恋恋真言 第49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近代现代

  很古怪的是,两个人对视时,性爱的节奏莫名放缓了。齐砚行不住地抚摸爱人的脸颊,那种爱怜的眼神,是任何话语和动作都难以准确表达出来的。

  其实自始至终,这个寡言的alpha从不缺乏爱的表达。

  程问音也专注地看着他,眼睛很亮。

  “我想要一个标记,”他伸出食指,按在alpha下唇,“要轻轻的,温柔一点。”

  他不记得标记是怎么完成的了,只模糊地感觉到alpha变得有点凶,顶得又深又重,快要把他的肚子顶坏了,但咬在腺体上的那一下,却是符合他要求的,很轻,很温柔。

  在那之后的认知便只剩下,被松木气息从内到外占有的冲击感,明明是入侵,却令他感到无比安全。

  ……

  天快亮了,宝宝翻了个身,咕哝着大人听不懂的梦话。

  程问音窝在毯子里,忽然抿唇笑了起来。

  这次发情期快要过去了,不知怎么,他竟有些舍不得。

  由于与丈夫长时间分离,独自捱过的发情期总是让程问音不安、惧怕,想要逃避,齐砚行也为此愧疚自责,每每想到妻子不得不用强效抑制剂,就心疼得想要扇自己一掌。

  他们差点都忘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度过的发情期,其实非常幸福,那次之后,宝宝降临到世界上,成为这个家最好的礼物。

  因为情意从未变过,甚至是越积越深,所以即便有痛苦和遗憾,那些日子也终会被烙上幸福的回忆。

  齐砚行听到妻子的动静,问他在笑什么。

  程问音说不出原因,在alpha脸上啄了一下,“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开心。”

  --------------------

  喜欢的话,可以多多留言吗

第五十二章

  齐砚行的春假比其他人短一些,妻子的发情期刚过,他就要开始上班了。

  程问音的状态还没完全恢复,原本前一晚说要给齐砚行做早餐,但到了早上没睡醒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把睡得晕红的脸埋进alpha的颈窝里,小动物似地蹭来蹭去,寻找能构建起安全感的信息素。

  齐砚行小心地起床,给宝宝换了尿布,抱到大床上,让宝宝陪着妈妈继续睡,而后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在他迷迷糊糊讨要拥抱时,将睡衣塞到了他怀里。

  卧室不大,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张婴儿床,还有衣柜和梳妆台,和大多数普通家庭的卧室布局一样。

  齐砚行站在门口,借清晨昏暗的光,贪心地将床上一大一小两个鼓起的被子看了好几遍,这才轻轻关上了门。

  他穿戴整齐,驱车前往军部办公楼,等红灯时,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穿军装而不是便服的模样,竟有一瞬间的陌生。

  一个半月的长假太过奢侈,齐砚行甚至觉得这段日子像是在挥霍幸福,直到计时的沙子快漏到底了,才惊觉团聚的日子竟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齐砚行不得不开始思考,该怎么向妻子提起自己之后的工作安排,才能让他不要太担忧。

  复工第一天,仍然是继续年前的工作内容,与项目中的合作同事一同进入机要室讨论,修改细节,敲定最终的方案。

  联装炮塔要塞,集武器与建筑为一体,齐砚行担任副总师,负责整个防御体系中的武器群排布,至于建筑工事的设计,则交由蒋述副总师抓总。

  齐砚行与蒋述的接触时间不长,已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人的野心,谈起自己的想法时,他从不掩饰眼中锐利的光。但换种角度来看,蒋述这个人其实非常纯粹,他先是一名绝对忠诚的军人,然后才是一名出色的建筑师,因此他的所思所做,无一不目标明确,立场分明。

  齐砚行的情况则与他刚好相反。

  他先是一个工程师,然后才成为了半吊子军人,这导致两人交流时经常会产生分歧。

  齐砚行没有军人的热血,他不参与武器的使用,更不讨论政治,现在做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仍然只是一份工作,他只会凭经验,看事实来做决定。

  他认为方案中有一些难以实现的部分,只能止步于设想,但蒋述坚持保留。

  他与军部上层的意见相同,既看重要塞的实用性,也认为其必须能代表联盟强大的国力,所以必须有所创新和突破,即便是在建筑美学上,也不能放低标准。

  如果这一场仗非打不可,那么要打就要打得漂亮。

  最终,那些部分还是予以保留了。

  蒋述明天就要出发前往要塞,监督一期进度的收尾工作,齐砚行则将在一周后动身。

  或许是迁就齐砚行的习惯,两人道别时,蒋述没有选择敬军礼,而是朝他伸出右手,“齐副总师,我们要塞见。”

  “要塞见。”齐砚行握住他的手,眼中却并不像他,跳动着一股热焰,而是隐着些许沉重。

  从军部离开,齐砚行坐进充斥着冷空气的车里,竟萌生了想要吸一支烟的念头。

  联盟已经为转攻为守做了万全的准备,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很清楚,修建要塞是一码事,启用要塞又是另一码事,防空塔一旦火力全开 ,在证明它优越性的同时,也意味着这场战争的局面已被扭转,战火将不可避免地烧到本土。

  就这样与自己呵出的哈气对坐了一会儿,齐砚行伏在方向盘上,按了按眉心。

  回家的路上,路过曾经工作过的701实验室,齐砚行不自觉放慢了车速。

  那里黑着灯,不似从前,半夜经常有人加班做研究。自三年前联盟进入战备状态以来,实验室的大部分人都被军部吸收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就连楼顶挂着的钟都已停摆。

  摇下车窗,任旧日的气息蔓延,齐砚行想起了自己二十出头的时候,和沈柏渊一同从学校毕业,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实验室。

  至于他们成为至交好友的契机,说起来还有些好笑。

  那时候年纪小,心气儿高,谁都想做所谓的“第一人”,某次,两人演算同一组数据,直到深夜,整个实验室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安静地互相较劲。

  齐砚行的铅笔掉了,刚好滚到沈柏渊脚下,沈柏渊帮他捡起来,见笔尖摔断了,顺手将自己的小刀递给了他。

  这边齐砚行还在假装淡定地削铅笔,沈柏渊先坐不住了,拖着椅子,坐到齐砚行旁边,“欸,你那个中间值算的是多少?”

  沈柏渊性格大大咧咧,从不拐弯抹角,若是与齐砚行做朋友,简直就是一物降一物。换句话说,沈柏渊天生就是齐砚行的克星,专门来整治他好面子、自尊心过剩的毛病。

  齐砚行起初是因为不想把同事关系搞僵才答应和他讨论,但随着两人的交流越来越深入,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和沈柏渊恰好有些互补,再端着架子反倒是自己心胸狭隘了,便也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合作中。

  天蒙蒙亮时,两人终于得出了结果。

  沈柏渊踩在椅子上放声大笑,齐砚行低头削着铅笔,手却直抖,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

  忙了一整夜,两人都饿得不行,然而时间还早,街对面的包子铺刚开始蒸包子。

  正是冬日清晨,沈柏渊呵着哈气,一边搓着手,一边研究小店墙上贴着的简陋菜单。他跟齐砚行站得很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问他:“老齐,你爱吃什么馅的?”

  齐砚行说:“荠菜的吧。”

  “啊?”沈柏渊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肉包子才香啊。”

  就这样,他们在店里坐下,守着热气腾腾的蒸笼,一人先倒好了一叠醋,包子蒸好后,连着吃了好几屉,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把老板吓着了。

  想到这些往事,齐砚行不禁笑了。

  也只有现在才能领悟到,那些年轻的日子原是闪着光的金色。

  他们曾经那么年轻,对所投身的事业充满了信心与热忱,初入实验室,宣誓那句“真理至上,敢为人先”时,都会轻易眼含热泪,从未料想过未来会遇到怎样布满风险的转折。

  齐砚行早上出门时,刚好遇到了沈柏渊。

  对方一脸疲态,身上烟味很重,似乎整个春假都没休息过,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既往地开他的玩笑,说:“咱们老齐又要一边想老婆一边上班啦。”

  而后,他们并肩走出公寓楼,挥手道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声鸣笛打断了齐砚行的思绪,他握紧方向盘,收起多余的伤感,继续往前开。

  经过十字路口,转弯,直行,再怎么回头也看不见那个停摆的钟。

  军部家属区附近新开了一家水果店,络绎不绝的人在排队抢购,很是热闹。

  有个跟宝宝差不多的小孩,手里举着个比他的脸都要大的棉花糖,站在水果店门口,一边吃一边等妈妈,还差点牵错了家长,被他牵错的妇人看他可爱,给了他一个大苹果。

  颇具生活感的画面让齐砚行心生不舍,忍不住下车,走入这副他即将告别的画面中。

  收获自然也是有的,他没有抵挡住水果店老板的推销,搬了一整箱橙子回家。

  “最近很流行买橙子吗,”程问音解下他的围巾,“下午工会的同事刚送了我一袋,说她丈夫买太多了,吃不完。”

  他踮起脚,笑着在alpha脸上亲了一下,“没想到你也这样,这下橙子吃不完的变成我们家了。”

  齐砚行有些难为情,打开纸箱,拿出一个橙子,递给脸上写满好奇的宝宝,然后搂住程问音的腰,低声解释道:“我在店里尝了一块,很甜,就想多买些。”

  高大的alpha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讲话,程问音哪里舍得责怪,忍不住蹭了蹭他的鼻尖,“好啦,又没有怪你,慢慢吃就好了。”

  程问音没想到,自己就进厨房关了个火,再出来一看,宝宝正捏着半个橙子玩,地板上都是橙子汁。

  他连忙走过去,拿过那只状况惨不忍睹的橙子,轻轻打了一下宝宝的屁股,“齐心壹,妈妈是不是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小孩子爱玩是天性,程问音一般不会阻止宝宝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接触新事物,同时也一直在教给他原则和道理,不可以浪费就是其中一条。

  现在的生活虽然还算富裕,但他希望宝宝记住,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需要珍惜的。

  “唔……”宝宝意识到妈妈生气了,委屈地背过手,把橙子汁蹭到了裤子上。

  这已经不是宝宝第一回 把食物当成玩具了,程问音有些生气,还没来得及多说宝宝几句,齐砚行就过来把宝宝抱了起来,说:“没关系,我来收拾吧。”

  宝宝聪明得很,立刻收起了眼泪,躲在爸爸怀里,观察妈妈的眼色。

  程问音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音音……”

  “妈妈……”

  父子俩同时开口,都没能叫住他。

  收拾完地板,又给宝宝换了裤子,齐砚行来到厨房,站在程问音旁边,默默剥了一个橙子,一瓣一瓣地喂给他吃。

  橙子汁水充沛,味道酸甜,程问音很难不消气。

  关于家里谁唱红脸、谁唱白脸的分工已经明了,剩下最难办的一点在于,程问音自己也很容易心软。

  他咽下橙子,戳了一下alpha的胸口,控诉道:“严重怀疑你跟宝宝是一伙的,每次我要批评宝宝,你都要过来捣乱。”

  齐砚行自知理亏,闷笑着承认错误:“我下次不敢了。”

  “我也没有让你变成严厉的爸爸,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要教给宝宝呀。”

  “而且再过两年,宝宝就该去上学了,我们要是在家里太娇惯宝宝,等他去了学校,肯定会……”

  程问音皱着眉头,同他说着宝宝的教育问题,语速有些快,想起一句便接一句,嘴唇不断开合,没有给齐砚行回应的时间。

  齐砚行没有等他说完,而是放下手里的半个橙子,吻住了他。

  他想自己实在是个卑劣的男人,既舍不得妻子年纪轻轻就承受生育的苦,也无法抗拒妻子身上那种由母性牵引出来的层层温柔。

  对程问音的爱若是矛盾的、复杂的,无法用定理求解的,那么他想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