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点火 第19章

作者:短指甲龙子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一晚,柴荆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想着柳风烟今天给自己送校服,请全班喝冰水喝饮料,给自己夹烤肉的眼神向他拒绝骆梓臻一般温柔又坚定。

  本来他看见柳风烟睡在客厅,有意和他拉开距离,便不想回想,可现在一件一件事,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但似乎都能看得清当时柳风烟的动作和表情。

  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的时候,早餐都在桌子上,只有一份,柴荆不知道该不该吃。

  晨练回来的柳风烟见桌上的粥和小菜都没有被动过,就去卧室找柴荆。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儿,才发现柴荆不见了,校服和球鞋也不见了。

  他收了早餐,站在卧室里看着被叠好的被子出神。

  小朋友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晚上还得哄哄。

  这么想着,柳风烟去下单了个蛋糕,才安心地去看报告。

  柴荆一进教室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他以为昨晚的气氛已经是令人窒息,没想到教室里还有更糟糕的。

  林艾宇正坐在他的座位上,一脸镇静地翻看着他抽屉里的情书。其他同学都秉着呼吸看着他俩,害怕的同时还充满着期待。群里也热闹,都在纷纷猜测林艾宇的来意和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见柴荆出现,林艾宇冲他笑了:“你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柴荆冷着声问,“你别他妈动我的东西!”

  “这个你不是要扔掉的吗,动一动也没什么吧。”林艾宇随手拿一起一封,“你都出这样的事儿了,还有女生给你写情书呢?”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你给我滚出去。”柴荆说,“不要影响我们上课。”

  “是啊,我不是了。”林艾宇站起身来,踱到柴荆面前,“我都为你退学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周围的同学都愣住了。之前林艾宇妈妈的闹事,在校领导的解释之下,变成了一场精神病人发病的胡言乱语和过激行为,他们并没有想过柴荆和林艾宇之间真正发生过疯女人嘴里所说的事情,直到现在当事人林艾宇将它宣之于众。

  “柴荆,我好喜欢你,你就这么不愿意?”林艾掐住柴荆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我长得不比谁差吧,你就这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柴荆觉得恶心,用力推开他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这句话你想听多少次我都有!现在给我滚出去!”

  不知道是谁去叫的临时班主任,美术老师冯青赶来的时候,林艾宇把柴荆按在墙上,掏出一把小刀抵着柴荆的右脸,笑着说:“再说一句,我就划一刀。你不是说我想听多少句都有吗,你说啊?”

  林艾宇高了柴荆半个头,力气也大不少,一把刀抵着,柴荆根本无法反抗,周围的同学也不敢上前,一个个都缩到了教室另一边。

  冯青脸都白了。她听说了林艾宇妈妈的事情,没想这次林艾宇自己也拿着刀。她在赶来的路上联系了保安和校领导,只是没想到林艾宇胆子会这么大。

  “林艾宇同学,你别冲动,放下刀子,好好谈一谈!”冯青站在教室门口说,“我相信柴荆同学也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哦,这样。”林艾宇笑道,“柴荆,你听见没有,和我好好说话,不要再拒绝我了。答应我,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艾宇,我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纠缠我?”柴荆偏着头,躲着他手里的刀刃问他。

  “你放屁。”林艾宇扯着嗓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上次我在genever酒吧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喝酒,你敢说你不是到处勾引人的骚货?既然如此,和我在一起,让我睡一次,也不算什么吧?”

  柴荆咬着下嘴唇,气血都涌上了大脑:“你真是有病。和你妈一样。”

  “啊,是啊,是一样,不然我怎么会看你一眼就想睡你了?平时你冷着个脸,话都蹦不出来一个,装个高冷样,谁知道你在床上会怎么样呢,被插得流水的时候……”

  “你他妈闭嘴!”柴荆用尽力气,曲起膝盖去撞他的胯下,没想被他的膝盖夹住,完全动弹不得。

  “真不老实,小美人。”林艾宇笑,“不听话要脸上要被划一刀哦。”

  直到前一秒,柴荆还侥幸地认为林艾宇手上的那把小刀,是用来恐吓控制自己的工具,可当周围的同学都尖叫起来,冯青老师哭起来的时候,他才知觉,自己的左脸热乎乎的,有液体流下的触觉。

  校领导和保安赶来的时候,柴荆的左脸已经被剌了两道口子。

  林艾宇似乎很满意,放开已经站不住的柴荆,狠狠踢了他一脚,转头对门口保安笑:“来吧,快点抓我,不然这个小骚货就要没命了。”

  保安都愣了。林艾宇的表情实在吓人,笑得灿烂又阴森,嘴角还有柴荆的血迹。

  林艾宇被两个保安按住后,冯青和陈振义跑过去扶半晕在墙边的柴荆,送去校医室,其他学生都被领导带着接着上自习。

  这次柴荆还有点意识,在陈振义的背上红着眼睛和冯青说:“老师,不要告诉我爸爸,千万不能告诉我爸爸。”

  冯青表面点头答应,在医务室外边还是马上联系了柳风烟。

  柳风烟赶来时候,被冯青拉住说道:“他说让我千万不要告诉您,应该是怕您担心,您也别说他。这次实在是有些可怕,他肯定又吓坏了。”

  柳风烟隔着门上的往里看,柴荆本来就白的脸,现在惨白地吓人,左脸盖着纱布,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冯青道了很久的歉,柳风烟全程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他顺好了气说道:“我帮他办转学。”

第19章 为什么不能习惯依靠我

  柴荆醒过来,看见身边替他接水喝的人是冯青,心里也舒了口气。

  “醒了,吓坏了吧。”冯青说,“没事了,他被拘留了,你的伤伤口很浅,好好养,不会留疤的。”

  柴荆不说话,只点点头。

  冯青觉得这孩子过于镇静,被拿刀抵着脸的时候,表情也是和平时一样淡漠,现在也是,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是个旁观者,而不是人质。

  她出门,和靠在墙边的柳风烟说了几句,就赶着回教室安抚学生。柳风烟足足抽了五根烟,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柴荆闻声抬头,柳风烟见他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平静,惊讶,害怕,委屈到团着眉毛号啕大哭,只用了短短几秒。

  柳风烟走上前去,冷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让老师告诉我?”

  泪水涟涟的柴荆伸手去抹眼泪,被柳风烟掐着手腕扯到一边,声音里都是火气:“还哭,脸还想不想要了?”

  柴荆本来在老师面前没有丝毫的情绪,可一见这个男人,心里就委屈地不行,只想扑倒他怀里哭。

  可这个男人现在好凶,柴荆委屈到了极点,眼泪掉得更多了,也不敢去扑他。

  柳风烟扯了一坨面巾纸给他擦眼泪,嘴里还是不放过他:“你以后还敢什么都不告诉我试试!”

  柴荆听出男人的意思,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就直接抱过男人的腰,哭得稀里哗啦。

  柳风烟拿纸巾垫在他左眼下,不让眼泪流到伤口处。等他哭够了,柳风烟就接着凶他:“下次还敢吗?”

  柴荆哭到打嗝:“……还敢。”

  柳风烟直接推开他,冲他屁股打了一掌:“嘴硬?”

  柴荆被打懵了,直愣愣地看着柳风烟,眼泪又流了下来:“您怎么还打我……”

  这句真情实感的撒娇,听得柳风烟心软得不得了,可还是要让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他不是没人管的,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找自己,依赖自己。

  “别哭了,听话。”柳风烟又扯了纸巾塞给他,“身体还有其他不舒服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回家。这次惊动到社会媒体了,上次被压下来,这次压不住了。外面都是记者。我带你从后门走。”

  柴荆边擦眼泪边哭:“我不想红……”

  “……”柳风烟盯了他半天,叹气道:“不想红就和我走。”

  柴荆止了哭泣,呜咽道:“我屁股疼。”

  “事儿多。”柳风烟冷着脸评价完,一把扛起病床上的小哭包就往外走。

  上了车,柴荆也不敢看柳风烟,自己乖乖系了安全带,缩成一团靠在车门上。

  柳风烟没有开车,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

  两人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柴荆的肚子叫了一声,调节了空气中的尴尬值。

  “早饭你也没吃,出事儿了也不和我说了。”柳风烟觉得自己太无奈了,叛逆期的少年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在隐瞒什么,他一个三十五的人真的猜不透,“你到底想怎么样,柴荆。”

  柴荆小声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给我的早餐,就没吃。”

  柳风烟愣了,没想到柴荆这么回答。

  “对不起老师。我是怕太麻烦您了。”柴荆低头说,“这是我从认识您以来,第三次进医院了,我不好意思让您陪着。”

  就这么两个月,柴荆被人打,被人砍,被人毁容,次次在身旁的都是柳风烟。可这个男人已经和他划清了关于情感的界限,灌筑了名为师生关系的铜墙铁壁。

  但柴荆又想,补课老师会给自己整理行李,到学校里送校服,还给全班买冰水喝吗。

  光是这么想着,柴荆就更难受了。

  他不想柳风烟对他这么好了,这种超出一般师生关系的好,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妄想的加固剂,在高考之后,他对柳风烟的爱恋就更难拆除了。

  柳风烟看着他左脸上的纱布,说:“我把你从你姑姑那里接出来,已经做好要好好照顾你到高考之前的准备了。你不用因为依赖我,麻烦我而道歉,这是我的责任。”

  柴荆咬着嘴唇:“可是,我并不想成为老师的责任!”

  “你……”

  “责任这个词,我不喜欢。”柴荆说,“就好像一个强制任务一样,我不想老师您这样觉得。”

  “……我没有这么觉得。”

  柳风烟瞧着身边的人,心里想着,这几个月下来,这十八岁的青少年似乎成熟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外表的变化带来的感觉。

  柴荆长高了些,雪白皮肤之下的骨骼舒展了许多,皮肉线条顺畅,眼神里全是这个年纪的倔脾气,要不是现在他红着眼委屈耍无赖,就外表看起来,他像极了一朵高岭之花。

  可偏偏这朵被旁人争相采摘的高岭之花在自己面前像变了个人似的,柳风烟不是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只是他选择了视若无睹。

  “柴荆,我对你所谓的责任,是我自愿的,想要照顾你,想要教你,想把你送到大学里上学,没人逼我。你不用觉得……”柳风烟顿了顿,“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亏欠。”

  “我没有不好意思,也没觉得亏欠了您。”柴荆声音提高了些,“您还是没有明白。”

  “那你就说出来,让我明白。”

  柴荆看着柳风烟,眉头都快结在一起了。

  柳风烟也迎上他的目光,他在柴荆发红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末了,他凑过去,替柴荆将脸上快脱落的胶带按回脸上。

  “可是……”柴荆说,“这是不能说,也说不清楚的事情啊。”

  柳风烟深深看着他,最终无奈地笑了:“矫不矫情?”

  柴荆也发现了,在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事情上,他就变得无比矫情,事事瞻前顾后,却又事事摩拳擦掌。

  “好了,回家再说。”柳风烟发动了车,“本来想说带你吃小龙虾,看来你这个夏天是吃不了了。”

  柴荆一直没有对夏天吃小龙虾吃烧烤的这种概念。对他来说,夏天是愈来愈难入睡的黏腻床铺,是楼下小炒店彻夜不歇的喝酒划拳声,是天天两顿的清淡白粥。

  “那秋天吃。”柴荆说。

  “秋天,小龙虾就过季了。”柳风烟说,“烧烤吃起来也不得劲儿了。”

  “不得劲儿。”柴荆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是不得劲儿了。”柳风烟瞧了他一眼,“说得挺标准的。”

  “您又不是北方的,哪里知不知道标不标准。”

  “我室友都是东北人。”柳风烟说,“四人寝,仨东北的。”

  柴荆听出了他的变化,皱眉说:“您现在说话有口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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