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点火 第68章

作者:短指甲龙子 标签: 近代现代

  但柳风烟也有些惊讶,特别是看见柴荆听话地打开摄像头之后,更是想笑,只好捂着下半张脸说:“这位同学,答不出来可是要表演才艺的。”

  柴荆看了看题干,别说题目了,十个字有一半看不懂的。

  “我答不出来。”

  “那就表演才艺吧,刚好也快课间休息了。”柳风烟说,“可以吗?”

  柴荆已经看不出来柳风烟的意思了,只好点点头,拿了吉他来,唱了首前几天写的歌。因为很不好意思,柴荆唱了一小段,带着求救的眼神去看柳风烟。

  柳风烟也不逗他了,看着弹幕一条条都在夸他,心想目的达到了,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下线。

  下了课,柳风烟收到了教授评选成功的消息,本想打电话给柴荆,回味了一下刚才课上小朋友的表现,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一点味儿来。他记着里面几句歌词,在百度上查了下,并没有找到对应的歌曲。

  正想给小朋友发信息,小朋友就自投罗网,打了语音电话过来:“爸爸爸爸!刚才的歌好听吗?”

  “好听。”柳风烟故意道,“就是歌词好像不太好。”

  柴荆急了:“您怎么这样说!我生气了!”

  “诶,我说这首歌歌词,圆圆怎么这么生气呢,又不是你写的,你唱得很好听。”

  “可是!”柴荆紧紧捏着手机,“可是这个词就是我写的!”

  柳风烟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笑得开心:“所以这是圆圆给我写的歌吗?”

  “是啊,您还嫌它歌词不好听!您怎么这么过分!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您唱的。”

  “嘘,圆圆。”柳风烟放软了声音,“我很喜欢。我逗你玩的。我知道那是你写的,想逼你亲口承认是写给我的罢了,不要生我的气。”

  “……您怎么老这样。”

  “因为我太想你。”柳风烟叹口气,“你不在,生活都有些无趣了。”

  柴荆算是觉得自己没救了,心一下子软烂无比,一点儿脾气没有,只好扑在床上,小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那告诉我,歌词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柴荆把脸藏进被子,半天才模模糊糊地回答:“你是我的时间。”

  “然后呢?”

  “然后……哎呀!我不好意思说!您别让我说,太害羞了!”

  “在床上什么话都会说,现在反而会不好意思,小朋友,你可真难办。”

  “那能一样吗!在床上说的话都是控制不住的!”

  “噢,我以为你要说,都是骗我的。”柳风烟,“好了,你今天也有课的,是不是翘课了?”

  “嗯,自习课……”柴荆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我已经把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也要接着看书,已经三月十六号了,时间不多了。”

  “好的嘛。”柴荆坐到书桌前,“那您要答应我,每天要好好想我的。”

  “嗯,答应你,快去学习。”柳风烟又说,“对了,柳教授这三个字又名正言顺了,把你的歌词发过来,庆祝庆祝。”

  挂了电话后柴荆觉得好笑,这老男人怎么这么可爱的。

  他认真打了字发过去:祝柳风烟教授任职快乐!

  柳风烟回得很快:没说寿比南山,真是谢谢你。歌词发来,少逃避。

  柴荆就当没有看见这条信息,锁了手机喜滋滋地去上网课了。

  到了夜晚睡觉前,柳风烟才是收到了一串文字。他端着咖啡走到阳台上。乍暖还寒时候,不用再裹着大衣,但还是要穿着高领毛衣。

  他看了眼那几行字,抬头看了看夜空,又笑又叹气。

  ——你是我的时间,是平整无褶皱的阳光断面,是山雨风欲来的晴朗节点,是新的探险。

  你是我的世界,是遮风又挡雨的安全伞面,是老房子着火的熊熊烈烈,是无尽思念。

  --------------------

  嘤嘤嘤,你们去哪了,为什么我的小黄灯亮不起来了了!

第74章 吵架

  柴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学习地这么久,甚至趴在书桌上一觉睡到天亮。起来的时候,脖子都僵得不敢动,洗漱洗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做完竟然为了把数学题做完,死撑到了凌晨两点。含着牙刷的柴荆无法相信自己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但又想到豆豆姐说的,柳风烟当年学得像是不要命了,又觉得自己离柳风烟更近了一步,开心地差点把牙膏沫吞下去。

  小朋友想得简单,却不知道坚持才是最难的事情。因为睡得晚,柴荆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导致中午不能午睡,所以晚上的时候格外的困,也不说什么学习了,手机都拿不住,没有洗漱就睡了过去,柳风烟的语音也没有接到。

  柳风烟以为柴荆是为了玩游戏才不接他的电话,无奈地抱起方方说话,絮絮叨叨的,说多了,方方跳下他的大腿。

  柳风烟摸出烟来,突然觉得自己像空巢老人。

  已经家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平时吃的蔬菜鲜肉都是叫的送菜到家,一打开门,东西都放在门口,上面写着已消毒,与配送员之间都不接触。

  柳风烟抽着烟想,小朋友生日要到了,可偏偏没有赶上什么好时候,希望四月份疫情能得到控制,人们 能上街,爱人能见面。

  此时他的小爱人正呼呼大睡,全然不管其他的事情。

  过了几天柳风烟在群里收到了冯青的短信,说柴荆的一篇随笔登上了校刊,虽没有了纸质版,但是电子版已经发布了,让他去看学校公众号的最新推送。

  柳风烟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柴荆刊登了文章,而是他有没有和自己炫耀。柳风烟又点了根烟,想着自己十八岁的年纪张扬得不行,虽然行为上没有其他表示,但是该炫的也会假装不经意地让旁人看到,绝不会自己憋着好。但柴荆不是,之前都是柳风烟逼着他炫耀自己歌手比赛拿了第一,运动会立了大功。现在文章刊登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柳风烟叹口气,去公众号找推送。

  确实是一本正经的电子刊物,柴荆的写的文章被登在了首卷上,这是柳风烟没有想到的。他放下手机,先去做了杯咖啡,抱着平板坐在了阳台的躺椅上,这才舍得点开看。

  **或是因为许久没有出门,又或是冬天的时间确实是遵循着春风脚步缓慢的道理,今年冬天比往常冷了许多,戴上口罩套上羽绒服,打开门准备去乡下的时候,冷风吹得猛。坐进车里的时候,里面的暖气氤氲在眼镜片上,模糊了视线,那是冬天宣告自己降临人间的预告函。**

  **乡下这几年愈发地冷清,青壮的劳动力都背井离乡,留下老人们日日做着手工活,也不是为了生计,只是打发时间罢了。本应是人烟辐辏,车马骈阆的节日,独山这个小村,到了夜晚,路边都几乎没有灯光,从我家的二楼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再无人气。**

  **我家的房子是好几年建好的,爷爷奶奶和几名工人自己肩挑手提,硬生生地盖起了这个四层半楼高的欧式楼房。在此之前,我们住在小村更东边的老房子里。一楼和二楼是用一层木板隔出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二楼的呼吸声,能传遍整个房子。早上五点,就能听见远处的鸡鸣,还有家人和小村里的婆婆用方言聊天的笑声。**

  **现在这些竟是奢侈品。时间过得很快,却又慢悠悠地在每个人心里刻了些东西,后来人们醒悟,理解,将它命名为孤独。**

  **这个冬天,独孤的感觉尤甚。所有想见的人都隔了两层口罩,站在阳台上,透过交叉的防盗窗和四季常绿的街树,一首歌听完了,都没有看见马路上驶过一辆车。**

  **我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任凭时间带着我们前行,有些困难总会遇到,也总会过去,好像都是被前人写在了纸上,我们按着剧本上演。什么结局是最好的,我们总会想办法靠拢。这几个月全国人民的齐心协力,能换来一份最香甜,最明晃晃的春天,作为交换,那这个沉闷的冬天,我是愿意与之商量商量,来日方长。**

  **过年这个词,是寒来暑往,枯荣明灭的缩影,人们聚在一起,彼此温暖,互相依赖,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过分想象爱的人和自己的美好将来。随着时间推移,一起守岁的人会走,会离开,会飞到空中,温柔地看着自己。**

  **哭喊和眼泪之后,这个繁花盛开的大地上,终会有欢声笑语。而那时,风中的松树,要以他们丝线般的叶子唱你的名字。**

  读完之后,柳风烟愣了很久。今天柴荆是在石家庄过的年,也就是说,里面写的关于乡下过年的内容,是他之前的经历。也就是说,他怀念这些经历。

  分别的日子让人越来越爱胡思乱想,柳风烟如此,柴荆也是如此。

  他收到了一个人的好友添加请求,虽不情愿,但还是选择了同意。官霖生的朋友圈全是他的画,还有今日拍的照片。柴荆看了几眼,他就发信息过来:小朋友,还记得我吧。

  柴荆有些不耐烦:你找我做什么?

  官霖生慢悠悠地打字:啊,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在家里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到了这个,

  发来的是一封信的照片,字迹娟秀又有些狂放,很矛盾的好看。柴荆把照片放大,开始一字一字地看。

  亲爱的生生:

  杭州下雪了,米兰呢?

  我现在只身一人在学校顶楼,就是那个我们经常做爱的地方,给你写信。你还好吗。

  对于你的不告而别,我气愤,我伤心,却又为你欣慰。我知道这是极为不标准的情绪模式,但我还是告诉你我此刻的想法。

  如果我能在三年后见到你,我还会和你在一起。

  如果没有,想必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希望你安好。

  二零零七年一月九号

  柳风烟

  看完后,官霖生又接连发了七八张照片发过来,说:还有这么多,你慢慢看吧。

  柴荆早就看得气呼呼的,又粗粗地翻了翻后面只张照片,每封信柳风烟的开头都是一致的“杭州下雪了。”虽不知道这是柳风烟和官霖生之间的什么故事,柴荆就是觉得生气。他保存了这几张照片,就要去和柳风烟兴师问罪,柳风烟的语音就打了进来。

  “喂,圆圆,在睡觉吗?”柳风烟问道,“你怎么会写东西,都没听你说过。”

  “那您这么喜欢写东西,也没有和我说啊。”柴荆把信全给他发了过去,“您这么会写,您怎么还不去当作家,做什么教授,太屈才了。”

  看到这些照片,柳风烟几乎都没有认出来是自己写的,读了几句之后才反应过来,心里骂了无数句操。

  “圆圆,这是官霖生发给你的?”

  “不是。”

  “那是谁发的?”

  “是,亲爱的生生,发给我的。”

  这句醋味十足的话把柳风烟噎住了,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先解释,想了想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信了,圆圆。”

  “我知道!上面还写着日期呢!我那个时候,才六七岁,您就在学校的楼顶上和他做爱,还是经常做的那种!”

  听出小朋友的委屈,柳风烟放缓了声音说:“圆圆,我们视频,面对面说话,好不好?”

  “不好。”

  “听话,我先挂了,给你打视频,要接,不准不接知不知道?”

  “我就不接!”

  这句话间隔了几秒,小朋友的脸就出现在柳风烟屏幕上。他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柳风烟心里喜欢得紧,拿着手机说道:“圆圆的脸变圆了。”

  “您少说我!您自己的事儿还没有弄明白呢!”

  “是是是,你说的对。”柳风烟清了清嗓子,“我应该早就和你报备的,是我的错,圆圆可以生气十分钟,然后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您怎么这样轻描淡写的!要是您看到我写这样的信给前男友,您不会生气吗!?”

  “我会。但是如果圆圆给我弹吉他唱歌的话,我会消气的。”

  “您想的美!话筒架坏了!拨片也不见了!所以!我现在真的很生气!还有您现在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我要挂视频了!我要不理您了,您不要给我发信息了!”

  本以为是小孩子气头上的话语,没有想到挂了视频之后,柳风烟怎么给他发信息,他都不回了,到最后,柳风烟发出去的信息,收到的都是红色感叹号,和一句“消息已发出,可被对方拒收了。”

  柳风烟尝试了所有能联系上柴荆的途径,无一例外的,都被拉黑了。

  三十六年来,柳风烟第一次尝到了手机如砖头,汽车如铁盒的无力感。

上一篇:不是爱人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