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学神以貌诱人 第38章

作者:谢今朝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心头瞬间涌上后悔,扭头拽着江川就往外走,“不住这了,我送你去酒店。”

  任西洲现在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管是奶精勾兑出来的奶茶,还是廉价的小旅馆,在他眼中通通都配不上江川。

  配不上他心中堪比风月的少年。

  外面暴雨滂沱,在这样的极端天气,街上根本空无一人更别说出租车了。

  任西洲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拒单,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转身把江川拥抱住,声音沙哑而又梗塞,“对不起……”

  江川也不知道任西洲在对不起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没什么啦,只是睡一晚,在哪里不是睡啊?”

  “就是。”宾馆老板娘站在门口嗑瓜子,在这时看着他们阴阳怪气,“在哪睡不是睡?想住那高大上的,也先看看自己身价。”

  任西洲猛地抬头,就如同罗刹般怒目而视着。

  老板娘吓得哎哟一声,连忙捂住自己心口,低声暗骂了一句“狗崽子”,随后便扭着腰走了。

  任西洲在宾馆开了一间房,牵着江川上楼,让他坐在了床垫上,然后转身去走廊里打了盆热水。

  他把江川脚上的鞋袜都给脱掉,然后攥着他白皙柔嫩的双脚,小心翼翼泡在了热水当中。

  “哎!别——”江川长这么大还从没让别人给自己洗过脚,下意识想要阻止。

  然而任西洲宽厚有力的手掌,却牢牢握住他的脚踝不让他挣脱,声音低沉,“听话,天太冷了,不然会生病。”

  可这触感实在是太奇怪了……江川坐在床沿,就这么居高临下俯瞰着任西洲认真而又坚毅的面孔,脸颊慢慢浮起羞红。

  任西洲的动作相当认真仔细,泡到微微发红的时候,将他的脚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用毛巾包裹住擦干所有水分。

  “别下地了。”他端着水盆往外走,同时嘱咐,“进被窝好好睡觉吧。”

  江川现在就如同乖乖听话的小狗,用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瞧他,“那你睡在哪?”

  任西洲却不怎么在乎,“我过得糙,地板上凑合一晚就行。”

  等他再走回来之后却发现,床褥、被子、枕头统统被扔到了地板上,关键一团凌乱中还钻出个圆溜溜的脑袋。

  江川抱着个枕头向他宣布,“那我也要睡地板!”

  城中村的一切都破破烂烂,宾馆也同样潮湿又简陋,床上挤不下两个, 但地板却足够大,任西洲和江川紧挨在一起,手足相抵共盖着一张厚厚棉被。

  江川是牢笼中的鸟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哪怕是睡在地板上都觉得好玩有趣。

  背后便是任西洲的宽厚胸膛,热度源源不断烘着人很舒服,江川都想呼噜呼噜地打滚,他主动提议道,“等回学校之后咱们也把床铺拼在一起吧?这么躺在一起睡。”

  这荒谬的提议,让任西洲喉结猛然一滚,然后定定看着怀中纤细而又瘦削的少年,心想他是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么?

  他难道看不出自己什么心思?

  偏偏江川仍然眼神晶亮地看着他,迟迟没得到回应,还伸手推了他一把,“好不好嘛?”

  任西洲定定地看了他好长时间,才沉闷开口。

  “我不去上学了。”

  窗外在这时轰隆一声炸响闷雷。

  

第五十二章 奔赴未来

  这话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让江川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瞳孔不住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半晌后,他才看着任西洲,艰涩而又缓慢地开口,“你说……什么?”

  任西洲在这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乎是不愿多说,“没什么,睡你的觉。”

  “为……为什么啊……”江川在这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碎,眼泪瞬间漫上眼眶,“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没有为什么。”任西洲声音同样沉闷,“觉得上学没意思。”

  江川在这时哇的一声哭出来,简直就如同天塌了,同时伸手不断抽打着任西洲的脊背,“为什么不上学!你怎么能不上学啊——!”

  这一下下简直就如同直接鞭打在任西洲的脑髓深处,大脑也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被撕裂成两半——

  他一边想着老子的天赋比你们都牛逼,只要让我把这个书读下去,到时候能狠狠抽打所有人的脸。

  但另一边却想的是是我不想读书么?老天爷给我继续读书的机会了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来指责我?

  或许眼前要是换了别人,任西洲早他妈一拳抡过去,再说句少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偏偏眼前痛哭流涕的人是江川,是他最最难以割舍的小同桌。

  而此时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就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读书,但你任西洲就是不行一样。

  “得读书,不可以不读书啊……”江川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读书的意义所在,只有把书读下去才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他把手边的一切东西砸向任西洲,同时哇哇大哭道,“你给我去读书!你给我把书念下去!”

  而任西洲只是默默承受,但却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可实际上他暗地里的双拳却攥的紧绷而又刚硬,指甲甚至都嵌入血肉,以至于鲜血横流。

  “我供你好不好?”江川以为他没有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供你读书好不好?我有奖学金,我银行当中还有存款,我——”

  任西洲知道这个时候才沉闷开口,“不是……钱的事儿……”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同桌……”江川搂抱住他的脊背,在这时忍不住哭嚎起来,“把书念下去吧……”

  因为哭得实在是太狠太凶了,江川到后面竟然因为窒息缺氧而晕过去,然而直至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仍然攥着任西洲的手掌,念叨着要读书。

  任西洲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他把江川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伸手仔细拢了拢他鬓角的头发,眼神当中满是深不见底的情愫。

  闭目深呼吸了两口,他突然转身冲出了宾馆,就好似一去不返般纵入无边雨幕。

  任西洲跑到医院的时候,几乎是浑身湿透,他冲向病房咣当一声推开们,却没想到病床上空空荡荡。

  他直奔护士台,焦急询问,“508四号床的病人呢?去哪了?”

  接诊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好半天后才开口,“病人……病人傍晚的时候办理出院了……”

  任西洲一听,又头也不回的冲出医院大门。

  他在磅礴雨幕当中拼尽全力奔跑,几乎是马不停歇地来到青石街28号大门口。他推门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惊动了屋内的人,啪嗒一声灯光亮起,紧接着一道温软嗓音响起,“是……小洲吗?”

  任西洲旋风般冲入室内,而床上的中年女人才刚刚起身,她精致眉眼与任西洲足足有八分像,然而却被岁月蹉跎苍老,皮肤不经打理也蜡黄粗糙,仔细辨认才能依稀看出点年轻时候的风韵。

  任西洲目光凶狠地质问她,“为什么擅自出院?”

  “没……没什么大病,花那钱干什么……”姜云兰不敢与儿子对视,只能闪躲目光并吞吞吐吐,“再说医院那地方都是坑人的,看你是穷人就专门坑你,压根不好好给你治病……”

  任西洲却没忍住脾气,瞪着她咆哮起来,“你都他妈被那混蛋打到尿血了,还说不是大病,难道被活活打死,你才心满意足么?”

  姜云兰瞳孔猛然瑟缩,但她又干巴巴解释起来,“你叔就那个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你想象的那么糟……这也怨我,我要是收拾家勤快点,做饭好吃点,他回家就能舒舒服服,也不至于……”

  任西洲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母亲就是干瘪的木偶,这么多年不论被怎么虐待,只会把同样的说辞重复成千上百遍。

  “你别跟你叔置气,也别去找马德才的麻烦。”姜云兰在这时抬起眼看着自己俊帅的儿子,目光当中满是祈求,“就当是妈求你,你也知道妈这情况,妈能再结婚实在是不容易,你就别……”

  任西洲在这时憋红了眼眶,看着面前苍老衰败的女人苦笑出声,“那你有想过我么?有想过我这个亲生儿子么?”

  姜云兰怔愣了一瞬,但她同时瞪大眼睛,“妈怎么不想着你啊?妈当初没把你堕掉不就是因为……”

  任西洲在这时痛苦万分地闭上眼睛。

  “是,你生我一场,但你从来没给过我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任西洲在这时拿起个黑色塑料袋,转身朝着橱柜走去,他把柜子杂物全都搬开,蹲下去将地砖撬起。

  拿走七八块地砖后,露出下面足足半米深的坑洞,填满其中的是一沓沓通红的百元大钞。

  “留下二十万给你养老。”任西洲将这些钱装入塑料袋,同时头也不回地对姜云兰道,“别让那混账和马德才发现,这些是我留给你的仰仗。”

  姜云兰还从没见过亲儿子这样,她甚至都不知道橱柜下面藏着这么多钱,声音怔愣,“小洲……”

  “我累了也倦了。”任西洲收拾好钱后,将一切复归原位,然后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凝视着姜云兰,眼神冰冷而又麻木,“妈,我比谁都想救你,但我不能被你拖入深渊。”

  姜云兰脸色一白,“我哪有……”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打了我也不会接。”任西洲转身走入了瓢泼雨幕当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我要去读书了。”

  至于背后姜云兰是哭是闹,任西洲统统不管了,当走出那扇铁门时,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连迎面淋来的冷雨都是畅快的。

  街对面旧书店的老头在朝着他招手,“哎哎,臭小子!”

  任西洲刚走过去,老头就迫不及待抓住他,指着那扇小黑板,“你怎么才来!我告诉你啊,今儿个来了个白嫩嫩的小孩,他竟然……”

  “嗯。”任西洲听了笑笑,“那是我同桌。”

  老头眼珠刷的一下瞪大,“你同桌?你小子竟然还有同桌?你——”

  “老头。”任西洲又从随身的黑色塑料袋中拿出十万,整整齐齐放在了柜台上,“这十万给你,以后书店别开了,省的再有人找你麻烦。”

  老头一看那成摞的钱,当即开始吹胡子瞪眼,“你这是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

  “谢谢你一直教我数学。”任西洲上前拥抱他一下,这么多年过去,眼前这具身体越发佝偻瘦小了,“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师父。”

  老头被他这托孤般的语气吓到脸色惨白,甚至嗓音都开始颤巍巍,“到……到底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去……”

  任西洲却在这时候笑起来,“老头,我要去读书了。”

  老头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他紧接着震惊喊道,“你要去读书?!”

  怔愣片刻后,他猛地转身开始在书架前逡巡,一本本挑选起来,“这个,还有这本,这本书写的也还行,还有……”

  “我真的……”老头将这些旧书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哭腔,“小洲,你是好孩子,从小我就看出你有天赋,我才教你那么多……”

  “你说你把我当师父……”他几乎满眼是泪,“师父现在欣慰啊……你终于醒过来了……当年我背负丑闻从学校解聘,这张脸都没地方搁,真恨不得死了算了……是你,是你的出现让我找到点寄托……”

  “师父就对你提三点要求。”老头在这时竖起三根枯瘦的手指。

  “一、考大学就考最顶尖的大学。”

  “二、不到高考之前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

  “第三点最重要……”老头在这时抓住他的手臂,目光恳切几乎是祈求,“一定要参加ICK国际数学大赛,在我咽气之前,我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弟子登上最高领奖台。”

  他满眼赤红的模样,实在是太癫狂,“我要证明给世界看,我的理论方向没有错,我的学术水平不容置疑,哪怕过去二十年,我的弟子依然能够名震数学界,他们所有人统统都不如我——”

  因为太激动,任西洲不得不搀扶着老头坐下来,给他送服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去念书吧。”老头攥着他的手掌拍了拍,满眼欣慰地看着他,“好孩子,再也没有什么束缚,尽情向上去飞吧。”

  当任西洲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暴雨初停,曙光乍破。清澈烂漫的光线,越过了连绵不断的万千山川,就如同金箭一样撒向了广袤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