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学神以貌诱人 第96章

作者:谢今朝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们第一次吵架,是在顾青报名去西北支教的时候。江天不允许顾青一走就是一个月,因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网络,没有信号。

  他们甚至连个电话都打不了,更别提见面。

  顾青几度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支教,对于贫困山区的孩子来说教育究竟有多么珍贵,而他理想就是让天底下的孩子都有书可读。

  但是对于江天来说,这些根本无法理解。

  “你如果想要做慈善,我可以替你捐款。”他紧锁着眉头,几乎是逼迫性地注视着顾青,“这样的事情压根没必要亲力亲为。”

  顾青听到这话的时候大脑几乎嗡的一声,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想象不到他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字句。

  “即使你再怎么努力,这个世界也摆脱不了不平等。”江天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倒是嘲讽性地一笑,“你去支教了又能怎样?仍然会有千千万万的孩子上不了学,念不了书。”

  “倘若善心大发,那么捐点钱便已经是——”

  这时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的话语。

  顾青高高扬着手臂,在此时气到不住喘息,他还是没忍住脾气,狠狠扇出去一巴掌。

  江天脑袋被打偏过去,沉默了两三秒钟后,他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目露凶光地看了过来。

  顾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熟料下一秒钟,他被整个抗在了肩膀上,几乎是惊慌失措,“你干什么?放我下——”

  咣当一声,江天将他撂在了床垫上,直接就强压了上来。

  “松手——”顾青控制不住地挣扎,拳打脚踢的同时愤怒嘶吼着,“老子现在他妈的不愿意——”

  江天用蛮力压制着他,同时扯了一条领带,将手脚全都捆绑在一起,压根也不管舒不舒服,眸光阴沉至极,连语气都透着森森寒意,“顾青,你不乖是吧?”

  这一刻,顾青的心脏彻底坠入冰窖。

  逞凶过后,江天直接起身走人了,只剩下顾青自己满身狼藉地趴在床上,眼泪早已经将枕头洇湿,可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透出半点求饶的哭声。

  这是他的理想主义第一次与现实碰撞,便如此鲜血淋漓。

  江天的手机里录制了视频,但是顾青无暇去管,第二天他就已经坐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车,权当自己被恶犬咬了一口。

  而江天也没想到,顾青能走得如此决绝,当他拿着从医院开的药膏退烧药再回来了的时候,凌乱不堪的床榻上早已经空无一人。

  顾青搬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整间房子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半点踪迹。

  电话打不通,微信找不到,甚至连短信都石沉大海。

  江天光脚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中摆弄着发烫的手机,抬起头沉沉看向厨房的方向,依稀好似还能听见他们从前的欢声笑语。

  此刻他还不懂,有些人生来就是抓不住的。

  当他再一次收到顾青的消息,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他坐在海城的家中,听着客厅里江暨与江北之间的暴怒争吵,伴随着江川的哇哇大哭声。

  江天早已习惯这样的家,百无聊赖地捏着手中酒杯送到嘴边,目光沉沉看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然而这时电话铃声却响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医院,声音相当嘈杂,“你认识顾青么?”

  江天几乎是噌的一声站起身,匆匆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就走。

  顾青感染了出血热,他在支教的时候被老鼠咬了,发现的时候病情已经危重,导致肾脏衰竭,浑身高热。

  钱大概在这个时候最有用,江天直接包机将人连夜送了回来,不眠不休地守候在危重症病房外。

  只要有钱什么病都好治,曾经几个世纪都无法攻克的病魔,在几针特效药的加持之下,不到几天便已经转危为安。

  江天明明一直都在殚精竭虑,操心劳力,可偏偏在顾青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冰冷开口,“现在该放弃你那虚无缥缈的理想了吧?”

  顾青刚刚苏醒,没有力气说话,只能闭上眼睛对他视而不见。

  三天之后,他直接从医院消失。

  当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时,江天手中的保温壶,当啷一声坠落地面,鸡汤在脚边汁水横流。

  最终他是在一个老破小的医院里找到人的。

  顾青裹着厚重的棉衣,在走廊当中一边输液,一边拿着书本翻看,时不时用拳头抵着嘴唇重重咳嗽两声。

  江天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从绷紧青筋的拳头能够看出,他现在简直恨不得直接把顾青给掐死。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人究竟在执着什么——自己的钱就这么肮脏?连花都不肯花?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把人牢牢抓在手中,他们两个都是alpha,甚至连法律都无法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又何况变幻莫测的命运呢?

  当得知顾青死性不改,仍然坚持回西北支教的时候,江天直接去找了他们支教团队的负责人。

  他开口就道,“我也要报名此次西北支教。”

  “同学……”负责人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好意思,我们团队只接受数学中文以及英语这样的基础学科的学生……”

  “那我转专业去数学系。”江天目光沉沉,明摆着是铁了心,“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对吧?”

  跨学科转专业需要院系直属领导签字,所以根本就瞒不住消息,第二天江暨就一个电话打来,但也没说废话,只是冷冷通知他回家。

  江天也压根没打算隐瞒,所以当江暨将一张张照片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开口,“怎么了?”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江暨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怒目而视地咆哮,“老子送你去念书,你他妈都干了什么?!”

  江天就这么盯着他,表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双眸渊深幽邃到几乎让人读不懂。

  江暨有那么一瞬的怔愣,感觉这小子要提刀把自己给杀了。

  江天现在已经二十岁,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挺拔,知晓世故又手段雷霆,外面逢人便夸他江暨虎父无犬子。

  可现在这张年轻盎然的面孔,竟然叫他生出几分胆寒。

  他的大儿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是他将来的衣钵传承,所以江暨也不敢过于逼迫,转而坐下来开始一边抽烟一边说道,“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男人应当有头有脸,说话办事不能被人看不起。”

  他敲了敲桌子,紧盯着江天的双眸,“你现在说说,就你这小情人拿得出手么?”

  江天仍然目光沉沉地不说话。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alpha。”江暨以为自己说动了,于是就乘胜追击,继续在天平上层层加码,“更没有什么背景,压根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助力。”

  “当然了,脑子比别人聪明点。”他在这个时候哼笑了一声,“当个小玩意养养也就算了,上不了什么台面的。”

  “不是。”江天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

  江暨不由得一愣,“什么?”

  江天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用坚决无比的语气说道,“不是什么小玩意。”

  “他是我的爱人。”

  这世间每一件事都有代价,而江天此番抗争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三根戒尺,四条皮带以及骨裂的左腿。

  他被江暨打到奄奄一息,禁闭在家中整整一月,但仍然没松哪怕一丁点的口。

  他从顾青这里学到的东西就是——任何的轻蔑或嗤之以鼻都不叫爱情。

  只可惜,虽然他懂了,但是老天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了。

  等到了新学期开学,学生需要注册报道,江天才不得不被放出来,但此时学校当中却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他首先直奔顾青的宿舍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顾青仍然不愿意见他也没关系,他愿意花时间去弥补。

  可是当大门打开,舍友看清他的瞬间就直接呆住,“你……”

  江天直接开口询问,“顾青呢?”

  “啊?”舍友都懵了,“你不知道顾青退学了么?”

  江天瞳孔猛然大睁,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肩膀,“什么?!”

  舍友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不可思议,“不、不还是你举报的吗?”

  “你向学校领导举报他个人作风问题……”舍友口吻已经相当不善,“你他妈现在究竟有什么脸面来问顾青呢?”

  这话就如同晴天一个霹雳,直接将江天给劈麻了。

  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踉跄到几乎要撑着桌子才不至于狼狈摔倒,就这么瞳孔怔愣地看着木桌上面的花纹,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顾青竟然退学了……

  江天率先想到的就是手机里那段视频。

  在这一瞬间,他的胸腔当中几乎是沸反盈天,恨意深入骨髓,险些没把一口牙给咬碎。

  江暨,真他妈有你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六(江天&顾青)

  顾青烧得一手潮州菜,自然也是潮州人。

  江天连夜赶往了潮州,手里攥着一张写有地址的字条,心脏砰砰狂跳地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他抬手敲门的时候,整条胳膊都在颤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想好见到顾青的时候自己该说什么。

  哪怕他再怎么手段万千,唯独在求得原谅这一件事上,没有丝毫的经验可言。

  然而连续不断敲了整整一小时的门,都没有任何回应,江天这颗心算是彻底跌入冰窖,到最后他几乎都抬不起手,全靠着肌肉惯性在这硬撑。

  咔哒一声,开门的是对面邻居,看着他狠狠皱眉道,“别他妈敲了,这家没人了。”

  江天怔愣地转头看去,邻居眼神当中满是嫌弃,“这家孩子不知怎么被退了学,他妈知道了以后,在家里心肌梗塞犯了,他爸着急开车回家,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

  “俩人全都没了。”

  江天的瞳孔瞬间大睁,也不知道是过去多长时间,才颤抖着嗓音开口,“那……他们的孩子呢?”

  “不知道。”邻居摇了摇头,“收拾了爹妈的骨灰,就不知所踪了。”

  他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感慨道,“说来也真是命运无常,这家夫妻恩恩爱爱,连孩子一直都乖巧懂事,勤勉聪明,也不知道因为点什么被学校退学……”

  究竟是命运无常,还是飞来横祸,江天在这一瞬间竟然不得而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

  当意识回笼之后,他发现自己正攥着顾青赔偿给他的那根钢笔,纵然他此生还从没用过这么廉价的钢笔,但现如今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也是他们之间感情的唯一证明。

  遍布身体的淤青伤痕在这时成千上百倍地疼痛起来,浓烈的窒息填塞满胸口,让江天发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声音。

  明明一直自持稳重的他,在此刻就好像完全失控,眼泪连续不断地从眼眶当中疯狂涌出,咸涩的苦味伴随着血腥在喉口不断翻涌。

  这种感觉比起撕心裂肺,到好像是在把他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给活生生掏出去。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