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 第92章

作者:白色的柴犬 标签: 近代现代

他没去新加坡,是因为接到了那通电话。

对面是一个中老年男人的声音,他自称是邮政的快递员。干了几十年了,迎来了退休的日子。

他手里有些信件,大多都是很久以前的,那时候网络通讯还不发达。信件地址写错、或者电话号码无人接听等原因,会让一封薄薄的载着思念的信无法交付手中。

退休之际,他又把未能送出去的信件,挨个打了一遍号码,依然是无法接通或者空号。除了那一封,写着“闻先生收”的一封小小的,窄窄的信。

收件人的号码,就是闻璟行所用的旧手机里的电话卡。

当时他被阮迎拉黑,为了能和他联系,从抽屉里翻出许久不用的这张卡号,安到了旧手机里。

闻璟行不知道的是,这张小小的,甚至还是剪过的电话卡,不仅连接了现在的他,与现在的阮迎。

还连接了过去的他,和过去的阮迎。让原本分离的两根线,跨越时空溯流,又紧密交织。

当接到这通电话时,闻璟行也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谁寄来的,里面又有怎样的内容。

明明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托人去取回那封信件。

可就是在那短短几秒钟里,大概是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嘈嘈杂杂的人群声,亦或者身旁小孩子的嬉戏声等等都影响了他的判断。

闻璟行“嗯”了一声,说:“您给我个地址,我亲自去取。”

出了机场,坐上迎面而来的出租车。闻璟行手指富有节奏地轻敲着腿面,随意地看向窗外,来掩饰心里的不平静。

路途中经过一家刚开不久的网红图书馆,外面挂着许多彩印精美的书籍宣传条幅。

其中有一条:爱就是想念——佩索阿《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闻璟行可以为要取一封信,而取消行程这样荒唐滑稽的事找一百个自洽的理由,但他其实明白,真正的原因只有一条。

——他想念阮迎。

从过去到现在,他做过许多错事。

可以原谅的,不能被原谅的,不计其数。但亲自去取信这件事,闻璟行觉得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也暗自庆幸,幸好他有去,也幸好,他每天都在想念阮迎。

第89章 我有好好长大

到约定的地点,闻璟行取回信。

上面写着秀气工整的“闻先生收”,寄信地址是一家福利院机构,十余年前他曾在机构网站上捐助过。

闻璟行回到车上,拆开了发黄的信件,取出叠得整齐的信纸。时间过去太久,纸上褶痕很深,稍一用力就要碎掉似的。

他轻轻展开信纸,褪得青蓝的秀气字迹徐徐铺开:

闻先生,您好:

三年前我跟您写的回信,过了很久也没收到您的来信。不知道闻先生是不是换了居住地址所以没能收到,还是因为很忙没有空回复我。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又擅自给您写信打扰您,我真的很抱歉,可还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闻先生说一说。

就是我用您捐助给我的钱,我拿来用它学画画了。其实已经学了两年的时间,想着等学得好一些的时候,再和闻先生讲。

昨天教我画画的老师说,我画得还可以。等到高考结束的时候,很有希望能考进您所在城市的学校。但我不是想去打扰闻先生,只是想着离您生活的地方近一些,也想去看看您生活的地方是怎样的。

还有就是我长高了,长高了好几公分。昨天学校里体检,我现在已经有172公分了,虽然还比闻先生矮很多,也不可能长得像闻先生那么高,但我还是会努力长高的。

而且我也胖了很多,老师都说我脸上有肉了。我每天会努力吃很多饭,很多蔬菜和水果。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喝牛奶,但每天也坚持在喝。上晚自习之前,我都会去操场上跑步。有时很累跑不动的时候,也会走上几圈,每天都坚持运动。

但老师说我性格有些孤僻,应该开朗一些,不然不利于心理健康。我觉得老师说的是对的,所以也去尝试着交朋友。可遗憾的是,我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交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唉,还是慢慢来吧......总之,我有在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变健康,像答应闻先生的那样,我有努力地好好长大。

......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写,又不想麻烦闻先生看这么长的信。所以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您,我想亲口对您说一声谢谢。最后,希望闻先生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正文结束,右下角的落款是:阮迎。

闻璟行捏着纸张的手一紧,错愕地看着这两个字,一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脑空白几秒后,他倏然想起李谨曾经告诉他的,阮迎曾经接受过他大哥的捐助。

断连的线一根一根接起,答案呼之欲出。可闻璟行还是不敢相信,紧绷着神经,让出租车司机开快些。

到了锦川庄园,闻璟行鞋也来不及换,直奔卧室,从衣橱的抽屉里拿出家里阿姨临走前给他的饼干盒。

里面放着两封信,一封拆过的,另一封没拆过的。

他拿起那封未拆的信,深吸一口气,终于启开了被埋藏十余年的秘密。

仅仅看了几行字,闻璟行的眼眶瞬间酸涩发红。

字体依旧漂亮端正,只是稍微稚嫩一些:

闻先生,您好:

今天天气好吗?不知道您那边的天气怎么样,我这里的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太阳也很明媚。

我正坐在院子里的雪松树下跟您写信,刚才还有小松鼠过来,长长的尾巴很漂亮也很可爱。很可惜我没有手机,不然就能拍下来发给闻先生看了。

最近有件高兴的事情,想分享给闻先生。昨天下午医生告诉我,已经不需要再打营养液和吃药了。说我虽然还有点瘦,但是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正常了。我有点听不懂,大概就是说我已经好了的意思吧。

其实医生不知道,我早就好了。从那天见过闻先生之后,我的身体就好了。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痛了,就是有时候会有些痒,老师说这是正常的,说明正在慢慢变好。而且我也不会做噩梦了,以前总是会被吓醒睡不着觉。最近却没有做梦了,做到最多的梦就是又和闻先生见面了。但是梦里总是在给您献花,其实我也想梦到些别的,比如能和闻先生说说话,把画好的画送给您。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和您讲,就是我改名字了。本来老师说想帮我取的,但我自己已经想好叫什么了。

您说“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再冷的冬天终会过去,迎来的一定是春天。我想取这个“迎”字作为我的名字,希望我也可以熬过寒冬,迎来春暖花香。

前几天老师帮我拍了张照片洗出来了,我想着寄给闻先生,想让闻先生看一看我。说不定未来有天会和闻先生相遇,希望您不要忘了我。

右下角的落款是“阮迎”,又括了个括号,里面写着“阮玉兰”。

闻璟行手腕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中的照片。

十几岁的阮迎,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一个,蹲在雪松树下,怀里抱着只黄毛小狗。虽然照片有些褪色,但阮迎的笑容依然干净明亮。

揽着小狗的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也遮不住青青紫紫一片——那是他勇敢抗争命运的勋章。

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中他的脸颊,闻璟行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哽咽着哭出声,温热的泪珠顺着下颌破碎在手背上。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是个很不好的人。每当有人说他,他表现出的强烈逆反的行为,只不过是因为心虚。

因为他们说的都对,他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没人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卖掉母亲的平安锁,一直是闻璟行后悔的事情之一,像一根刺扎在心上。

他曾经很多次,很多次都会想,如果时光倒流,他绝不会卖掉妈妈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不仅是因为辜负了拼着命把他生下来的妈妈,还有这件事把他的虚伪和卑劣尽显无疑。

而闻璟行现在终于可以释怀,原来他没有做错事。所以妈妈才没有怪她,还把阮迎送到他身边。

妈妈留给他的平安锁,不仅护住了自己的平安,还护住了阮迎的平安。

再后来,闻璟行急不可耐地去找阮迎,想告诉他真相——当初捐助他的人不是大哥,而是自己。

可现在,真当阮迎在他面前时,这些话他却说不出来了,也不再想说。

闻璟行看着他,眼底划过复杂的情绪,像是妥协般地叹口气。他又蹲到阮迎面前,把他手里的奶拿过来放在一边,握住他的手揉了揉。

他抬头看着阮迎,表情真诚:“阮迎,我爱你。但我挨的这几刀,并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也不是想逼你跟我在一块儿。假如今天晚上被伤害的人不是你,随便是一个人,我也会去救他。所以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也不要委屈自己,嗯?”

阮迎垂眼看他,嘴角扬起抹浅笑,点点了头。

闻璟行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蓬松的头发,声音带着宠溺:“乖。”

三日后的晚上,警察敲响了阮迎病房的门,请他协助一下案件调查。

阮迎这才得知,刘钢被抬上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就咽气了,不治身亡。

警方已经找证人取证过,又找阮迎重新复述当时的情况,写一份笔录。结束之后,刑警告诉他不必太害怕,因为全程有证人目睹,他属于正当防卫,政府会给安排公职律师,按程序走最后不会有什么事。

送走警察后,阮迎发现闻璟行正站在门外。他瞬即露出微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闻璟行是先被警察找过的,他怕阮迎听到刘钢死亡的消息会害怕,便过来看一看他。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阮迎的脸,低声问:“没事吧?”

阮迎乖巧地摇摇头,仰头问他:“我在病房呆得难受,要不要出去转转,听护士讲医院附近有一个人造海滩。”

闻璟行颔首,“要穿厚点,外面冷。”

海滩在医院西面的三四百米处,虽说是人工打造的,比不上真正的海,但也有模有样的,还算好看。

阮迎穿着厚实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和闻璟行肩并肩走着。

这个时间海滩上的人很少了,散落着各种形状的贝壳蚌壳,遗落的小水桶,还有一些垃圾,清洁人员正拿着木棍捡拾着。

虽有风吹过,但是暖的。

海面很安静,他们两个也安静。闻璟行头一次觉得安静地散步不这么无聊,心里倒有一种充实的感觉。

只不过走着走着,身边的人落了趟儿。他停下脚步回头,见阮迎正蹲在后面,一根一根捡着什么。

等走近了,才发现是拿在手里的烟花棒,好像叫什么“仙女棒”。但又不太一样,比传统的仙女棒更高级一点,裹着迪士尼动画人物的塑料外皮。

闻璟行微微挑起眉,“捡这玩意儿干什么,都是人家点完不要的了。”

“万一呢。”

“什么?”

阮迎依旧在捡着,手里已经攥了一大把,说:“万一有能点着的。”

“你要是想玩,我去给你买不就行了。”

“不要,我就想要这个。”

大概是两个成年人在海滩捡别人扔掉的垃圾有些怪异,路过两两三三的人往这边好奇地看,闻璟行突然觉得有些丢人,佯装生气转身往前走,“你快把那堆破烂儿扔了,我给你买一卡车。”

还没走几步,听见阮迎说:“如果有能点着的,我会去尝试喜欢你。”

闻璟行脚步一顿,利落地转身,恨不得跑过来蹲到他身边,抢过他手里攥着的那把烟花棒,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就开始点。

一根,两根,三根......最后只剩下手里的一根。

闻璟行没立即点,低下头狠狠地抓了抓头发,随后四处看了看,冲阮迎说:“我看那边还有,要不咱再捡点?”霄*鹰

阮迎没忍住笑出声,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

红橙色的火焰燃烧着烟花棒顶端,两秒后“嗤”得一声,窜出金色的细小烟花。明亮着,闪烁着,照亮夜,又消失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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