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十七场风) 第78章

作者:十七场风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捧着骨灰走出殡仪馆的那一刻,琼州阴沉沉的天气放了晴。

  迟野还是倒了,他扮作坚强游刃穿梭于长辈之间,平静的看着一波又一波人悼念他的父亲,用了三天时间,彻底相信,他没有爸爸了。

  他没有爸爸了,没人再和他吵架,他失去了自己的靠山。

  “小风……”迟野埋在夏允风胸口,痛哭失声,“小风,我想我爸。”

  人们总在失去时才开始想念,错过时才开始追悔。

  只是岁月无情,没人会为我们的遗憾买单。

第62章

  迟野孩童般痛哭一场,彻底松懈下来。

  心神没有着落的飘着,高烧来势汹汹,夏允风想去找药,却被迟野箍的很紧。

  他连梦中都不安稳,只固执的抓住身边的人。

  夏允风按平迟野皱起的眉心,抹掉额间冷汗,低头亲迟野的眼睛。

  上班族的春节假期已经结束,凌美娟刚逢变故,请了长假在家里休养。

  迟野病的厉害,昏昏沉沉,时醒时梦,喂了药也不见退烧,上火上的嘴角生疮。

  凌美娟从床上爬起来,驱车将迟野送去医院,她尚且悲痛,迟野的感受不会比她轻。

  照顾孩子似乎成为她唯一能消磨时间的事情,迟野在医院吊水,夏允风陪着,她便回家做点清淡的小吃。

  迟野跟她过了十年,口味、喜好,她都烂熟于心。

  失去夏允风的那些年,她将迟野视作救命稻草,当作亲生子,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在迟野身上弥补作为母亲的遗憾。带着迟野出门,经常有人说他们长得像,时间久了,凌美娟自己看着也像,仿佛迟野当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有人在敲门,凌美娟擦干净手,这段时间家里来客很多,她下意识以为是迟建国的战友得到迟来的消息上门探望。

  开门后却是一怔,门外是一个女人。

  见过,迟建国的前妻。

  段筱歌没有化妆,面容清秀干净,她先问候:“你好。”

  男人活着的时候想方设法避免二人见面,男人一走已经连着见了两次。

  凌美娟让她进屋,问:“喝什么?家里现在只有茶和牛奶。”

  段筱歌并不打算久坐,婉言谢过。

  家里的陈设和家具大部分还和当年一样,迟建国是个会过日子的,所以段筱歌才觉得他无趣,东西不坏就不会换。

  这些一成不变的东西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到从前,段筱歌在沙发上坐下,脑海中飘过迟建国的脸。

  “我来,是想聊聊迟野以后该怎么办。”段筱歌直言道。

  凌美娟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摘了围裙,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她现在听不得“离开”的字眼。

  “迟野的户口一直挂在我这里,理论上来说和你们不是一家人,之所以让他留在这里是因为他爸。现在他爸……”段筱歌停顿一下,道,“我打算带他走。”

  “小野妈妈……”凌美娟搓了下手,“不管小野爸爸在不在,他也是我的儿子。”

  段筱歌非常冷静:“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么多年他一直喊我‘妈妈’,我对他视如己出。”

  “那是迟建国在的时候,现在迟建国走了,这个家就散了。”段筱歌说,“这里已经不是迟野的家了。”

  凌美娟看着段筱歌,听她冷静的说这个家已经散了,这个女人看起来毫无人气,满身的铜臭味,而且自视甚高,她在心里笑迟建国眼光差,看了会儿又觉得段筱歌哪里像迟野的妈妈,迟野分明更像自己。

  凌美娟不欲多说:“跟不跟你走还是先问一下小野的意见吧,他的老师朋友都在琼州。”

  段筱歌自知和迟野谈不出什么道道,便说:“我明天的飞机,这次来是因为我已经决定好要带他走,不需要问过他。”

  强硬的话语听的人不舒服,凌美娟冷了语气:“那恐怕不行,小野病了,人在医院。”

  “他在医院?”段筱歌疑惑道,“什么时候出院?”

  凌美娟一口气堵在胸口:“不清楚。”

  段筱歌思考一番:“那这样,你帮忙把迟野的东西收拾一下,我直接从医院接他走。”

  再好的脾气听到这个都忍不住,凌美娟站起来,不懂同为母亲,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弃孩子十几年不顾,明明那样冷血,却要做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标榜自己的高尚与正确。

  “小野是个人,不是你不想要就不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玩具。”凌美娟愤怒道,“从你进门到现在,一直在说你要怎样,你决定怎样,小野的想法不重要吗?你也知道自己是亲妈,听到小野在医院,你问过一句为什么吗?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吗?这些年,小野生病是我照顾的,考了好成绩是和我分享的,他是在我手底下长大的。既然当初决定不要孩子,今天就不要反悔,错失十几年现在想要抢回去,不晚吗?如果小野说要走,我亲自送他上飞机,但如果他不愿意,任何人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凌美娟温柔了一辈子,这是第一次气的头晕,她指着门口:“我要去给小野送饭,你请回吧。”

  段筱歌强势了一辈子,只有两个人跟她这么激烈的争吵过,一个是迟建国,一个是凌美娟,而且两人的话还如出一辙,什么要让迟野自己选择。她才是迟野的亲妈,爸死了跟妈走不是再理所当然的事?她难道还会做什么伤害儿子的事吗?

  段筱歌也生了气,挎起包要走,面色冷的骇人。

  快到门口时瞥见那扇玻璃窗,当日情景历历在目,越生气反而越冷静。

  半道上转过身,她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凌美娟可以?任何一个当妈的都不可能允许!

  段筱歌回望凌美娟,冷笑一声:“说的挺义正言辞的,管不好自己儿子还想管别人的儿子。”

  凌美娟眼尾一扬:“你什么意思?”

  “也对,你那小狐狸精儿子哼两声,迟野哪还想起我这个妈。”

  凌美娟上前几步:“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现在倒真想把眼睛洗干净,”段筱歌又笑两声,“两个男孩子搞在一起,你可真会教。”

  她说完要走,这回是凌美娟拉住她,模样仿佛失去理智:“你到底什么意思?”

  段筱歌也失去理智,遥遥指着桌前的座椅:“就在那儿!你儿子坐我儿子身上亲嘴!”

  凌美娟后退一步撞上鞋柜,柜顶摆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黄金海岸,砰地掉落在地。

  玻璃碎了,花散了,瓶子里的水打湿凌美娟的裤腿,她崩溃了。

  医院里,夏允风趴在床边盯着迟野的脸看。

  认识这么久,他头一次见他哥这么虚弱的样子,病号服都显的空荡。

  迟野睫毛颤了颤,醒了。

  “哥!”夏允风往上一蹿,握住迟野没扎针的那只手,还是很烫。

  迟野嗓子又哑了,清一清,费劲地说:“怎么就你啊。”

  “妈回家给你做饭了,我在这儿看着你。”

  迟野没什么力气,轻轻捏了捏夏允风的脸:“你会照顾人么。”

  好久没听到迟野说他了,虽然有气无力的,但夏允风还是很高兴,觉得他哥又回来了。

  “我一直看着吊瓶呢。”夏允风邀功道,“也看你,你睡觉都那么帅。”

  迟野笑了笑,他的唇色因为生病变的很淡,有点开裂,嘴角还生了疮泡,咧嘴时很疼。

  “哥你别笑,出血了。”夏允风抽纸巾给他擦,摸摸口袋,“我带了唇膏。”

  唇膏是凌美娟买给夏允风涂的,迟野不爱用这个,嫌粘。

  “我给你抹点儿?”夏允风讨着商量。

  迟野看着他,难得没拒绝,微张着唇,让夏允风托着他的下巴抹唇膏。

  知道迟野不喜欢,夏允风只涂了薄薄的一层,抹完在迟野下巴上刮一下:“哥,胡茬出来了。”

  “嗯,回家刮。”

  夏允风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的伤口上亲了亲,枕住那手臂:“哥,你别再生病了。”

  迟野不精神的斜着眼睛:“嫌我烦啊?”

  “不是。”夏允风蹭着迟野,“你生病好吓人,都进医院了。”

  “没事儿,退烧就好了。”

  迟野躺的骨头酸,让夏允风把床摇起来,想坐一会儿。

  夏允风伺候到位,把迟野扶起来:“哥,你饿吗?”

  迟野摇摇头,问:“我手机呢?”

  夏允风从口袋摸出来,犹犹豫豫地说:“你妈给你打过电话,我没接。”

  “嗯,没事儿。”迟野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通话记录,段筱歌能找他的就那么两件事,他没打算理。

  倒是这几天有不少关心他的同学,之前一直没空回复,趁现在好一点,挨个发去感谢的话。

  回复一圈渴了,迟野使唤道:“喝水。”

  夏允风现在是勤劳的小蜜蜂,接了杯温水回来,看迟野一手扎针一手玩手机不方便,递到嘴边喂他。

  态度极其好,就是业务不娴熟,喂洒了。

  迟野嘴唇湿漉漉的,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夏允风赶在他哥骂人之前拿手揩掉,先发制人认个错:“对不起!我擦干净了!”

  迟野靠在那儿笑,人还苍白着,嘴唇被水浸润了添了几分血色。他看起来虚弱,无力,又很美。

  夏允风这几天见多了迟野一脸凝重,就想他哥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等他哥真开心了,他又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哥,”夏允风倾身过去,凑近迟野的唇,“香一个。”

  迟野嘬了他一口,嘴唇上还有唇膏的甜味儿:“好了,起来,我没刷牙。”

  夏允风按着迟野的脖子压过去,学着迟野平时亲他的样子,含起下唇慢慢的吮。

  趁迟野病弱没劲儿,夏允风占着主动尝了次痛快的欢。他亲迟野的嘴,舔他嘴角的泡,咬他的下巴。

  “哥,你香香的。”

  迟野推开他的脸:“你口味怪重的。”

  迟野难得这副任人采撷的姿态,夏允风过了瘾,还想再来。迟野不给亲了:“小心传染。”

  夏允风悻悻地坐回去,抿着唇:“原来在上面是这种感觉。”

  迟野劝他打住,没可能的事情不要想。

  “怎么没可能啦。”夏允风不太乐意,“你就不能让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