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 第19章

　　外公总是笑呵呵的：“选好了？”

　　他特别疼爱这个小外孙，大外孙也疼，不过大外孙流里流气不和家里人亲近，从小就不爱来这里，小外孙总是乖乖巧巧的，长相斯文性格沉静又温柔，格外让长辈心疼。

　　穆溪从前就喜欢麒麟形状的物件，这次外公特意雕刻了一个麒麟样式的印象，原以为穆溪不假思索的选这个，没想到小外孙又拍照片又仔细打量，最后选了另外一个螭虎的。

　　“外公，我想要这个。”

　　外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选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穆溪点点头：“不反悔了。”

　　他现在是知道外公的东西很珍贵，书画这些或许能从拍卖会上得到，印章却不可能。

　　小时候穆溪什么都不懂，在外公写过作品的宣纸上乱涂乱画，外公每每看见还要夸他画得好……现在穆溪对外公的一切都很爱惜。

　　外公敲了敲穆溪的脑袋：“送人的吧？送给好朋友？”

　　穆溪额头一痛：“外公……”

　　被猜出来了，穆溪没有再隐瞒，只轻轻的点头。

　　外公把两个都给他了，也没有多问穆溪到底是要送给谁。

　　外婆比较话痨，一把年纪了依旧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事情都要打听得清清楚楚。外公不关心这些琐屑的小事，只要穆溪开心就好。

　　穆溪在他的大书房里翻看翻看字画，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外婆都去睡觉了，穆溪外公也稀罕是谁在给他打电话。

　　接听之后，穆溪漫不经心的道：“外公，谁这么晚了来打扰？”

　　“你一个叔叔，他说明天带两个朋友来拜访。”外公道，“你三四岁的时候，这个叔叔还抱过你。”

　　对穆溪来说，三四岁是很遥远很遥远之前的时光了。

　　对外公而言，穆溪三四岁的时候，也就十四五年前，老人的一生过于漫长，十几年等同眨眼之间，记忆里的穆溪还是吹点冷风就会病倒的小娃娃，时光荏苒，已经成了清俊消瘦的少年。

　　——或许有一天还会成家立业，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了。

　　毕竟穆溪还这么年轻，一切才刚刚开始。

　　外公年纪大了，睡得晚，起得早，清晨四点钟就会苏醒，醒来后再也睡不着。

　　穆溪见他要写字，拿了一锭松烟墨给他细细研磨。穆溪小时候也跟着外公学了几年的书法和国画，只是他身体不佳，不能长时间的坚持下去。

　　研好墨后，穆溪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外公写字，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有点困，眼皮轻轻打架，想要回房间了。

　　手机上收到沈铭发来的消息：“我回到住处了，你是不是睡了？”

　　穆溪慢慢打字：“还没有，正准备去睡觉。”

　　外公还以为他在打瞌睡：“沐沐，你早点上楼去休息吧，不然明天早上客人来了，你起不来床。”

　　穆溪笑了笑：“我又不待客，明天不用早起。”

　　“去吧，现在去睡觉。”

　　穆溪关了书房门回自己卧室，这个时候确实很晚了，他放下手机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穆溪埋在枕头上，他现在已经困到不行了，但临睡前还是看了一下手机。

　　在他洗澡的时候，沈铭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明天见。”

　　穆溪算了算时间，明天是周一，他周一周二是要请假，没打算回A市，沈铭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晚了，穆溪估计沈铭已经休息了，也没有发信息回复他，很快就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第20章

　　第二天早上穆溪当然没能起得来床。

　　不上课的时候，他赖床能赖到十一点半。

　　外公和外婆都知道他的习惯，小外孙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次，多睡会儿怎么了？能睡也是一种福气，不知道多少人吃睡眠药都睡不着呢。

　　外婆偏心又护短，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说她的乖乖外孙懒。

　　两个老人家早起都会散散步运动运动，今天家里有客人拜访，外婆一早上就唠叨个不停：“沐沐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说你让别人到家里做什么？沐沐天生不爱说话，吃饭的时候有外人在，他都不愿意多夹菜。”

　　外公低声下气的和外婆解释：“这怎么好拒绝？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让人跑空。”

　　外人眼里穆溪外公是有脾气的大师，在外婆眼里，他就是个外冷内热的老好人。

　　外婆忍不住翻白眼：“如果沐沐不高兴了，我揪着你的大胡子给你揪下来。”

　　外公蓄了很漂亮的白色长胡须，每天都要用梳子偷偷梳好几遍，吃饭时格外小心，还给胡子涂抹护理油，掉一根他都心疼得不得了。除了他自己，谁都别想摸他的胡子。

　　穆溪小时候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小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不留大胡子的外公，特别好奇没有胡子的外公长什么模样。外公为了满足小沐沐的好奇心，居然真的把下半张脸上的长胡子全剃了，抱着小沐沐拍了张照片留念。

　　外婆和季芳舒、季芳雯都震惊到不行，她们和外公生活那么多年，头一次知道外公居然愿意主动剃胡子的。

　　剃了胡子的外公依旧仙风道骨，不过，外界很多人都是凭借大胡子来认他。后来外公去参加活动，工作人员认为他是冒充季望秋老先生，把他挡在了门外。

　　满足过小沐沐的好奇心后，外公又把大胡子蓄了起来，之后外婆每次和他吵架，都要威胁揪他的胡子。

　　穆溪卧室房门没有锁过，方便别人夜里进来给他盖被子什么的。

　　八点半的时候外婆轻手轻脚上去看了看，这个时候的穆溪睡得正香，他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身上薄薄的蚕丝被都掉在了地上，睡颜很安静，看起来特别稚嫩。

　　外婆觉得房间温度有点凉，轻轻给穆溪盖上了被子。

　　客人已经来了。

　　外婆出去看了看，那个胖胖的男人是穆溪外公那边的远房亲戚，叫李景盛，沾一点点亲，李家长辈们在B市又做高官又做大生意，李景盛家世显赫倒不目中无人，是个孝顺的孩子，每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提着好多东西拜访穆溪外公，外公挺烦一些俗人，对他印象挺好。

　　李景盛的旁边还站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一个长相很亲和，样貌挺不错的，另一个个头很高，五官特别出众，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英俊，这两个年轻人都穿一身正装，很严谨可靠的样子。

　　家里住的别墅里装了电梯，一般情况下外婆都是从电梯出来，今天为了看家里客人，她特意走了楼梯。

　　从楼上下来之后，李景盛礼貌的道：“伯母，您最近身体还好？最近天热了，我给您带了一些燕窝。”

　　外婆笑着道：“来都来了，还用带什么东西？我身体一直都很好。”

　　“沈总和陆总都很喜欢伯父的作品，这次沈总好不容易从A市光临B市，我陪着他拜访一下伯父。”李景盛给外婆介绍道，“这是沈总，这是陆总。”

　　外婆愣了一下。

　　起初她心里还很烦，想着李景盛来就来了，居然还带这么多人，简直弄得家宅不宁，一定想办法赶紧把人轰出去，别打搅到宝贝外孙睡觉。

　　现在看李景盛对那个姓沈的毕恭毕敬的样子，想着对方的来头不是一般的大。李景盛在B市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对方从A市来，恐怕家世更不凡。

　　外婆年纪大了，心思依旧细腻活络，她笑着和旁边这两个年轻人握手：“沈总，陆总，你们好。”

　　沈铭语气很客气：“季夫人您好，我叫沈铭。家母文曼瑢，很喜欢收藏季老先生的字画。”

　　外婆一笑：“原来是文夫人的儿子，我和文夫人是好朋友，几年前文夫人来家里做过客，没想到沈总居然这么年轻。”

　　沈铭道：“母亲是很喜欢季夫人，时常在朋友面前提起，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文曼瑢和沈骏骅的独子，沈家未来的接班人……外婆也能理解这个便宜侄子为什么诚惶诚恐的了。

　　说实话沈铭的谈吐和举止真的很让外婆意外，人不仅这么年轻，还低调客气。

　　外婆笑着道：“中午一起留下来吃饭吧？我让人准备饭菜，你们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

　　外公往楼上看了一眼：“沐沐没有下来？他不吃早餐了？你送点东西让他吃了继续睡，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他在学校天天早课，好不容易才能休息。”外婆并不赞同把人叫醒，不想让外人觉得穆溪睡懒觉，“孩子学习很累，昨天写题写到那么晚，就该多睡会儿。”

　　“沐沐回来了？”李景盛很意外，“好多年没有见这孩子了，他是不是要高考了？”

　　外婆每每对外提起穆溪就很高兴：“沐沐总是跳级，前几年就读大学了，现在读大三，这孩子特别聪明特别让人省心。”

　　“时间过得真快啊，”李景盛忍不住感叹，“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伯父有一段时间把胡子剃了，是不是就是为了逗沐沐开心？沐沐这孩子特别娇贵，伯父把他看得像自己眼珠子似的。”

　　外婆满意的一笑：“那当然了。”

　　李景盛怕冷落了沈铭和陆政昊，赶紧解释了一下：“是我伯父那外孙，特别招人喜欢的小孩，二老如珠似宝的捧着。”

　　沈铭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陆政昊挺稀罕：“季老先生真为了一宝贝外孙把这么帅的胡子剃了？”

　　“真的，那小祖宗只要一开口，要星星都给摘，胡子算什么，如果我家小孩长他那样，我也当成宝贝。”李景盛压低声音道，“你们没见过我那小侄子小时候，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还特别乖，让人心疼死了。”

　　陆政昊不太信：“我从没见过特别乖的小孩，只见过特别皮的。”

　　陆政昊见到的基本上都是亲戚家的小孩，陆政昊小时候被家里人惯得有多皮，他见过的亲戚家小孩就有多皮。

　　来书画家拜访，自然免不了进书房参观。陆政昊从小到大读书全靠家里捐楼，完全看不懂这些，他想着沈铭留学多年肯定和自己一样不懂：“那是什么字？电视上道士画的符咒么？”

　　沈铭不想理会他，李景盛稍微解释了一下：“这是小篆，道士画的符咒是篆体基础上创造出来的，那个叫云篆。”

　　“原来是这样，”陆政昊摸了摸其中一枚印章，他对印章挺感兴趣的，拿着它直接往纸上印就完事了，他偷偷对李景盛道，“老爷子给不给雕刻印章？多少钱都可以。”

　　李景盛压低声音：“我都讨不来，更不要提你了。陆总，老先生从不给别人雕刻东西，曾经有人花五百万请他雕刻他都不干。不过他教过几个学生，你要是真喜欢，我替你联系他的学生，这些学生都很有名气。”

　　陆政昊有些遗憾。

　　不过没办法，老爷子的地位挺高的，名气还特别大，确实有底气拒绝别人。

　　季老先生对沈铭倒挺有好感，不是因为与沈铭父母的交情，而是沈铭举止稳重，谈吐确实有水平，不是那种附庸风雅脑子空空的商人。

　　他与对方讨论字画，无论在这方面是否了解，对方都很谦逊，显而易见教养极好。

　　穆溪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帘被拉开了，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沁凉的房间，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光着脚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能够看到外面很好的风景。

　　如果不是要回学校上课，准备准备考试，还有和沈铭见面，穆溪真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每年冬天来的时候，穆溪觉得室外太冷总不愿意出来，夏天气候适宜，温度要比城里稍微低一些，他很喜欢这个时候过来度假。

　　不过……再过段时间也要暑假了。

　　暑假有漫长的时间可以休息。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头发吹得半干，随便套着一件银白薄外套和黑色五分裤出去，还没有下楼就听到说话的声音传来。

　　穆溪还记得昨天晚上外公说今天有客人拜访，在有客人来的情况下自己还起这么晚是不太好，不过对方应该不会留意。

　　他有点饿了，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慢吞吞的往楼下来，想着随便打个招呼就走。一下楼就看到一个胖胖的男人回过头，凭借着一点印象，穆溪记出他就是小时候见过的李叔叔。

　　李叔叔旁边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有几分油滑，看起来很脸生，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还有一个穿黑色西装长得很高大的男人——

　　男人听到脚步声慢慢回过身，穆溪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