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离开以后 第52章

作者:钱途无量呀 标签: 近代现代

  “攸攸!”男人泫然欲泣,扣着白攸的手指认错,“攸攸,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给我一个喜欢你的机会。”

  “我不要把你当成仇人的儿子,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攸攸,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是我,是我不敢承认!是我用那样的方式逃避。”

  为了不爱而百般折磨,狼心狗肺,到头来却爱得嚎啕大哭。

  靳赫铭抱着白攸,像抱着一片将要飘走的树叶。他跪在白素素的墓前,搂着白攸,哭得比白攸在车上还要惨。

  他哀求白攸不要抛弃他,“我什么都不会做了,以后我全都听你的!我全都……攸攸,攸攸,不要抛下我。”

  男人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他想他应该是被白攸蛊惑了,不然为什么不管曾经他怎样告诉自己白攸如何如何,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他,喜欢看到他。

  当他得知白攸并不是他仇人的儿子,天知道他有多感恩上天的眷顾,可以让他再无顾虑地喜欢白攸。

  可白攸并不领情。

  金钱、名利、暴力……他拥有的东西,摆在白攸面前,捧起来想要用那些东西让他接纳自己时,白攸却掀翻了,砸了他一脸。

  男人的自尊心被击碎了,他迫切地想要从白攸的身上捡回自己的自尊,迫切地想要自己接纳他。

  但做什么都不好使。白攸怨恨他,恨透了骨子里。饿狗总比恶狗更凶。靳赫铭确实被孤注一掷的白攸弄得终日疲倦,不得安宁。

  那他就要放手吗?

  放手了,他该怎么办?

  他说给白攸的那些说辞,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解除伴侣关系。说完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他离不开白攸的。

  第一支人工信息素的注射并不顺利,从白攸失去的腺体处注射,既要担心人工信息素能不能注射到血管里完成循环,还要担心白攸的身体可不可以接受人工,能不能适配。

  诸如复杂的问题,人工信息素本身就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院方也不能保证人工信息素的纯度能和白攸原本的信息素接近。

  “啊!啊——”

  白攸痛苦地在床上挣扎,束缚带下的手臂弯曲,手指也蜷抓在了一起。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片刻,而后眼角流出了泪花。

  靳赫铭一会儿看看床上反应强烈的白攸,一会儿去问医生他这是怎么了。

  排斥反应,排斥反应……似乎除了这,医生就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白攸艰难地侧头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疼得想要去拉靳赫铭的衣服。但他的手被绑着,根本够不到。

  泪水涌得更多。

  他张大了嘴笑,心里回荡着、响亮着:对我好?喜欢我?他不还是这样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时时刻刻,没有哪一会儿不是像现在这样疼的。

  我恨他,他也在恨我吧。

  恨我不听他的话,恨我践踏了他作为Alpha的自尊心,恨我站上法庭与他对峙,恨我没有和其他Omega那样逆来顺受婢膝奴颜。

  别念了,别再念了,还有什么好念的。

  他让我活不成,还想让我死不了吗?

  白攸的病,在靳赫铭联合各种专家的治疗下,恶化了。

  人工信息素的方案宣告失败,唯一的解释就是极优Omega的信息素太复杂,即使是适配伴侣的信息素也不能据此调配出有效的人工信息素。

  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如果伴侣也是极优Alpha就好了”,这样的一句话可是有让靳赫铭受挫好久。说到头,不论金钱、名利,最后连他这个人本身,白攸都看不上吗?

  白攸在人工信息素方案宣告失败之前,总共打了三针,一针比一针痛苦,一针比一针来得疼。打到最后一针时,因为他挣扎得太过用力,甚至伤到了自己。

  九月份,热暑未过,李粟和白攸通过电话,为了宋友梅和AGG,他们决定起诉靳赫铭在伴侣关系存续内以强迫方式多次J辱白攸。

  景澄在转去周先虞那里后,也对此表示了公开支持。不得不说,他就是一个利益明确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事,他都会去做,无关乎政治立场。

  汪水言和AGG在失去马汶后,更加得以在社会上全力支持,而不是单方面依靠政治的力量。那行不通。

  这一次,他们不仅要审问伴侣关系中的非自愿行为,还要审问所谓Omega保护法对Alpha的苛刻要求就是一旦伴侣关系生效,Alpha就必须承担保护Omega的义务吗?

  “别逗了,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除非有人故意。”

  “这样的法律就是在挑起AO的对立,也进一步扩大了B在社会上的隐形人地位。给A灌输O就是需要保护的软弱生物,不就是给了A瞧不起O的理由吗?”

  “啊,我们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保护,反而是一种束缚。谁都是成年人,可没有照顾不照顾的说法。太自大了吧,也很异想天开。不然,QJ犯怎么会在犯事儿后还和受害人合法住在一起那么久。”

  午夜场的脱口秀节目,AGG的主要大众传媒渠道,几乎轮番上阵,每天都在说新奇的段子讨论ABO。

  很快,随着AGG的理念扩展,尤其是考虑到为什么O怀孕A就得一直待在家里安慰而不能出去工作,这是政府的人口红利陷阱吗?越来越多的A也加入AGG,不断对这个社会发出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Omega要联合起来,ABO更需要联合起来。他们要对付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任何性别,而是笼罩在所有性别上无形的手:传统的保守的老旧的观念、食古不化墨守陈规的社会、为了经济为了人口红利逐渐泯灭人性打压自由平等这些朴素愿望的国家。

  封建抬头,阶级靠近……诸如此类的词,慢慢流行。人们本该在认识到ABO是什么之后,把矛头转向真正的敌人。

  但承担这些的,不止是从白攸诉靳赫铭QJ起。这只是导火索,将这个社会上长久以来的积怨挖了出来。

  “我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磨成机器的一个零件了。那些法律,到底是谁的意志?为什么明明很多人反对,却要打出文明良俗的旗号使之合理化?”

  一声声的发问,全都等不到回答……

  白攸已经住院好几个月了,他恶化的病情一天天蚕食着他。在现在这种群情激愤的时刻,他却反而嗓子更加沙哑说不出话了。

  算一算,他如今还不到30岁,就在靳赫铭反反复复,不顾他同意与否的折磨下日益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熬夜看着电视里的脱口秀,靠在病床上望着靳赫铭,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像是问他:白家最后一个人也要死了,你报仇开心吗?是你亲手一点一点把我害死的,你高兴了吗?

  靳赫铭僵直身子,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

  他杀过人,很多,却没想到最后连白攸,连他喜欢的人、依依不舍始终放不下的人,也要被他害死了。

  他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吗?

  爸爸、姐姐、妈妈、妹妹、靳叔叔,所有人都弃他而去,连白攸也要被他推下去了吗?

  男人目光闪烁,看得出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白攸在想张林毅,光是想就觉得好委屈、好难过。他做错了什么要变成这样?如果不给自己安上白家的帽子,不给自己的苦难找一个理由,他也许会更加难受吧。

  他瞧着靳赫铭,干干地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心也更加坚定。

  他能感觉到男人在像他示弱,跪着哭着哀求,好像他才是那个一门心思报复看不到这个人拳拳赤子之心不知好歹的Omega。

  深情是什么品行恶劣的万金油借口吗?演绎的深情也算在内喽?

  “我只是想救你……”

  靳赫铭解释他让医生给白攸打信息素,白攸充耳不闻,看着男人的一张脸,除了他满嘴乱七八糟的话,其实看不到任何一丝的不忍。

  从这一刻起,白攸更加确信了一点。

  靳赫铭从来只是在把当小猫小狗这样的宠物对待,小猫小狗抓了他想要逃开他他就会发火,小猫小狗长得漂亮粘着他他就满心欢喜说自己一见钟情。

  他决定他今天是打猫狗还是救猫狗,而全然不在乎猫狗自己的想法。说出去还要怪猫狗不理解他这个做主人的一番苦心。

  白攸的病,在靳赫铭的眼里,没有不忍,只有不舍。

  养猫养狗是为了好玩是为了不想自己一个人,而他白攸对他靳赫铭而言,不也是宠物之爱吗?

  把宠物之爱当成人之爱的男人,不是很可笑吗?

  白攸想得出神,摇头叹气,再也不想看靳赫铭了。是死还是活,他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锒铛入狱!

  深夜病房的走廊外出乎意料地传来了一串脚步声。白攸病房的门被忽然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跃了进来,马不停蹄。

第68章 靳赫铭爱到无力绝望痛苦中弹离开S市

  阿苑推开病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攸,而后余光才落在了靳赫铭的身上。

  他对靳赫铭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意外,更多的是仇视。

  他在国外一得到白攸的消息就往回赶,坐在飞机上急得几欲泪流。午夜的飞机,他才刚降落就朝医院来,想第一时间见到白攸。

  阿苑心里难过。

  他看到他的白攸哥又瘦了,坐在床上眼有惊讶地望着他,笑容苍白,写尽风霜。

  白攸哑着嗓子想要说话,却只听得到刺耳一阵的嘶嘶声。咆哮、怒吼、哀求、痛斥、平淡、温和……他再也说不了了。

  喉咙的状态非常差,身体的所有器官在共同抵制假信息素后陷入了更深一轮的衰堕中,正在加速陨落。

  白攸想要说话,但他的嗓子耗不起。终于,他连满腔的那些忧愤与痛苦都只能憋在心里,一句、一字都喊不出来了。

  “白攸哥!白攸哥!”

  阿苑听到了白攸嗓子里的嘶嘶声,飞快地奔到了他的床边,将靳赫铭往旁边推。

  男人手里的水果刀一抖,“当”地一声清脆,掉在了地上。

  阿苑仍然年少,仍然懵懂,仍然还是那副稚嫩美好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白攸,从未遭受过这些苦痛的白攸。

  白攸环上了阿苑的背,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想问他在国外生活得怎么样?想问他钱呢钱够花吗?学习还好吗?有喜欢的人吗?

  他的阿苑好像一直都那么大呢。

  白攸环着阿苑,抬头望着想要上前一步的靳赫铭,如同母鸡护崽般,用一双厉眼想要逼退不知好歹的黄鼠狼,逼退靳赫铭。

  滚!

  阿苑看白攸的神情,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去看靳赫铭,牙齿咬得响。

  “你又对白攸哥做了什么!”阿苑怒火滔天,手抓着盖在白攸身上的被子,他第一次敢这样指责靳赫铭,“你还想要怎样!白攸哥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折磨他!”

  阿苑看到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心里就发寒,抱着白攸的腰,对靳赫铭充满了莫大的敌意。

  白攸、阿苑,靳赫铭感受到了来自他们二人同仇敌忾的气势,想要上前的脚步顿住,肩膀一塌,嗫嚅着嘴唇,不知要说什么。

  等了半天,白攸和阿苑听靳赫铭对白攸说:“早点儿休息,别太晚。”

  他识趣地选择了退出。

  男人走出病房,靠在墙上傻笑。

  他看白攸护住阿苑对他的那副样子,真像母亲护住孩子。他和白攸,他们原本应该有个孩子的。他很喜欢小孩儿,在他意识到白攸在把阿苑当成小孩儿后,他也曾偷偷以白攸的名义给阿苑寄过学费、生活费。

  阿苑去国外读书的那笔贷款,白攸是用他的名义借的,尽管还款人是自己。他早替白攸还了,虽然白攸每月还会向银行打钱。

  可是这些,他都说不出口。

  就像那时他是怎样从权先生的直播公司救出被利用的白攸,替他还清所有违约金,只是拿那所谓的1kw让白攸不要走不要离开……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亦如从一开始就对白攸的那句“喜欢”无法陈明,往后的一切,也只剩下了悲惨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