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第2章

作者:番茄加糖 标签: 近代现代

  谢冲书将角角落落搜了一遍,也没看到人影。

  郑菁被亲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今晚的波折让这个误入迷途的女孩再也承受不来,她埋在被褥里呜呜地哭,声音细小得像猫儿叫。

  郑严清楚妹妹的个性,从小到大做错了事,爸妈的拳头还没落下眼泪就先行,最会装可怜博同情,可就是拿她没办法。

  他再三逼问男人的去向,谁知郑菁性子倔强,打死了不说,搞得他更加火冒三丈。

  谢冲书拉住冲动的死党,示意他赶紧带妹妹离开,现在时间不早,他们大学寝室管理严苛,要是夜不归宿会被报到辅导员那边,未免节外生枝,还是要赶在门禁前回去。

  他圈住郑严后背带着他往外头客厅走,边走边对郑菁好言相劝:“小菁,我们在外面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就回学校。”

  离开前他踢到了门口的酒瓶子,半截玻璃瓶咕噜噜地在地毯上滚动,直到碰到一团衣物才停了下来。

  谢冲书捡起酒瓶子闻了闻,独特的葡萄果香混合了一股花香的酒水味道扑鼻而来。

  至于那件深色的西装外套上也有同样的气味。

  谢冲书眼神微暗,脑海中闪过刚才在酒店门口匆匆而过的惊鸿身影。

  难道是他?

  郑菁在里面磨蹭了一刻钟才出来,期间差点让没什么耐心的郑严数次想冲进去。

  谢冲书推了臭着脸的死党一把让他前面开路,自己只能临时充当知心大哥对这个叛逆期迟到的妹妹尽力安抚。

  他压着超速的罚单紧赶慢赶才堪堪在门禁前将这对兄妹分别送回了寝室,回到家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多。

  他仰躺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疼,他抬手遮挡,独特的酒香就若有若无地从他指尖飘了过来。

  这一夜,他在梦里变成一只黄鹂鸟宿在一处葡萄架上。

  ***

  孟辰安回到家泡了一个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有通未接来电,是秘书康琪打来的。

  这个点不是急事对方绝不会联系自己。

  孟辰安回拨过去,对面没响两声就接通了,显然秘书小姐也在等着老板的回电不敢轻易入睡。

  果然不出所料,康琪带来一个坏消息,说集团与S大那边的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这个有话语权的上司亲自去一趟沟通协调。

  孟辰安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对康琪说:“把我明天下午的行程空出来,我去找吴教授面谈。”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让祝淮跟我一块去。”之后两人又交谈了十来分钟的各项细节,确保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后才挂断了电话。

  他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外头微凉的晚风吹开他湿漉漉的发丝,手上的水杯冒着袅袅热气。

  远处霓虹璀璨,光影交织,直到杯子里的水凉透了,他才抿了一口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第二天下午,孟辰安从集团出发,祝淮开车载着他去往S大。

  S大是S市的顶尖学府,在全国也是top5的地位,近两年孟氏集团和对方学校的金融系开展了一个合作项目。

  他前段时间刚进入孟氏管理层,之前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处于内退状态,群龙无首下导致项目进度缓慢。

  他的那些叔伯就以年轻人需要锻炼的机会为由,让他接手了这件事。

  孟辰安在董事会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就像没有意识到叔伯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样,表面上对这种没有什么实权又可有可无的面子工程接受良好。

  这次项目出问题,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自己出糗。

  如果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那么想要在孟氏高层站稳脚跟,就无异于痴人说梦。

  祝淮车开得很稳,进入校区后,他特意把车速又放慢了许多。

  车子穿过林荫大道和前面的几座教学楼往后方的金融系办公楼驶去,当穿过一片篮球场时,突然一个飞速旋转的篮球出其不意地从半空飞过,如同一颗小炮弹朝着道路中央砸过来。

  祝淮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惯性仍带着车上的两个人朝前猛冲。

  那个篮球在地上弹跳而起又落下,反复数次后才彻底安分地滚落在车轮边。

  一句国骂脱口而出,祝淮回头就见自家老板冷冽的表情,他讪笑着指指窗外说:“孟总,我去看看情况。”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一溜烟地迅速开门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他检查了一遍车辆,还好自己刹车及时,球没有砸到车,不然光是维修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篮球碍事地处在路中央挡道,祝淮抬脚就想踢飞它。

  “喂——大叔,脚下留情!”祝淮抬起的脚差点铲在地上,他没好气地转身正想和这个没长眼睛的学生理论理论,结果等人走近,发现对方个子竟然比自己高出许多。

  他一米七八的个头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祝淮的火气莫名泄了一大口,他脚尖点了点篮球,问面前这个穿着球衣的男生:“你的?”

  谢冲书擦了把汗,脸上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本就帅气的五官也因此更加耀眼,他捡起篮球在指尖滴溜溜地转动,说:“是啊,不好意思了大叔。”

  这声“大叔”让祝淮额角青筋暴跳,他没好气地说:“下次打球注意点,车子修理费也够你喝一壶了。”

  谢冲书看了眼车标,笑道:“放心吧大叔,要是砸坏了,修车费我还是出得起的。不过,你这车好像没什么事。”言下之意,你休想讹我。

  这个臭小子,口气不是一般的大,还一口一个大叔,自己明明三十岁都不到,并不比他年长几岁,可恶。

  祝淮的拳头都硬了,可还没等他再和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深入地理论,自家老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里面孟辰安冷淡的脸,他催促道:“还要多久?快点。”

  虽然昨晚只见过一面,还是在那种匆忙一瞥的情况下,然而这张脸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想来凡是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怀。

  谢冲书瞳孔紧缩,指尖的篮球掉在地上滚到了花坛边也没有察觉。

  祝淮现在没闲工夫搭理他,他坐回驾驶座,发现对方还挡在车前不动,就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对方才后知后觉地倒退到了路边。

  祝淮朝他翻了个白眼,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孟辰安在办公室见到了吴教授。

  两个人并不陌生,相反还比较熟络,孟辰安的父亲当年就是吴教授的学生,他父亲在世时曾多次带着年幼的他拜访过这位恩师。

  他们互相客套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好在两人虽然一个代表学校,一个代表集团,但在工作上都不是偷奸耍滑之辈,也都不希望项目真的出现重大问题而终止,这将会让近几年来所有人的心血付诸东流,而作为两边负责人的他们也会因此吃瓜落。

  直到太阳西斜,两人已经制定出完整的解决方案,下一步就是等两边团队按部就班地进行局部调整,再磨合扫尾清除新的问题就可以了。

  吴教授给孟辰安半空的茶杯里续上水,热雾袅袅中,他欣慰地说:“一眨眼的时间,你也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也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孟父的话题一直以来都是孟辰安心里的一根刺,这些年来,他从不会主动去提及,然而还是会有许多抱着各种目的,其中以看他笑话为主的人试图用这件事来攻击他。

  只因孟父的死并不光彩。

  当年孟氏集团和谢氏,以及另外几家有头有脸的公司合作了一个开发项目,中途孟父突然被发现死在了情妇床上,死因是马上风。之后没过多久,又有人举报了孟父生前在合作案中收受回扣,大肆谋取利益。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疑问都在孟父死后被尘封。如今孟父的骨灰早已凉透,然而当初的恶名还是背负在他以及儿子身上,无法磨灭。

第3章 能请你喝杯咖啡么

  人是善忘的物种,可在某些事上又格外喜爱翻旧账。

  十五岁那年起,投射在他身上的有色目光就从未间断过。类似的讥讽听得多了,心也就披上了铠甲,等闲的闲言碎语已经无法再伤害到他分毫。

  吴教授是孟父的老师,孟辰安知道对方提起这茬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带着善意谈起孟父,吴教授就是这些少数人中的一个。

  孟辰安心头微暖,他没有说话,只听吴教授以回忆的方式说起当年种种。

  那是孟父风华正茂的学生时代,他一直知道父亲的优秀并打小就以他为榜样努力着。

  即便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坚信父亲的为人和品德并没有瑕疵。

  因为时间不早,吴教授就没有挽留他,对方离开后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谢冲书笑嘻嘻地走进来,将全班的课后作业放在办公桌上。

  吴教授一看到这小子的脸就手痒,恨不得在他脑门上爆炒几个毛栗子,他脸上的皱纹因为骤然拉下来的表情变得更加深刻,“你小子不学好,现在还会逃我的课了。”

  谢冲书并不害怕,还十分自来熟地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他将一袋水果放在作业旁,讨好地说:“教授的课我哪敢逃啊,唯一的那次也是事出有因,还被您抓住了小辫子,我也很冤枉的。”

  “狡辩,”吴教授不吃他这套,把水果推回给他,没好气地问,“怎么你来交作业,课代表呢?”

  谢冲书脸皮贼厚,干脆将水果塞进了柜子,“我这不是想您了嘛,所以和课代表讨了这桩美差。”

  吴教授作势去翻作业,说:“敢来见我,看来作业完成的不错。”

  谢冲书连忙按住他的手,嬉皮笑脸地讨饶:“别别别,还是晚点再看,要是现在看了,我怕您还要破费请我吃晚饭。”

  接下去五分钟,谢冲书在吴教授的口水横飞里被训了一顿,等对方说得口干舌燥,他极有眼色地倒茶添水,还剥了个橙子。

  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教授,刚才我看到有个穿西装的男人从您办公室出来,是谁啊?新来的老师?还是您的得意门生?”

  吴教授吹胡子瞪眼,“都不是,你想干嘛?”

  谢冲书一边剥橙子上的白丝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干嘛,就是看他长得一表人才,想交个朋友。”

  “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不信。”

  他们一个大集团高管,一个在校大三学生,两人之前没有什么交集,吴教授了解谢冲书,无缘无故他不会好奇心旺盛地问这一句。

  他狐疑地打量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

  谢冲书转了转看似纯良的脸蛋,装无辜,“我能有什么坏心思?真的是想交朋友。教授,您相信眼缘么?”

  吴教授冷笑,“什么眼缘?你当是谈女朋友……”说着语调一转,他满脸不可置信,“你……你……你喜欢男人?”

  谢冲书没否认也没承认,既然吴教授误会了,为了套出那个人的信息他也没打算澄清。

  如今同性婚姻法已经实施多年,社会大众对同性恋的态度已经宽容了许多,开放、包容的风气使得很多同性爱人都选择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之下。

  只是像吴教授这样年纪的老人家却不一定能够坦然接受。

  谢冲书不是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无数遍,单单是同性恋的指责对他无法造成太坏的影响。

  他将剥好的橙子递给吴教授,问道:“您在意这个?”

  吴教授被他问得一愣,好久才收起震惊的表情,他抹了把脸,接过橙子吃了一瓣,“没有的事,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老顽固,只是……”他露出一个过来人的回忆神情,以长辈的口吻告诫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感情的道路向来坎坷难行,你永远想象不到前面会有怎样的阻碍在等着你。如果你选择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这条路的难度兴许还会成倍增加,你能负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了么?”

  谢冲书被他这段突然冒出来的说教弄得摸不着头脑,他搔搔脸皮说:“您现在就和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不过……您自己都是个老光棍,也就嘴上说教假把式。”

  顿时气得吴教授要找扫帚想将他扫地出门。

  谢冲书一边道歉一边软磨硬泡,“您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的事呢?他到底是什么人?”

  吴教授还在气头上,他指着门口说:“他是我学生家的孩子,你少打他主意,辰安是个好孩子,和你不是一路货色,你现在就给我滚,少在我眼前晃。”

  谢冲书立正稍息,“遵命。”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人跑出去老远,声音还在门口回荡,“原来他叫辰安,谢谢啦教授,今后孩子满月酒我一定给您老发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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