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第51章

作者:番茄加糖 标签: 近代现代

  不等人拒绝就一溜烟跑了,他甩上洗手间的门板,一通操作猛如虎,他给蒋震明一连发了五六条信息,热情问候对方谢承洲究竟堵在哪个旮旯里了,为什么不提早来。

  结果消息石沉大海,迟迟没有收到下一步指示。

  祝淮急得恨不得埋进马桶里冷静一下,他憋到五十七分才慢吞吞地走出去,本该在办公室等他的孟辰安却不见了。

  祝淮的身子凉了半截,他疯狂冲出去,一边狂躁地按电梯按钮,一边翻看短消息,发现刚才只顾埋头通风报信,都没看到孟辰安发来的消息,对方让他要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看,别是上次被人暗害了拉肚子,留下了后遗症。

  祝淮拼命祈祷对方千万别走远,然后在冲出一楼电梯口时,远远地看到大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自家老板正被一个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人塞进车后座里。

  此时时间是晚上七点零七分。

第68章 圣诞礼物

  孟辰安没想到自己回个家也不能如愿,谢承洲竟然会亲自来集团找自己。

  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将他带走,这和绑匪有什么区别?

  他心里原本就有气,这回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窗外的雪下得不干不脆,照这情况,就是下一整夜,地上也积不起来。

  蒋震明开着车,见后排气氛僵持,有心想说话活络一下氛围,可看到后视镜里谢承洲警告的眼神,只能闭嘴。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家专门做煲汤的餐厅。

  谢承洲早就让人订好了包厢,他将人推到里面安置好,自己却没有坐到对面,就靠着孟辰安坐在一旁。

  菜上齐后,他也只贴心地照顾孟辰安吃饭,盛汤、剥虾、剔骨,体贴到无微不至,让人被这份不知真假的爱意和热情筑起的高墙憋到窒息。

  面前的碟子里摆满了处理好的食物,谢承洲面前的骨碟里却只有一堆壳和刺,连茶杯里都没有一滴水。

  孟辰安难耐地偏移过视线,始终没有动筷。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谢承洲说着就要招人进来,重新再点菜。

  孟辰安抬手阻止他,手碰在对方胳膊上,又被一把抓住,他用力拉扯,男人却轻轻捏了捏又很快放开。

  孟辰安用另一只手覆在那只手上,说:“谢先生,我……”

  还没说完,包厢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侍应生端进来一盘新出炉的苹果派将其摆在了正中央。

  谢承洲说:“先喝汤还是先吃苹果派?辰安,你实际上很喜欢吃甜食吧?”说着他切下一块摆在孟辰安手边。

  苹果派被烤得色泽微黄通亮,表皮酥酥的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焦感,切口处不断发出甜丝丝的浓郁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孟辰安无奈,切了一小块尝了,味道酸甜可口,酥香软糯,确实不错,他咽下苹果派,刚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就被一碗递到面前冒着热气的汤给堵住了。

  谢承洲说:“其他无关的话题我们不谈,辰安,我不想在今晚和你发生不愉快。”

  孟辰安接过汤碗,见男人的目光始终黏着在自己脸上,他心里微恼,于是在浅尝了一口汤后,对谢承洲说,“味道确实很好,你也尝尝。”

  对方很高兴,也给自己舀了小半碗喝了。见他终于不再盯梢似的看自己,孟辰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隐忧更为浓烈。

  之前那么多次的严词拒绝和故意惹怒的尝试都失败了,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既不太过得罪对方的同时,让男人彻底放弃对自己的想法。

  一顿饭吃得并不开怀,至少在孟辰安这边是这样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倒是谢承洲仍和从前他们关系还没这么尴尬的时候一样,说了很多原本孟辰安会感兴趣的话题,而如今什么都变了,这些也无法勾起孟辰安的丁点兴趣,他只偶尔附和一声,全程一直兴致缺缺。

  谢承洲给他俩都续上水,抿了一口后说出了今晚他来找孟辰安的重要目的。

  “辰安,平安夜快乐,祝你平安喜乐,岁岁顺意。”他先送上祝福,然后递给孟辰安一份文件和一支录音笔,“这是今年的圣诞礼物,愿年年有你,所念皆如愿。”

  孟辰安不解地翻开那份文件,上面是个男人的平生履历,资料写得很详尽,收集整理的人定是花了不少心力金钱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男人叫方劭盛,今年五十六岁,不是S市本地人,年轻时曾在东南亚多地混过,是本地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凡是在当地道上混的,都或多或少和他扯得上联系。

  近些年,方劭盛在地下经营着一条违、禁/药,品的销售渠道,上下勾连,牟取暴利。

  孟宏昌与之有着十多年的情谊,两人狼狈为奸,彼此互惠互利,当初下给孟辰安的药品,极有可能就是来源于这个人。

  看完资料,孟辰安打开了录音笔,开始的噪音很多,似乎是在一家KTV里,人身鼎沸,音乐轰鸣,基本无法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孟辰安狐疑地看了谢承洲一眼,对方老神在在,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往下听就是了。

  到了四五分钟的时候,成片的嘈杂背景音才逐渐远离,录音里开始出现黏腻的纠缠声,还有两道逐渐深重的喘息音。

  在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加上录音里的两人越发放肆,偷录下来的音频也逐渐上升为限制级别,孟辰安耳朵烧得通红,像是在白玉摆件上镀了一层红釉的镶边。

  想要细细把玩,这是谢承洲的第一想法。

  到后面胡天胡地,雨打芭蕉,再到最后的云歇雨住,孟辰安想快进,又怕错失了重要线索,生生忍住了。

  期间只能通过吃东西来缓解尴尬和羞恼,不知不觉下,他灌了自己三大杯茶水,吃完了谢承洲剥完的虾,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惊诧地瞪了对方一眼,怀疑对方早有预谋。

  一长段没羞没臊的音频听下来,除了些意乱情迷时的胡言乱语,让孟辰安得知了两主人公就是方劭盛和他的小情人以外,别的一无是处。

  就在以为谢承洲是故意戏弄自己的时候,这对野鸳鸯在一通腻歪后,总算安静了下来,方劭盛的小情人贴心地给男人点了一根事后烟喂到对方嘴里,然后掐着嗓子娇滴滴地问:“盛哥,最近那个有钱的老板就没有投资新的电影么?”

  方劭盛亲了他一口,调笑道:“怎么?皮痒了,又想去深山老林里喂蛇虫鼠蚁?上次中途打电话过来哭着要我去接你回来,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情人似乎有点恼,只说了一句“出名要趁早”便不说话了。

  方劭盛应该很宠爱他,见人生气了,倒也拉得下脸来哄。

  等高兴了,小情人又半真半假地说:“我真没开玩笑,那会儿是太年轻,再加上还不是被盛哥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才吃不了苦。眼看年纪大了,要是再不努力,过两天盛哥看上了更漂亮年轻的,我没钱没路子的去后巷垃圾桶里刨食吃么?”

  方劭盛哈哈大笑,“我看不用等我腻歪你,你就自己捡高枝飞了,还不知道落入哪个男人怀里,野的你!”也不知男人做了什么,小情人娇呼一声,两人又滚作一团。

  小情人似乎不甘心再让对方得逞,拍开男人作怪的手,娇,喘道:“盛哥,我的问题你别避而不谈,快说呀。”

  男人箭在弦上,对方摆明了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让得手,方劭盛烦躁得很,急切地扒拉开对方欲拒还迎的手,挺身而入,然后一边规律地摆动,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最近那老家伙……可……可没心情做投资……你还不如求……求求我……哥给你投……你就是男……一……”

  后面全是床的嘎吱声和一些不堪入耳的乌糟话语,孟辰安气得把那只录音笔推出去老远,谢承洲想,脾气倒是不小,像只暴躁的猫咪,光看外表只觉得漂亮的惊人,直到他亮出尖牙利爪,才知道有多伤人。

  谢承洲只能好脾气地将录音笔拿回来摆在原位。

  又等了一会儿,方劭盛才餮足地砸吧着嘴说:“孟宏昌现在躲进了王八洞里不敢出来,他想故技重施,坑完兄弟坑侄子,这回遇到厉害的了,栽了。以后少提他,晦气。”

  小情人一听有内幕,连忙凑上去问:“豪门内斗?我最爱听了,快说快说!”

  方劭盛心情颇佳,自身也带着在情人面前炫耀的成分,就把两次孟宏昌和自己拿药的经过三两句话说给了对方听,虽然细节没详说,但大致和孟辰安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不管自己出事还是当年父亲孟宏昭死在女人床上,都是孟宏昌一手促成。

  这段音频一定程度上就是能指认对方罪行的有力证据。

第69章 不是逼迫你

  在这段偷录的音频结束后,孟辰安抬头复杂地看向谢承洲,男人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说:“姓方的背景注定了他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他在道上有些势力,还都是些三教九流、逞凶斗狠之流。我想你这么聪明,迟早有一天会调查到他身上,与其让你碰壁,甚至因为不慎引起对方的注意而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不如现在我就提前为你将这些麻烦扫除,因为那些后果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男人又切了块苹果派给孟辰安,自己也切了半块尝了两口,他不怎么习惯这种酸甜口的食物,吃完喝了半杯茶才继续说道:“感谢的话不必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用恩情逼迫你接受我,那样太过看低了我谢承洲,也是小觑了你自己。我不过是不愿再看到你受伤害,你懂吗?辰安。”

  孟辰安心口涩涩的泛着涟漪,谢承洲嘴上说着不逼迫自己,可但凡自己还知感恩,怎么能熟视无睹,将其当做理所当然。

  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就像之前谢承洲说的,感情就像投资项目,然而对方期许的回报自己给不起。

  孟辰安张了张口,忍下那股复杂的难言情绪,问对方:“谢先生,您说过,爱情的存在是人为了得到快乐,我这个项目未来毫无收益回报可言,您是不会收获快乐的。您是聪明人,当初劝我要及时止损,怎么到了您自己,反而……”

  后面的话,孟辰安没再说,不管用怎样的词汇,总归不会太动听。

  谢承洲仍旧没有听进去,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少会因为旁人的劝诫而动摇本心,他永远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他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这个项目虽然很有难度,但预期价值也是无限大的,我愿意为你这富有挑战性和挫败感的项目持续跟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谢承洲深谙软刀子杀人的精髓,他知道,孟辰安的心很软,那样的出身背景和经历,却没有被太多欲望和金钱的泥淖污染,道德感还是扎根在他灵魂里,他会难过,会歉疚,会生气,也会妥协。

  只要对方妥协,不管初始对自己的情感里爱的成分有多少,最后一定都会质变成绝无仅有的情。

  谢承洲:“现在不用给我答案,这样的节日,我并不想难过。”

  对方计算好了每一步路,唯独没有留给孟辰安一条退路。

  走出餐厅的时候,雪花开始大了起来。

  有一对小情侣在停车场堆了一个小雪人摆在车盖上,女孩兴奋地不断变化角度给还没巴掌大的雪人摆拍,男生作怪地将一点雪塞进她脖颈里,立马收获了一份滚烫的毛栗子作为圣诞节礼物。

  孟辰安多看了一眼,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流淌出的是羡慕,只有谢承洲看到了,他心里暗了暗,清楚对方可能又想起了别人。

  他推动轮椅的速度快了些许,那对小情侣很快被他抛在了身后,他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孟辰安的视线,将远处的欢声笑语隔绝开。

  坐进车里后,谢承洲抽了一张纸巾给孟辰安擦拭头发上、身上的雪。

  那些雪已经化为水珠,在车灯下,变得亮晶晶的,孟辰安脸上数道水痕顺着两颊慢慢滚落,像是一串眼泪。

  孟辰安接过那张纸坚持自己来就好,他微微转过身,不愿意与谢承洲有太多眼神和肢体上的交流。

  车里的暖气很足,电台里在一曲圣诞快乐结束后开始播放轻音乐。

  孟辰安早上出院,又在办公室里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又费心费力地应对谢承洲,实在是心力交瘁。

  意识越来越沉重迷离,孟辰安靠着车窗玻璃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却觉得靠着的车壁怎么变得柔软温暖了,还带着男士香水独特的味道,深邃悠远的木质格调混合了柑橘的味道,像是大海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一层坚冰覆盖收敛住,澎湃而包容。

  孟辰安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慌失措地从谢承洲的怀里挣脱,脸上还留着织物的纹路,红了一小片。

  谢承洲笑道:“见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

  到了小区,谢承洲将人送到电梯口,分别前,他提了一个要求:“辰安,今年的跨年夜我在中央大厦的空中餐厅订了位置,你来么?”

  孟辰安攥紧了手上的那份文件和录音笔,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

  圣诞节后,警方那边通知孟家去认领孟琼洁的遗体。

  夏康鹏和夏氏的下场可想而知,孟家除了孟琼洁的母亲在追悼会上哭得肝肠寸断,一夜白头外,别的人都像是与之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壁障,只冷漠疏离地穿着黑色的衣服,撑伞站在墓碑前。

  平安夜的雪没能坚持到第二天,很快就停了,这两日开始下雨,没完没了的,又阴又冷。

  墓地到处是水洼,倒映着这片晦暗阴沉的天幕和周遭满目的黑白色调。

  遗照上女孩的容颜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鲜亮。

  孟琼洁的葬礼只有孟家人和少数几个姻亲参加,没有大操大办,实在是当事人死法不荣誉,明的暗的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耻笑。

  更有阴损的八卦自媒体,将当年孟宏昭和现在的孟琼洁两件事联系起来一起扒一扒,将孟家所剩不多的脸面彻底撕烂了踩在了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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