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移栽指南 第59章

作者:番茄加糖 标签: 近代现代

  既然你否认在场,为何会被拍到这张照片?

  记者洋洋得意,他哂然一笑,讥讽孟辰安,“孟总需要找人鉴别一下我手上这张是不是也是P的?”

  孟辰安嘴唇微白,手用力攥紧。

  但凡从他的话里挖掘到一点谎言的痕迹,那么其他所有的事实都成了虚伪的狡辩,不会再有人愿意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们只会去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孟辰安觉得很冷,明明会场中的暖气开得很足,为什么他还是冷得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个寒战。

  “您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吗?我们所有人都在等您回答。”咄咄逼人的话、黑洞洞的设备枪口、无数躲在闪光灯后平头正脸的五官,都成了压迫孟辰安的洪水猛兽。

  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场豪赌,他一直很清楚这点,那些谣言都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编造歪曲的,他能否认那些空中楼阁般的造谣,却不能否认他确实曾经与夏康鹏、孟琼洁同处一室。

  他无法撇清这一点,只要这条成立,那么真相究竟如何对于别人来说不重要。

  他无法将自己的苦衷诉之于口,因为那些自家内部的腌臜事当下除了一条被子掩盖住,将其烂死在里头别无他法,否则只会揭露孟家的内斗,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霎时,那晚的肉,欲撞击、肮脏到令人作呕的人事都重现在孟辰安脑海中,记忆带给他的阴影如同驱之不尽的蚊蝇,在他周身肆意飞动,还伴着糜烂肉体的恶臭,如影随形。

  即将将他冲垮。

  “照片的真假为什么不来问我!我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可以代他回答。”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浑然天成、字正腔圆,谢承洲高大的身姿突兀地出现在发布会现场,像是一道破开阴霾积云的闪电,将昏暗的天幕从中撕裂开,露出浅青色的天光。

  孟辰安瞳孔紧缩,他又惊又怒,差点安耐不住站起来,却被疾步而来的谢承洲一个轻按肩膀的动作阻拦。

  暂时安抚好心上人,男人抬头正视那名记者,双眸微眯,眼中似有刀枪剑戟将所有直面他的人一击斩杀。

  记者第一次直视这样杀意腾腾的眼睛,自己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稍有不慎就会有身首异处的危机。

  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身后还紧挨着人,他都要忍不住后退几步以期能远离这个危险男人的目光。

  谢承洲嘴角挂着冷笑,眼中锋芒毕露,以他为中心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旋正逐渐壮大为飓风,所经之处,毁天灭地。

  “照片里没露脸的人就是我,那晚在酒店是我抱着孟总出去,这样,你还有什么问题?”

  记者群里顿时哗然成灾,那些明晃晃的闪光灯如爆竹般不停歇地炸响,盖过一波又一波的人声鼎沸。

  那名记者因为始料未及而愣住了,谢承洲的出现让他嚣张大胆的面具碎裂,惶恐在他脸孔上蔓延,当面与这个男人对峙,巨大的压力令他腿脚疲软,他不得不借用外物来撑住摇晃的身体。

  他前面两排的位置突然有人举手站了起来,暂时为他分担了火气,那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像是从业不久,身上没有一点对谢承洲的畏惧,他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开口就抛下数个刁钻的问题。

  “请问谢先生,您说您是照片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是否就是在变相地承认刚才孟总的澄清都是在欺骗我们,一个字都不可信?”

  “当晚孟总确实与夏康鹏、孟小姐同处一室,事发后,您将他送至医院?”

  “您现在站出来,是想揭露孟总的真面目与网上流传的一致吗?”

  “去年你们两家集团的合作项目就是孟总和您一起达成的,那么这中间,是否也是孟总与您有过权色/交易?您现在这样做是幡然醒悟的表现吗?”

  好家伙!他周围一圈的同行都不禁用敬佩的目光看向这位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也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带头,底下越来越多的记者开始跃跃欲试,一个比一个尖锐、毒辣的问题枪林弹雨地朝着台上的谢承洲而去。

  最初那个拿着照片阴阳怪气的,反而在愈发白热化的局势下彻底成了背景板,无人在意。

  谢承洲在孟辰安身旁坐下,他两手交握,孟辰安一眼就认出他手腕上戴着的是前两天自己买的生日礼物。

  那晚在餐厅,他别扭着没拿出来,第二天让人送到了谢氏,从头至尾没和谢承洲说过一声。

  他早就清楚这场发布会不会那么顺利,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不惜亲自来趟这潭浑水。

  孟辰安张了张口,想要否认那些恶意的揣测,然而谢承洲的动作比他还快。

  “我是当事人之一不假,但请你们谨慎用语,不要恶意揣度和造谣,我的律师也在场,相信你们中没人愿意事后和他在法院碰面。”

  照道理,如果换个人在发布会上以这样的姿态对待记者,将他们都得罪了,今后一定少不了口诛笔伐和舆论声讨,然而谢承洲是谁,这样的阵仗和把戏他还没放在眼里。

  如果连这些都害怕,他今天也不会站出来给孟辰安助阵。

  谢承洲说:“那天是本地商会组织的活动,我也出席了,不信的可以去翻翻去年的报道。年会么,难免应酬多,商场上的人情往来不过就是杯中物。孟总青年才俊,被灌了不少酒,起初他说身体不适,酒店方面又没有空余房间,年会主办方正好在楼上给我留了一间,我就让孟总去那里休息。后来孟总情况恶化,事态紧急,那会儿他不良于行,又疼得厉害,我心急之下就抱着他去停车场,那一层住了很多当天出席年会的朋友,夏康鹏的房间也在那里,我正巧从他门口经过,不可以么?”

第80章 我们是在交往

  “仅凭那张拍到房间号的照片,就能说明我是从夏康鹏的房间里将人带出来的?一派胡言!”他忽而高声断喝,吓得最前排的某个记者摔了录音笔。

  孟辰安没想到他上来就说了个大谎,他不敢动弹,怕有人看到他眼里的心虚。

  “我把孟总送到医院,医生诊断是胃穿孔。”谢承洲朝台下示意,蒋震明将一叠手续齐全的病例和化验单分发给在座的人。

  “这些材料,你们大可去找人鉴定真假。”

  谢承洲敢这么说,就是百分百能保证他们不管怎么调查都是白忙活一场,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至于说我和孟总之间有权色交易,更是无稽之谈。了解我的都知道,我从来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到我在集团发展上的决策。和孟氏的合作也不例外,在商言商,我是看到了与孟总、孟氏合作后能达到的前景,才会松口。近一年下来,我们两家的效益有目共睹,我觉得这就是用来反驳那些荒谬言论的最有力证据。”

  下方窃窃私语,实际上大部分人已经被他这一招制敌的雷厉风行手段唬住了,也信了大半。

  然而还是有人继续发出质疑的声音,“谢先生,您和孟总之前就那些病历单、酒店照片的事做出了澄清,那么剩下那张餐厅的吻手照呢?您总不会说那也是您本人吧?”

  慑于谢承洲的威势,没人敢在这个大胆的玩笑后放肆取笑,但这些记者眼里的光彩都在无声表达他们内心看好戏的心态。

  “这张照片构图简单,不存在任何借位的可能,这点大家都没意见吧?请问孟总,这张照片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拍到的?是您在谈恋爱吗?照片里的另一个男人究竟是谁?是不是网传的那些您与之进行权,色、交易对象中的一个?”

  孟辰安百口莫辩,事情分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却成了绞杀自己的绳索,紧紧箍在他脖颈中,令他几近断气。

  他呼吸不由地急促,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认,不能说。

  可是事与愿违,谢承洲代他做出了决定,将对他的爱慕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

  “是我没错,”男人的嗓音仿佛能洞穿沉疴病灶,将会议室内的死水搅得更加浑浊,“在餐厅亲吻孟总的也是我,我喜欢追求孟总,在自己生日当晚情不自禁,因为辰安送了我一份很好的礼物。”

  谢承洲恰当地改变了对孟辰安的称呼,他转过头来,眼中深情款款,仿若星河倒悬,所有的爱意从中倾泻而出,以汹涌澎湃之势将孟辰安淹没。

  “因为我爱他。”

  所有的质疑和嘈杂都因为男人这话破碎成尘埃在空气中四散,会场人声悄寂,除了设备运作的嗡鸣声,再无一点别的动静干扰。

  过了数秒,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被按下暂停键定格的时间开始缓缓流动,原本呆滞的人群触底反弹地掀起一波异样的高,潮,会议大厅宛如一口装满水的沸腾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谢先生——”

  “谢先生——请问……”

  “请看这边谢先生——”

  “谢先生,您这是承认您也是孟总的入幕之宾之一吗?”

  “您是否因为私情而包庇孟总?”

  此起彼落的人声不间断地炸响,所有人面目上都闪耀着旺盛的求知欲,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内幕。

  谢承洲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台下的喧哗才勉强平息住,他的话音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在开阔的空间回响,“不是入幕之宾,没有包庇徇私。辰安的人品可以用我谢承洲的信誉和所有资产做担保,我和他之间不是权,色、交易,是真心实意。”

  “你们是在交往吗?谢先生!孟总!麻烦请正面回答我们,你们真的是在交往吗?”

  谢承洲转身附上孟辰安的一只手,他眉心微跳,只因掌下的手没有一丝热气,连指尖都冰的吓人,他没有急着回答那名记者的疑问,他目视孟辰安,同样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能代表他们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男人清楚自己这是在变相地逼迫对方,可他不愿意再等,他现在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孟辰安受他的庇护,是他的挚爱。

  孟辰安沉默以对,他微微战栗,似乎在极尽所能地克制自己,他脑海深处没有天人交战,只有无边的空白和虚妄铸就的峡谷。

  峡谷绝壁高耸入云,他站在逼仄的谷地中央被身后的巨手推动,迫使他踉跄着前进,再无退路可言。

  他一把抓住话筒,手背上青筋暴起,与谢承洲对视,睫毛颤动,仿若被捕捉的蝴蝶最后扇动的翅膀,孟辰安缓缓开口说:“我……我们……是在交往……”

  谢承洲唇边绽开欣慰的笑容,他迅速凑上去,当着所有炽热的目光和镜头,在孟辰安眼眸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第81章 接受求婚

  清风吹动云团,蜻蜓点水即分,谢承洲这只猛虎亲吻上他的蔷薇。

  “这两年,辰安的私人时间几乎都被我占满,他是怎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质疑孟辰安就是质疑我。”

  谢承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解释的疑问我们都已经做了详细的解答,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

  他拉起孟辰安要走,现场原先还算有序的记者群立马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将两人堵在了台阶上。

  录音笔和话筒几乎戳到了两人的鼻尖,谢承洲将人带进自己怀里护住,抬手挥退得寸进尺的人群,“相关问题我不想再重复。”

  蒋震明带着保镖摩西分海似的挤开众人,“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谢先生!你们是否是以结婚为目的地谈恋爱?这个问题难道也不能回答?”

  话音刚落,孟辰安唇上仅剩的一点血色褪去,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冷却后像刺骨的冬雨。

  谢承洲似有所觉,下意识扣紧他的手,五指交缠,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他面上对提问的记者笑容款款,“我有这个打算,也一直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那么孟总呢?孟总是否愿意接受谢先生的求婚?”记者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孟总,您的答案是什么?”

  “孟总,请您回答——”

  “孟总——”

  “孟总——”

  ……

  孟辰安的灵魂悬浮在半空,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围观者目视着这一切,他只能看着本体像只牵线木偶,睁着一双空洞幽深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微弱得如同一片花瓣脱离花萼。

  灵魂因为这一无声的承诺破碎开来,过了许久才重新黏着在一块儿,碎裂残破地回到肉体中。

  离开会议室,在电梯里,孟辰安终于清醒,他恢复清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扇了谢承洲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让一向胆大的康琪都不由地捂住了嘴,将半声惊呼掩藏在了唇舌边。

  蒋震明想劝又不敢劝,只能强装一团空气,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谢承洲摸了摸麻木的脸颊,他死死盯着孟辰安,眼眸深邃,“这一巴掌抵我的私心,很值。”

  孟辰安眼底布满血丝,像只被逼上绝路的孤兽,他心里痛恨对方趁人之危的卑劣,更唾弃自己的软弱无能。

  如果不是自己,谢承洲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他答应。

  电梯门在最恰当的时候打开,露出后头隐约有人声的走廊,孟辰安当下立刻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康琪作为“娘家人”除了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微笑外,只能跟着撒腿就跑。

  电梯门即将合上,谢承洲叫住要去阻拦的蒋震明,神情凉薄,眸中冷色凝滞,“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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