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而已 第2章

作者:半知半解 标签: 近代现代

  纪淮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心口却止不住地跃动不安。

  刚才谢白林跟他说话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靠得近,他闻到了谢白林身上的香水味。很淡,几乎快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尾调。

  他看着谢白林一开一合的嘴唇,脑袋已经迟钝到没法同步理解他的话。

  但是那样专注地看着时,他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想亲上去,堵住那些不中听的话。

  甩了甩脑袋,看着谢白林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纪淮突然想起那款香水的名字,好像是叫Dark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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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香水名我胡诌的,就是借个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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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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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子和菟丝花

  谢白林上车之后,卸下一身疲惫,靠着车窗抽完了一支烟才吩咐司机开车。

  他没有烟瘾,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抽烟,一般来说是很累的时候,或者是很烦躁的时候。

  前座的江秘书也直到这时候才开口汇报工作:“谢总,立时的项目已经敲定了,明天约了梁总来签字。另外今天下午的时候,谢董身边的蒋助理过来,说是希望能够在营销部安排一个位子,历练历练。”

  谢董就是谢琅。

  江秘书是白氏资助的贫困生,跟在白老爷子身边实习过,后来到了谢白林身边。江秘书虽然没有说谢琅是想给谁安排位子,但谢白林听得出来是齐承愿。

  当初,谢琅要将齐承愿接回,是白氏和谢白林做了让步,或者说是一笔交易。

  齐承愿可以喊谢琅爸爸,但不能改姓谢,更不能上族谱和谢琅的遗嘱。换句话说,谢琅活着的时候要怎么提拔他帮扶他,谢白林和白氏都不会管,但是对于谢氏,齐承愿要主动放弃继承权。

  至于进谢氏工作这件事,谢琅之前就有这个想法,现在齐承愿已经“登堂入室”,谢琅便更加无所顾忌直接让蒋助理来告知。

  谢白林揉着额角,在微凉的晚风中舒展了眉眼,不甚在意道:“安排就安排,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秘书应了一声,在平板上的表格中打了勾。

  “安排他去营销二部,让方芸带着,别为难,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谢白林突然开口,眼中虽还有些疲惫,但眼睛清透明亮。

  他不屑于为难齐承愿,只是,如果谢琅想借着齐承愿到公司做些什么事的话,谢白林要趁早打碎谢琅的算盘。如今的谢氏,可以说有三分之二都是从前白氏的产业,不过谢琅这些年没有闲着,清洗过不知多少遍。直到谢琅回来之后,才慢慢将其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料理干净,谢氏总部三个营销部,目前只有二部没有完全掌握在谢白林手中。

  谢琅那个小心眼的,想来也是更希望齐承愿在自己的手底下。

  只是,他不知道,营销二部的主管方芸在三个月前投诚,如今的二部,正是蠢蠢欲动之时。

  江秘书把谢白林送回家,谢白林下车前江秘书把新开的药拿给他:“谢总,医生说了,这药的副作用比较大,可能会推迟您的分化甚至影响分化后的等级,您还是要注意用量。”

  江秘书自己是个Beta,所以分化后和分化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谢白林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却还没有分化完成,虽然和之前的车祸后遗症也有一定的关系,但已经迟得有些不大正常。第二性别的分化最主要的就是等级,简单些来讲,等级越高基因越好,越健康。甚至在遗传病和癌变方面的几率都会越小。

  即使现代医学发达,这种类似“血统论”的古板思想也在逐渐被淘汰,但不少人还是看重这个的。

  所以尚未分化这件事情也被谢琅旧臣当做压制谢白林的理由,公司中追随谢白林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也都暗中观望着。

  而谢白林现在吃的药,还有一些不大好的副作用。

  谢白林自己对分化的事不怎么上心,而且每次吃药都不大控制用量,他接过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进了电梯。

  一进家门,谢白林就把自己仍在沙发上。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除去咖啡,只吃了一盅薏仁粥。胃里突然有了东西,他却反而觉得不舒服,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他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桌上的药有两种,一种止疼,一种安眠。

  他坐起来吞了两颗,连水都没喝。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谢白林险些死在手术台上,最后虽然好了,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两年来,没了这些药,谢白林寝食难安,他小心地藏着这点内情,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太忙了所以得了些常见的职业病。而那场车祸让他有些体虚,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分化。

  外界各种猜测都有,毕竟比谢白林小一岁的私生子齐承愿都已经分化完成,还分化成了A级Omega。谢白林作为哥哥,却尚未分化,实在是显得有些奇怪。

  躺了一会儿,谢白林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

  热水浇灌,身上乱七八糟的烟酒味,香水味都被冲刷干净。沐浴露的味道慢慢萦绕上来,浅淡幽微的木质香,是之前梁复推荐的一个私人订制。谢白林冲完洗,将自己没入浴缸的热水里,面上总算露出些放松来。

  浴缸边上放着红酒柜,他习惯性地要给自己倒一杯红酒。才拿起杯子就想起刚才吃了药,不能喝酒,又只好将杯子放回去。

  开封的红酒瓶溢散出丝丝缕缕的酒气,让谢白林想起刚才纪家院子里拦住他的纪淮。纪淮浑身酒气,看他时眼睛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他,就像是一直都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一样。这样的神情让谢白林心尖酸胀,但理智告诉他,纪淮已经和齐承愿在一起了。所以他故意说冷话刺他,也是在刺自己,只有痛楚能让他保持清醒。

  谢白林长叹了一口气,捂着脸,将整个人沉进热水里。

  白氏外孙,谢家独子,谢白林在二十二岁之前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这个圈子里,聪慧和出色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一直顺利。谢白林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他脑子好,长得也好,生活更是过得幸福美满,平稳顺遂。

  但是,十五岁那年,顺遂的人生出现了裂缝。

  谢琅养在外面的外室死了,留下一个十四岁的私生子。这一记耳光无比响亮,打在白氏,白雅还有谢白林的脸上,也震惊了整个圈子。毕竟,谢琅说白了只是个上门女婿,连谢氏都是他依托白雅的嫁妆和白家的扶持挣出来的。

  十五年的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土崩瓦解,一直在国外读书的谢白林回国了。

  可天之骄子依旧是天之骄子,白老爷子在这桩风波之后直接跳过女儿和女婿,在遗嘱里只写了谢白林的名字。而且,如果谢白林出了意外,白老爷子的遗产会直接捐献给社会。换句话说,除了谢白林,白老爷子谁都不认。

  谢琅带来的污点,彻底被谢白林的光辉掩盖。

  然而,谢白林十八岁成人礼之前,他外祖父中风入院,不到一年就过世了。二十二岁,完成学业归来的谢白林刚下飞机,就路上遭遇连环车祸,命悬一线。就在谢白林刚下手术台还在ICU中挣扎在生死之间时,谢家传出了谢琅和白雅将要离婚的消息。

  只是,婚没离成,白雅就在谢家别墅里从二楼坠落,同样进了医院。

  连番变故,天之骄子谢白林突然失去了倚仗,而谢琅也趁机收拢势力,一边蚕食白氏企业一边接回了私生子。个中内情,外界一概不知,所以谢琅的名声只是停留在“见风使舵,忘恩负义”,并没有变得更差。

  齐承愿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像是雪崩前偶然投下的一枚石子,在悄然滚落的雪屑后,谢白林顺风顺水的人生就这样声势浩大又无可逆转地画上句点。

  所以,谢白林讨厌齐承愿也是人之常情。

  但谢白林却没有像众人期待中那样狠狠报复。他依旧矜贵自持地保持着风度,没有迁怒,只是冷待,也不曾歇斯底里,只是将齐承愿当做一个陌生人而已。

  已经足够客气了。

  “这是上个季度的报表,刚入职的员工要快速了解情况都是从这个开始。三天后,你需要在组会上对这些报表做一个分析报告,并且以本月报表为基础做一份模拟策划案,明白了吗?”方芸将一叠文件放到齐承愿的桌上,例行公事一样交代着事情。

  齐承愿的身份尚未人尽皆知,营销二部的人大多只当他是走动了些关系入职的新员工,但方芸和几个中层是知道他来历的。

  他长得和谢白林很像,气质却全然不同,在方芸面前显得乖巧又听话。

  齐承愿接过资料:“知道了,谢谢方姐指点。”

  方芸点点头,将他的员工牌一并放下,点了点职位一栏:“三天后营销部的几位主管都会到,不用紧张,尽力就行。新员工入职后差不多都要过这一关,你也算是在主管们面前露个脸。”

  不管齐承愿态度如何,方芸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变化。齐承愿讨好不成,反倒是被主管指出了称呼上的错误,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方主管。”

  “嗯。”方芸交代完一切,踩着高跟鞋离开齐承愿的工位。

  当初,谢琅要认下齐承愿的时候,谢白林就早已在法律范畴内解决了所有家产相关的问题。谢琅弄回了一个私生子膈应谢白林和白雅,但在其他方面一败涂地,这场真金白银的博弈中谢白林是唯一的赢家。

  如今这份工作,也算是谢白林给纪家和谢琅的面子。谢琅不想让这个私生子只是一个花瓶,所以想让他进谢氏工作。即便谢白林尚未分化,他在谢氏的地位很难被动摇。谢琅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让齐承愿生活无忧,并且暗中分一些财产给他,谢白林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天工作下班,齐承愿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白林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司机将谢白林放下之后,才往车库那边开。一同下来的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齐承愿认识,那是谢白林正在接触的一家生物科学实验室的负责人。

  谢琅曾将负责人的照片和一部分项目资料传给他,并且安排了任务:“打探清楚,谢白林要参与的这项合作具体是落在哪个项目组,需要多少数额的投资。”

  齐承愿原本不想做这件事,但谢琅却露出了嘲讽的笑:“你难不成觉得一场宴会后,你就彻底成了纪家的人了?纪怀民根本没有让你进纪家产业的打算,纪淮在纪家也还没到当家做主的时候。如果没有我撑腰,你不过就是纪淮看上的一只金丝雀而已。”

  “而且,纪淮现在心里有你,以后呢?这世界上,你能依靠的除了我还有谁?”

  是啊,他不过是个连名分都不能奢望的私生子,和谢白林天差地别,他不是巨木,只是菟丝花。谢白林能挺过雪崩,他不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摧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齐承愿收下那些文件,乖巧道:“我知道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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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中的青柑

  纪淮和谢白林是自小的玩伴。

  不过,刚上初中的时候,谢白林就被白家老爷子安排到国外读书,两人也就慢慢断了联系。

  再后来,谢家出事,谢白林回国后脾气就变了很多。谢家和白家都在风口浪尖,谢白林也在风浪之中忙得脚不沾地,纪淮当时不过是个寻常学生,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就更少。

  在他的印象里,从前的谢白林虽然算不上脾气很好,但也不是现在这样浑身硬刺的。

  “妈,谢白林从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吧?”

  纪淮这样问的时候,常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从前他还是挺开朗的,从小就长得好看,可讨人喜欢了。”

  纪淮心里默念“讨人喜欢”,现在的谢白林和这三个字还真是不沾边。

  “对了,你还记得你8岁那年的生日宴会,因为你养的小仓鼠死了,所以一直不肯出房间吗?”常瑶提起小时候,纪淮回想了片刻,算是摸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那时候,我和你爸都劝不了你。就是白林在你门外说了一会儿话,你才肯开门出来的。后来,你俩在院子角落里把小仓鼠埋了,还在上面种了几棵向日葵。”

  角落里的向日葵早就不见了,纪淮看向院子里,试图找到一些往日的痕迹。但是,人长大之后就容易忘事,这件事情他再如何努力,也只能想得起个大概。

  细枝末节,都只剩下模糊又闪烁的片段了。

  他想了解谢白林,不受控制地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意那些尖刺是无差别攻击还是只对他一个人,总之,他对谢白林有很多莫名的好奇心。

  常瑶面露愁色:“但也是没有办法。他外公和妈妈都出了事,他和他爸爸也不亲近,又多出了一个——”

  这话接下来就要提到齐承愿,常瑶意识到不对即刻停了话头。纪淮对齐承愿的身份很清楚,在外人面前也会维护他,但家里闲聊他并没有那么敏感。

  见他神色如常,常瑶才继续说下去:“换了谁,性情都难免会受些影响。每次看到那孩子,我就忍不住心疼,白雅那么疼儿子,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提起白雅,常瑶更加唉声叹气的。

  纪淮不好再提起母亲的伤心事,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

  是啊,人之常情。

  这样的遭遇换成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做得比谢白林更好。想到这里,纪淮忍不住为之前的事感到抱歉,他其实没有资格到谢白林面前要求什么指责什么。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的兄弟关系,平心而论,谢白林对齐承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不该再要求谢白林能够拿出更多的宽容,若无其事地关怀一个曾给谢家和白家都带来影响的异母弟弟。

  这对谢白林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苛责?

  “对了,今天是小愿第一天上班吧?”常瑶突然想起这件事,关怀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