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第53章

作者:蜜秋 标签: 近代现代

  杨絮通过了这项选题,秋焰开始着手准备工作,资料整理,案例样本采集。

  他跑了很多地方,性|侵是最常见的犯罪案件之一,但是被害人却是最不愿意站出来发声的一个群体,秋焰常常吃到闭门羹,有些提前联系好的,到了当地之后临时拒绝见面,有的通过中间人联系,见面后发现他是男的,立马飞速离开。

  但是半年后还是搜集到五十多个有代表性的案例样本,男性、女性、Trans,什么性别什么年龄段的都有,秋焰将所有深度采访的资料整理成一份《性侵受害者的心理创伤》文档。

  这是整个研究报告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了实实在在的案例样本,报告才有说服力。

  杨絮看了这份先行文本之后,觉得十分震撼,问秋焰是否愿意先行发表在一家专业刊物上,看看业内人士的反响,也算是他完整报告的投石问路。

  秋焰自然同意,为着保护性原则,文本里所有受害人都用了化名,包括作者也用了笔名,秋焰用“三秋”这个名字发表了这篇案例记录。

  官媒在线上刊发之后,被无数新闻和热点事件类媒体疯狂转载,秋焰临时注册了个微博,官媒在刊发时艾特过他,许多人也来到他的微博底下互动。

  当然,网络世界永远是那样,好的,坏的,善良的,恶毒的一并袭来。

  秋焰会浏览所有评论和私信,虽然并不会逐一回复,刻意诋毁的他都自动过滤了,他在意的是真正关心这些事的人的看法。

  有一个人的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看IP地址是在距离澄江很远的一个地方,叫梨川,那人说:性犯罪的情况除了个案,还有许多集体作案,那些权力与财富的掌握者,往往也掌控着大量的性资源,当他们犯罪后,更难去搜集证据,有时候连界定是不是犯罪都很困难。

  秋焰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他非常认同这个观点,因为利江澎的案子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例证,他集团旗下的艺人都是他可以随意调度使用的性资源,而且在合同条款的约束下,这样的行为被掩盖成了合法行为,而那些受害人因为利益或其他因素,根本不会去告发,若不是连星回离奇死亡,利江澎被重点调查,这件事或许会被永久掩埋下去。

  他跟这个网名叫江涯的人在私信里互动起来。

  江涯还跟他讲了一件事,他所在的梨川市,底下有个叫碧水村的村子,地处偏僻,耕地面积少,靠农活无法生存,因此大部分壮年男性都出去务工,有些好几年都不会回来,村子里的大部分都是留守妇女儿童,这样的村子里性犯罪的情况十分普遍,但几乎没有人报案,就因为报案了也没用,更何况,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女人去报这种案,等于自己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她们被侵犯后连承认这种事情都很难。

  江涯说,所以他们现在有意想成立一个针对这方面问题的NGO救助机构,一方面提供医疗救助,同时保存犯罪证据,另一方面需要对所有留守人员普法教育,禁止知法犯法,以及如果受到了侵害,要明白作恶的人是他人,不是自己。

  他说这工作非常难,举步维艰。

  秋焰突然对江涯所做的事情产生了兴趣,江涯意图成立的这个NGO机构,正是由于现有机制的不完善,才诞生的想法,而这样的举动,是在实际中贴合了他的研究课题。

  他跟江涯说,你们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来梨川一趟,我们见面详谈如何?

  江涯很快回复他:太好了!等你过来。

第79章 通晓法律

  又到六月,清晨,秋焰坐在澄江机场候机室的时候,记起第一次见温遇河也是这么一个大热天。

  那竟然已经是三年前了。

  距离温遇河彻底失去消息,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最近半年天南海北地跑,沉浸在工作中,然而想起温遇河的频次却并不比以前要少,每见一个受害人,落笔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令秋焰想起他。

  他想,也许有生之年他们不会再见了,他说服自己要接受,但无论何时想起,心中总隐隐作痛。

  那个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一直横亘在心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

  从澄江到梨川,航行时间有足足三个半小时,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中国,秋焰坐着靠窗的座位,一路目睹高空之下从辽阔平原到莽莽群山。

  接机大厅外,他推着行李箱驻足观望,江涯说他会来接机,不知道人到了没有。

  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过来一个高个子且健壮的男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请问……您是三秋老师吗?”

  话音未落,秋焰手里的电话接通,对面大高个男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两人一下都笑了。

  电话掐断,江涯朝秋焰伸出手:“您好您好,我是林江涯。”

  原来江涯不是网名,就是他的本名,秋焰回握:“您好,我本名叫秋焰,秋天的秋,焰火的焰。”

  “噢噢,”林江涯连连点头:“名字很有诗意,比笔名还好听。”

  秋焰忍不住笑了,这个林江涯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本以为讲出那么多极有意义的道理的,做着那么严肃又艰难的工作的会是一个儒雅稳健的中年人,没想到林江涯既不年轻,也不儒雅,目测大概年近四十,还长得挺彪悍,从相貌到身材一脉相承。

  林江涯主动接过行李箱推着往地下停车场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偏头打量秋焰,说:“秋老师,我真没想到,您竟然这么……这么……”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秋焰抬眼,疑惑道:“怎么?”

  林江涯嘿嘿一笑:“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配上他那口弯弯绕的普通话,秋焰听起来总觉得很喜感,有股说不出的憨直在里头,他笑说:“我都三十了。”

  林江涯“哎呀”了一声:“那咱俩一般大!”

  秋焰下意识“啊”了一声,跟着心想幸好幸好,没被他带着把自己的猜测也说出口,他磕巴了下:“那那,那挺好……”

  林江涯又嘿嘿笑了一串,简单自我介绍了下,说:“我是本地一所大学的老师,梨川大学,不知道秋老师有没有听过。”

  秋焰点头:“听过的,梨川大学的社会学系还挺有名的。”

  林江涯猛点头:“我就是社会学系的!”

  坐上了车,林江涯开一辆很旧的江淮皮卡,一边给秋焰放行李箱一边说:“本来今儿还有个朋友要一起过来,我还准备重点介绍他给秋老师认识,但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下回再介绍你们认识。”

  秋焰顺口问:“谁啊?这么重要?”

  林江涯“砰”地一声关上后座门,说:“重要!就是因为这个人,我才发现本地有留守妇女遭遇性犯罪的事件,才有了想成立NGO组织的想法,这个人是下面镇上的医生,叫温遇河。”

  站在人来人往,进出的车躁声吵得耳膜发震的地下车库,秋焰却仿佛四周的一切瞬间凝固停滞下来,他怔了几秒,然后问:“谁?”

  林江涯大声重复:“温遇河!是一个医生,跟我一样,都是外地人。”

  秋焰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扯了扯衬衫领口,刚要开口却忍不住咳嗽起来,林江涯跟他隔车站着,问道:“怎么了秋老师?”

  秋焰一边摆手,一边咳了好一会,仍旧气息微喘,他整个人如坠梦中,毫无知觉地坐进副驾,林江涯也坐进车内,嘈杂都隔绝在外,林江涯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秋焰一口气喝掉半瓶,感觉魂魄缓缓回落体内,他沉声问:“这个温医生,长什么样子?”

  林江涯虽然很奇怪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形容了下:“很黑,很高,很瘦,但是很帅。”

  秋焰已经能确定那应该就是他想的这个人,他又问:“温医生……他知道我要来?知道我是谁?”

  林江涯点头,又摇头,说:“我给他看过您写的那篇文章,说你一定跟咱们志同道合,那篇文章深度挖掘事实,真是十分难得,他也说很佩服写这篇文章的人,哦,但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笔名三秋,我还跟他猜,说你一定是个搞学术的资深教授,哪知道你这么年轻!”

  秋焰心里七上八下的情绪渐渐复原,温遇河不知道来的是他,如果他知道,还会跟林江涯一起过来接他吗?

  应该不会。

  秋焰又想,也许这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温遇河,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也许有另一个温遇河,刚好也是学医的。

  他问:“他……那个温医生,今天什么事没来?”

  临时有事,听起来太像个借口,如果真是那个温遇河,秋焰想,他可能已经再次消失了。

  林江涯说:“他自己经营一个小诊所,刚好有个病人来了,还是急诊。”

  秋焰觉得自己非常急于确认这件事,说:“那我们现在是直接过去找他吗?”

  林江涯愣了愣,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顺着说:“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

  车子驶出机场上了,电话接通,林江涯说接到人了,问那边现在方不方便过来,然后嗯嗯了一串,挂掉电话,跟秋焰说:“温医生那边现在有点忙,让我们下午再过去,正好现在也到饭点了,咱们就在梨川吃个饭再去,怎么样?”

  秋焰只得摁下自己的耐心,点头说:“好。”

  梨川不大,在这个偏远省内也只能算二线城市,来之前秋焰查过资料,面积大概只有澄江两三个区那么大,机场也小,只有一座航站楼,从机场到市区都不用高速,开车要不了半个小时。

  但这个地方风光很好,山明水秀,只是基础建设跟不上,导致经济无法发展,梨川市这种情况估计会好一点,到了下面的县市乡镇,人口外流十分严重,年轻人普遍都出去讨生活。

  林江涯找了家本地的老字号,装修普普通通,但人气很旺,他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店老板还给他留了个能容纳四个人的小包间。

  这里的菜秋焰都没吃过,让林江涯做主,上菜后他吃了下,几乎都是酸辣口,很开胃很下饭,林江涯要开车,两人也就没喝酒,一边吃着饭,秋焰说:“你说是因为温遇河,你才知道这里的留守妇女被性侵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江涯五官长得粗犷,两条浓眉一皱,说:“这件事啊,被我知道还真是个意外。”

  他开始从头讲起他跟温遇河的缘分,当然许多事情是他们认识之后他才了解的:

  春雾镇是个很小的镇子,镇上只有一间卫生院,条件十分简陋,此外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就是温遇河在的这家小诊所。

  诊所也不大,能力自然也有限,温遇河在这儿当医生,基本什么病都要治,碰到因为条件有限治不了的,他会努力游说病人们去县城医院,或者直接来梨川,但是小地方的人都有种惯性心理,生病一般是能拖就拖,最多来小诊所看看拿个药,让他们去大城市治病,很难。

  有天诊所里接待了一个患有严重妇科病的农村妇女,实在病得受不了,没法下地干活了才过来,温医生给她检查过,说她这个情况最好去梨川的大医院做激光冷冻治疗,会好得快,他这里没设备做不了。

  妇女怎么都不愿意去,让开药,她自己回家用就行了。

  温医生拗不过病人,只得开了药,顺便叮嘱她,用药期间最好不要有性生活,她这病多半是被传染的,让她老公最好也来看一下。

  没想到农妇一下翻了脸,狠狠骂了他一通,说自己老公早八百年就不在家了,哪来什么性生活,让医生不要随口污蔑人清白。

  但最后农妇还是领了药走了。

  本以为只是偶然的一件事,哪知道这农妇走后没过几天,接连来了好几个妇女看病,都是碧水村的,连病症都一模一样,温医生觉得这事很蹊跷,看起来像是被同一个人感染的。

  直到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说了实话,温医生给她检查用药的时候,发现她不仅有感染,还有被粗暴对待的痕迹,女孩直接哭了出来,说她一直被同村的一个男的强迫发生关系,温医生问她为什么不报案,女孩说家里只有她跟父亲两个人,父亲两年前受过工伤没法干重活,只能在家养着,家里又没什么收入,全靠那男的给一些钱和吃的,于是就只能默许这件事的发生。

  温医生鼓励她报案,陪她去了镇上的派出所,却在警察问讯环节的时候,女孩直接崩溃,说不报案了,夺门而出。

  没多久,温遇河收到了县法庭的传票,那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把他告了,罪名是强制猥亵罪。

  就在那场庭审上林江涯见到了温遇河,林江涯那会正好有事来县法庭,旁听了整个庭审,看到温遇河没有请律师,是自辨的。

  女孩自述在去诊所看病的时候,医生利用检查的机会对她动手动脚。

  温遇河不慌不忙地陈述哪些检查手段是妇科诊疗的必要手段,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做别的,另外,他解释当时并不只有这一个病人,坐在检查室外走廊里挂水的就有好几位,都可以作证他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以及,他说,最近来自碧水村的一共有六位病人,都跟原告是一样的病症,也许是一样的感染源,他的检查和治疗手段也都一样,如果有必要,可以传唤这几位病人。

  最后,他才说出最关键的反驳证据,诊所走廊和前厅都装有监控,虽然诊疗室没有,但走廊的监控足以录到里面的对话声,他有没有猥亵女病人,一听了然。

  原告席上那女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竟然当庭要撤诉。

  已经开审的案子,法官斥责了那女孩几句,继续问温遇河是否要将监控证据呈堂,温遇河却在沉默之后放弃呈堂。

  自然,最后温遇河被宣布罪名不成立。

  林江涯说,就是这场庭审,让他一下就记住了温遇河这个人,这明明只是个镇上的小医生,在这种场合下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还能自己给自己辩护,同时通晓医学和法律,真是太了不起了。

  秋焰默默地听完了温遇河的故事,心中十分感慨又不免有些想笑,当年死都看不进去法条的人,现在竟然成了“通晓法律”?

第80章 “那个人对你重要吗?”

  去春雾镇的路上,林江涯说了后续的事情。

  他后来单独找温遇河了解他在法庭上说过的那件事,这么多女人得同样的病,且很大可能是来自同一个感染源,而且其中一个女孩明确说过有人长期强迫她发生关系,林江涯认为碧水村里很可能有一个隐形的性|资源掌控者。

  为了调查这件事,林江涯说他去过碧水村,但是出师不利,那个村子气氛诡异得很,里头的女人都不敢和他讲话,说什么他是“外面来的男人”,多说几句就开始骂他,后来几个女人联合起来拿铁锹拿扫帚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秋焰听完全程,直接问了句:“你觉得这村里的女人不仅被集体性侵,还都被精神控制了?”

  林江涯皱眉想了会,说:“很难讲,还不好下结论,那种氛围……你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怎么回事。”

  秋焰点头:“我这趟过来还有时间,回头咱们再去一趟。”

  林江涯说:“那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像我上次那样直接闯进去,估计什么情况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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