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 第76章

作者:禾花 标签: 近代现代

  他离开了。

  池野一步步地朝佟怀青走来,半跪在他面前,把佟怀青的双手举起,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

  “乖乖,”他这样叫,“肚子饿了吗?”

  说完,就自嘲般的摇头笑笑。

  真的聊太?久了,久到他担心?佟怀青渴不?渴,有没?有饿肚子。

  佟怀青笑起来:“不?饿。”

  虽然肚子不?饿,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眼睛出了问题,明明池野就在自己面前,他却有点?看?不?清,于是?努力地往前凑了下,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池野安静地等着这个亲昵的动作?结束,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柔和。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好吗?”

  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等过了头七,全部结束后,”他稍微顿了顿,“我回来接你,带你走。”

  佟怀青瞪大了眼睛:“你要走吗?”

  “我得回去一趟,”池野捧着他的手,“我保证,会提前过来接你,好吗?”

  “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只手眷恋地摸着池野的脸颊,佟怀青的心?里空荡荡的,声音也发虚:“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呀。”

  其实心?里明白,池野的确得走。

  他不?可能给人留下,全程陪伴自己。

  池野看?着他的眼睛:“宝宝。”

  低下头,再次亲吻了佟怀青的手,夹杂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我保证。”

  佟怀青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感官,都出了点?问题。

  他浑浑噩噩地坐上车,车门关闭,换气系统打开,没?有放音乐,可耳朵里还是?轰鸣着。

  车辆驶出地下车库,窗外?的景色飞速往后掠过,佟怀青安静地坐在后座,前座是?那个常年面无表情?的司机,副驾是?赵守榕,没?有池野,他只是?低下头,看?手中的一个玻璃水杯。

  两元精品店买的,上面印着某某保险的宣传语,出发前池野说他手凉,接了热水,让握着暖暖。

  冬天还没?来呢,就这样子冷了。

  同样的杯子买了俩,天知道精品店怎么会卖这个,很普通的双层玻璃,土到掉渣,但是?,是?他俩的第一件情?侣同款。

  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廉价的,有趣的,牙签盒和蘑菇菌包,池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就拿了这个玻璃杯。

  之前佟怀青还认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也去扎个耳洞,和池野买个同样的饰品,毕竟他不?太?习惯在手上佩戴东西,戒指手链这些都不?成,没?想到,俩人的第一件情?侣小玩意,是?这个印着保险语的杯子。

  写的是?什么自来着。

  哦,选择平安,安心?健康每一天。

  热乎乎地烘着他的掌心?。

  想了想,还是?骂黄亮亮,这房子盖得也太?远了,七拐八绕,怎么走这样久。

  当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他被人簇拥着走了进?去,很远地就看?见?了外?公的遗照,老?头拍这张照片时,还没?住院,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可现在上面缀了黑布,摆满了鲜花。

  佟怀青叫了声外?公,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事后已经记不?太?清楚。

  所有的流程都是?安排好的,大家似乎都演练过很多次,熟稔地为他换上黑衣,白色小花别在胸口,冲每一位来吊唁的人致意。

  外?公自己三个子女,还有很多兄弟姐妹,对待那些侄甥都视若己出,灵堂人头攒动,哭声凄凉,倒是?真有种哀切的孝顺味道。

  佟怀青突然有些头痛,好像有些事,没?有太?明白。

  姨妈是?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小舅还未到达,那,外?公还有位子女,是?谁呢。

  是?妈妈。

  妈妈去哪儿了?

  还未等佟怀青想清楚,就被赵守榕叫到一旁,关切地端详他的脸色:“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佟怀青摇了摇头。

  “这种事的确比较累,繁琐,”赵守榕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

  还好,佟怀青没?什么异样感。

  哪怕晚上守夜,也很平静。

  他和表亲们坐在一起,白天的喧嚣结束了,送走了无数波的亲朋好友,深夜寂静,有人聊天,有人打着长?长?的呵欠,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也算是?喜丧了。”

  “唉,是?呀,二舅公遭了不?少罪。”

  “那今年过年,咱家对联是?不?是?得换颜色了?”

  佟怀青穿过走廊,独自一人走进?外?面的院子,风移影动,他突然想起安川县的那个晚上,由于奇特的风俗,他帮着在殡仪馆搬运遗体,那时的月亮和现在的一样,而敷衍的哭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小风这么一吹呀,干干净净的,天地去遨游。”

  白天的时候赵守榕忙着招待宾客,离婚多年,虽说名义上和佟家没?有太?多瓜葛,但生意往来盘根错节,长?辈也都默许他的在场。

  似乎是?不?放心?佟怀青,坚持要在他身边留个助理?,佟怀青拒绝了,因此这会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就格外?地安静。

  回去后,听见?灵堂还在聊天。

  没?办法,不?允许睡觉,那不?就只剩下闲聊。

  “我原本还想着,二舅公能再撑几年呢,毕竟照料得那么精细。”

  “嗐,谁知道呢,都这个岁数了,也正?常。”

  “是?呀,不?过一块过了中秋节,挺圆满的。”

  佟怀青坐着听了会,有人和他搭话,他没?什么反应,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迟钝的状态,旁人见?状,也不?再继续献殷勤,转而百无聊赖地开始抽烟。

  一扭头,佟怀青又出去了。

  不?过没?有去院子里,去的是?洗手间。

  他的晕车迟到了,现在才开始难受呕吐。

  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水米未进?,池野为他准备的热水用来暖手了,吐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咽喉很痛,抬眸看?向镜子,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不?怎么好看?。

  幸好没?让池野陪着。

  这种状态,得持续好多天呢。

  第二天更加忙碌,终于见?到了急忙赶来的小舅一家,佟宇文是?个圆脸的胖男人,也是?最平和的一个孩子,没?什么音乐上的天赋,留在了国外?,和当地华裔结婚,开了家中餐馆,见?到佟怀青的时候,甚至有些拘谨地搓着手,不?大自然地打招呼。

  “佟佟也回、回来了啊,”佟宇文笑笑,“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好,暖和,照得人眯起眼睛,佟怀青没?怎么接话,他这两天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佟宇文还以为他是?接受不?了外?公的离世,小心?翼翼地上前,觑着佟怀青的脸色:“对于爸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别难过了。”

  佟怀青认真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冷血而心?惊。

  他好像,还真的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

  就是?疲惫。

  这种倦怠感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佟家人要体面,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他所需要的就是?配合,只有最后下葬的时候,他看?了眼外?公墓碑上的照片,小老?头笑得精神,似乎还在冲他眨眼睛。

  回去路上,佟怀青突然觉得胳膊开始痒,撩起袖子看?了看?,已经有连绵一片的红印了,隐约浮现点?凸起,发着烫。

  起湿疹了。

  前天晚上就有,他没?太?在意,这会严重起来。

  大概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洗澡也匆忙,这会儿稍微卸掉点?劲儿,就出现了问题。

  赵守榕在旁边坐着,看?了眼:“去医院?”

  “我记得佟佟小时候也这样,”佟宇文说话有点?结巴,“爸、爸那里不?是?一直备的有药膏吗,很管用。”

  “早过期了吧。”

  “应该没?,爸清醒的时候交代过,隔段时间就更换,反正?离得也近嘛。”

  车辆不?知不?觉间换了方向,驶入另一侧道路。

  到门口停下时,佟怀青一阵恍惚,还以为又看?到了大片的紫色绣球花。

  再定睛一看?,没?有,院子很久没?人住了,虽说按时打扫,但毫无生机,哪儿还有花呢,只剩常青的松柏,静静地戍立。

  去往二楼外?公的书房,佟怀青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正?如他小舅所言,放了一管软膏。

  是?个外?国牌子,很好用,小时候起湿疹了,抹上去没?多久就能好。

  外?公就托人隔三差五寄回来,一直备着。

  新的,没?拆封,赵守榕他们在院子里说话,佟怀青拿起来看?了会,把盖子拧开,闻到很熟悉的药味。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脸。

  湿的。

  掉了眼泪。

  心?脏的钝痛姗姗来迟,痛到呼吸不?畅。

  连赵守榕都听见?动静,冲进?来推开门,佟怀青已经趴在凳子上,哭到浑身发抖,连连抽气,喉咙嘶哑着喊外?公,喊妈妈,腿软到站不?起来,只有手紧紧地抓住那管药膏。

  佟怀青大病一场。

  高烧,烧得厉害,无论什么办法都降不?下去,呕吐,连粥也喝不?进?,靠着点?滴维持代谢,手背上扎了留置针,脸颊烧成酡红,嘴唇干裂起皮,没?有血色。

  脑子昏沉。

  很多事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