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玫瑰 第156章

作者:匿名咸鱼 标签: 近代现代

  “小少爷,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杰诺的声音从后传来,

  秦泽一挑眉,微微抬手示意投降,随即坐回了板凳上。

  杰诺确认他没有什么动作后,才收回枪,微笑着立在秦泽身后,“今晚我将是您的管家,为了让这次晚餐能够顺利‘完美’的进行,我们隆重的邀请了露丝小姐、格兰特先生以及死去的……埃尔维斯先生。

  “不过……”杰诺忽然转折道,“露丝小姐今天好像有要务在身婉拒了这场宴会,而格兰特先生由于您的选择丧失了这场宴会的资格,我们便邀请阿凯提斯先生代为出席。”

  杰诺拍了拍手,在桌子的另一侧一个女仆上前摆下了埃尔维斯的人头标本。而阿凯提斯也不急不忙地现身于餐厅的正门,微笑着朝秦泽点了点头,随后走至霍维旁侧的座位坐下。

  秦泽轻笑了一声,不觉得意外倒是觉得讽刺。

  霍维轻轻点了点桌子,“阿凯提斯先生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他与我同辈,应该喊一声叔叔。”

  “叔叔?”秦泽讥讽地反问,“我或许叫他圣彼得创始人之一更为贴切吧?我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所说的话我就应该联想到的!我真蠢!霍维,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故意为之真心想要告诉我有关圣彼得的一切!”他骤然愤怒:“你把我耍的团团转还不够吗?这个该死的晚餐为何还要继续?我不是依照你的意思选择你了嘛!”

  霍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连同着阿凯提斯一起。

  他对视着他的目光,他开始情绪失控,开始砸自己面前的餐盘,花瓶,随即他拿起了刀,也就在这时,霍维他终于开口了:

  “路西菲尔。”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极为平静地叫了他的名字。秦泽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他佝偻着背弯着脑袋,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却强撑着没有动作。他无助地看着四周,但是每个人都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刺进他的心脏。最后他只能看向埃尔维斯,那个死去的爱人,他唯一算拥有过的“许归之”。

  他将刀摆回原处,看着女仆上前替换碎掉的盘子。他盯着地面上的陶瓷碎屑,觉得自己就好像躺在那里。他低声地说:

  “我错了……爸爸,我只是……只是有些无法自控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只是病了。”

  秦泽说完这段话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他本能的在畏惧霍维,他盯着新换上的餐盘,目光空洞:“我们继续吧……”

  “我们当然要继续。”霍维笑着,“阿凯提斯先生给你带了礼物呢。”

  阿凯提斯点了点头,他拿出准备已久的礼物递给了身侧的女仆,由女仆传至杰诺手中后,放置了秦泽的餐盘上。

  是由他最讨厌的颜色——蓝色的礼盒包装而成的,秦泽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去解礼物的包装,打开后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制作十分的精美。镜子外圈是铜制的雕花:鸢尾与蛇。

  “喜欢吗?”阿凯提斯先生笑问着。

  秦泽并没有回他,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看着里面瘦弱的自己,面色惨白、憔悴,留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他想要呐喊,想要尖叫,但他抑制住了。但不可避免的,他开始耳鸣。

  这是一场故意为之的谋杀。

  秦泽双唇惨白,有些难以自控的开始把弄自己的手指。

  “路西菲尔。”霍维再度开口。

  秦泽被逼的、无措地抬起头看向霍维,他的眼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成聚焦,茫然的望着对方。

  “叔叔在和你说话呢,回答。”简短的命令,令秦泽泛起一股恶心之意。

  但他不能反抗。

  准确说,是他无法反抗。

  因为是他选择的霍维,那么他必须要吃下这最后所有的结果,也是他复仇的结果。

  “喜欢。”秦泽强扯出一抹笑,手指紧紧捏着镜子,力气大到镜面龟裂,被包扎的手掌再度渗出血来。

  “喜欢就好,我很怕小少爷你不喜欢呢~”阿凯提斯微微一笑,“那么晚餐开始吧,毕竟‘水能向望向泉水之人展示所有他想看到的东西’。”

  秦泽身体一颤,杰诺却端过一盆清水放置秦泽面前,“请小少爷净手。”

  秦泽强迫自己的手摁至水中,冰冷的水刺得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是那个向阿波罗请示神谕的人。

  镜子是他所要做的“选择”即“欲望”,更准确的说就是他的执念。

  而镜子里的倒影是他选择的结果。

  至于那个预言、法规之神,名字中带有毁灭邪恶者之意的阿波罗,正是坐在他对面的,他的父亲——霍维·诺曼顿。

第209章 章二百零四

  恐惧开始蔓延全身,盆中的水渐渐被他掌心的血迹晕染浑浊,如同他不安的情绪。

  “我错了。”秦泽哆嗦着,抬眼与霍维对视:“我错了爸爸,我错了……”

  霍维不为所动只是笑着,笑得秦泽头皮发麻。秦泽猛得打翻水盆,抬腿想要上桌爬过去,被杰诺轻而易举地摁在了桌面上,无法动弹。

  “小少爷,不合礼节。”杰诺假笑着,“还没上菜呢。”

  “我不吃了!”秦泽挣扎着大喊着,“爸爸,我错了!我不吃了!爸爸……求您!”

  但霍维并没有急着回他,只是等他叫累了,嗓子叫哑了,才施施然地开口:“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我不该……”秦泽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但怎么样都是一片空白,他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该……打碎教堂的玻璃!”

  霍维抬起拇指,来回摇了摇。

  秦泽见状便继续说:“我不该与家族断了联系……”

  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秦泽有些着急了,他额头开始冒冷汗,耳鸣与眼花的症状越发的明显,“我不该……不该与埃尔维斯和格兰特纠缠不清……”

  “不对。”霍维幽幽叹了口气,“我给你个提示吧我的孩子,其实塔诺维奇家的那些小鬼都曾劝阻过你一件事……”

  秦泽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如拿一根棒球棒重锤自己的脑袋,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涌现在狭隘的空间,似乎要把他的呼吸堵住。他被迫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氧,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他知道霍维指的是什么了,但是他不想说。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秦泽的粗气声。静默了许久之后,阿凯提斯站了起来。

  他慢慢地踱步至秦泽的身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在你进入诺曼顿家时我一直都以反对态度,现在看来终究是霍维的眼光比我毒辣些,你确实是个很惹人怜爱的尤物。”他微微扬起嘴角,心情似乎很愉悦。

  “你知道吗?其实‘最后的晚餐’前七道菜无关紧要,因为它主要是给在场的持有者一个选择,选择使不使用诺恩斯之牌。这张卡,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兑换圣彼得承诺——力所能及的事,一个是选择加入圣彼得。而只有选择后者才能活着。

  “嗯,你肯定在想,伊莎贝拉女士没有使用为何能全身而退,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阿凯提斯轻笑着,秦泽整个脑袋发懵,还是跟着他的话下意识答到:“她是你们的人。”

  阿凯提斯露出满意的微笑:“作为这个游戏的发起人之一,按理说是不需要的诺恩斯之牌。但为了迷惑你不得不装作不知情,毕竟那时候的霍维还需要掩护。”

  所以那时候秦泽从未怀疑过霍维,因为他总是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周遭所有人都在为他制造意外。秦泽被推着向前,让他无力去联想到这个偶尔给予帮助的从不过问“家族”以外事物的男人,一直都在暗箱操作。

  阿凯提斯并不想放过他,而是继续说道:“哦——你知道那唯一一张使用的诺恩斯之牌是谁吗?是你亲手杀死的那个小鬼:埃尔维斯。

  “他还真爱你。”阿凯提斯嘲讽道,“但是你不爱他哈哈哈……估计你不知道吧,整个会场上有一个隐形的条件,就是不能喊你的名字,也就是如果暴露了你是诺曼顿家族的身份,就会被‘砰’!”

  秦泽忽然想起那天斯内克似乎想要叫唤他的名字,然后被狙击手一枪爆了脑袋。

  “但那个小鬼只想救你,所以他拒绝了加入圣彼得。”阿凯提斯连连咂舌,看着秦泽惊讶的神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死是你造成的,孩子。

  “他本来可以活下来,或许会继续和你纠缠不清但至少不会伤及性命,也不会将自己的家业拱手相让给外人……”阿凯提斯弯下腰附在他的耳侧,低语道:“水能向望向泉水之人展示所有他想看到的东西。”

  秦泽崩溃了,他爆出一声怒吼,随即双腿猛然用力踹翻了杰诺,双手狠狠地掐住了阿凯提斯的脖子。

  “住嘴住嘴住嘴!”他面目狰狞,双手鲜血淋漓,不断地吼叫着:“不是我的错!我没错!”

  阿凯提斯甚至被他提起,能感到脖颈的骨头被捏得“咯吱”作响。也仅是几秒钟,杰诺迅速爬起直接一脚踹向秦泽的膝盖,反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两人分开。一个利落地背摔将秦泽摔倒在地,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至他的腹部使人蜷缩,再度将人控制住,脸朝地。

  挣扎间秦泽将桌布扯落,轻飘飘地垂落至地,同他的话语一样无力。

  “我没错!我没错!”秦泽哽咽着,不断地在地板上抓挠,甚至手指甲断裂流出血来都不停歇。

  另一侧的阿凯提斯捂着脖子沉重的喘了几口粗气,随即咳出一些血丝来,刚刚的袭击让他的气管黏膜有些破裂。

  他面色阴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你没错?你现在所得到的都是你选择的结果,而这一切的选择都只是为了一件事。你开心吗?满足吗?达成后得到了你想要的了吗?”他嘲讽着自问自答,“没有吧,你反而将事情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咯咯,瞧瞧啊,你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如同神父,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告他的罪恶。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他们会死吗?”阿凯提斯弯下腰,怜悯地看向秦泽,“孩子,就让我告诉你第八道菜是什么吧,是在诺曼顿家族的抉择,霍维怜悯你,想要留住你,但是你执意想要去追寻真相,所以落入了亚伯手中!”

  “那是他故意的!他故意把那个畜生叫到我的面前刺激我!”秦泽仰着头往前,脖子上青筋都爆起。

  “但路是你选的不是吗?”阿凯提斯笑出声,“哈——于是你导致了第九道菜的死亡,怎么样?怀念吗?被剖开的子宫,未完全的胎儿,你喜欢吗!”他忽然神情严肃,一字一顿:“你害死了你的母亲。”

  “不——”秦泽声音凄厉,“我没有——”

  “不过你应该很喜欢第十道菜,先生,你把他砍得到处都是,我们的第十一道菜赶到现场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阿凯提斯挑着眉,揶揄着,“呼,你一直都在拒绝他,你都把他逼疯了。我第一次看到格兰特的时候,他还是个聪明健康的帅小伙呢,是谁让他这般偏执?这般委屈!”

  “你胡说!”秦泽低吼,但似乎有些动摇。

  他声音一转,变得冰冷无比:“是你!他本来只是我们选来开胃的一道小菜,但因为你,他每时每刻都在制造麻烦,你还真是有些偌大的吸引力,总是让那些疯子为你卖命。不过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让他这般疯狂,他也不会折磨你到如此虚弱,让我们有机可趁。哎,有段时间都在想要不要直接拿掉他,不过幸好我保留了,不然也看不到第十二道菜的死亡。”

  “喜欢吗?”阿凯提斯饶过秦泽,抱起位置上的那颗脑袋。长时间被泡在药里的埃尔维斯看起来有些肿,但是他的神情依旧那么温和,和那天没有区别。

  秦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语气也不同刚刚那般有底气,“不,不是的……”

  “你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你想要的所有答案了,开心吗?”阿凯提斯将这个标本放置秦泽的面前。

  “不,我,我没有……”秦泽摇头,“是他非要死的,是他……”他整个人好像要哭出来,但是下一秒又笑出了声:“哈,死了好啊!死了我就会爱他了!都应该死!”他面部骤然狰狞,转而又神经质的低喃:“不,不,我不是……”

  “是你。”阿凯提斯不急不缓地宣判最后的判词,“杀死了他,从一开始!无论是恋人还是母亲……”

  “不——”秦泽忍不住抱住脑袋,打断了他的话,他浑身颤抖着,手指不断地抓挠自己的头皮,“我不是!意外!那都是意外!我没错,我没错!”

  “你真的没错吗?”霍维的声音从很远传来,依旧是那么清冷威严,不带一丝情绪的反问。

  秦泽一瞬间就像看到了救世主,他口中不断地呼唤“爸爸”二字,挣扎着想要往他身侧挤去。霍维抬头与杰诺对视了一眼,杰诺立刻就明白了长官的意思,低垂着眼看向遍体鳞伤的秦泽,松开了手。

  失了枷锁的秦泽一瞬间就踉跄着朝霍维冲去,他手脚并用,在地上留下一串血痕。他瘫坐在霍维的身边,将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以汲取那没有得到允许的安全感。

  “我没错,咯咯。”秦泽笑仰着脸与霍维对视,“对吧爸爸?”

  他只要撒娇……霍维就会心软,他知道的……他可以的。但是这一次,霍维只是冰冷地与他注视,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爸爸——”他拖长了音,微微耷拉着脑袋,声音比以前更加的柔软,而回应的还是沉默。

  震耳欲聋的沉默。

  秦泽他再度颤抖了起来,他哆嗦着想要去抓握霍维的手臂,却被霍维抬手躲开了。他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神经质的一遍又一遍的低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他越发的大声,越发的疯狂,他开始咬自己的手腕,抓自己大腿。

  他懊恼!他惊恐!他焦虑!

  一道道血痕,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鲜血落至地板上,猩红的,太过于刺眼。

  那一刻他双眼模糊,整个人彻底跪在了霍维的两腿之间,说成匍匐更为贴切。

  他哭泣着,泪水与血混为一体,浑浊的。

  他的叛逆,他的高傲,他的尊严都在此刻全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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