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剧情 第51章

作者:卡列夫司机 标签: 近代现代

  瞿朗没细看,但他猜测周叙白是在惋惜,或者自责,于是抽手轻松道:“很多年了,早就没事了。”

  周叙白任瞿朗将手腕抽走,摊着的手掌缓慢收起,每蜷起一根手指,耳边便响起一句曾经对瞿朗说过的话。

  震耳欲聋,足以令玉山崩摧。

  良久,他道:“……是吗。”

  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比起回应瞿朗,倒像是在问自己。

  瞿朗以为自己不会再遗憾,却被周叙白的异样勾出了几分苦涩。

  可再是苦涩也无济于事,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真没事了,就是下雨天……”

  这时后面包厢的门打开,闻俊从里面出来,他大概是来找周叙白的,一转头看到他们,迟疑地停住了。

  瞿朗止住话头,上下唇贴合弯出弧度,说道:“你们聊,我明天早上还有会,先回去了。”

  他向周叙白比了个“回吧”的手势,转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有人跟上来,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他的手腕,冷凉的气息从身后涌过来。

  周叙白道:“我送你回去。”

  瞿朗回过头——余光中闻俊返回了包厢——略显诧异地回绝道:“不用,有人来接我。”

  “我送你,”周叙白坚持道,无光的眼眸看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收紧,竟有些请求的意味,“瞿朗。”

  瞿朗:“……”

  瞿朗扣上安全带把头偏向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暗影,郁闷地想:真是太不坚定了。

  “……”

  没办法,谁让周叙白长得好呢。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瞿朗不想追究。

  这种事能混就混过去吧。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水马龙的街道。

  车里异常安静,瞿朗转回来问:“是你让闻俊跟节目组推荐誉腾的?”

  “……”

  周叙白没有否认,瞿朗说道:“谢了,下次有事尽管找我,别客气。”

  “……”

  瞿朗坦然的态度和平常的语气让周叙白想到了九年前分别那天,对方过分的冷静与镇定让他怀疑半年的交往是否只是一场有期限的戏耍。

  仔细回想,从他们认识到分手那天,瞿朗从没认真生过他的气——不管有什么矛盾,瞿朗都能笑眯眯地哄他逗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难为情,也不在乎面子为何物。

  可人在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或事物时,怎么可能一直毫无脾气,波澜不惊?

  或许是他从未真正触及过瞿朗,瞿朗也不需要他的共振,所以才总能大度地向下兼容。

  那时他纵容自己的恶意,口出恶言,是因为亟需一个证明,证明瞿朗也和他一样饱受煎熬和炙烤,证明他没有被玩弄,好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尊严。

  他期待瞿朗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只要皱皱眉就好。

  如果两个人都难过,那便是公平的,也就有机会再谈下去。

  可是直到最后,瞿朗都没有如他所愿。

  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因此恨着瞿朗,恨他的愚弄,恨他总是无所谓的表情,更恨他强到不正常的接受力。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瞿朗当年并非无动于衷,也不是没有知觉,而是已经麻木了——相比于至亲离世、梦想破灭,分手带来的疼痛与蚊虫叮咬无异,根本不值一提。

  “……”

  他居然在那种时候希望瞿朗痛苦。

  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经络不自然地绷突,呼吸也渐趋紧涩,周叙白深吸一口气打了转向,慢慢把车停到了路边。

  “瞿朗,”他问,“你对我……没有期待是吗?”

  ——没有期待,不把任何事当做理所应当,一切止于本分,才不会气懑或者失望。

  瞿朗许久没有回答。

  周叙白转过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色里,路边色彩绚丽的灯光穿过水汽,变得钝而朦胧,有细小的雨滴打在车窗上又滑下来,流经瞿朗在车窗上映出的倒影,多情地替不会哭的人哀泣。

  呼吸一再被扼紧,周叙白忍不住抬手轻轻触碰瞿朗露出来的侧脸,异常的温度自指尖传来,他一顿,立刻翻手去探瞿朗的额头,隔了两三秒又去碰瞿朗的脖颈,犹豫片刻,把住瞿朗的后颈稍微用力捏了捏。

  瞿朗在浅眠中猝然惊醒,猛地回头,下颏碰到了周叙白的手,茫然僵住,“……?”

  周叙白道:“你发烧了。”

  “发烧?”瞿朗歪了下头躲开周叙白的手,坐直身体探了探自己的耳根和额头。

  头脑和身体确实僵沉得厉害,他“哦”了一声,缓慢道:“是有点。”怪不得在酒店时他总觉得有点冷呢。

  “我送你去医院?”周叙白发动车子,就要更改导航。

  “不用,”瞿朗拦住他,“发烧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而已?”看来过去几年,瞿朗对自己的身体并不负责。

  “……”瞿朗久违地体会到被冯欣耳提面命时的压力,正色解释道:“就是最近太忙没怎么休息好,”他摸出手机看时间,“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真的。”

  瞿朗实在不想因为一场平常的发烧跑医院,周叙白看出他的不情愿,退步道:“家里有耳温枪吗?”

  “有……”瞿朗答到一半卡住,不确定地坠了个“吧”。

  周叙白发动车子,驶往瞿朗的家,中途经过药店,停车下去买了个耳温枪,当场给瞿朗测过体温,又返回去,隔了五六分钟出来,手里多了个袋子。

  周叙白拉开车门坐进来,说:“你刚喝完酒,还不能吃药,先回去喝点水休息休息看会不会降下去,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发烧在瞿朗这里根本算不上生病,以前也不是没有扛着高烧工作过。

  但想起以前周叙白被摩托车刮倒时周家的阵仗,他只好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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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更新可能都不会太稳定orz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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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限这种东西一旦打破 ,往往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周叙白把瞿朗送到了地下车库,跟着推开车门下来时,瞿朗扶着车门欲言又止——其实送到这里,上不上楼也没什么区别了——索性把车门一关,妥协地说:“走吧。”

  瞿娴走后,瞿朗就没怎么回过那个已经没有了她的余温的家,回国之后又为了工作,就近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公寓。

  他对生活没什么兴趣,房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从公司出来后还能继续办公的地方,装修家具之类的一概托管,后续住住走走,也没费心思装饰过,所以周叙白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一间配置齐全,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屋子。

  无论是没有任何烟火气的开放式厨房,还是质感极佳在灯光下仿佛有璨光流动的大理石桌面,都散发着森冷严肃的气息,与九年前市体中心那间虽小却布置得当的宿舍相比,明明什么都不缺,却空旷到好像随时会有幽灵飘过。

  周叙白手中的纸袋发出褶皱的声响,瞿朗站在门口犹豫了下,开口:“进来喝杯水吗?”

  五分钟后,瞿朗端着装满温水的杯子靠在桌沿,瞥着周叙白将纸袋中的药一样样放在桌上。

  温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手心,顺着手臂往上走,驱走了缠绵在瞿朗肩缝里的冷意。

  他像是头一次发现温水的作用,偏头观察了一会儿水面的涟漪,才问道:“你不喝吗?”

  周叙白放下手中的药盒,对他摇了摇头。

  “好吧。”瞿朗在周叙白的注视下笑了笑,把一杯温水喝到底,握着空杯扫过客厅里的挂钟,站直身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很晚了,你先——”

  周叙白走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并放到桌上,抬眼说:“我等你退烧再走。”

  “……”距离拉近,瞿朗闭了嘴,稍稍往后错开些,润了下因为发烧而干燥的嘴唇,思索着说:“也可以,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也不安全。不然你就在这住一晚吧,客房里的东西都齐全,我可以帮你把——”

  周叙白突然把手伸到了他的颈下,修长的手指掀开了外套的衣领,瞿朗几乎是立刻反手挡开,啪的一声,震得两人都沉默下来。

  定定看了周叙白几秒,瞿朗垂眼扫过自己的衣领,意识到周叙白是想帮他脱外套,嘴唇微张,发出了恍然的气音,有些抱歉地松手,“不好意思,我……”

  短暂的失声之后,他迅速找回了状态,在不明的气氛中弯下了烧得黑润的眼睛,找补:“我自己来。”

  周叙白收回手撤开半步,稳稳地说:“我也自己来。”

  “……”倒是没必要较这个劲,毕竟他还发着烧。瞿朗客气道:“那好,你有什么找不到就叫我。”

  “嗯。”

  “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好。”

  因为发烧,瞿朗比平时洗澡多用了五六分钟,忍着头晕与困倦吹干头发,刚一出来,周叙白就重新给他量了遍体温,三十八度三,比刚才在车上时温度又高了点。

  瞿朗没觉得有什么,但看到耳温枪上的读数,担心周叙白劳师动众,商量似的安抚:“没事儿,我睡一觉很快就退下去了。”

  周叙白:“……”

  浴室的门半开着,温热的水汽涌出来,填补了房间里的空荡。

  周叙白安静了几秒,放下耳温枪,从桌上拿起退热贴撕开,撩开瞿朗额前的碎发,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开,瞿朗伸手碰了一下,就听周叙白说:“去睡觉吧。”

  瞿朗是真的累了,尤其在冲过热水澡后,昏沉感随着血液的输送一股一股地冲刷他的头脑。

  他知道面对周叙白的时候应该再妥帖些,但如果做不到,就这么糊弄过去也不错——反正,他也不想再去够周叙白的标准了——于是对周叙白点头笑笑,转身进了卧室。

  酒精和发烧的双重作用下,瞿朗躺到床上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但他睡得不太安稳,光怪陆离的噩梦轮番登场:先是誉腾大师赛开赛当天场馆被砸得乱七八糟;然后是被看不清面貌的人到处追杀;说不清是哪一刻,他的视野被一点冷芒刺破,一把佩剑从出租车敞开的车门里露出来,随着车子的颠簸掉落,被绝尘而去的车子抛得越来越远……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瞿朗被成吨的恐慌包围,他想去追,却被什么捆缚住动弹不得,焦急得牙关发颤。

  “瞿朗。”

  远远的,好像是瞿娴在叫他。

  瞿朗茫然地寻找声音的来处。

  右手手腕突然被握住,有发冷的手指沿着某条崎岖的轨迹反复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