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不吃 第2章

作者:十一月十四 标签: 近代现代

  负责休息室的工作人员是个比宁濛还小两岁的姑娘,对着个半裸的男人脸都红了,求助地看着贺兰牧:“牧哥……”

  贺兰牧其实也别扭,毕竟他虽然是个男人,可取向也是男人。

  但他还是冲小姑娘轻轻抬了下下巴,意思是你去忙吧,这儿有我呢。

  而后他去把张助理白天拿来的衣服从衣柜翻出来,衬衣西装太热了,他拿的运动背心,兜头给祝宗宁套上。

  难免有肢体接触,他手糙,衬得手指碰触过的那块皮肤格外腻手。

  贺兰牧想起来张助理拿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心说怪不得。

  祝宗宁头发没吹干,抬胳膊让贺兰牧给他套背心的时候顺手撸了一把自己还在滴答水的头发,翻出手机来给助理发语音:“给我送份醒酒汤。”

  贺兰牧:“……”

  打工人真不容易啊,这都九点了,还得给老板送醒酒汤。

  可眼前这人看上去似乎的确不舒服,眉头皱着,不停地用手遖峯指按压太阳穴,贺兰牧去给他拿了块健身房准备的毛巾过来,问:“头疼?”

  祝宗宁闷声“嗯”了声,他自小就有偏头疼的毛病,睡不好会疼,天气闷会疼,车坐久了也会疼,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就会痛起来。

  前一天晚上他被他大哥带回家,被他爸妈念叨了一个晚上找女朋友的事情,弄得他心情烦躁,一个晚上郁郁难眠,没想到还能有更过分的,今天晚上他竟然就被骗去相了亲。

  祝宗宁当场就差点跟他妈吵起来,但他大哥瞪了个眼把他瞪怂了,只好一个人去喝闷酒。

  因为这个,他早把和贺兰牧约了上体验课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到八点多才想起来这一茬。

  其实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就取消的,可祝宗宁一个人喝酒喝得没意思,又喊了司机来把他送过来。

  前一晚没睡好,又喝了酒,路上吹了风,刚刚洗澡的时候头就隐隐疼了起来。

  他用拇指关节抵着眉心坐着,感觉脑袋上被压了下,诧异地抬起头来,看见贺兰牧冲着他的脑袋伸出了手——

  “头疼就把头发擦擦干。”

  他慢半拍地意识到,贺兰牧是给他脑袋上盖了快毛巾。

  祝宗宁被他胡乱擦头发的动作弄得很舒服,贺兰牧的大手很有力道,隔着毛巾一下一下揉搓他的脑袋,让他那根紧绷着刺痛的神经似乎都松懈下来了,脑仁里那种钝痛也减轻了不少。

  祝宗宁舒服得半眯了眼睛,任由贺兰牧给他擦了半分钟后,忽然眼睛一睁:“等等,这毛巾是干净的吗?!”

  贺兰牧:“……”

  他呲牙一笑:“脏的,我拿的我们健身房的抹布。”

  醉得反应迟钝的祝宗宁立即就信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登时瞪圆了,贺兰牧感觉他下一秒能冲进浴室再洗一遍,又狠狠拿毛巾撸了他一把头毛:“逗你的,我是怕你不投诉我吗我用抹布给客户擦头发,我的高级VIP祝总?”

  祝宗宁将信将疑地看着贺兰牧,迟疑着往沙发那边躲了半个身位,拒绝了贺兰牧继续给他擦头发的动作,自己把毛巾扯下来,凑过去闻了闻。

  贺兰牧家里养了只小土狗,现在两岁多了,是从废旧家具厂里捡来的,刚到他家的时候胆子很小,寻求安全感的方式就是到处嗅嗅嗅,现在的祝宗宁的样子和那条小狗简直如出一辙。

  “是休息室单独准备的干净一次性毛巾。”贺兰牧无奈地打开柜子给他展示,“你看,还有浴巾和洗漱用品,只不过张助理上午送来了你自用的,才没拆这个。”

  祝宗宁似乎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没有再继续擦头发了,把毛巾放一边,终于提起来关于体验课的事情:“贺兰教练,我上不了课了。”

  这件事情已经显而易见,贺兰牧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能也跟着说废话:“好,那改天再约,我这次不收你学费。”

  体验课本来也不收费,但祝宗宁对于收费制度没放在心上,现在的脑袋也转不过弯来,胡乱点了点头,提出新的要求:“那贺兰教练,我渴了。”

  大约是因为头还是很痛,祝宗宁看上去有一点委屈,贺兰牧愣是从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身上看出来了点可怜巴巴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入了家里那条小土狗的原因,总之他任劳任怨地转身去拿矿泉水。

  祝宗宁在他身后喊:“我不喝怡宝和农夫山泉——”

  贺兰牧把一瓶巴黎水拧开了塞他嘴里:“挑得你。”

  又终于逮着机会解释:“我姓贺,不是贺兰,虽然我祖上的确是复姓……”

  然而祝宗宁根本没有在听,也没有对贺兰牧的粗暴发表什么意见,大约是巴黎水属于他愿意接受的饮品,拿着瓶身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把剩了一半的空瓶子递回来,神情里带着几分被酒精侵蚀的茫然。

  贺兰牧闭了嘴:“算了,跟你解释估计明天又忘了,瞎叫吧。”

  祝宗宁眼睛一闭,往沙发上一歪,正要睡了,休息室的门这时候被推开了。

  小张助理提着个保温杯跑了一身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祝,祝总,祝总您的醒酒汤。”

  祝宗宁又睁开眼,有些不高兴:“怎么这么久啊。”

  小张助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以为您在餐厅,后来问司机才知道您在这。”

  “哦……”祝宗宁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倒了一杯盖醒酒汤喝,很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辛苦了。”

  被老板半夜折腾的事情并不少有,张助理看在高薪的份上,准备再干两年攒点钱再辞职,于是谦卑道:“不辛苦不辛苦,祝总,那您现在回家吗?”

  其实祝宗宁非要来健身房折腾这么一圈,就是不想回家面对父母。

  他刚拒绝了商业联姻的相亲对象,回去肯定要被念叨,然而他终究是要回去面对现实,站起身来去换了衣服,小张助理把沙发上的乱七八糟都收拾了,跟贺兰牧说:“我明天来拿去送洗哈,麻烦您了。”

  贺兰牧说“没关系”,望着那边“小公主”又换了一套干净、整洁、带着衣物芳香剂味道的新衬衣西裤,雾面的更衣间玻璃倒映出的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第4章 你抗揍吗?

  送走祝宗宁,贺兰牧也就下班了。

  他沿着马路牙子溜达回去,路上被蚊子咬了俩包,还没彻底入夏呢,蚊子倒是先猖狂起来了。

  但贺兰牧也没在意,回去拿香皂搓了搓,感觉不咋痒了,就顺便冲澡回床上躺着。

  马上要周末,他在发小群约饭,一帮人在群里插科打诨,贺兰牧跟着聊了两句,有点心不在焉。

  奇了怪了,明明已经冲了澡,怎么总感觉身上还是一股子香味儿?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不像是什么花味儿,有点甜,还有一股木头的那个感觉,就又显得不腻歪。

  贺兰牧又拽着自己那穿了四五年的、洗得已经走形的、用来当睡衣的大背心闻了闻,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紧跟着连枕头都抱起来闻了闻,确认这味道不来自于自己这房间。

  这香味儿本来就不在他身上,在他脑袋里。

  贺兰牧把枕头扔回床上,也不搭理群里那帮损友在聊什么了,锁屏手机,仰躺到床上冲着泛黄、掉漆的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小公主”头疼好了没。

  贺兰牧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破空调几乎没什么用,屋子里潮湿闷热,他想起来之前收拾的时候看见被用来当杂物间的次卧阳台有个破电风扇,又爬起来给搬了出来,洗刷干净,弄了一身汗,又给自己冲了个澡,回身再躺回床上,电风扇吱吱呀呀转起来,终于凉快了点。

  老旧的立式风扇在床头吹着,贺兰牧用一条毛巾被搭着肚子,上半截露着结实的胸脯和胳膊,下半身露着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

  这房子实在是太老了,窗帘杆都走了形,窗帘拉不严实,透进来一丝月光。

  大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腹肌分明的小腹绷紧又松开,房间里头渐渐多了些暧昧的动静,半晌之后响起来一声闷哼。

  贺兰牧洗了今天的第三次澡。

  在健身房的这份工作,好处就是时间比较自由。

  贺兰牧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睡眼惺忪地站在洗手间刷牙,刷完牙把盆从柜子里拽出来,将前一天晚上弄脏了的衣服给洗了。

  洗完出去吃饭,在路边一个小吃店要了一屉小笼包和一般豌豆杂肉酱凉拌面,掰了双筷子唏哩呼噜地吃。

  吃到一半,接到了他爸妈来的电话,说老两口准备跟团去旅游避暑,让他去把狗接过来养一个礼拜。

  时间来得及,贺兰牧吃完饭还去了趟超市买了点鸡杂,然后才去他爸妈家接了狗。

  小狗叫板凳腿儿,因为当捡着它的时候正饿得啃板凳腿儿呢,不过这会儿两岁多了,早忘了自己忍饥挨饿的童年阴影,天天在小别墅的院儿里撒欢。

  贺兰牧拎着鸡杂回家,一进门就喊:“板凳腿儿!哥来了!出来列队欢迎。”

  之前这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五十天不在家,然而板凳腿儿还是跟他亲,“汪汪”地跑出来,兴奋地围着他转圈跑。

  他妈正浇花,看见贺兰牧来了,放下花洒朝这一人一狗看了眼,无奈地说:“得,我看这狗就喜欢你,同类相吸。”

  “啧,亲妈。”贺兰牧笑嘻嘻得没个正形,“您埋汰我可就变相埋汰自己了啊。”

  差点挨打,贺兰牧抱着板凳腿儿跑进屋,他爸正在做木工,退休下来闲不住,成天买些木材回来,之前亲手给板凳腿儿搭了个狗房,现在又不知道在干啥。

  贺兰牧把那袋鸡杂放冰箱里,然后抱着狗坐沙发上,问他爸:“老爷子,这是又鼓捣啥呢?”

  老爷子头也不抬:“给你弟弄个栅栏,你不是住宿舍么,省得他没地方玩。”

  贺兰牧凑过去端详,好家伙,这玩意还是分体可拆的,他爹可真能耐。

  他妈浇完花回了屋,又嘱咐他有空时候回来替她浇花:“我做了虹吸浇水装置,但是估摸着水不够一礼拜的,你下周二三过来帮我再加点水。”

  “成。”贺兰牧给他爹递螺钉,“怎么我爸疼狗,你疼花,没人疼我呢。”

  他妈从冰箱上层先拿出来好几罐酱菜,又从冰箱下层拿出来一个食盒的速冻馄饨:“那我喂狗啊?”

  贺兰牧:“???”

  贺兰牧:“……汪?”

  他妈被逗得“噗嗤”一声乐够呛,板凳腿儿不知道发生了啥,也跟着傻乐,“汪汪汪”地叫唤了好几声。

  待了一会儿,贺兰牧帮他妈把行李收拾好,两个二十寸的行李箱,他一手一个直接拎上了车后备箱,先将二老送去了机场。

  送完爹妈把狗送回家,安顿好了,贺兰牧摸着板凳腿儿的狗头,又想起来了前一天晚上摸某人头的触感。

  “啧。”他跟板凳腿儿感慨,“人家用那么多瓶瓶罐罐是有用的,毛比你顺滑啊。”

  板凳腿儿:“汪汪汪!”

  毛发顺滑的某人今天没提前打招呼,却不到七点钟就出现在了健身房。

  与前一天那微醺时候迷迷糊糊的模样不同,今天祝宗宁周身的气压极低,脸色黑得简直生人勿近,就差在脑门上写个“近身必死”了,正一言不发地坐在门厅休息沙发上,宁濛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敢上前搭话。

  忙活着安顿狗,贺兰牧今天没给同事带水果,于是现在也没得分给祝宗宁,就去拿了瓶巴黎水过来,递给祝宗宁:“祝总,喝水?”

  他前一天晚上想着人家的脸入睡,现在面对正主却完全若无其事,一脸淡定地入座,仿佛感受不到祝宗宁地低气压,熟稔地打招呼:“来上体验课啦?等我换个衣服。”

  祝宗宁拧开了巴黎水的盖子,仰起头看向贺兰牧,语气还透着一股子不爽:“贺兰教练,你抗揍吗?”

第5章 这个人喜欢他

  讲道理,虽然祝宗宁并不瘦弱,肚子上也练出来了四块腹肌,可毫不夸张地说,他在贺兰牧跟前完全不够看,所以贺兰牧好笑地说:“能揍得到我再说。”

  祝宗宁起身去换衣服和护具,出来的时候贺兰牧已经换上了健身房统一的那套运动服,手里拿了两个手靶,“啪啪”一拍,冲他抬了下下巴:“来。”

  祝宗宁照直着冲过去,一拳头就朝贺兰牧前胸砸了过去。

  他没基础,简直破洞百出,如果贺兰牧还手,他可能还没近身就被打趴下了,他得庆幸贺兰牧是个陪练,只是拿着两个手靶把他挥过来的拳头照单全收。

  手靶被打得噼啪作响,半个小时过去,祝宗宁把自己打出来了一身的汗,水里捞出来似的,越打拳头落下去的力道越小,但是脸色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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