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不吃 第42章

作者:十一月十四 标签: 近代现代

  谢寻年去公共卫生间,他就去服务区的售卖机那儿扫码买红牛,顺便查看刚刚收到的微信消息。

  祝宗宁给他发了三条了,明显是被他上回的不告而别弄出了后遗症,贺兰牧透过那几条消息都能想象出对面祝宗宁臊眉耷眼的样子,不由得弯唇笑了一下,然后给祝宗宁回复:之前跟你说过,我要出趟门,大概一个月,你不用天天找借口往我家跑了。

  祝宗宁像是在时刻守着手机,几乎是立即回复:那我能去找你吗?

  又说:你上次说还不知道,那现在总归知道了吧?

  室外气温很低,但贺兰牧的手指仿佛不会被冻僵,仍旧灵活的打字,倒也没有明确拒绝祝宗宁,只是说:我这回出来是有正经事情要办。

  可在祝宗宁听来,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拒绝,祝宗宁沮丧地退而求其次:那我能给你发微信吗?

  贺兰牧反问他:不然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祝宗宁就又开心了一点。

  他给贺兰牧发奶糕的照片,但很快又意识到贺兰牧在开车,就又不敢太频繁地给贺兰牧发消息了,嘱咐贺兰牧:牧哥,你开车小心一点。

  祝宗宁度过了两天守着手机的日子,靠着贺兰牧断断续续回复他的几句消息和“在路上”这个账号的视频更新过日子。

  可这日子过得极其难受,浑身憋屈,“在路上”这个账号底下总有很多贺兰牧还有那个玫瑰花精的CP粉嗷嗷地叫唤,看得他心烦。

  一直熬到他哥终于回来,祝宗宁才算是找到了救星似的:“哥……”

  祝宗安和秦韫刚从温暖的热带海岛度假回来,其实本来是要一家人都去的,只可惜临近春节的时候祝宗宁病了,可他一个生病也不能耽误全家,尤其是秦韫才生产完半年,家里人都怕她收到激素波动影响心情不好,所以就只祝宗安的小家庭出去玩了。

  秦韫心细,给家里从上到下的人都带了小礼物,连安姨家的小孙女都想到了,此时带着礼物去给大家分,留下祝宗安自己面对苦瓜脸的祝宗宁。

  “哥,他又走了。”祝宗宁嘴角往下撇,“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在哪啊。”

  找人这件事情倒也不是办不到,祝宗安管理一整个祝氏,是有自己的人脉渠道的,但他问祝宗宁:“你怎么不直接问问贺先生。”

  “他又不告诉我。”祝宗宁怨念地看着他哥,拿出自己和贺兰牧的聊天记录给他哥看,“我第一天就跟他问了。”

  又切换到视频软件的界面:“这是他发在视频软件上的视频,你能看出来这是哪里吗?”

  祝宗宁自己身在局中,而局外人祝宗安却看得分明,微信聊天框中虽然贺兰牧的回复不够及时,话也不多,可其实祝宗宁的每句话他都是给了回应的。

  祝宗安把还拎在手里没来得及给出去的礼品袋拿给祝宗宁——那是他精挑细选的一对腕表,中性风,女款的那一只给男人戴也不突兀奇怪——告诉祝宗宁:“去找贺先生的时候,替我把礼物带给他。”

  祝宗宁心思都在找贺兰牧上,就这么被他哥塞进手里来个礼品袋,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祝宗安转身去厨房,拿了被子倒水,然后才信号延迟地冲着他哥大喊:“知道了,哥我爱你!”

  祝宗安倒好了两杯温水,又调了点蜂蜜进去,端着往楼上走,压根不吃祝宗宁那一套:“拉倒吧,你爱的可不是我。”

  贺兰牧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北地区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说偏僻不是骗人的,那地方不仅连火车都不通,甚至连长途客运车都不到,需要先坐火车,而后转长途客车,最后还得在客运站打那种摩的,在呼啸的冬日寒风中到达村口,又要再走上十几分钟,才能到村里头。

  不过贺兰牧和谢寻年不用遭这种罪,两个人从南往北开,随停随住,顺便拍视频,用了四天才开到目的地,越野一路从村口开进去,都不用找门牌号,直接停在村里最显眼的一幢二层自建楼门口。

  村子虽然偏僻,但是并不贫穷,连路都是平整的水泥路,各家各户的房子也都是漂亮的砖瓦房,还在正月,路上散落着不少鞭炮的碎屑,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着喜庆的春联,还有些人家门口挂着红灯笼。

  城市里面随着复工而消散的年味,在这个村落里面却仍旧浓重。

  他俩到达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冬天天黑得早,天色已经蒙蒙擦黑,各家各户的烟囱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饭菜香。

  越野车在村子里可不常见,尤其是贺兰牧这辆,车型彪悍霸道,他才刚刚停下车,就有两个小孩儿好奇地凑过来,探头探脑地看他们,谢寻年从车上跳下来,从兜里摸出两颗旺仔牛奶糖,分给两个小孩儿一人一颗,自己则去那幢二层小楼那儿敲门。

  很快贺兰牧就看到一个婆婆开了门,老人家脸上皱纹遍布,但看起来精神矍铄,和谢寻年说了些什么,越过谢寻年冲他笑了一下,而后就冲他们敞开了大门,底气很足地喊:“小伙子,把车子停院儿里来吧!”

  刚还好奇贺兰牧车子的两个孩子也往那边跑,喊着“范婆婆”,给老人家看刚刚从谢寻年那得到的牛奶糖。

  贺兰牧发动车子,压着车速将车子开进院子里,而后一脚踢开车门,利落地从车座上跳下来,转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扛下来个大包。

  “外婆,这是我带来的年礼。”谢寻年帮他搭了把手,问刚刚开门的老人家,“放哪里?”

  “还带东西。”大概是家里很久没来人了,老人家看上去非常开心,指着厢房的位置说,“放那屋里头。你俩吃没?刚做好饭,猪肉粉条熬白菜,还有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能吃惯不?”

  中午就在服务区垫补了点儿自助餐,贺兰牧和谢寻年饿够呛了,贺兰牧从来不是个挑食的,谢寻年倒是有点挑,但他不可能挑这里的饭,放下年货跟着老人家往屋里走,小声跟贺兰牧说:“这是他外婆,他们这边叫姥姥。”

  贺兰牧了然地点点头:“你怎么自我介绍的?”

  “我说是远哥的朋友。”谢寻年继续跟贺兰牧嘀嘀咕咕,“姥姥说,远哥跟她提起过我,还给她看过我的照片,她认识我。”

  进了屋,谢寻年跟在姥姥身后去帮忙盛饭,贺兰牧把带过来的随身包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吃上了热乎乎的地道东北炖菜。

  “那你们晚上怎么住?”姥姥牙口不是特别好了,拿炖菜汤泡馒头吃,“二楼原先是小远回来时住,他走了以后就闲了,没人收拾,不过他舅舅跟他舅妈回娘家去了,你俩先在那屋头凑合一晚?”

  俩大男人住一块,在老人家看来没什么,但其实非常不方便,谢寻年垂着眼,说:“姥姥,我住远哥的房间吧,一会儿我收拾下,有张床就行。”

  “也行。”姥姥嘬着喝了口汤,又看向贺兰牧,“小伙子,你呢?”

  贺兰牧咽下嘴里的馒头,刚想说话,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个前头带区号的座机号,像是什么骚扰电话,于是贺兰牧给挂断了,回答刚刚姥姥的话:“我都行,不挑。”

  但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还是刚刚那个号码打来的。

  贺兰牧皱了下眉,接听了电话:“喂?哪位?”

  “我们是沛市* 派出所,请问是贺兰牧先生吗?”对方问,又说,“祝宗宁先生是您朋友吗?”

  沛市就是如果选择公共交通,火车能抵达的地方,贺兰牧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怎么沛市和祝宗宁还能扯上关系?

  他疑惑着应了声“是”,听见对方又说:“那麻烦您过来接一下您朋友吧,他随身包丢了,又说不清自己要去哪里,我们没办法处理。”

第82章 屁股痒

  挂了派出所的电话,贺兰牧才发现祝宗宁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十好几条微信,但因为他当时在开车,没看见。

  消息一开始是发了个沛市火车站的定位,对他说来找他了,问他更具体的位置,但后来变成了“牧哥我行李箱丢了怎么办啊”和“牧哥我手机要没电了,你理我一下吧,求你了”。

  看来是最后想起来了“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还知道去派出所报案。

  贺兰牧丢下吃了一半的馒头,伸手拽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估计回不来,小谢,姥姥,你们不用等我留门,我在外头找地方住一宿。”

  谢寻年有点诧异:“怎么了?”

  贺兰牧言简意赅:“他找过来了,这会儿还在沛市市里,来回一趟多长时间了,我在市区找个宾馆吧。”

  姥姥还没明白过来,谢寻年给她解释:“姥姥,没事,他去接个朋友。”

  “噢……”姥姥点点头,“那快去吧,馒头要不要带个啊?”

  贺兰牧套上外套,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馒头叼在了嘴里,含混道:“不用了姥姥,我就拿这半个就行了,先走了哈。”

  从村里到沛市,车程需要四个小时,贺兰牧一路都压着限速最高线开,花了两个半小时,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见到了委委屈屈缩在派出所接待室的祝宗宁。

  派出所有暖气,但接待室暖气供得不好,平日里趾高气昂、精致讲究的小少爷,此时坐在连坐垫都没有的木头板凳上,披着不知道哪位好心的民警借给他的军大衣,脸上还挂着不知道在哪蹭的两道黑,头发乱糟糟的,简直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惨”字。

  但就是这样,祝宗宁也与这里格格不入。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养长大,和他们这些在外头摔打蛮来的是不一样的,祝宗宁就该是娇气的,被人护着宠着,不该受委屈,也不该吃苦。

  所以贺兰牧是真的没想到祝宗宁敢这么不管不顾追过来的。

  在家里,祝氏是祝宗宁的依仗,任祝宗宁怎么折腾总有人给他兜底,不会出什么大事,可这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祝宗宁一个进出都要又保姆助理跟着的小少爷,一个人只身跑过来,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可祝宗宁就这么跑过来了。

  他想过祝宗宁对他的死缠烂打是出于求而不得的不甘心,是出于未曾尝试过的新奇感,又或者是多少的确有一些愧疚和喜欢,但不会长久。

  但现在祝宗宁出现在这里,他那些不确定的猜测就都站不稳脚跟了。

  骄傲跋扈的小少爷的确是长大了。

  贺兰牧揣在口袋里的手握了下,在民警喊出声之前先开了口,叫那头垂头丧气缩成一团的小可怜:“祝宗宁。”

  祝宗宁又冷又饿又累,之前他给贺兰牧发了那么多消息,贺兰牧都没有搭理他,虽然派出所的民警说贺兰牧答应了会来接他,但祝宗宁其实是不信的。

  这么晚了,外头又冷又黑,贺兰牧怎么会来接他一个炮 友呢?

  他没抱希望,可却听见了贺兰牧的声音喊他的名字,祝宗宁“唰”的一下转过头来,看见贺兰牧真的站在门口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是自己累出幻觉来了,眼睛眨一下,面前的贺兰牧就会消失。

  可那个“贺兰牧”不仅没消失,还朝他这边走了两步,连喊得称呼都变了,喊他:“宁宁,过来。”

  ——贺兰牧真的来了!

  这个意识后知后觉进入祝宗宁的脑袋里,他不由得屏住一口气,生生憋住了鼻头的酸意,老老实实地往前走了几步,垂着脑袋说:“牧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军大衣是人家民警同志的,贺兰牧把衣服还了,将自己的外套裹在祝宗宁身上,问祝宗宁:“你自己外套呢?往东北跑,穿个毛衣就出门?”

  “火车上热。”祝宗宁委屈地抓紧了还带着贺兰牧体温的皮夹克,贪心地往贺兰牧跟前又凑了点,“我脱了塞进行李箱,但是行李箱丢了。”

  贺兰牧:……

  这小偷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偷人财物也就算了,反正祝家有钱,连衣服都不给剩下是怎么回事!

  他在心里腹诽那个偷东西的,又在派出所立了案,签了字把人给带了出来。

  还是那辆熟悉的越野车,祝宗宁拉开副驾驶的门爬上去,眼睛四处乱瞟,很快眼尖地在椅背位置发现了两根长头发,还发现了一颗旺仔小馒头。

  ——他果然让玫瑰花精坐副驾驶了!

  祝宗宁酸得够呛,死死抿着嘴系上安全带,把贺兰牧的外套也盖在自己身上,屁股跟被扎了似的坐不住,小狗圈地盘似的到处蹭。

  贺兰牧跨上驾驶座,反手一拉安全带,问祝宗宁:“你干什么呢?”

  祝宗宁嘴快:“屁股痒。”

  贺兰牧:……

  个小兔崽子是发现色诱这招好使了是吧?

  祝宗宁秃噜完,也意识到这三个字充满了歧义,瞬间安分下来,没话找话地说:“牧哥,我以为你不会来接我。”

  贺兰牧瞥了他一眼:“第一回自己出远门?”

  “嗯。”祝宗宁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以前都是小张助理和我一块,而且坐公务座,这回太着急,买不着票,坐的二等座。”

  贺兰牧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宾馆,还得考虑星级,毕竟也不能真给祝宗宁弄到那种小旅店里头去,找了几分钟,确定了定位,才又说:“那你还敢自己跟过来。”

  “我怕你不回去了。”祝宗宁抱着贺兰牧的那件夹克不撒手,“你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就喜欢到处跑,之前二十出头的时候好几年都不回家。”

  原来听进去了,而且还记得,贺兰牧往祝宗宁那边看了一眼,祝宗宁刚刚在接待室冻得发白的小脸现在红扑扑的了,看来是暖和过来了,贺兰牧把车载空调温度调了调,提醒祝宗宁:“我不是发微信告诉你了,出门一个月,谁说我不回去了。”

  “一个月!”祝宗宁一着急,秃噜了实话,“那么久!那玫瑰花精都能跟你好上了!”

  贺兰牧一挑眉:“玫瑰花精?”

  祝宗宁:……

  靠,嘴快了。

  他眼神不敢跟贺兰牧对视,四下乱飞着:“就是,那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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