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薅葱学概论 第38章
作者:消防栓种笋
居意游乖乖抬起胳膊,看着对方用不知名机器将自己的手腕扫过,白光乍时一晃。他顿时心如鼓擂,这太像为实验室植物录入信息的步骤,不自觉地就会代入被做实验的客体身份。不知道在植物界自己是个什么品种,必定也是光彩照人、世所罕见吧。
“今天做什么手术?”
“右脚副舟骨切除。”
还是个会说话会交流的高级植物,罕见程度更甚。
几次询问术前准备情况、既往病史及携带片子后,他总算见到了麻醉医生。
“总算”或许显得他迫不及待,但确实贴合他的心境——紧张下藏着种隐秘的雀跃,期待体验麻醉是何感受。
确认信息环节重复一轮,问问题问个没完。居意游开始不耐,每个字都敲击着他脆弱的情绪,再问下去他怕是要在手术室崩溃大哭。
“你好居意游,住院号2021121010,今年20岁。今天是在全麻下做右足副舟骨切除术,手术同意书已签。麻醉老师,麻醉同意书签了吗?”
“麻醉同意书已签。”
居意游眨眼频率急剧上升,头顶刺眼的灯光闪闪烁烁,像什么奇异的发光阵法,生效后在眼眶里碎成一片片。
“今天的麻醉方式采取静脉注射全身麻醉,麻醉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吗?”
“麻醉设备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居意游想爬起来大喊求求你们别说了我还没准备好。
“术野皮肤情况准备良好。”
“静脉通路已经开放。”
“患者药物皮试结果正常。”
……
居意游逐渐左耳进右耳出,几乎听不懂现在确认到了哪个环节。他想起齐显术前介绍半麻时讲起的那只兔子,想象着它在实验室被按在桌上动刀动针的场景,越发觉得它和自己相像。
“确认完毕,现在开始麻醉。”
不,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芬太尼0.1毫克2毫升。”
“丙泊酚20毫克10毫升。”
居意游感受着针刺入体内、又拔出。
这种感受发生在一瞬,体现在居意游身上却觉得无比绵长。
眼前明灭变慢,灯光晕开。
刚刚想到哪里来着……兔子?对,兔子。他的脑袋不听使唤,注意力涣散、思考变得困难。
齐显给兔子打麻醉……
拿兔子给我举例……神经,人和兔子能混为一谈吗……
……等等、人和兔子……?
草,这小子,不会一直把自己当兔子看吧?
他的意识猛然回笼一刹,就立刻被药品拉回混沌。
模糊中,透明面罩自上而下罩过来,居意游眼前彻底不见了灯光。
兔子就兔子吧……
大不了醒来把齐显按地上打……
……他妈的……
居意游要是知道齐显不止拿他当兔子看,还曾用鸡和猪进行参照,不知会作何感想。
副舟骨切除是骨科较小的手术,难度不大。足副舟骨位置表浅,通常只用局部浸润麻醉,这也规避了麻醉带来的一系列风险。谁知道能有人怂成这样,非在这儿搞什么全麻。就折腾。
手术仅持续了一小时,只是三五局麻将的时间,可对外面等着的人来说,却比被学校逼着参加的讲座还难熬。还是那种不加学时又臭又长的纪念性讲座。
等待的过程已难熬至此,偏偏除管程外的这些人还非要装出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一小时就越发痛苦起来。
亲姐居依柳手里的资料永远停留在同一页:“他爸妈要知道来医院一趟少块骨头,指不定怎么闹。”
齐显颤抖的手指在压根儿没解锁屏幕的手机上敲来敲去:“…听牌。”
许赴乙双手插兜笑得僵硬:“不知道麻醉后遗症有没有永远闭嘴这一项。”
裴则渡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手术室大门:“不闭嘴的话,我会出手。”
管程在门口踱来踱去,焦急中竟听笑了:大家别太爱。
居意游被推出时已然醒来,他眼神迷蒙,唔唔哼哼着回答一切问题。
“认得我吗?”
“嗯…唔…”
“你叫什么?”
“哼哼…”
管程凑到最前,突然问道:“我们是父子关系吗?”
“嗯唔…?”
许赴乙:“…不会真永远闭嘴了吧。”
下一秒居意游就表演个什么叫惊喜:“仙人球说话。”
许赴乙:“…?”
居意游喋喋不休:“三号实验室里有个大棚,显微镜唱歌唱‘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嘿嘿…”
众人捂上耳朵抵御魔音:“他说什么?”
居意游:“许赴乙——”
许赴乙:“干什么?”
居意游:“不能吃!来人啊许赴乙旷考潜入实验室空口吞牡丹啦——”
许赴乙:“我杀了他,大家没意见吧?”
裴则渡暂且拦住她,道:“再听听。”
居意游看这俩人站一块儿,反应了会儿,迷茫道:“呔,哪里来的狮子精,看我…嗯,仙人球,看你的了,呲呲——”
裴则渡:“你先杀还是我先杀?算了,一起吧。”
从手术室到病房,居意游持续发癫,话间内容离奇荒谬,逗得同一病房的病患嘎嘎乐。
隔壁大爷和此种状态的居意游跨服唠起来了。
大爷:“嚯,太阳都快下山了。”
居意游:“唰唰——太阳雨,山塌喽。”
大爷:“什么玩意儿。山怎么就塌了?”
居意游:“夸父淋雨,渴了。在山里游泳,胳膊肘打死一只鸡。”
大爷:“对哟,晚上吃鸡肉也不错啊。”
居意游:“大葱葱叶飞出,啪啪甩他泥点子。”
大爷:“泥点子?哦哦,要造人啦?神话故事?”
居意游:“夸父脏了。”
大爷:“脏了得洗洗啊。哎,不知道啥时候能去澡堂搓澡。”
居意游卡壳了,眼睛无神地死盯天花板。
大爷:“诶诶,小伙子,到澡堂了,接着讲。”
居意游再度出声:“莲蓬头长橙子。水底种满非洲大熊草。哗——我表演跳水。喘不过气,淹死。”
众人:这究竟是打麻醉还是吸嗨了?看着像是110才能解决的问题。
由于居意游太过丢人,众人决定依照计划轮流看护。
至于看护顺序,则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
从来都力争第一的裴则渡不幸在此事上也得了第一。
她愤愤坐上椅子,看其他人解脱般一个个夺门而出。
居意游不再和邻床聊天,自己嘟囔了起来。
齐显站定到病房外时心里一口气总算松下来,他掏出手机近乎虔诚地启动雀神,打算今日在麻将技艺上更上一层楼。起码得再上几颗星吧。
耳机里刚刚播报“胡了”,他还没来得及兴奋,肩上就被人大力一拍。
他一激灵,惊恐地转过头去。
面前的裴则渡面露不快:“换班,你,进去。”
齐显确认一遍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可是还没到半小时…而且下一个不该我…”
裴则渡抱起双臂冷眼看他。
齐显试图用眼神抗争两秒,很快退缩,拿着手机推门进了病房。
随便。位置的变化不会影响雀神的发挥。
待齐显坐好,沉默一会儿的居意游又开始无意识讲话。
他目光呆滞,喃喃道:“变态…变态…”
声音虽小,可内容却极易挑起旁人兴趣,大爷大妈全看过来。
齐显脸上一烧,赶紧起身把帘子拉起来。
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听,但把视线隔绝,也足够了。
其实齐显也对“变态”的下文略有兴趣,他拉起椅子前挪,往居意游身边凑了凑。
“变态…胚后发育过程中从幼期的状态改变为成虫状态的现象…不完全变态…经历三个虫期,分别是…”
“…翅在幼期的体外发育…完…完全变态…成虫和幼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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