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家的金丝雀又撒娇了 第54章

　　看着被照顾的很好的裴简宁，裴云的眼睛一下红了。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他再也没了平时的自私自利。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自我反省的机会应该就是在此刻。

　　“我这一辈子，对不起太多的人，你妈，我妈，他的妈妈，还有很多人.......”裴云的声音苍凉：“能有如今这个下场，是我自死其果，你一直都没把我当成父亲，可是到底还是在我马上要死的时候，来看我，让我不至于连死都无人收尸，这就够了.......”

　　“我生了你，你葬了我，我们两个算是扯平了.......”裴云的脸上都是释然。

　　裴简堂看着他这个样子，沉默不语。早就说过，他确实没把裴云当成自己的父亲，对他从来都没有期待，更不要提责任，所以他们之间，一如裴云自己所说的那样，扯平了。

　　可理论上的扯平，却不代表情感上的扯平。

　　小时候的裴简堂对裴云也产生过美好的期望和幻想，像其他孩子那样，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盖世英雄，去远方行侠仗义。

　　可是裴云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一点将他所有的滤镜打破，直至如今。

　　裴云肆意舒适的一生导致他抛弃了太多东西。他舍弃了所有可能给他带来负累的责任，所以他可以游戏人生，可以只顾自己。

　　不管是伴侣，还是儿子，甚至是母亲，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也正是如此，裴简堂对他没有丝毫的尊敬，裴简宁甚至连认都不认识他。

　　看着裴简宁陌生又好气的眼神，裴云一直坦荡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但他已经没有悔过的机会......

　　父子三人站在病房里，苍贤柏不远不近的站在门口，谁都没说话。病房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裴云仍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儿，却说不出口，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清醒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改变。

　　闭了闭眼，裴云长吐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求你原谅我，能给我收尸，我就满足了，就......这样吧。”

　　裴简堂静默了很久，点点头，声音冷漠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裴简宁被他牵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他。

　　裴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挽留的话。

　　苍贤柏无声的叹了口气，跟着裴简堂出去之后，走近了之后他才发现，原谅裴简宁的眼尾已经染上了红意.......

　　可见他确实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苍贤柏罕见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裴简堂，只能上前，伸出手，将裴简堂揽在怀里，用手轻拍，以示安抚。

　　裴简堂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我不想原谅他.......我真的不想原谅他.......”

　　苍贤柏无声的叹了口气，“任何人都不能逼你，宝贝，你只要顾忌自己的想法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听不得别人的安慰，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不过好在裴简堂是趴在苍贤柏的身上，所以眼泪很快就淹没在苍贤柏的衬衣上，除了苍贤柏自己，无人察觉......

　　原本温热的感觉在呼吸之间变凉，苍贤柏心疼不已。

　　“可是他这个样子躺在病床上.......我又恨不起来........”裴简堂声音嘶哑，带着难以言表的情绪。

　　“我无法面对他.......”

　　所有人都说。裴简堂是幸运的，他被苍贤柏珍视至极捧在掌心，他受到大多数人无法见识过的宠爱。

　　可是无人知道，从小就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对裴简堂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人生中，只有苍贤柏的存在。他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给了他所有宠爱，可是有一种生而为人就无法或缺的感情是如苍贤柏都无法给予他的。

　　那就是父母之爱.......

　　所以即便裴简堂自认不是一个缺爱的人，但在面对裴云的时候，他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和对裴云的偏激.......

　　可是道德理论上又在约束他，让他不要在裴云弥留之际还要怨恨他，导致他无法安生.......

　　苍贤柏理解他矛盾的心里，可他是自私的，他只想让裴简堂开心，不管是怨恨也好，释怀也罢，裴简堂的意愿才是第一位。

　　两大一小，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到了安排好的住处。

　　裴云这边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所以他们需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苍贤柏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处，到了之后，将裴简宁交给阿姨，裴简堂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苍贤柏跟在他的身后，将房门关了起来。

　　裴简堂将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苍贤柏在身后将他圈在怀里，并未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让他自己感受到自己一直都在。

　　裴简堂将被子拉下来，扑到了苍贤柏的怀里，声音低落，带着求助的意味：“贤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在向苍贤柏求助，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裴云的情感。

　　苍贤柏静默了片刻后，低声道：“宝贝，你听我说，首先，我希望你以自己的感受作为第一考虑的对象。然后才是，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感的话，如果这份情感让你觉得非常的疲惫和耗费你的精神的话，我希望你能放下，至少这样，你不会觉得累。”

　　裴简堂抬头，看着苍贤柏。

　　苍贤柏与裴简堂对视，清晰的看出他的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这让他的心里止不住的发软。

　　抱着裴简堂的手下意识又紧了两分，“我是个商人，我的思考方式是，付出任何东西后，我会得到什么，即便是情绪也是一样，如果我付出了负面情绪，我会得到什么东西？如果我什么都得不到，那我甚至连负面情绪都懒得付出，因为没有意义。当然，人是复杂的，有些情绪，是无法控制的，所以我理解你的纠结。”

　　“但是宝贝，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开心。”

　　“裴云......如今已经这样，就算再继续恨他，没有任何意义。当然，我不是让你原谅他，我只是不想给你造成负担，不想你在以后想起，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没能在裴云最后的时间给他一个安心。”

　　“这不是站在子孙后辈的立场来说，只是觉得逝者为大，尘埃落定，没有改变的意义。你觉得呢？”

　　裴简堂原本心乱如麻，在听到苍贤柏的这番话后，逐渐平静了下来。趴在苍贤柏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裴简堂静默了很久，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说的对.......就算继续恨他，没有任何意义，也无法改变什么，即便是良心的谴责，他马上就要死了，除了不能安心之外，什么都无法得到。”

　　“我不想原谅他，也不会原谅他，我们之间早就签下断绝关系的合同，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不想让奶奶的儿子即便是死，都无人收尸.......就算不管任何人的想法，至少不能让奶奶难过，我怕他死后，会跟奶奶告状........”说到这儿，裴简堂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苍贤柏听了这话顿了顿，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裴简堂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老太太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虽然现在没有出什么事，可是一旦出事，就是无法挽留的结果.......

　　两人都避讳这个问题，因为她是裴简堂唯二的亲人，也是对他感情最深的人之一，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会真的不管裴云。

　　像是被解开了心结，又像是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至少现在的裴简堂不再像出现在裴云病房时里的状态一样，那么排斥、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云那边儿，也确实如汇报所说的那样，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连医生都说，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裴简堂虽然并未天天去看他，但三天总会去个一两次，稍微坐个几分钟。当然，他不讲话。裴云就算是想跟他说些什么，裴简堂也很少理会。好在裴云也不强迫裴简堂能一直回应自己，只说一些自己想说的。

　　不管是他跟裴奶奶的事情也好，或者他跟裴简堂妈妈的事情也好，甚至是姜琦都无所谓......

　　他像是在竭力想给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迹一样，希望有人能记住他的存在。可惜.......从他抛妻弃子的那一刻起，从他自私自利的享受生活而不愿负担任何责任的时候，就已经不会有人在将他铭记.......

第93章 （大结局）

　　五天之后，裴云还是走了。

　　他睁着眼睛，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在不敢，嘴巴微微张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眼睛已经混沌黯淡，再也没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相关工作人员在给忙碌着，裴简堂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久久无言。

　　此时的他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轻松？还伤感？或者说是怅然？

　　没人知道。他只知道，这个让他记恨了半辈子的人，到底还是走了。他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闭了闭眼，裴简堂到底没让眼泪留下来。各种事项苍贤柏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所以裴云的各种事后之事全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天之后，两人带着裴简宁回了H市。

　　裴云的骨灰裴简堂并未带回来，而是在当地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墓地，把他葬在了那里。地方倒不是特别的好，但至少不会无人收尸。

　　回到H市后，苍贤柏就跟裴简堂回了老宅。当然，回老宅是借口，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去看看老太太。

　　裴简堂并未提及裴云的事情，可是当见到裴简堂的时候，老太太就红着眼睛低声问：“裴云是不是没了？”

　　裴简堂一愣，勉强挤出了丝笑意：“怎么会？他才多大？还好好的呢。”

　　裴奶奶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做梦.......梦到他了，他跟我说他知道错了.......”说着，抬起头，苍老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他只有在死的时候才知道错.......”

　　裴简堂哑然，说不出话来。

　　裴奶奶苦笑一声，摇头道：“其实你不用故意瞒着我的，我这么大的年纪，没几年好活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裴简堂沙哑着声音，低声道：“奶奶会活很久的，您不会离开我的......”

　　裴奶奶轻笑了一声，眼泪跟着掉了下来，拍了拍裴简堂的手，劝慰道：“小堂，人这一辈子啊，一直都是在走散的过程，没有谁是会一直不离开的，奶奶能陪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难过，你爸......裴云有这个结果，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嘴上说恨他，但其实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过他愧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不要伤心难过，你还年轻，一定要往前看.......”

　　“小宁还小，我是看不到他以后长大了.......你能把他接回来，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可你愿意对他负责，我很开心。裴云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奶奶知足了.......”

　　裴老太太越是这么说，裴简堂心里就越是难受，因为不管是他还是老太太都清楚，她这算是在嘱咐后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老太太的身体就倒了，情况更是在每况愈下，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裴云不在了，老太太的精气神也倒了。她跟裴简堂一样，裴云在的时候，他们对裴云都没有任何的心软，可是当他真的不在了之后，那种缺失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她这一生，离经叛道过，冷心冷情过，清醒自律过，可临到头了，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后悔没能把裴云教导成一个有责任心的好人。

　　因为她的不管不顾，裴云自小养成了自私自利，只会享乐的性格。他落得早死的下场，除了骨子里的劣根外，还有她不管不顾的结果.......

　　如果能有机会重来，她绝对不会再放任不管。甚至她都会选择不认识裴云的父亲，她宁愿裴云不要出生......

　　可惜时至今日，即便是后悔，也再没了反悔的机会。

　　老太太最后仍是抱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一年之内，失去两位至亲，裴简堂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经历过裴云的葬礼之后，他甚至已经熟练的知道在什么样的时间内应该做什么事。

　　半个月之后，终于安顿好了老太太，让她入土为安。

　　而裴简堂，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瘦了将近二十斤。看着几乎瘦成骨相的裴简堂，苍贤柏心惊胆战，他生怕裴简堂一个不慎自己先撑不住。

　　所以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裴简堂的身边，极力开导，希望他能好起来。

　　直到将老太太终于安葬之后，裴简堂回到家，谁都没理，甚至连衣服都没换，躺在床上，直接就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苍贤柏就躺在他的身边，身上也已经被换好了干净的衣物。他怔了怔，低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哥.......”

　　苍贤柏本就睡的不熟，听到声音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将裴简堂抱在怀里，声音还带着刚睁眼的慵懒，柔声道：“我在，怎么了？”

　　裴简堂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就是想叫你一声.......”

　　“嗯。”苍贤柏低低应了一声后，又问道：“还困吗？”

　　裴简堂再次摇头：“不用管我，你快睡吧，还早呢。”

　　苍贤柏却没听他的，而是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一边让裴简堂趴在自己怀里，一边就问道：“饿不饿？我看你睡的熟，晚上就没叫你。”

　　裴简堂感受了一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刚睡醒，没什么感觉。”

　　苍贤柏柔声道：“既然不饿也不困，那就跟我说会儿话吧.......”

　　“好........”裴简堂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的听苍贤柏讲话。

　　苍贤柏沉吟了片刻后，低声道：“小宁差不多也快要三岁了，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明天如果有时间，我们去幼儿园看看吧？”

　　裴简堂顿了顿，这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确实整个人都恍惚了，哪里还记得裴简宁要上幼儿园了.......

　　摸着裴简堂身上明显的骨头，苍贤柏的眸中闪过心疼之色，“你也差不多马上要大四了，可以实习了，不如......到公司来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