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羊 第33章

作者:东北北 标签: 近代现代

  “嗯。”

  丛向庭虽然在开车,但隔一会儿就看阮余一眼。直到余光扫到路边的蛋糕店,他忽然把车停在路边,对阮余说:“我去买点东西。”

  阮余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对丛向庭去干什么根本不在意。

  丛向庭下了车,阮余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看了眼,是李钦问证据找得怎么样。

  他如实回复“不怎么样”,放下手机等了一会儿,丛向庭还没回来,又拿起,点进李钦的朋友圈。

  李钦是个表达欲望非常过剩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发朋友圈,多的时候能刷屏。

  他最近发的内容多在抱怨律所的工作太累太辛苦太繁琐,挣得还少,都不够一个月给车加油的钱。

  只看了几条阮余就觉得眼花缭乱,退了出去,但他没放下手机,手指犹豫了下,又点开微信唯二好友——丛向庭的朋友圈。

  丛向庭和李钦完全两个极端,上一条朋友圈还是五年前他们去温泉酒店他发过的那头羊,从那以后就没再发过任何东西了。

  阮余点开羊的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看出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还以为丛向庭会发点乌龟的照片,毕竟屏保都设置成乌龟了,阮余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机。

  正巧这时丛向庭回来了,拉开车门,手里拎着一个小蛋糕盒。

  “帮我拿一下。”丛向庭对他说。

  阮余捧着蛋糕盒,看了丛向庭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酒店楼下,丛向庭停下车,看了眼阮余,语气很无所谓地说:“你把蛋糕带上吧,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阮余已经拉开车门了,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下车后,把蛋糕盒放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对丛向庭说:“我现在不吃蛋糕了。”

  丛向庭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

  “吃蛋糕我会反胃呕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阮余说,“已经好几年了。”

  丛向庭觉得费解,不明白爱吃甜食的阮余怎么会突然吃不了蛋糕,但阮余认为这很正常。

  人都会变的。

  就像丛向庭也变了。

  阮余关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到丛向庭也在看他。

  “丛向庭,今天谢谢你陪我,也谢谢你帮我找律师,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阮余说。

  丛向庭的表情变了变,但阮余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每次见到你我都不太舒服,以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

第33章

  阮余转身走进酒店,没几步就被拽住手腕,是丛向庭追了过来。

  他下巴紧紧绷着,面色苍白,说出口的话显然有些急躁,和他这几天的表现很不符:“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阮余回过头,觉得自己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音量也不小,丛向庭是能听清的。

  但他可以再重复一遍:“我说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

  丛向庭的脸色很难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冷意,黑眸深不见底,死死盯着阮余。

  他下意识加大了手劲,阮余的手腕被攥得有点疼,小幅度皱了下眉,本来以为丛向庭不会注意到,但他却忽然松开了手。

  不仅如此,他微微偏过头,似乎是在用深呼吸克制情绪,直到眉间的烦躁消散了些,才回头放低了声音问阮余:“我让你很不舒服吗?”

  其实没有到很不舒服的程度,但阮余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词。

  所以他说:“嗯。”

  “为什么?”丛向庭离阮余很近,再往前走半步他们就会撞在一起。

  阮余对这个距离感到不安,往后退了半步,可丛向庭很快跟了上来。

  阮余不想踩到或碰到其他人,所以只好停下不动。

  “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丛向庭声音很低,似乎是怕被拒绝,所以不敢大声说,“但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这种话不应该是丛向庭会说的,他应该高高在上,睨视众生,说话永远都是命令式,不会过问任何人意见,只以自己的喜恶来决定。

  可现在他生怕自己看上去会凶神恶煞,所以连一丁点脾气都不敢发出来。

  “我不需要弥补。”阮余说。

  丛向庭皱了下眉,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是有点凶的,不过他没有对阮余发火,只是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

  阮余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像生日蛋糕,错过一次,以后他就都不再想吃了,吃了也会吐出来。

  丛向庭现在这些不合时宜的体贴,他也不想要。

  想了想,他说:“因为我不需要啊。”

  不远处有办完退房的客人往外走,手中推着好几个行李箱,没怎么拿稳,有一个箱子脱离控制,气势汹汹地朝阮余的方向滑过来。

  丛向庭先看到,眼疾手快地将阮余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另一只手挡住箱子。

  他们站的地方正好处于下坡,箱子滑过来加了速,再加上本身就很沉重,所以冲击力很大,震得丛向庭掌心都微微发麻。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啊。”箱子的主人小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赶忙拉走箱子。

  阮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晃神间就被丛向庭带进怀里,和丛向庭胸膛贴着胸膛,乌黑柔软的短发擦过丛向庭的侧脸。

  两人的姿势像是在拥抱一样,显得亲密无间。

  丛向庭没理会道歉的客人,垂眼去看阮余,可阮余很快就和他拉开距离,像避瘟疫一样,迅速从他身旁让开。

  在心中感到一丝遗憾的同时,丛向庭鼻尖略过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一瞬就消失了。

  阮侧头看了眼已经被主人推走的罪魁祸首的行李箱,对丛向庭说:“我要上去了。”

  丛向庭看着他没说话。

  阮余等了等,抬了下眼皮,没忍住说:“你放开我啊。”

  他的胳膊还被丛向庭握着,力气不算大,肌肤相贴之处能感受到传递过来的温热。

  “哦。”丛向庭松开手,可怕阮余就这么走了,又往前逼近了一点,不死心地追问,“可以告诉我哪里让你不舒服吗?”

  他说得急迫,好似如果阮余现在说是看他的脸不顺眼,立刻就能去整容换张脸。

  但阮余只是垂了下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中情绪,说:“我现在就不太舒服。”

  丛向庭愕然住了。

  阮余抬起眼,直视他,像是并不想这么说,但必须说了,所以说出来:“见到你我总会想起不好的回忆,会很难受。”

  阮余的语气很温和,甚至是无害的。

  他不觉得自己在说残忍的话,因为残忍的人不是他。

  所以即便丛向庭下意识想反驳,想说他们也有很多不错的回忆,话到嘴边也还是说不出来。

  在他看来是好的回忆,在阮余看来呢?

  只是一段又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吧,如果能重选一次,阮余应该宁愿不认识他。

  见丛向庭没有话说了,阮余扬了下嘴角,是笑的模样,对他说:“拜拜。”

  连再见都不说,因为不想再有下一次见面,也不会有了。

  阮余转过身,按了电梯。

  他在丛向庭的目光中走进去,关上门,直到彻底看不见。

  六月份的阳光很毒辣,街上的行人都挑阴凉的地方走,实在避不过,要被心狠手辣的太阳直晒时,也都是低着头快速走过,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变烤化了。

  唯独丛向庭不同,从酒店出来后,他就靠着车门站着,微微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烈日依旧炎炎,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被晒傻了,经过时不禁侧目。

  直到丛向庭上身的白衬衫都被晒透明了几分,他才抬起头,看向酒店上方的窗户,不知哪一扇里面住着阮余。

  他驱车离开了这里,直到天亮才回家。

  这时他身上的低气压已经缓和不少,眼底泛着一夜未眠的红血丝,脸色有明显倦意。

  看见车库停着另一辆车时,他冷冷瞥了一眼,踩了一脚刹车,将车七扭八歪地停在旁边,车头都快撞到旁边的轮胎,他也无所谓,开门下了车。

  进了门,厨娘迎上来,笑着对丛向庭说:“丛先生回来了,让你回来去二楼书房找他呢。”

  丛向庭听了像没听似的,径直走向餐厅,说:“我饿了,给我准备饭。”

  厨娘为难地看了一眼二楼,本来想劝两句,但看到丛向庭的脸色,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这几年中丛向庭和丛崇阳之间有段诡异的平和期,在丛向庭大闹了那么一次后,不知怎么就想通了,又或者是成熟了,反正不像之前那么性情乖戾,忽然变得温驯起来。

  但最近这一年,尤其近半年,厨娘明显感觉到丛向庭和丛崇阳的关系又恶化了,甚至比曾经更甚。每次丛崇阳回来两人总是针锋相对,小则互相冷战,大则会在书房大吵一架。

  丛向庭根本就没有胃口,对着桌上一大堆丰盛的饭菜,脑子里想的全是阮余对他说的话。

  可他还是在楼下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悠悠站起身。

  进书房他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坐在雕花的檀木椅上,慵懒地靠在椅背,搭着二郎腿,侧头看向丛崇阳:“找我什么事?”

  从他进来,丛崇阳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忍不住拍了下桌子:“你这就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我就是你这么教你的吗!”

  丛向庭不耐烦地皱起眉,似乎耳朵被震疼了,抬手摸了下耳垂,才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教?”

  丛崇阳忍了又忍,把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摘下来放在旁边,语气低沉:“宋睿的事你做得太着急了,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

  听到宋睿的名字,丛向庭微微坐直身体,冷笑了下:“光是这几年查出来他贪的钱就有八位数,念在他曾经也算为集团立过汗马功劳,以前的帐就一笔勾销了,这还不行吗?难道要他把集团的钱全吞了才能动?”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牵一发而起鹅裙更新一巫耳而七雾尔巴易动全身,你也知道他是集团的老人,就没有想过把他弄下去了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宋睿是丛崇阳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所谓的贪污不过是丛崇阳对他的忠心耿耿一些奖励罢了,而且这些钱未必就全进了宋睿的兜里。

  丛向庭清楚这点,但他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说:“他是被人举报的,证据都群发全公司邮件了,我总不能不处理,这样底下的员工怎么想?”

  这位胆大的匿名举报者至今都没有被查出来是谁,但能有这个胆量,有能力收集出这些材料,且挑了个最无法挽回的方式捅出来的人并不多。

  丛崇阳也因此才更大动肝火:“你只想下面的人怎么想,你有没有想过其他高层和董事?连为集团付出过这么多贡献老员工都会被不留情面地送进去,他们只会觉得兔死狐悲!这样人心不稳,集团还怎么运作?”

  丛向庭满脸困顿,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会多考虑。还有别的事儿没,我快困死了,没有我就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站起来,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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