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第2章

作者:天良永动机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这样啊……”明月锋塌下肩膀,“他们什么时候回国呢?”

  “可能要好几年。”楚悠说,“别担心,你爸妈定期给叔叔阿姨寄钱,付你的生活费。”

  “他们在国外赚钱养你呢。”楚悠拍拍明月锋的肩膀,“等你成年,能自己赚钱,他们就回来了。”

  “真的吗?”楚悠的话点燃了微小的希望,小男孩的眼睛亮莹莹,他握紧拳头,“我会赚很多钱的。”

  “你要考个好大学,才能赚很多钱。”楚悠说,“如果学习成绩不好,赚的钱太少,你爸妈还是要出国赚钱的。”

  “啊。”明月锋端着米饭走向餐桌,“那我晚上不出去玩了,我要写作业。”

  “锋锋好乖啊。”印诚久夸赞。

  印寒说:“那你明天带我下楼玩吗?”

  “明天可以。”得到爸妈明确消息的明月锋不再有刚进门时的惶恐不安,他夹起一块小炒肉放进碗里,伴着米饭吃下,腮帮子一动一动,“真好吃,谢谢印叔叔。”

  印诚久看着咋咋呼呼的明月锋,暗叹一声,这小子和明室辉的性格一模一样,外向活泼,胆大心细,由于尚且年幼,还没有表现出明室辉的精明偏执、锱铢必较。

  楚悠说:“八月十五号开学,诚久咱们赶紧把锋锋的学籍转到十小。”

  “嗯,我明天去办。”印诚久说,“锋锋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我是我们班第一名。”明月锋骄傲地说。他原本在苏州上学,母亲是北方人,父亲是南方人,他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半点儿口音。

  “苏州教学质量挺好的,应该能跟得上。”楚悠说,她看向明月锋,“开学你和寒寒一起去中关村十小上课,离这里不远,两个路口。”

  “哦哦。”明月锋点头,“我和寒寒一个班吗?”

  “是的。”印诚久点头,“寒寒成绩不错,也是第一名。”

  “那,”明月锋看一眼印寒,谦虚地低头,“我肯定没有寒寒学习好。”

  印寒夹一块里脊肉放进明月锋碗里,说:“我教你。”

  印诚久看着自家儿子亲近的动作,神色微妙,印寒性子内向腼腆,他和楚悠常常为小孩交朋友的问题担忧,明室辉曾自信满满地拍拍印诚久的脊背,说自家小子广交天下友,俨然一个社交恐怖分子。

  明室辉所言非虚。

  这才一个照面,印寒居然给明月锋夹菜了。

  “我学不会的话,你不要骂我。”明月锋说。

  印寒摇头:“我不会骂人。”

  “我会,我教你!”明月锋说。

  楚悠弹一下明月锋的额头,不认同地说:“小朋友要讲文明。”

  “哦……”明月锋揉揉额头,低头扒饭。

  桌上的小炒肉、番茄炒蛋和红烧排骨渐渐见底,楚悠拿起汤勺给孩子们分鱼汤。明月锋捧着碗打个饱嗝,他说:“谢谢阿姨,我吃饱啦。”

  “寒寒好好吃饭,瞧锋锋长得多高。”印诚久敲打印寒的碗,印寒吃饭细嚼慢咽,磨磨唧唧,斯文极了。

  印寒瞧一眼明月锋,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明月锋说:“别急啊,慢慢吃,我陪着你。”

  楚悠笑起来,说:“子琳姐说她家小子是个人精,果然没错,这情商,等青春期不得收一沓情书。”

  印诚久认同地点头。

  用过晚餐,两个小孩儿去书房写作业,楚悠和印诚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荧幕下方显示蓝底日期【2002年6月26日】,一名面容焦急的女记者出现在屏幕上,她身后是洁白的断崖和无垠的大海,手握着话筒、口齿清晰地说:“目前EL9768的打捞工作正在进行中,自三日前发动机故障迫降海面失败,沉入海底的EL9768上一百三十七名乘客和七名机组成员全部遇难,其中有四名中国乘客,我国驻柏林大使馆正在与EL航空公司交涉。”

  荧幕的光照亮楚悠和印诚久哀戚的面容,印诚久看一眼书房,伸手抱住抹眼泪的妻子,说:“天意难违,大概上帝也想要做一套新衣服吧。”

  “可是,”顾忌书房写作业的小孩,楚悠不敢哭出声音,她压低声音哽咽,“室辉和子琳姐那么年轻,孩子那么小……”

  “咱们帮他们照顾锋锋。”印诚久说,“室辉哥把所有都留给了锋锋,咱们都替他看着。”

  “锋锋以后就是咱们的儿子。”印诚久低头亲吻楚悠的额头,“等锋锋成年,再告诉他真相。”

  “我们还有一场苦战要打。”楚悠眼神坚定,“决不能让他们把锋锋抢走。”

  “他们也是锋锋的亲人。”印诚久说。

  楚悠推一下心软的丈夫,说:“亲人?室辉哥和子琳姐可从没认为他们是亲人,况且他们见都没见过锋锋。我告诉你,印诚久,你别滥好心。”

  “说什么呢,我是律师。”印诚久倍感冤枉,他举起双手,“我错了,他们是敌人,不是亲人。”

  “你要是把握不住室辉哥和子琳姐留给锋锋的东西,赶紧把你的律师执业证当了卖红薯去。”楚悠纤细的手指戳上丈夫的眉头,“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印诚久讨好地亲亲楚悠,“悠悠之言,使命必达。”

  “花言巧语。”楚悠唇角翘起,拿过遥控器换台。

  “你在干什么?”印寒看向埋头查字典的明月锋。

  “给我爸爸妈妈写信。”明月锋说,他右手捏着铅笔,左手翻阅字典,“有的字我不会写,但又不想用拼音。”

  “什么字?”印寒问。

  “哝。”明月锋将信纸推给印寒看,纸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亲ai的爸爸妈妈:】,明月锋问,“爱怎么写?”

  印寒也不会,他凑到明月锋身边,两个小脑袋挨在一起,一同寻找复杂的字。

  “这个带心的愛字好看。”明月锋说,他一笔一划抄下来,“愛是要用心的。”

  印寒佩服地看向小伙伴,他觉得明月锋比班里那些笨蛋同学聪明太多,讲话有道理,性格也温和,真好。

第3章 电报取消

  “书房还没收拾好,锋锋晚上和寒寒挤一晚。”楚悠站在门口,将小黄鸭睡衣递给明月锋,“好不好?”

  明月锋转头看向印寒,问:“可以吗?”

  印寒点点头。

  明月锋朝楚悠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眼弯弯地答应:“好的。”他伸手拢住印寒的肩膀,“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我妈妈给我买了一本《皮皮鲁和舒克贝塔》。”

  “锋锋这么爱看书啊?”楚悠问。

  明月锋得意地说:“我看过好多故事,都可以给寒寒讲。”

  “十一点了,你们俩赶紧去刷牙洗脸。”楚悠揉揉明月锋的脑袋,“我给锋锋找个毛巾被。”

  “谢谢悠悠阿姨。”明月锋拉着印寒跑进洗手间。

  拾掇干净的两个小朋友爬上床,并肩躺好,印寒抱住金黄月牙抱枕,眨巴眨巴眼睛,问:“你要抱吗?”

  “啊?”明月锋没明白。

  “这个。”印寒拍拍怀里的月牙。

  “不用。”明月锋捏捏月牙带着的睡帽,半撑起身子倚着床头,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书页,字里行间镶嵌拼音,明月锋磕磕绊绊地念道,“舒克跟妈妈颇啊……爬上了写字台,果然,桌子上有一盘香颇嗯……喷喷的花生米。”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多字我不认识。”

  “没关系。”印寒抱紧月牙,卷卷毛挨着明月锋的手臂,“你念吧。”

  明月锋从书脊的缝隙瞥一眼印寒,没忍住又揉了揉对方的卷毛,继续往下读。

  盈月如玉盘,高悬夜幕中央。印诚久扒着门缝观察两个小朋友,他小声说:“看来寒寒挺喜欢锋锋的。”

  “太可爱了。”楚悠握紧拳头,放在唇边压抑声音,“两个小宝贝都好乖啊。”

  “明天咱们去买个更亮的灯泡给台灯换上。”印诚久说,“现在光线有点暗,怕早早给孩子弄近视了。”

  “行。”楚悠悄悄关上门,“再买两套运动服,听子琳姐说锋锋运动量大,一天换一套衣服。”

  念了一会儿故事,明月锋快要睁不开眼睛,他把故事书放在床头柜上,关掉台灯,出溜进被窝,听印寒规律的呼吸声,许是早已陷入梦乡。

  小孩子睡觉不老实,两人滚来滚去,一会儿抱成一团,一会儿分开两边,月牙抱枕被踢到床脚,印寒抱紧明月锋的胳膊不撒手。

  清晨,楚悠踏进卧室,捏捏明月锋的脸庞,说:“锋锋,寒寒,起床啦。”

  印寒迷迷糊糊睁开眼,双目无神地看着楚悠,张开手臂,说:“妈妈,抱。”

  “多大了还抱。”楚悠将儿子拢入怀中,偏头看向刚刚睁开眼睛的明月锋。

  明月锋看着面前相拥的母子,落寞地移开眼睛,他也想要妈妈抱。

  楚悠伸出左手,一把将明月锋拉进怀里,说:“姨姨抱。”

  明月锋无措地抿唇,抱紧楚悠的腰。

  “今天锋锋想去做什么啊?”楚悠问。

  “想带寒寒下楼玩!”明月锋说,“捉迷藏,抓蝴蝶,抓鸽子。”

  “锋锋能抓住蝴蝶啊?好厉害。”楚悠说,“你们只准在小区里玩,不准出小区哦。”

  “好。”明月锋点头,“外面有车,我不会带寒寒出去的。”

  “真懂事。”楚悠亲亲印寒的脸颊,又亲亲明月锋,“我和诚久出去买东西,你们吃完饭下楼玩,记得写作业。”

  “晚上写。”印寒说,他握住明月锋的胳膊,“明月,我不会抓蝴蝶。”

  明月锋表情古怪,他说:“别人都叫我锋锋,你为什么叫我明月?”

  印寒指向床上的月牙抱枕,说:“月亮好看。”

  “可是……”明月锋皱起眉头,总觉得怪怪的,却不知道从何反驳,“好吧。”他伸手拿起金黄月牙抱枕,左看右看,月牙笑眯眯的,戴一顶蓝色睡帽,可爱极了,他勉强接受这个称呼,“只准你叫我明月哦。”

  “嗯嗯。”印寒点点头。

  用过早餐,明月锋身着运动服,拉着印寒噔噔噔跑下楼。小区位于北京海淀知春路,周围是大学城,二零零二年的中关村附近尚且偏僻,比不上东西城区繁华。小区中央有一片健身器材和一个小喷泉,明月锋站在水池旁,伸手摸摸清凌凌的水花,说:“要是有鱼就好了。”

  “没有鱼。”印寒扒着水池边缘,低头望着清澈见底的喷泉。

  明月锋左看右看,双手拢成喇叭状,朝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小孩儿们喊:“嗨,要一起玩嘛?”

  小孩儿们应声回望,瞧见水池旁一高一矮的两个小男孩,一个胆大的孩子跑过来,问:“玩什么?”

  “多些人才好玩。”明月锋说,“你叫什么名字?”

  “林城城。”胖胖的小男孩抓抓脸,他指向不远处的胡同口,“那边小孩儿多,要不要去?”

  “可以啊。”明月锋不忘拉住印寒的手,向胡同口走去,“为什么有人住平房,有人住楼房?”

  “那不是平房。”林城城说,“是胡同,我妈妈说是大杂院。”

  “大杂院是什么?”明月锋问。

  “就是好多家住在一起。”印寒开口,“胡同里的小孩都有玩伴,楼房里的孩子没有。”

  “谁说没有,咱俩不就是住楼房的玩伴。”明月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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