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第33章

作者:天良永动机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两站。”印寒说。

  “哦。”明月锋应道,粗硬的发茬蹭了蹭印寒的脖颈,“我觉得你的猫,像个打领结的绅士。”

  “它是母猫。”印寒说。

  “那就是打领结的T。”明月锋在中传见多了男同女同,专业名词手到擒来,“上学期我们社团聚会去gaybar,我差点被他们卖掉。”

  印寒将攥紧的拳头揣进口袋,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去gaybar聚会?”

  “有个学长跟我表白。”明月锋说,“吓我一跳。”他拍拍胸口,“我想着出来玩嘛,大家放开一点,谁知道他‘咣当’坐我怀里了。”

  “然后呢?”印寒问。

  “我能惯着他?我反手给他摁地上,想揍他,又怕他爽到。”明月锋说,“可惜你不在,不然你就能帮我揍他。”

  地铁到站,开门铃响起,明月锋自然而然地拉起印寒的手腕走出车厢,他过分放松,像回到了天真烂漫的小时候,甚至轻轻晃了晃手臂,说:“我记得,以前我能托着你的胳肢窝把你抱起来。”

  印寒贪恋地盯着两人相贴的一小块儿皮肤,他说:“现在我可以把你抱起来了。”

  “你不仅能抱起来,你还能把我举起来。”明月锋嫉妒地锤一下印寒硬邦邦的手臂肌肉,“你明天有课吗?”

  “下午有两节课。”印寒说,问出心中徘徊许久的问题,“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考察服装厂吗?”

  “流水线有什么好看的。”明月锋第一反应是拒绝,轻松的姿态迅速收拢,精明重现,重新披上一层厚重的壳,“夏天闷热,厂房比空调房差远了。”

  “既然是法律顾问,我想多了解一些你的生意。”印寒说。

  明月锋梗住,印寒的借口总是这么无懈可击,他想反驳都找不到裂隙,不得不点头同意:“好吧,考察挺无聊的,你别嫌烦。”

  “学习也很无聊。”印寒说,“我不会拖你后腿。”

  “拖后腿倒不至于。”明月锋的生意仅有个初步的轮廓,印寒的北大学历堪称超强背书,要不是碍于自己见不得光的小心思,站在商人的角度,他巴不得印寒加入。

  明月锋的房子距离地铁站六百米,十分钟步行,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摊,明月锋买了半个哈密瓜、两盒酸奶,说:“回家做蜜瓜酸奶昔。”

  “咱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酸奶店关门了。”印寒说,“转让给了另一个老板开炸串店。”

  “炸串好吃吗?”明月锋问。

  “一般。”印寒说,柔软的卷发垂落额角,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出几分落寞轻愁,“感觉小时候的许多东西,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失。”

  “寒寒像个诗人呢。”明月锋笑,他抬起手,拍拍印寒的发顶,将蓬松的卷发拍得像鸟窝,“没关系,你记得不就好了。”

  印寒看着明月锋,乌黑的瞳仁透不进一点光,却不再如一口枯井,像是附着一层毛绒绒的黑色苔藓,他问:“我们的友谊会一直在吗?”

  “当然。”明月锋说,他晃晃手里提着的酸奶罐,“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懂吧,也许有一天,你突然想做某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或者遇见一个有趣的人。”他拉开单元门,走廊中的声控灯亮起,他踩着台阶上楼,“离别总是猝不及防,又有迹可循。”

  印寒听懂了明月锋的言外之意,他当做听不懂,跟在对方身后,一步步靠近。他跨了两级台阶,自己的影子与明月锋的影子重叠、分开、重叠,他说:“我不懂这些。”

  明月锋站定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无奈地叹气:“不懂就算了。”他打开门,把酸奶放在玄关旁边的鞋柜上,弯腰换上拖鞋。

  印寒没急着进入,他站在门口,环顾整个房间。装修一如两年前简单,没有添置什么新东西,白墙白瓷砖,米白色窗帘、浅棕布艺沙发。他低头,鞋柜里放着两双拖鞋,一双是他两年前穿过的。

  “能住就行,不想再折腾装修了。”明月锋说,他提着哈密瓜和酸奶“啪嗒啪嗒”踏进厨房,“WiFi密码还是之前那个,你自己连。”

  印寒换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手,然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切瓜的明月锋说:“我跟妈妈学了做饭。”

  “这么贤惠。”明月锋把蜜瓜切成小块,放进玻璃碗,“明儿早上给我做早餐。”

  “好。”印寒打开酸奶罐的塑料盖子,乌黑的眼珠盯着明月锋的一举一动,“你得多尝尝我的手艺。”

  “太麻烦你了。”明月锋把酸奶倒进玻璃碗,“我经常在外面吃,你看我这冰箱,比兜干净。”

  饶是印寒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明月锋的刻意疏远,他从明月锋手里抢过玻璃碗端进客厅,气闷地说:“你别说话了,烦人。”

  “?”明月锋莫名其妙地看着闹别扭的印寒,少有人嫌他烦,难不成小伙伴被柳美郴同化了?

  印寒抱着碗,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把酸奶和蜜瓜搅匀。明月锋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笑呵呵地问:“你和柳美郴有联系吗?”

  “她来找过我两次。”印寒说。

  “然后呢?”明月锋拿起一个抱枕搂在怀里,兴致勃勃地八卦。

  印寒瞧他一眼,心里念着被反复推开的仇,冷笑一声,说:“不告诉你。”

第53章 星辰大海

  明月锋捏着勺子,伸手去挖玻璃碗中的蜜瓜块,嘴里念叨:“不说就不说。”

  印寒淡定地喝奶昔,并没有为明月锋的不追问感到失望,他像一个老神在在的渔翁,垂下一颗诱饵,等着肥美漂亮的锦鲤上钩。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一点,明月锋顶着擦拭半干的头发走出盥洗室,身穿米白色棉麻布料的上衣和短裤,看起来像下地干活的瓜农。他走进主卧,靠在床头玩手机,赖祥云和设计师们发来许多微信消息,他逐条回复,不知不觉,时针走到十二点。

  印寒抱着被子站在床边,明月锋抬眼与他对视,警惕地问:“干嘛?”

  印寒默不作声地将夏凉被放在床上。

  明月锋抬起腿,踩在印寒的胯骨,将他往外推:“你睡客卧。”

  “为什么?”印寒问。

  “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挤在同一张床上。”明月锋说。

  “客卧是给客人睡的。”印寒理直气壮,“我不是客人。”他握住明月锋的脚踝,转身坐在床边,手掌暧昧地游走,落在明月锋的大腿上。

  “耍流氓是吧。”明月锋踢开印寒的手,盘腿坐直,扯过薄被盖在膝头,“上床可以,一个条件。”

  “什么?”印寒问。

  “柳美郴找你干嘛?”明月锋好奇得抓心挠肺,恨不得抓住印寒的肩膀晃出八卦。

  印寒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他慢腾腾地挪到床铺另一边,展开夏凉被,拍拍乳胶枕,靠在床头,与眼巴巴的明月锋对视,说:“她找我吃饭。”

  “然后呢?”明月锋真服了印寒这推一下动一下算盘珠子似的问答方式,他恼怒地锤床板,“你说不说,不说滚。”

  “那我走了。”印寒坐起身,还没站起来,就被明月锋一把拽倒在床上,他闷闷地笑,笑声愈大,挨了明月锋几记不轻不重的拳头。

  印寒笑得直咳嗽,他说:“大一上学期她找我吃饭,说是怀念实验中学,联络联络感情。我请她吃的粤菜,她说高数太难学了之类的,我推荐给她几本书。”

  “第二次找我是大二下学期,她带了个男的,说是她男朋友。”印寒抬起手,比了个高度,“那个男的特别瘦,大概到我耳朵这么高,戴眼镜。”

  “这是什么操作。”明月锋托着下巴,手肘搭在膝盖上,深思片刻,“大概是向你宣布【我不喜欢你了!】这意思?”

  “不知道。”印寒说,他抱着被子,躺回明月锋身边。

  两米的床比明月锋之前一米五的小床宽敞得多,印寒平躺着,动动手脚,脑袋刻意偏向明月锋的一边。

  “还有别的八卦吗?”明月锋问,“我听说韩琪国和王石磊谈了。”

  “我不如你消息灵通。”印寒说,他身边没有明月锋陪着,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彻底断绝社交,每天家和教室两点一线,偶尔岔道去图书馆,别说八卦,大学两年他连班里同学都没认全。

  “哎,好吧。”明月锋揉揉印寒的卷毛,眼中流露少许怜爱,“柳美郴没当着你的面秀恩爱吗?”

  “第二次我没答应吃饭。”印寒说,“我觉得她莫名其妙。”

  “真可惜我不在旁边。”明月锋说。

  “那你以后要跟我多联系。”印寒趁机给自己捞好处,“许多同学在海淀,你可以经常组织一些聚会。”

  “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聚会吗?”明月锋明知故问。

  “是的。”印寒承认,“但你只和我待在一块儿,会很无聊。”

  一记直球沉默明月锋许久,他能下狠心无视印寒拐弯抹角的暗示,将懵懂的心动扼杀于萌芽间,却不得不为印寒的真心剖白动容。印寒有轻微的人格障碍,道德意识淡薄,注重自我感受,缺乏同理心,有极高的智商和模仿能力,虽然做不到像明月锋一样如鱼得水的社交,但也以独特的方式,博得一隅安宁。

  这样的人,却在极力理解明月锋的需求,竭力为他创造一个舒适且具备吸引力的环境,其中委屈与真诚,令明月锋倍感愧疚。

  “谁说无聊了。”明月锋说,“之前太忙,以后我会挤时间找你玩的。”

  “真的?”印寒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明月锋说。

  “你一直骗我。”印寒平静地指责。

  明月锋心虚地闭上嘴巴,转过身,背对印寒,闭眼睡觉。

  逃避可耻但有用。

  印寒未追究明月锋的鸵鸟行为,他打定主意徐徐图之,自然不会操之过急把猎物吓跑。

  之后的一年,日子祥和又充满激情,明月锋注册服装品牌“雾哀”,成立服装设计工作室,并在望京SOHO租了一排工位供设计师办公。大三课程松散,留给明月锋大块的时间去拜访考察、研究市场、运营公司。年轻的创业者干劲儿满满,996、007不在话下,赖祥云比不得明月锋兴奋,为分担任务,他发动人脉又拉几个开服装厂的老板入伙,沉迷“赖总”的头衔。

  明月锋的课业成绩进步飞快,结合实践,他的传播学理论直升专业第一。这带给他灵感,创业的同时兼顾为毕业论文取材,一举两得。目前商标和公司已就位,五个兼职设计师,三个兼职模特,一个新鲜出炉的网店,和一批新衣打样。明月锋制定了两种品牌传播策略,无论哪一种,都需要物料支持——吸睛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风格的把控,是“雾哀”定调的关键。“雾哀”定位中高端女装,主打文艺风格,照片不能拍的太高冷,亦不能廉价,明月锋四处托关系寻找合适的摄影师,看了几个作品集,都不满意。

  “要一种感觉,你懂吧。”明月锋比比划划,“我想的是森林和溪水的感觉,那种富氧感。”

  “……你说点我能听懂的。”赖祥云被他折磨得没办法,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救命。”

  “明老板的审美我是认可的。”设计师黎晓敏幸灾乐祸地笑,设计初稿时期,她被明月锋折腾得要死要活,现在看明月锋磋磨别人,通体舒畅。

  明月锋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审美,选修美学课和艺术史,结合传播学和工艺限制,强压设计师们将脑子里的幻想落成可执行的图纸,将一众设计师折腾得嗷嗷叫。但明月锋讲得实在有道理,设计师们虽抱怨,但也老老实实修改,蜕去一身轻飘孤傲的学生气,更为脚踏实地。

  设计图到打样,流程走完一大半,明月锋并不希望在最后冲刺的阶段出错,遍寻人脉,他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印诚久。

  二零一四年,《英国律师杂志》发布《红圈中的律师事务所》一文,提出“红圈所”的概念,其后,延伸出红圈所、精品所、和普通所的律所层级。印诚久的律所被划分在精品所的范畴,旗下律师一百五十余人,年创收过十亿,印诚久也实打实迈入富裕阶层。

  “印叔叔。”明月锋捏着手机,站在望京SOHO的落地窗前,神情忐忑,“您现在忙吗?”

  “不忙,听寒寒说,你最近在创业?”印诚久温和的声音传来,“好事啊,像你爸,能折腾。”

  “一点小生意。”明月锋不好意思地笑,长辈夸奖下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想问问,您认不认识比较有名的摄影师,艺术家之类的。”

  “你要做什么啊?”印诚久问。

  “服装打样出来了,我想约摄影师为模特拍些照片。”明月锋说,“我之前联系过八个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都不太满意。”

  “宣传用的照片?”印诚久沉吟片刻,“我认识一个做宣传的工作室,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太好了,谢谢叔叔。”明月锋握拳。

  “小事情,你暑假回家吗?”印诚久问。

  “回去住两天,然后去工厂。”明月锋说,“想吃您做的排骨。”

  “我下周出差,下下周末在家。”印诚久说,“回来给你做。”

第54章 进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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