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第58章

作者:天良永动机 标签: HE 强强 近代现代

  “那你骑车带我。”印寒无所谓谁带谁,只要和明月锋一块儿,他就开心。

  “算了,信你一次。”明月锋丝毫不介意自己穿着高定款西装和长风衣,将文件袋挂在车把,抬脚跨上自行车后座,皮鞋踩着车轮两侧细窄的踏板上,拍拍印寒的腰,“呜呼,出发!”

  印寒弯弯眼睛,脚掌用力一蹬,自行车滑出去两米,自由地穿梭于大街小巷间。两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像无忧无虑的青少年,一个扶着另一个的腰,大呼小叫地路过菜市场、公园、胡同,最终停在居民楼下。

  明月锋呼噜一把印寒毛绒绒的卷发,提起对方羽绒服的兜帽扣在他脑袋上,说:“出汗了,小心着凉。”

  印寒眼瞳亮晶晶的,伸手去拉明月锋的手腕,强行与他十指相扣,他说:“答应我吧,明月。”

  “和我谈恋爱。”印寒说,他抽出文件包里的玫瑰,攥在手心。他额头是汗,手心也是汗,难耐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爸妈那边我去说,他们会同意的。”

  “印寒。”明月锋后退一步,狼狈地躲开印寒迫人的视线,“我不敢赌,也赌不起。”他劈手夺过印寒手里的玫瑰,胡乱塞进口袋,焦躁地原地踏步,像一头困顿已久、敏感多疑的野兽,“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一遍遍反复纠缠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永远是不行。”

  “你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印寒拧起眉头,强行把明月锋拽上楼,打开门,将对方摁在墙上,“你折磨我的同时,也在折磨你自己。”他抚平明月锋眉间的褶皱,轻轻将吻印于眉心,“别难过了。”

  陈年的疤痕是一块根深蒂固的顽疾,明月锋说不清他为什么过不去这个坎儿,中考后的暑假,那道晴天霹雳的消息,将他的灵魂囿于夕阳下的公园,再谈不上自由。

  如果父母是被他人谋害,明月锋便会倾尽全力实施报复,报复成功后许能痛快地生活,然而明室辉和林子琳是完美的父母,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对付控制欲十足、贪得无厌的亲戚,留下齐全且公证过的遗书,并把年幼的孩子托付给负责任的挚友。

  长大后的明月锋一身清爽,无仇无怨,理应潇洒自在,如果他没有对印寒起歪心思的话。

  再精明势利的人都会有某一些坚守的道德高点,对着楚悠和印诚久,明月锋实在说不出“对不起,我和你儿子谈恋爱了”之类的话,这听起来像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明月。”印寒掏出明月锋风衣口袋里的玫瑰,随手扔进垃圾桶,“我可以等。”他舍不得把明月锋逼到死角,虽说他设想过无数次监禁月亮的方案,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着手实施。

  他想要明月锋高兴一点。

  “扔它干嘛。”明月锋推开赖在身上的印寒,弯腰拾起垃圾桶的玫瑰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和枯萎的姬金鱼草花枝挨在一起。他放下文件包,脱掉外套,“我去洗澡,你把猫喂了。”他匆匆走向卫生间,“咣当”一声关门,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柱将他从头到脚浇个湿透,脑子清醒许多。

  他长舒一口气,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点头同意了。

  数数日子,印寒就这个问题磨了他十年多,别说明月锋一颗心是石头做的,就是螺纹钢做的,也得被印寒磨出个洞。事实也确实如此,明月锋抬手,掌心压在胸口,感受砰砰直跳的心脏。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世间存在一个没有道德和法律、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角落,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和亲吻印寒,指尖犁过对方浓密蓬松的卷发,在任何一处白皙的皮肤印上吻痕。

  可惜世间没有洞天福地,他也不能随心所欲。

  接下来筹备明珠峰会的日子,明月锋有意无意地避开与印寒的正面接触,但收效甚微。印寒口口声声说可以等,动作却不老实,他挂着顾问的名头来斯宾塞帮忙,动不动就把明月锋堵在办公室动手动脚。大多是摸摸手,摸摸脸,摸摸头发,明月锋严重怀疑印寒把他当成泽泽对待。

  “不是,你忙工作就算了,怎么还要在这儿改作业。”明月锋看着红木桌另一边的印寒,“你把同事得罪到不让坐办公室了?”

  “不用你管。”印寒说。

  “好好好,坐我办公室不让我管。”明月锋说,“你是全中国最能摆谱的顾问。”他拿起笔记本电脑,“我去开会,你等我一起下班?”

  “嗯。”印寒应道,捏捏鼻梁,被糟糕论文破坏的心情因着明月锋的话语多云转晴,他抓住路过月亮的衣摆,进而向上,得寸进尺地攥紧领口,拉向自己,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亲一口,“去吧。”

  明月锋眉头微蹙,倒也没说什么,似是已然习惯,抱着电脑赶往会议室。

  玻璃幕墙的会议室中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明月锋推开门,打招呼:“穆总,下午好。”

  “下午好。”穆煦礼貌地回应。

  明月锋走到穆煦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怎么过个年,您瘦了这么多。”

  穆煦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问:“瘦得很明显吗?”

  “跟纸片儿似的。”明月锋说,“注意身体啊。”

  “最近睡眠不大好。”穆煦的视线离开电脑,扫视会议室,参会人陆陆续续到齐,他说,“开始吧,市场部先讲一下今年的营销规划。”

第97章 所谓重谢

  明月锋头一回开这么惊心动魄的会,他看穆煦右手扶着额角,似乎非常难受的模样,于是贴心地端起茶杯,说:“穆总,您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穆煦没说话,眼下泛青,嘴唇发白,冷汗满背,突然滑下椅子躺在地上。

  “我草。”这可把明月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忙叫停会议,“梦然,打120!”他捋起袖子,伸出两根手指去探穆煦颈间的大动脉,感觉泵血节奏缓慢,他迅速双手交叠压在穆煦胸口,回忆印象里模糊的心肺复苏步骤,全神贯注地摁压。

  会议室乱成一锅粥,打电话的,找速效救心丸的,找担架的,下楼接救护车的,不管帮不帮得上忙,总要让自己忙起来。

  幸好医院离得不远,拉响警报的救护车停在斯宾塞办公楼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重进客梯。印寒接替摁压两分钟满头大汗、近乎虚脱的明月锋,继续进行心肺复苏,他的动作比明月锋熟练得多,看上去专门学习过。

  “你、呼、妈的。”明月锋词不成句,扶着椅背喘气,加工资,穆煦必须给他和印寒发两个大红包。

  “医生来了!”门口的同事喊。

  只见两个急救医生火急火燎地拎着担架冲进会议室,看见奋力摁压的印寒,紧绷的神色松缓下来,为首的女医生拍拍印寒肩头:“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们。”

  印寒让出位置,站在明月锋身边,他同样累得够呛,汗水顺着鬓角滚进领口。明月锋抽一张湿纸巾,递给印寒,这会儿好不容易喘匀呼吸,他说:“我给老板家属打个电话。”

  “你上次说他母亲在伦敦。”印寒说。

  “他未婚夫。”明月锋说,“人事刚给我的号码。”他掏出手机,拨打号码,等了好一会儿,没人接。

  “可能在忙。”明月锋说,他低头查看穆煦的情况,又不敢出言打扰医生抢救,站在一旁焦急地观察老板的脸色。

  “别担心。”印寒握住明月锋的手,“会好的。”

  急救医生拿出除颤器,三次除颤后说:“差不多稳定了,赶紧送医院,你们通知家属了吗?谁跟着去?”

  “我去我去。”明月锋举手,“我在通知家属,还没打通电话。”

  “行,一个人去,车里坐不下太多人。”医生说。

  明月锋拍拍印寒的脊背:“你在我办公室等我,还是回家?”

  “办公室。”印寒说,“你去忙你的事。”

  “行。”明月锋跟上担架,踏进电梯轿厢,望着穆煦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掏出手机一遍遍给老板的未婚夫打电话。

  好在穆煦年轻,再加心梗后得到及时的急救措施,刚到医院就睁开了眼睛,看着明月锋忙前忙后唠唠叨叨。

  “我给你对象打电话了,他马上到。”明月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穆总,有什么事你说话啊,压在心里多难受。”他端起杯子抿一口水,“都给我吓出心理阴影了。”

  穆煦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张口想说话,被明月锋掐住氧气管,憋得咽下话茬。

  “发奖金的事等您康复再说。”明月锋松开氧气管,嬉皮笑脸地说,“也有寒寒的份儿啊,别忘了。”

  穆煦费半天劲儿从被子里挪出右手,给明月锋比了个中指,片刻他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些破坏形象,慢腾腾地缩回被子。

  明月锋坐在病床边敲打手机,给印寒报平安。

  【明月锋:老板醒了。】

  【明月锋:失业危机解除。】

  【印寒:好的,你中午吃什么?】

  【明月锋:没想好,我等下见到老板对象再说。】

  【明月锋:我估计他也没心思吃饭,我打车回去和你一块儿吃。】

  【印寒:好。】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明月锋应声抬头,一个慌慌张张的英俊青年冲进病房,比起温和中透着疏离的穆煦,青年像一团桀骜张扬的火焰。他俨然被明月锋拨过去的一通电话吓得不轻,跑到床边,握紧穆煦的手,不住地喘气。

  明月锋收起手机,站起身,说:“你可算来了。”他讲述了一下发病的情况和医生的诊断,借口下午开会,礼貌走出病房,顺手关门,落座走廊边的木椅上,给小两口留足空间互诉衷肠。作为称职的经理人,明月锋给斯宾塞董事长穆白萤女士,也就是Bernice,打去电话,仔细将穆煦的情况汇报上去。他着重讲了讲印寒发挥的作用,倒没对自己的贡献做太多强调。

  “感谢明总救Lance一命。”穆白萤身居高位,阅人无数,听得出明月锋曲折的心思,“你想要的,我和Lance都会尽力帮忙。”

  “Bernice女士客气了。”明月锋说,“把斯宾塞中国区的市场做好,是我目前的目标。”

  “Lance脾气倔强,后续麻烦明总留意他是否按时吃药。”穆白萤说,“我有重谢。”

  “应该的。”明月锋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忙吧。”穆白萤挂断电话,稍过片刻,给他发来一封邮件,应是她口中的谢礼。

  明月锋打开邮件,眸光渐沉,这着实是一份大礼。

  邮件的附件是一份无垠集团时装事业部的人事架构图,以及事业部副总经理边珦的家庭情况。

  众所周知,无垠集团是边家的家族企业,董事长由边荣富及其儿子边修平轮值主持,其余边姓儿女按照兴趣爱好分布于各个事业部。明月锋针对无垠集团的架构已调查多年,奈何受制于阶层,消息渠道稀少,没有获得真实有效的细节。

  他摁灭手机屏幕,打算回办公室慢慢看,站起身观察一下病房内的情况,穆煦躺在床上发呆,他年轻的未婚夫垂头站在床边,颇为沮丧的模样,两人似乎谈得不太愉快。明月锋缩了缩肩膀,收回视线,不准备掺合老板的家务事,果断溜走。

  上午的会开了一大半,需要决策的大事基本上过完,剩下些零碎的细枝末节。和印寒一块儿吃过午饭,明月锋将经理总监们叫进会议室,继续讨论商议。

  不知不觉到下班的点儿,明月锋一挥手:“都回去吧,大家注意身体,及时体检,别熬夜。”

  “谢谢明总。”阚梦然说,“穆总身体怎么样?”

  “在医院休养,说是心病。”明月锋说,“刚刚穆总还给我发消息,说下周来上班。”

  “太敬业了。”潘希盛说。

  “要不人家能当老板呢。”明月锋说,“行了,散会。”他站起身,提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站在门口当门神的印寒,没好气地说,“杵在这干嘛?”

  “等你下班。”印寒说。

  “你今个儿没排课?”明月锋问。

  “没有。”印寒拉住明月锋的手,紧张地问,“你要加班吗?”

  “不加班。”明月锋回到办公室,放下电脑,“穆老板的前车之鉴,我还想多活两年。”

  “哦。”印寒说,他叮嘱,“不要熬夜。”

  “嗯嗯嗯。”明月锋应道,他想起今天印寒熟练的急救动作,问,“你学过心肺复苏?”

  “学过。”印寒说,“本科体育课教过,然后我考了一个急救证。”他黑黝黝的眼珠对上诧异的明月锋,补充说,“那时候听说创业的人很容易猝死,我想帮上一点忙。”

  “你,”明月锋神色复杂,喉头梗住说不出合适的词句,遂走到印寒面前,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走吧,下班。”

第98章 明珠峰会

  星期一上班时,明月锋路过董事长办公室,瞧见坐在办公室里笔直的背影,暗忖资本家要钱不要命,他敲敲门板:“穆总,早啊。”

  “早。”穆煦瞧他一眼。

  “您怎么不回家休息几天?”明月锋抱臂倚着门框,面露调侃,“你家大少爷没跟你闹啊?”

  “闹。”穆煦说,“不想理他。”他指尖不耐烦地敲打桌面,“你没别的事情做?”

  “Bernice女士给我派了个新活,优先级最高。”明月锋说,“您吃药了吗?”

  穆煦皱眉,拉开抽屉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就着茶水咽下去:“吃了。”

  “行了,您继续忙。”明月锋笑眯眯地关门,走进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不得不说,给领导添堵令他身心愉悦。

  可惜穆煦不会一直听话,为躲避明月锋催促,常年敞开的总裁办公室大门紧闭,第四天甚至反锁。明月锋见不着老板人影,果断给老板对象打电话告小状,世间一物降一物,饶是铁石心肠的资本家,也挡不住心上人的眉宇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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