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程 第53章

作者:宁喧 标签: 近代现代

  他的本意是,如果急的话,他也可以早点结束手头的事回去。

  没想到还没说完,秦奂就忽然打断他,语气略有些古怪地问:“……等等,你在X市?”

  柴琰虽然不解其意,还是答:“嗯,是啊。”

  秦奂沉默了很久,久到柴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试探性地又“喂”了一声,他才揉了下眉心,道:“不用麻烦了。”

  “我这段时间正好在休假,过两天去那里找你吧。”

  【?作者有话说】

  可把我们柴导感动坏了

  ◇ 第55章 见鬼

  说是过两天,等秦奂真正空出时间,已经过了月中。

  柴琰给了他一个偏到郊区去的地址,说是在工作不方便溜出来。秦奂倒是无所谓,顺着他的安排,把见面时间定在了午后。

  当天下午,他在约定的咖啡馆坐了快二十分钟,才看见有个抱着一沓资料,鬼鬼祟祟的影子从后门进来。

  咖啡馆里除了他没有别的客人,秦奂就没做过多的掩饰,他摘下墨镜,在那人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在背后喊了对方一声。

  柴琰吓得一激灵,转头发现是他,才松了口气,走进隔座把资料放在了桌上:“哦,是你啊。”

  这位刚拿下银狮奖的新人导演生了一张活泼的娃娃脸,身穿印花T恤脚踩板鞋,打扮十分之随意。乍看和导演一贯的形象相距甚远,有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秦奂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只是对方这副做贼心虚的架势实在很古怪,挑了下眉,问:“不好意思,你这是?”

  “这个啊……”柴琰尴尬地咳嗽了声,“最近在做的工作比较特殊,体谅一下。”

  过剩的好奇心在这个圈子里不是好事,秦奂虽然对他的说辞表怀疑态度,但也没多问。

  撇去开头的小插曲,等正式坐下来谈剧本的时候,柴琰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新锐导演在谈及电影时,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专注度与热情,与之前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秦奂提出的几个关于剧本的问题,他一一予以了解答,审美眼光毒辣,见解准确独到,并且一针见血地评价说,《七号高塔》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本子。

  “它里面的很多情节,都带着一种娱乐至死时代的荒谬,本质是天真且毫无依据的。”柴琰不太满意道,“如果要我来写,我会把它设计得……更惨烈、更真实一点儿。”

  秦奂理解他的想法,但并不赞同,直白道:“你要考虑上映。”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当一部电影想要追求艺术性,深刻探讨哲学、社会与人伦道德时,它必然要流失掉绝大部分的受众。

  然而对于新人导演而言,他们迫切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成名,拿吸引观众眼球的东西收获足够票房,而不是如何追求文学和艺术。

  “是这个理儿。”柴琰打了个响指,半点不以为耻,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所以我选择了这个本子,它有成为黑马的潜力。”

  尽管在看完柴琰之前拍的三部电影后,秦奂已经对他的专业能力有所认识,但有些东西,确实只有通过面对面的谈话才能了解。

  简思辰称他是“非传统意义上的天才”,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可能是编剧出身的缘故,对方的思维极其跳脱,往往有大胆创新的想法,这种想法融入到镜头语言中,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

  可以说,头两部片子是他对于如何做好导演的探索,虽然某些地方显得稚嫩,仍有几个镜头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第三部片子则是秦奂在观摩时花费时间最久的,它无疑是柴琰总结经验后的厚积薄发之作,完成度非常高,柴琰凭它拿下银狮奖的新人导演也是实至名归。假以时日,他或许能够成长到一个令人惊讶的高度。

  柴琰对自己看上去的不靠谱程度很有自知之明,没等秦奂开口,就主动交了底:“你放心,现在制片、场地、剧组工作人员基本都安排好了,配角的人选也定得差不多,这部电影我筹备了快一年,绝不会是之前的草台班子——目前只剩下两个主演没定。如果选角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开机。”

  他这次带了《七号高塔》的完整剧本过来,秦奂翻了两页,问:“女主角也没定?”

  柴琰摸了摸下巴:“不算完全没定,前段时间接洽了几个,我比较满意的档期不合适,档期合适的又差点意思,等我仔细考虑考虑再下决定吧。”

  这确实是圈里绝大多数导演都会碰上的问题,秦奂颔首,表示理解。

  他大概对这部片子有了数,心里也做出了决定,合上剧本推还给柴琰,问:“什么时候安排试戏?”

  他能这么问,就已经明确表现出了参演意向,柴琰呆了一下,神色明显有点意外。

  银狮的最佳男演员,就算只是个提名,和他这个新人导演相差得也不是一点半点。起初他接到秦奂的电话时,还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对方真的愿意来给他做主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生怕秦奂反悔似的,道:“我先跟制片通个气,两天之内给你消息。”

  秦奂不予置否,算是应下了。

  —

  大约是聊得还算愉快的缘故,谈完正事之后,柴琰热情地邀请秦奂去参观拍摄场地。

  由于《七号高塔》背景的特殊性,影片绝大多数场景都在室内拍摄完成,但仍有需要在室外绿地取景的部分。

  “就在这附近,走两步就能到。”柴琰说,“这个月我已经来踩点好多次了。你别说,这个地方虽然偏,但山青水绿的,特别适合文艺片的调调,拿摄影机拍出来的每一帧都没有废片。”

  他都这么说了,秦奂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在的地方,确实已经到了X市的外围,周边几乎看不到高楼,都是零零散散、装修雅致的二三层民居,看上去很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格调。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秦奂问。

  “不是我找的。”柴琰笑嘻嘻的,得意地露出一口白牙,“拾人牙慧,拾人牙慧。”

  夏季的午后,过了四五点,天光依然敞亮,只是没那么晒了。

  走在小道上,偶尔有一阵穿堂风经过,倒是十分凉爽。

  除去导演的身份,柴琰和秦奂年龄相仿,路上天南地北地聊起来,竟然意外地投机。

  “准备拍《七号高塔》之前,我在家里把近几年提名金奖的影片都过了一遍,想找点儿灵感。”柴琰感慨道,“结果越看越觉得拍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如快十年前拍的《危楼》。”

  代表作都在近几年的演员就站在他面前,他还这么说,看起来是真的对现在的影视圈十分不满了。

  秦奂哂笑了一下,没介意:“《锦堂春》拍得也不行吗?”

  “不是不行。”柴琰很坦诚,“再给我五年我也拍不出这样的片子,但艺术总是比较出来的,你懂吧?《锦堂春》如果作为一部年度巨制,它非常合适了,但是不像《危楼》,是可以放在家里很多年,都能时不时拿出来品一下的程度。”

  “甚至从导演的角度,我会更喜欢差不多时间的《围城》,那才是真正在用镜头‘讲’一个故事,而不是经验和剪辑技巧的堆砌。”

  聊了这么一些,秦奂也听出来了,好笑问:“你喜欢宁策的风格,是吧?”

  “……”突然这么直白地被挑明,柴琰咳嗽了一声,“那倒也不能这么下定义,就是比较欣赏吧。”

  “说个刻板印象,我从小就对赵屏的片子不太感冒,觉得他每部电影都拍得差不多。”他说,“三年前《危楼》上映的时候,我家老头喊我去看,我还不乐意,觉得还不如在家蒙头写剧本。”

  “然后老头把我拎到影音室站了俩小时的壁——这事儿现在想起来我都想感谢他,看完之后整三天我都没缓过劲儿。”

  “后来问了老头,才知道那片子不全是赵屏拍的,那会儿宁策还在当他的导演助理,一半镜头是他掌的。”柴琰摇头道,“我就说赵屏怎么忽然转风格了——不过后来宁策拍商业片比较多,没再碰过传统的文艺片,但商业片嘛,你知道的,都是那个套路,过年当个贺岁片看还行,说它有多少价值,那也算不上。”

  宁策当过《危楼》的编剧,这个秦奂是知道的,但他同时作为导演助理参与拍摄,宁策本人没提起过,秦奂自然也不清楚。

  他怔愣了一下,正想说什么。

  但柴琰像是随口一提,根本没往心里去,很快就带过了话头。

  这个话题过后,秦奂稍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走到了居民区附近。

  直到柴琰忽然说:“你看那户人家院子里,是不是种了石榴树?”

  秦奂随口应了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座独栋的院子,白墙黛瓦,装修得十分雅致,院里大概做了地面花坛,一棵青绿的石榴树将枝条攀出了矮墙外,枝叶间坠着沉甸甸的果。

  果子是青色的,看样子还没有成熟,但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柴琰奇道:“这里的石榴倒是长得快,在我老家那儿,石榴花估计还没谢呢。”

  秦奂对花木兴趣不大,顺口道:“大概是气候和雨水不一样吧。”

  柴琰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和他讨论了几句,凑在底下看还不够,想把枝条拉下来研究,

  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就听院子的铁艺门吱呀一声,从宅子里推门走出来一个长卷发,穿吊带裙的高挑女人,大约是院子的主人。

  天色微微有些暗了,估计是院子外围了两个陌生人真的很奇怪,她愣了一下,有点诧异道:“你们……”

  话还没出口,借着余下的天光,两边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

  就在秦奂蹙起眉,有些困惑于她的面熟时,一旁的柴琰明显身形一僵。

  秦奂敏锐地察觉了,正要问他怎么了,却见女人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柴琰脸上,停顿两秒后,再移回来——

  然后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与形象完全不符合的“我靠!”。

  秦奂:“……”

  下一瞬,柴琰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扭过头,冲着院子里大喊:“宁策!”

  “你快来,我在你家门口见鬼了——”

  “…………”

  【?作者有话说】

  宁策:别喊我,没结果(冷漠

  ◇ 第56章 演给谁看

  因为要拍一场关键的夜戏,《夏夜之梦》剧组已经连加了好几天晚班。

  为了补偿大家的休息时间,今天才过正午,宁策就叫停了拍摄,让众人提早下了班。

  散场不久,宁策还在跟摄影师讨论机器摆放的角度问题,乔清就已经提着包包带着助理,一屁股坐在了他惯常的座位上,死乞白赖地表示要去他家蹭晚饭。

  宁策很无语:“你经纪人现在连饭都不让你吃了吗?”

  “可不是嘛。”乔清假意伸手抹眼泪,看着十分可怜,“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这部片子付出了什么,我天天回民宿吃草,脸都吃绿了!现在就想吃点正常饭菜,宁导给一顿吧。”

  怎么听着怪惨的。

  “……”宁策无奈道,“我给你批餐补,你去外边吃吧。”

  “我不。”没想到乔清很执着,“你家阿姨做饭好吃,我都惦记一个月了。”

  “而且。”她瞥了眼不远处在跟助理说话,余光却频频往这边瞟的林知遇,手指勾了下耳后的长发,表情笑眯眯的,“我只是做了某些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林知遇是上个月结束行程,回到剧组的。但不知怎么的,一生以脸为最高追求的乔大小姐却跟他气场合不太来,每每下了戏都对他敬而远之。

  宁策问她怎么了,乔清沉思许久,答曰:看他不像直的。

  “……”宁策懒得理会她薛定谔的gay达,一边抬步往外走,一边淡道,“随你吧。”

  乔清才不在乎他的态度,在她看来,宁策哪天乐意给人好脸色了才叫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于是美滋滋地跟了上去。

  到片场门口的时候,宁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乔清:“你那场务呢。”

  从上次乔清问了一嘴新来的场务弟弟之后,宁策本来以为她只是随便一提,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闲得发慌的乔清真去找副导打探了对方的来龙去脉,并且热衷于在候场间隙和下班之后前去调戏小朋友。

  “他啊。”乔清撇了撇嘴,“一天到晚把我当贼防着,生怕我对他图谋不轨呢,这两天一下戏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