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 第9章

作者:苏二两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薛宝添戒备:“干嘛?”

  “一会儿别叫。”

  “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跟来了,”张弛手中的香皂翻滚了一周,“就陪我一起洗个澡吧。”

  薛宝添惊恐地向后挣,却不及男人力大,被人一把掠到怀里,捂住嘴,半拖半抱地拉入了浴室!

  建筑工地只有公共浴室,长方形的大开间,只用水泥砌了一个个简易隔间,有墙无门,粗放得很。

  张弛托了自己“爷爷”的福,今天早早下工,如今浴室里只有他和他身前弓着身子的男人。

  热水从上直浇而下,薛宝添迷得睁不开眼,他依旧被捂着嘴,身体飘零如水旋中的落叶,脚下无力站得不稳,只得用手撑着白色的瓷砖。

  实在难熬,心里那点怒意早被凿没了,只剩无奈的妥协。他用舌头添了添捂着自己嘴巴的大掌,有点讨好的意思。

  张弛懂了,附在他耳边吻了几下才轻言:“乖一点,我放开你。”

  见薛宝添点了头,掐着双颊的手慢慢松了力,向下一落又箍紧了他的脖子。

  薛宝添出尔反尔,一获自由就开骂:“张弛你这条疯狗!”

  “小声点骂,骂什么都依你。”

  “草你祖宗的,老子小声不了。”

  张弛笑了一下,胸腔的震动让薛宝添又难挨了几分。

  “马上就要下工了,大家都会来洗澡。”

  “正好让每一个人知道你张弛是个墙尖犯,送你进局子!”

  话音刚落,浴池外间就传来了三三俩俩的人语,糙老爷们粗声大嗓,被浴室一拢音,更显得嘈杂。

  薛宝添立时僵直了身体,转头惊恐地看着张弛,张弛笑着在他眼睛上吻了吻,提示:“二百块,你现在可以喊了。”

  “…张弛…你要不要脸?”不知是不是热水熏的,薛宝添眼睛有些泛红。

  张弛动作微顿,随即揽紧了人:“别怕二百块。”他想了想又说,“求你了,别嚷嚷。”

  “是你求我的。”

  “是。”

  “…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

  “进来人了!”

  “快了…”

  “草!”

  半湿的布帘子被挑开,几个民工走进浴室,抬头见了张弛,招呼着:“这么早,弛子。”

  “嗯,今天下工早。”

  “听说你爷爷来看你了?矮,你边上隔间那是谁啊,看着面生。”

  张弛刚漏了话音,就被薛宝添截了:“我就是他爷爷,他辈分小,天生的孙子命。”

第12章 孙子,客气了不是

  入了秋,夜市的大排档扣上了塑料大棚,酸甜苦辣咸被拢在方寸大的地方,加上醉鬼的吆五喝六,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体验。

  薛宝添拨了拨微湿的头发,手指在发间捻了一把,又拿到鼻前嗅嗅:“你就不能买点香波?那块肥皂被你糟蹋得骨瘦如柴了。”

  张弛在专心剥虾,闻言只是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他将剥好的一盘小龙虾放到薛宝添面前,蒜香和麻辣的都有,整齐地分列在盘子两侧。

  “吃点东西,别喝酒了,一会儿你还要开车。”

  薛宝添冷嗤:“献什么殷勤,心里有愧?”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入口中,囫囵嚼了两下,做出评价,“一股死尸味儿。”

  放下筷子,他在桌子底下蹬了张弛一脚:“前几回咱俩有来有往,我也就认了。这回我一没威胁二没报复,好心给你送人,你凭什么弄我?”

  温热的大掌覆上薛宝添的膝头,张弛轻轻捏了捏,低声道歉:“我的错,没忍住。”

  薛宝添最烦张弛的低眉顺眼,让人有气也撒不出,他拍开那只手,不耐烦道:“说,怎么补偿我。”

  张弛将青菜在热气腾腾的火锅中涮了一下放在薛宝添的碟子中:“我知道你想让我给你做保镖,最近不行,有事。”

  “什么时候可以?”

  张弛沉吟了片刻:“年后应该可以,我有三个月空挡。”

  薛宝添笑了一下:“然后去参加世界峰会,解决巴以问题。”

  张弛眼里也染了笑意,附和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弛的软性子让薛宝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郁闷地挑了一只虾吃,边嚼边问:“这几个月我怎么办?”

  “少生事,二百块,你太闹了。”

  “草,吃你两只虾就开始教训我?脸呢张弛?”

  嘴角的油渍被张弛用纸巾抹了去,薛宝添微微有些脸红,他左右瞧了瞧其他食客,凶狠地撤开身子:“少他妈腻歪,离我远点。”

  张弛坐直身体,好似拉开了距离,可桌子下面的腿却挨得更近,若有若无的浅浅摩擦,在寒凉的流风中存了一处温热之地。

  “你身边都不是大事,只要你少说几句话,少碰几次硬都能解决。”张弛怕被骂赶紧补充,“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你给我打电话,我去帮你处理,不过…”

  “不过什么?”

  “我要酬劳。”

  酬劳指的是什么薛宝添再明白不过,为此他与张弛已经争执了数次。

  “啧”了一声,薛宝添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中审视张弛:“张儿,你多大?”

  “二十一。”

  “谈过恋爱吗?”

  身边的男人语迟片刻:“没有。”

  “就被我睡过?”

  张弛一怔,然后笑了:“对,就被你睡过。”

  薛宝添第一次主动搭上了张弛的肩膀,语重心长:“张儿啊,你年纪小不怪你对这事瘾大,但你就不想谈个正经恋爱,找个正经对象吗?”

  他给张弛倒了杯酒:“拉拉小手,亲个小嘴,互相关怀,共同进步,这不比咱俩见面就掐好多了?”

  张弛清了杯中酒,兀自又倒了两杯,笑着说:“找不到,周围没有喜欢男人的。”

  薛宝添抢了张弛的杯子掫了酒,绷着脸:“我他妈也不喜欢。”

  张弛平时话少,沾了酒倒多了几句,他边饮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工友们约着一起洗澡,一群大老爷们洗完澡想的也就是那点事,我借故走了,但脑子一热就去了酒吧街,听说那里能找到出来卖的。”

  薛宝添“啧啧”了两声:“二十一才开荤,这些年一直憋着了?”

  张弛倒也坦然:“当时年纪小,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性向,身边又没有同类,只能忍着。”

  “合着火都泻我身上了?”

  张弛笑着摸了一把薛宝添的头发:“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很满意,你长得冷,性子又闹,嘴上不饶人,在床上也不消停,可我第一个遇上的就是你,当时要不是你缠着不让我走,我进了酒吧再选选,也不至于得罪你。”

  “我草你妈的!”薛宝添一把箍住张弛的脖子,探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我他妈被你睡来睡去,还要被你这样那样的嫌弃?!”

  “薛爷,”张弛拍拍薛宝添的手,“抱歉,我不该说出心里话伤你,算我欠薛爷一个人情。”

  四周已经有诧异的目光投来,薛宝添恨恨地松了手,摸烟抛进嘴里:“你说的啊,欠我一个人情,年后给我当三个月保镖,不许有非分之想。”

  张弛脱口的话如同他倒进杯子里酒,都是缓缓的:“我尽力。”

  模棱两可的答语让薛宝添惴惴不安,琢磨了半天,他打算给张弛张罗一个正经对象。

  翻出手机,联系了那个半路脱逃的男公关,薛宝添三言两语问清了男同找对象的路数。

  勾了勾手指,要来了张弛的电话,薛宝添一边下载交友软件一边嘲讽:“你什么都不懂,难道原来住的老鼠洞?长这么大个子能爬进去吗?”

  叮的一声软件下载成功,他又帮张弛注册账号:“需要照片。”他翻起眼皮,“你手机里有吗?”

  一直任薛宝添折腾的张弛抿了一口酒:“没有。”

  咔,手机怼脸拍了一张:“上面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类型。”张弛的膝盖被碰了碰,他听见薛宝添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男人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薛宝添,酒又喝了一杯才说:“瘦、白、好看,话少,不骂人。”

  “草你大爷的。”薛宝添胡乱勾选了一通,提交了注册申请,“等着吧,有人看上你就联系你了,先聊聊,聊着聊着就处上了。”

  “你谈过恋爱吗?”张弛忽然问。

  薛宝添夹了一只虾扔进嘴里,避开张弛的目光看向乌突突的塑料布:“谈过啊,你薛爷身经百战,哪像你这个小傻逼。”

  肩头忽然一热,张弛倾身靠了过来:“谈恋爱的滋味好吗?”

  “好…好啊,想什么时候发擎什么时候发,没人骂你。”

  “对方温柔可爱吗?”

  薛宝添转过头,冷着脸:“你薛爷谈的都是女的,波大就行,管她温不温柔,可不可爱?”

  张弛抬手快速地蹭了一下他的脸颊:“二百块,其实有时你也挺可爱的。”

  “草,”薛宝添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他妈说这种话,我弄死你!”

  正发着狠,大排档的塑料门被从外面推开,秋夜的冷风打着旋的进来,灌了薛宝添一嘴。

  张弛几不可查地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与薛宝添过于亲密的距离,笑着打招呼:“老许,你们也来了?”

  几个四十左右岁民工打扮的男人围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道:“弛子,倒是亲戚来了,这么豪气,点这么多。”

  薛宝添端起酒杯,语气幽幽:“当孙子的,孝敬爷爷理所应当。”他挥了一下手,“大家坐,东西多,一起吃。”

  几人也不见外,嘻嘻哈哈地坐了,张罗着给薛宝添倒酒:“你面相看着和张弛差不多,这辈分倒是真不小。”

  “我比他大六七岁呢。”薛宝添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头,“张弛小时候这里有点问题,不灵光,爹不疼妈不爱的,我得了口好的,都要分他一半,我穿过的衣服也都留着给他,他上学用的纸笔,都是我从嘴里省出来的,唉这孩子也算是我拉扯长大的吧。”

  他端得高洁,面有慈爱:“我也不求他报答什么,只盼着他能安身立命,长点良心就行。”

  这话虽听着有点玄乎,但吃人嘴短,几个大老爷们不住地赞叹,还有人撺掇张弛给薛宝添倒酒:“敬你小爷爷一杯,真够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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