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 第78章

作者:秃头大猩猩 标签: 近代现代

  海边的事已经是半年前了。

  鉴于他自杀未遂的猖狂行为,秦信虽然不说,但心里是怕且恨的,把人拽下来就送回了医院,很沉得住气,连陆成渝都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直到外伤好得差不多,回了家,秦信才真正开始跟他算账。

  他把陆成渝限制在桐瑞,跟以前那种全凭自觉的锁法不一样,这次的级别真的称得上囚禁。玻璃是防弹的,秦信不在家时窗户全部锁死,陆成渝想开窗透个气都不可能。

  锁了一周,他岌岌可危的安全感并没有因为陆成渝的乖顺而回升,而是愈发得寸进尺。从半夜起来把两人的手腕铐在一起,发展到陆成渝某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脚腕上多了一条锁链,另一头焊进墙壁,挣一挣纹丝不动,而锁链给他划好的活动范围仅仅是一个房间。

  陆成渝都由着他。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了半年,直到现在才逐渐好转,起码在表面上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手铐和锁链被他收回去锁进柜子里,若无其事地假装没动用过。

  这段时间的治疗过程很艰难,陆成渝称不上消极,看起来似乎比秦信当年完全的抗拒好了太多,实际上却不算配合,对自己每天需要吃的药不太上心,记不清哪一种要吃多少片,秦信就替他记。

  不知道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他沉重的心事了结之后迟到的后遗症,他总是显得很疲累,经常偎在秦信身边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或者在秦信洗澡和做饭的短暂空隙里,靠在客厅沙发的软垫上睡过去,好像要把这些年缺少的觉都补回来。

  秦信一开始还挺担心,多次骚扰蓝焕得到同样的回答,才慢慢想开,人过得不好有两样,一个是吃的不好,一个是睡得不好,他如今吃得下睡得着,睡多了晚上精神,还能缠着秦信撩火,说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这药还有点其他的难以启齿的副作用。因为如此,一个疗程之后,陆成渝开始抗拒吃药。

  “我不吃。”

  “为什么?”秦信好脾气地说,“就当感冒药一样,我陪着你。”

  “我不吃,”陆成渝舔了舔牙根,“这种药是什么原理我很清楚,我不接受任何有可能的副作用。”

  大量安定类药物抑制了他的神经活动,反应变得迟钝,记性变差,瘾症和药效在他的身体里搏斗,翻搅得他无时无刻不想吐。原本对性事的热衷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没办法再从性中获得快感,大多数时候连硬都硬不起来,压着呕吐欲给自己手淫到手腕酸,那根东西依然是不软不硬的一堆肉。

  托亲妈的福,陆成渝对大部分作用于神经的药都有一定的抵抗力,但奇怪而可笑的是,他对这些为了治病而吃的药反应甚至超过了平均值,副作用更为明显。药对他起效,秦信觉得这是幸运,陆成渝只觉得可笑,和没有由来的烦躁。

  真正让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吃药的是某天早上,洗完澡吹干头发,梳齿上缠着的发丝黯淡,比以前更多。陆成渝盯着那把梳子看了很久,克制住扔摔的冲动,把它放回去。

  把头发剪短,这个想法迅速膨胀,挤掉他身体里其他的一切,想找一把剪刀的欲望几乎达到了他犯瘾时的最高阈值。但秦信太仔细了,偌大的房子里,他找不到剪刀,也没有任何能替代剪刀的锐物。

  他把二楼翻得一片狼藉,目的并不明确,更像纯粹暴力式的发泄,最后重新回到洗漱间,双手撑着大理石台重重地喘气。

  镜子里的人也在起伏。

  砰!

  拳头落在镜子里的男人脸上。

  镜面毫发未伤。秦信连这也换过了,陆成渝差点笑了。

  这一拳没有留力,他的手不受控地颤抖抽搐,接触到镜面的骨节迅速肿大,青红交错,皮下的血管不知道裂了多少,从毛孔里渗出血丝来。

  秦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镜子里,他的身后。

  “我不吃药了,”陆成渝垂着头说,“我不是我了。”

  秦信走过来,张开手臂,依然抱住他:“好。”

  停药当然是不可能的,秦信咨询了一大圈医生,在医生的建议下给他换了副作用更小的药。

  陆成渝在卧室的窗台上养了一排草头娃娃,因为以他的水平别的都养不活。秦信有天手贱,给其中一个编了三条冲天麻花辫,当天下班回来就看见那一排的草头娃娃被扎成了不重样的发型,还卡上了粉色小夹子。郁郁葱葱地长出来没几天,就被兔子啃秃了。

  这东西用不着浇水,但秦信还是拎着水壶挨个滋润,哼着分辨不出来的旋律。

  陆成渝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抱着胳膊看他。他也意识到自己睡得有点太多了,有意控制自己睡觉的时长,没事就乱转,招惹秦信,总归是不往沙发上瘫了。

  “小信。”他叫了一声。

  “嗯?”秦信回过头。

  “能让我自己待会儿么?”

  秦信一顿,放下水壶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陆成渝没说话,过会儿叹了口气:“你一休假就老这么天天守着我,在你面前我不太好下手。”

  陆成渝不会当着他的面自残,顶多是伤口还没来得及恢复就被他看到了。所以秦信并不知道当他伤害自己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表现出来的又是什么状态。

  他没报太大希望,知道秦信是个怎么样固执的性子,不是没想过撒个谎把人支出去,但上次海边那个事情弄得秦信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他不舍得秦信再经历一次。

  “你见过戒毒的人吗?”秦信说。

  陆成渝不知所谓,摇摇头。

  初中的时候,秦信学校教育课组织去戒毒所参观。

  “里面有一些人,除了消瘦一些,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当他们毒瘾发作的时候突然就变了,打滚,用头撞墙,拿牙齿撕咬自己,叫着‘只要一点’。”

  陆成渝很快明白了他说这个的意思。

  放在他头发上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拇指抵着下巴,秦信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现在也想跟我要那‘一点’吗?”

  陆成渝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偏头躲开秦信的目光,眼尾透出红:“我不知道。”

  他不想在秦信面前示弱,不想展示自己的痛苦,因为秦信会比他更疼。但一个人太难扛了,坏情绪是个无底洞,请来容易送走却难,人的身体不过百斤重,怎么可能像西西弗斯一样无休无止地推石上山呢?

  他觉得秦信的形容很贴切,自己和丑态百出的瘾君子没有区别。

  “没关系,”

  秦信看见了他眼角摇摇欲坠的水光,假装没发现,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慢慢来。”

  过程是曲折的,但总而言之,前途是光明的。

第107章 番外:怀不怀的那点事儿

  腺体科一般都不太忙,但也没有闲着的时候。等结果还得有一阵,秦信去给陆成渝买水,回来时碰到熟人,被拉着多聊了几句,耽误了点时间,告别那人之后步子大了不少。

  一回来就看见陆成渝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几张纸,人都走到面前了也没发现。

  秦信把手伸到他眼下晃了晃,递给他水:“结果出了吗,看这么投入?”

  陆成渝抬起头,表情有点微妙的奇怪。

  秦信心里咯噔一下,把检查结果从他手里抽过来,做好了不那么乐观的准备,嘴上还在安慰他:“没事,不管腺体怎么样反正不会影响健康……”

  他说了一半没音儿了。

  表情慢慢变得和陆成渝一样微妙。

  “什么意思?”他问。

  “就那个意思呗,”陆成渝摸了摸鼻梁,“你的标记好像不是完全没作用。”

  检查单上写着陆成渝的腺体是被标记过的Omega的状态,所以不能按照Alpha腺体受损的案例来治。

  “医生让我去做个全身检查,他怀疑我的身体没有分化完全,还是Alpha的机能,”陆成渝小动作更多了,若无其事地说,“还有……查查能不能受孕。”

  秦信不小心把手机摔了。

  “不不,你先别激动,”陆成渝手忙脚乱地倒了好几次手才接住手机,急忙解释,“我生殖腔是打开过,但……总之医生怀疑的应该是对的,被你信息素诱导出来的三次分化……如果那能叫三次分化的话,可能不完全,怀孕这个功能对我来说太高级了。”

  他觉得秦信应该挺喜欢小孩子,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歉然:“我怀不了。”

  “那不挺好的吗。”秦信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抬手摩挲他后颈平整的腺体,眼睛亮亮的,“这里有我的标记,你是我的了。”

  “是Alpha更好,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谁也别想插一脚。”

  “主要还是不用避孕是吧,”哪怕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陆成渝的表情还是松下来,调侃道,“内射狂魔。”

  秦信咳嗽了一声。

  “你不是很喜欢小柠檬的吗,跟我在一起的话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孩,”陆成渝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会不会在某一天觉得遗憾?”

  “当初如果有孩子,你还会想去跳海吗?”

  陆成渝一怔。

  秦信很确定地说道:“你会。”

  “因为你不是会为了小孩留下的人。”

  这个狠心的狐狸精连自己都能扔下,秦信不觉得多一个小孩会有什么作用。

  “所以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孩子,我还是更想要你。”

  “如果它能留住你,也许我还会遗憾一下。”

  陆成渝眨了眨眼睛,然后笑起来:“少爷,但凡我能生,听完这段话怎么也得感动到给你生一个足球队。”

  孕产科的检查结果和陆成渝想的差不多,由Alpha到Omega的分化并不完整,他的身体机能依旧更偏向Alpha,怀孕大概是不行的。

  几个科室的医生都闻讯赶来,看他的眼神炽热深情——活的论文!

  陆成渝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拉着还欲询问的秦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了后顾之忧,陆成渝算是撒了欢了。体会过阳痿的男人总会格外珍惜失而复得的性欲,因此一有机会他就缠着秦信上床。

  秦信下午下班会在公司楼下的水果店买半个西瓜,今天转了一圈,没看见籽少瓤红皮薄还新鲜的,便挑挑拣拣地拿了个整个儿的,三斤多一点,不大。

  水果刀窄长的刀刃沿着西瓜横切了一圈,末尾剜下一块,留下一个刚好够用手掰开的缺口。

  成年男人的两只手能把整个瓜盖住,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骨节和手背的青筋微凸,深蓝衬衫的袖口挽起来,手腕上扣着一支银光粼粼的手表,金属表带服帖地贴合着腕骨。

  小臂肌肉绷紧了一瞬,一声脆响,红色瓜瓤一分两半,清香弥漫开。

  陆成渝靠在流理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信开西瓜,喉结清晰地滑动一下,忽然拉住他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在秦信询问的眼神里握着那只沾了红色汁液的手凑到脸侧,把那几根手指含进了口中,舌尖把指腹压得微陷,一点点舔净了西瓜汁,牙齿硌着第二节指骨。

  秦信手往回一缩,陆成渝没松手,顺势贴到他身上。

  “你又发什么神经?”他舌头上仿佛栽了一簇三昧真火,碰到哪哪就蹿火,热度直往下腹窜,秦信撇开眼,头疼道。

  陆成渝放过了他的手,又去寻他躲避的嘴唇,暧昧道:“嗯……哥哥切西瓜的样子太性感了,没忍住。”

  ……真的很奇怪。秦信又抽手。

  软滑的舌头舔开唇缝滑进口腔,滋滋的水声和浅浅的哼声持续了好一阵,陆成渝稍微退开一点,极近地看着他因为压抑着情欲而显得更深的眸色,眼尾一簇睫毛好心情地勾翘起来:“别扣西瓜了,扣我吧。”

  他自认为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秦信却只是看了一会,伸手把他推出厨房:“实在闲的话把兔子喂了吧。”

  陆成渝一气之下把花也浇了。

  是夜,秦信回家时已经将近十二点,屋里灯都暗着,陆成渝吃过药容易犯困,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没进主卧的浴室,到二楼洗漱完,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脖子还没挨着床,身上便搭上一条腿,温热的身体软绵绵地缠上来,长发铺了两人满身,暧昧的亲吻接连落在颈间。

  秦信习惯性地搂上他的腰,然后挡住他往自己裤子里伸的手。

  光裸的皮肤手感颇佳,他沉默片刻:“你又不穿衣服。”

  “反正都要脱。”陆成渝牙尖衔着一小块皮肉磨,模模糊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