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 第341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架空 近代现代

然而现在,赵择木四十岁,乔和曼森小少爷三十五六,他们虚与委蛇二十余年,一个刚出医院正在休养,一个为庞大的案子四处奔波,还有一个收押于看守所。天壤之别,居然又依稀找回了一丝朋友的感觉。

赵择木久久未曾言语。

乔看了他半晌,忽然出声说:“你在动摇,我看出来了。”

赵择木抬起眼,沉默片刻承认道:“……是,我在动摇。”

“摇着不晕么?”乔少爷问,“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要换做是我,早噼里啪啦倒一地话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田地,说不说又有谁在意?”赵择木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优柔寡断胡说八道!”乔毫不客气地说,“你以前抓蛇拧头那么利落,现在怎么这么墨迹?!”

赵择木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布鲁尔和米罗·曼森的根盘结得太深了,牵连了太多的人,每一个拎出来跺跺脚都能震三震,他么前前后后编排了将近三十年的网,不是我几句话就能颠覆的。”

乔:“哦。”

赵择木:“……”

“盘根错节三十年嘛,我知道。”乔说,“我不仅知道,还清楚得很。哪些人在他们手里送了命,哪些人岌岌可危,哪些人跟他们统一了战线狼狈为奸,哪些人正在努力查证,这些你也许不知道,但我清楚极了。我不仅清楚,还有证据。”

“你有证据?”赵择木终于正色。

“对啊,还不少呢。”

“不少是多少?”赵择木琢磨片刻,又忍不住提醒说,“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的,一两件事扳不倒他们。”

“还行。”乔谦虚了一句,“也就够他们在监狱蹲到世界末日,或者一人吃一粒灭失炮的枪子。”

赵择木:“……”

“说吧,这个级别的证据,够不够撬开你那张嘴?”乔少爷玩笑似的问。

没等赵择木开口,乔又调出了自己的智能机屏幕,把顾晏发给他的一张截图找出来,“如果证据不够,那就再加上这个。”

赵择木从那张图里看到了各种数据,什么“表层信号源”“本质信号源”,弄得他有点糊涂,“这又是什么?”

“曼森手下爪牙一直在给我们的人发威胁邮件。”乔说,“你知道这种性质的东西一旦被查,会是什么后果么?”

赵择木:“知道。”

“知道就行,你这张图的意思是说,尽管你们家为曼森牺牲那么多,但他们坑起你家来可毫无愧疚之心,就连发个威胁恐吓邮件,干扰几台智能机,都要披个你家的壳,生怕你们一家死得不够彻底。”

赵择木脸色变沉,乔又拿了一个东西放上桌,“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再加上这个。”

第181章 前夜(三)

“这是什么?”赵择木看着桌面上多出来的纸卷,非常疑惑。

那个纸卷非常精致,带着烫金滚边,腰上扎着锦带。赵择木拨弄了一下,看到了锦带一角绣着的樱桃枝,“樱桃庄园的酒笺?”

乔抽走锦带,把纸卷展开,转了个方向推到赵择木面前。

“记得么,去年存留的。”乔说。

去年的今天,他和赵择木还有乔治·曼森在樱桃庄园约了一次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碰巧遇上了,碰巧都有空,于是三个人久违的,在没有其他人陪伴的情况下,在樱桃庄园喝了一夜酒。

其实不算尽兴,因为可聊的新鲜话题不多,大多是在说些旧事。

但酒精总能让人情绪冲头,喝着喝着,居然喝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霞映在樱桃园,枝叶间有清晨的雾气。他们衬衫领口的扣子敞着,没平日那么精致规整,昂贵的外套被脱下来,拎着搭在肩膀上,随意而不羁。

他们偶尔还会因为某句话放松大笑,那一瞬间,甚至会让人想到少年时。

没有分道扬镳,也没有客套奉承。

乔治·曼森喝得最多,也是最兴奋的一个。

临走前,他招来庄园的服务生,说要再订一瓶酒,选季节正好的樱桃,酿一瓶口味正好的酒,就存在庄园里,等到明年的这一天,他们再来喝一夜。

服务生说:“好的,先生。”然后递给他们一张酒笺。

时隔一年,刚好在约定的这一天,酒笺在看守所会见室的长桌上被拆开。

上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敬我多年的旧友,和那些令人怀念的日子。

落款:乔治·曼森。

赵择木的手指搭在酒笺一角上,垂着目光。他稍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眼,看不清情绪,只能看见颊边的骨骼动了两下,好像咬住了牙。

乔同样看着这张酒笺,沉默良久说:“我的律师死党和曾经的老师给过我一个建议,让我不要漫天胡扯,可以试着跟你打一打感情牌。我听了其实很苦恼,因为我一时居然找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牌可以打。直到一个小时前接到了樱桃庄园的提醒信息。”

乔静静地说,“我让服务生把酒和酒笺加急送了过来,本来想跟你喝一杯,借着酒劲说服你。但是我拿到酒之后,就改了主意。知道为什么吗?”

赵择木没抬头:“为什么?”

“因为这瓶酒已经被人开过了,服务生说今早乔治一个人去了一趟樱桃庄园,独自喝了几杯。不过他没有喝完,还给我们留了一大半。”乔沉默了片刻,“我觉得留下的这些,随随便便喝下去有些浪费,你觉得呢?”

赵择木没说话,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说:“是啊,有点。”

乔说:“很多年里,我都觉得乔治这人感情很淡,今天跟这帮人浪荡,明天跟那帮人鬼混,没一个走心的。最近却突然发觉我弄错了,他才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念旧的一个。”

“我最近总会想起他住院的那几天,不论多少人去看他,他总是在发呆,不愿意说话,颓丧极了。在听说你被列为嫌疑人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我一直在想,当初他醉酒躺在浴缸里,被人注射那些强力安眠药的时候,也许并没有像法庭上描述的那样醉到不省人事。”

也许当时的乔治·曼森虽然喝了很多很多酒,却还留有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