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 第112章

作者:暗色星云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近代现代

  前头几日,关于余越的轻视,段司宇忍了,但事关他时,段司宇没有忍,反而大发雷霆。

  这能证明段司宇很爱他。

  他是不是该感到高兴?甚至沾沾自喜?

  并不。

  颜烟没法感到高兴,因为他不是年轻小孩,只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工作并不是儿戏。

  而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段司宇受他影响。接工作是为他,现在反悔,依然为他。

  车驶到申江边,顺路缓慢绕行,夕晖照江,波光粼粼。

  白日温度过高,不适合出行。

  “等天黑了再下车。”段司宇似个无事人,还念着他那句想看夜景。

  “好。”颜烟勉强勾唇,却笑不出来。

  棚里,他顺话一说而已,根本没有想看的心思。

  来回绕行,不多时,夜幕降临。

  两人半途下了车,在人少处散步一刻钟。

  但旅人实在多,不安全,段司宇又在滩上重订酒店,让颜烟到顶楼去看夜景。

  在沪城的两年多,别说来申江,就连平常休息日,颜烟也只在旧区楼下散步,走几圈就回住处,对一切兴趣缺缺。

  江边与顶楼,下与上,两种不同的视野。

  因为平视远望,高耸的建筑少了巍峨冰冷,竟有一丝和蔼的“人气”,仿佛所有的霓虹,都只为取悦观景的人。

  颜烟俯身靠在窗沿,视线定在高塔的紫光上,不禁发愣,根本无心看景。

  “不好看?觉得没意思?”段司宇侧身问。

  “......没有。”

  “在想我解约的事?觉得自责?”

  段司宇什么都清楚,就只等他开口说话。

  颜烟深呼吸,声音平淡,“我不认为他的话会成真。我不想你为我生气解约,这没必要。”

  言下之意是,就“复发”这一个词,不值得段司宇大动干戈,反悔合约,让过去数日的努力付诸东流。

  良久,段司宇轻叹着解释:“我解约不是为这个原因。”

  颜烟一怔,“因为什么?”

  “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段司宇说,“浪费我的精力,剥夺我的自由,泯灭我的灵感,特别是别人轻视的态度,让我感到不适。”

  有条有理,思路清晰。

  轻视。

  不是用明显轻蔑的目光侧视。

  而是一种隐性的,对段司宇事业及音乐的看轻。

  每个人都会夸段司宇表现力好,很优秀。

  但同时也会惋惜:太可惜了,如果早两年合作,司宇一定比现在这样好。

  现在这样。

  是什么样?

  颜烟并不认为,如今的段司宇有何不好,但对这个圈子的从业人员来说,“只会唱歌”就是不够格。

  每一次惋惜,都是一种隐性的看轻。

  而这种看轻夹杂在夸奖中,让人无可指摘,因为只要你指出反驳,旁人就会说你是小题大做,以己度人。

  段司宇没有当解约是儿戏,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沉默良久,颜烟低声说:“抱歉,是我误会了。”

  “没事,”段司宇又问,“接这份工作前,我不知道工作环境是这样,但现在我感到非常不适,不想忍,想及时止损,选择解约。你会认为我愚蠢?还是懦弱?”

  “我永远不会......”话到一半,颜烟一下噤声。

  因为段司宇的眼神太过冷静,这不像是在发问,而是句看透他灵魂的陈述。

  像是在对他说:“选错路并不愚蠢,反悔和及时止损也不是懦弱,这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痛苦时可以放弃,并非一定要咬牙坚持。”

  颜烟恍了神,再次后觉,段司宇早就得到他的疏导记录,早就知道他的要强与嫉妒。

  解约,不是为他生气的冲动行为。

  更不只为让自己好受的保护行为。

  桩桩件件,每句意有所指的问话,都是段司宇在用行动开解他,让他好受,接受自己的过去。

  段司宇只是在告诉他:

  他“选错”了offer不是愚蠢,不懂得沟通也没关系,暂时的顺应不是落俗,及时止损更不是懦弱。

  一瞬之间,鼻尖泛起难忍的酸涩,冲破呼吸道,涌到眼中。

  “对不......唔......”

  颜烟想道歉,出口的却是呜咽,泪水夺眶而出,不可控制,不可隐忍。

  段司宇抬手抹掉泪,将颜烟抱进怀里,轻拍后背,“我说过了,不用向我道歉。”

  颜烟紧攥住衣肩,咬紧牙忍住呜咽,数次想开口说话,却都只能发出咿呀的拟声词。

  不知试了多少次,颜烟才勉强说出:“......对不起。”

  缓慢而颤抖。

  “不用......”

  “我嫉妒你,对不起。我那时嫉妒你,所以才会和你吵架,跟你分手,对不起,对不起......”颜烟抖着声音,不停忏悔道歉。

  后背的轻拍停了一秒,再又继续。

  片刻,耳畔段司宇说:“我知道,没关系。”

  长久经年,无数噩梦。

  颜烟想,他犯过的错,做过的孽,终于被撕开最后一层薄衣,摆在阳光底下。

  他终于,亲耳听见段司宇的宽恕。

第61章

  疏导记录,只是冰冷的文字,是医生视角中的客观陈述。

  而颜烟那时最真实的感受,无解的焦虑,暴起的惊慌,以及高到极点的自厌自卑.......

  统统,已在麻木的岁月中冷却。

  那些感受变为浓雾与硝烟,只残留下零碎的火星,就算到西岛后重新被点燃,烧起的火也不及原先的一半旺。

  文字,不如真实的聆听。

  而晚来的聆听,不如那时那刻就察觉。

  段司宇想,他错过了。

  因为高傲,他已然错过颜烟最痛苦的时刻。

  多少次,颜烟夜半发作惊恐,在外躲进洗手间独自忍受,他全都缺席。

  颜烟离开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不知道。

  但他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如果那时他察觉,也只会用“歪门邪道”去解决,而后加速情况的恶化,让颜烟走向比末路更可怕的境地。

  因为他太傲,听不进任何劝告。

  或是因第一句就承认了“嫉妒”,这最为严重的错误,再承认其它痛苦与阴暗时,颜烟反而愈发平静。

  用当“救世主”来缓解自卑自厌,再或是不顾明日颓废地活,末路途中的桩桩件件,都比“嫉妒”程度轻,所以颜烟坦然承认。

  段司宇听了会难受。

  颜烟知道,索性语气轻松,“是我太要强,有意隐瞒,所以你才无法察觉。”

  痛苦的人主动揽责任,倒过来安慰,还为他找借口。

  做救世主,一痛苦发作就用捐助缓解,几乎存不下钱。

  五万。

  不过是默认卡单笔转账的限额,段司宇随手就能转。但这个数字,却是颜烟离开沪城时,全身上下所有的存款。

  客观上,五万不算少,他被赶出家的第一年,除开设备,一整年的吃穿用度,也只敢花这么多。

  可颜烟好几年的薪资与奖金,上百万,最后就只剩这么一点。

  捐了多少次?痛苦有多少次?颜烟要怎么生活?段司宇无法想象。

  心口抽搐地疼。

  段司宇搂紧颜烟,“你住的地方,带我去看看。”

  心疼的难忍与乞求。

  颜烟一愣,赶紧解释:“我住的地方很好,房东重新装修过,交通也方便......”

  声音渐低,而后静止。

  段司宇能轻易查到住址。

  颜烟意识到,就算拒绝,段司宇仍会自己去,最终独自承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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