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上将的金丝雀 第32章

作者:良北桑 标签: 近代现代

  临祁一饮而下,用手臂扶了下喝的烂醉的新郎官。

  新郎官趴在他的肩膀上,很小声的喃喃道,两个人像是在窃窃私语,“临司令,我想衣锦还乡了,如今媳妇怀了孩子,怕以后突然上战场死了,他们没了依靠。我就不再继续跟着你了,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扶持,让我能光宗耀祖。”

  临祁将他扶正,压着嗓音说道:“好。”

  到了时辰点,新郎官被送入洞房,外面的弟兄难得放肆一次,拼着几个桌子又是猜拳,又是打麻将的,场面其乐融融。

  临祁略显孤寂的坐在椅子上,他抽着烟,有点与周边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勤佑然姗姗来迟,也不知道何时来的,给家眷随了个大红包,看起来厚厚一沓。

  见到临祁在那边抽烟,勤佑然拿起酒杯小酌了口,凑到他的身边。

  “临司令今天有心事啊,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触景伤情啊,想着还没跟嫂子早日成亲。”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临祁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从嘴唇间吐出一抹寂寥青灰的烟雾,在这深沉夜色中,先是弥漫成一团,接着慢慢被风吹散,化的一干二净。

  “那倒不是,不然大家都喝得烂醉,这总得留个清醒的人吧。”临祁用指尖抖了下早已燃灭的灰烬,他将手抽开烟盒,里面却一根烟都没有了。勤佑然见状,从自己兜里掏了个烟盒,递给临祁。

  “我这还有。”勤佑然说道。

  勤佑然推了下烟盒,一根烟冒了出来,临祁用两根手指夹了出来。

  打火机划动着,呼哧下,又在黑夜里闪起渺茫的光点。

  “你这烟,怎么味道有点奇怪,没什么烟草味。”临祁嘴角带着漫不经心,凉薄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情绪。

  “从国外限量进口的,我一好朋友送我的。”

  “这洋玩意,能有几样是好东西呢。”临祁话中有话。

  “那好不好,还得用过才知道。”

  勤佑然笑笑,接着说道:“这玩意又不是加了鸦片,大/麻。”

  临祁敛着眼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毒品,用了会死人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吸一点不会死吧,但是上瘾了就是一辈子。”勤佑然倒了杯酒,抿了口,叨叨道:“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明明都已经过冬了。”

  临祁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不过临司令和顾小姐的婚事,不是早就在去年就订好了,这迟迟不结婚,是不是家里还有金屋藏娇啊。”勤佑然开玩笑,打趣道。

  “勤上尉对我的家事,倒是一直很感兴趣。”临祁漠然,嗓音沉了下来,有种若有若无的金属质感,很是冰冷。

  “我对临司令爱慕有加,自然是关心的。”勤佑然拍了拍临祁的宽大肩膀,凑了过去说道:“上次那个你的贴身仆人,我总是觉得看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敢问临司令,他怎么称呼呢?”

第47章 你爹的骨灰盒

  “就一个仆人罢了,哪来什么正常的称呼。”临祁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但他这漠不关心的语气,勤佑然却感到了异常的占有欲。

  这不是“漠不关心”,而是过于在意,才不想让任何人动了恻隐之心。

  勤佑然张着口大白牙,也没继续问下去。

  心知肚明就好,有些东西戳破了,倒是没了多大意思。

  最终,两个人收拾了下残局,把喝的神志不清的弟兄们挨个都接送回了家。

  等临祁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临祁踏进那间被烧得漆黑的屋子,那是曾经穆久与他呆过的地方,这里承载着的大多数都是较为悲伤,残忍,算得上血淋淋的回忆。对于穆久来说,定是痛彻心扉,永生难忘的。

  对于他来说,却是痛并快乐的。

  肉体上的愉悦,又何曾不算是真的?

  他走进穆久最近居住的房间,是个不算大的杂货间。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别多,多是些货物,只有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床,不大不小。

  穆久瘦削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用手环抱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临祁的脚步很轻很轻,他有点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上了穆久的小床,也不像平时那般霸道,偏要侵占自己的主权。

  他贴着穆久的后脊背,嗅着对方的味道,有点贪婪的呼吸着。

  终于有了稍微安心点的感觉。

  临祁睡眠很浅,也就才倚靠在他旁边睡了几个小时,就急匆匆的下了床想要离去。

  他一层不变的姿势,使自己脖颈腰背处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泛着酸痛。

  临祁用手掌揉了揉那几个地方,试图缓解下那份麻痹感。

  等临祁走后,穆久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睫毛微微煽动着,那残留出来的缝隙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迷惘。

  暮去朝来,清晨终究从那昏暗的夜色中挣脱出来,雾霭散去,太阳突破桎梏黎明,东升而起,扯出几抹灼目光亮。

  穆久用树枝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划来划去。

  临祁在不远处见着了,便让人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他的桌上,都是些穆久之前阅读过的书籍,如今却还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的架子里。

  穆久随手翻阅过一本书,却在翻动时,有张红通通的纸票,轻飘飘的掉到了地面上。

  是张船票。

  他捡起这张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等回过神来,又是空荡荡的感觉。

  临祁转身,看着穆久惊慌失措,又有点麻木的神情。

  百感交集。

  穆久手上握着的书,正是他当时出逃时,看的那本外国史籍。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自由与希冀被一锤定音了,那段不堪的过往似乎是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如今他失去了记忆,但依旧还记得那种感觉。

  穆久说不上话来,他敛着眼帘,将船票夹进书本里,然后又重新塞进了架子里。

  “给我磨墨吧。”临祁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很笔直。

  穆久听到他的呼唤后,屁颠屁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临祁就在对面看着他的脸,再到细白的脖颈,顺着那蓝衫。

  穆久感受到对方略有点隐晦,不太单纯的眼神后,更加沉重的低下了头,不太适应。

  临祁看他磨得心不在焉,站了起来,接着以一种拥抱的姿势,贴在他的后背上,这种暧昧,若有若无的接触,让穆久更加不自在。

  他可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对男人有了这种反应。

  无比滚烫,廖火的呼吸,打在他长着细小晶莹的绒毛上,上面甚至都滋发出了点水珠。

  穆久用牙齿微微咬过自己的嘴唇,那原本就娇嫩的唇,变得愈发艳丽殷红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临祁的嗓音像根轻飘飘的羽毛,漫不经意间扫过心间,又低哑又深稠。

  “我,没事。”

  “你是想学字吗?”临祁问道。

  “有点想,不然总感觉自己有点笨。”穆久憨憨的回着,又接着说道:“你不是总说我很蠢。”

  “所以这是你想学字的理由?”临祁轻笑,笑声有点慵懒散漫。

  “也算吧。”

  临祁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住穆久的手,那纤细,骨节分明的两只手层层交叠着,倒是赏心悦目。

  接着,临祁捏着他的手指,在那白净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穆久用既陌生又熟悉的口吻念叨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临祁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他蹙着的眉头是散不去的阴翳。那些他曾经最鄙夷,最看不起,甚至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如今自己却像个盗贼,见不得人似的,想要不堪入目的掩耳盗铃,妄图欲盖弥彰。

  “我的生日快到了,你就用红豆,在上面给我刻个名字吧。”

  穆久点点头,笑道:“好呀,临少,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写诗,这句诗我很喜欢。”

  穆久,终究只是喜欢着那些他之前会喜欢的东西。

  如果把他带到二哥面前,他也会像当初一样,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痴狂爱上吗?

  可是穆久不知道,他曾经爱的人,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不能爱的。

  临祁用手掌抚摸过穆久的脸颊,上面长出了点肉来,倒是珠圆玉润了点。

  “你忙去吧,今晚我晚点回来。”临祁对着穆久吩咐道。

  “好。”

  他亲手拿起架子上的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离开了穆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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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祁重新回到临府,也就是临冯风住的大宅子里。

  他是想来拿走一样东西的,就是穆正远的骨灰盒。

  穆正远得绝症死后,临冯风说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也是假的。那个硬/挺,高高在上的临冯风,一夜之间竟然白了不少头发,整个人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其实他的姨太太们都知道临冯风喜欢男人,之所以还会纳娶女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罢了。

  但他的姨太太也不多,只是能凑在一桌打麻将罢了。

  见临祁回家了,几个姨太太有点嘲讽似的开玩笑,“哟,临司令大燕归巢啦。”

  “你懂什么,小祁在外边风风光光的,有钱有势,还回临府干嘛呢?难不成活活找罪受啊。”

  “行了行了,你看他那样,都不屑于跟我们聊天。那脸臭的,也不知道顾家那千金大小姐看上他什么了,竟然能把我家小渊甩了,死心塌地要跟他结婚。”

  ........

  临祁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八婆的,嘴巴碎的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聊八卦,挖苦人。

  他走进灵堂的地方,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骨灰盒,多少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临祁走动着,看着宗谱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没有他娘的。

  也对,他娘本就不是临家的人,包括他也是。

  只要一想到他的娘亲,他的心就无比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扎了进去,千疮百孔,无法愈合。那伤口无法愈合,只能随着那流言蜚语,最终变得发烂,发臭,无人问津。

  就连穆正远的骨灰盒,一个外人,临冯风都会把他死去的骨灰盒,见不得人的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