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绿茶顶流在综艺同居 第82章

作者:斯通先生 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近代现代

  他在结婚的第三年失去了妻子。到了三十岁这一年,又得知了女儿罹患白血病的消息。

  邹彦生这张脸太适合大荧幕了。

  在2.35:1的画面比例中,他五官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最大,亮而有神的眼睛尤为突出。

  监视器里的这个片段,是炎炎夏日,他赤着膊子,一条汗湿的背心,脖子上围了条发黄的白毛巾。

  他从电线杆上慢慢爬下来,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倏然抬起脸。

  带着黑色印记的破旧安全帽下,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密密的汗珠汇聚成溪流,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凝结在他的睫毛上,硕大一滴。他的眼睛因盐分的进入而不适,飞快地眨动。

  他一边拿起胸口的毛巾擦脸,一边应了一声:“哎——”

  阿尔对这段很满意。

  尤其是邹彦生特意晒了好几天养出来的肤色分层,很对他的胃口。他说:“这很性感,我敢保证,观众会迷上他的。”

  一个做事中规中矩,看着老实本分,不自觉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

  他看着还相当年轻,眉眼间有被生活压出来的浅纹。嘴唇因缺水而干燥,有些微起皮。在看清来人时,那双明亮的眼里有对未知消息的疑惑,慢慢变得凝重。

  来人是年长他些许的工友,神色慌张,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开春!不好了!你家小姑娘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小芸她在学校晕倒了!”

  那双眼骤然蓄起了一层水光,瞳孔因惊惧而放大。

  易开春的春天并不好开。

  他出生于传统家庭,身为长子,他很早就辍学谋生。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渠道,经人带上了电力技工这条路,边跟师父练边学习,终于拿到了初级的技工证。

  他的生活终于迎来转机。依靠省吃俭用,他把大部分工资打给农村家中的父母和正在上学的弟弟妹妹,还能留下一小笔钱供自己开销。

  媒人纷纷找上门,他却爱上了一个文弱的姑娘。他不顾家里人反对,迎来了这个“不好生养”的爱人,也定下了他注定不平的前路。

  缔结婚姻后,生活的担子便增加了。他越发起早贪黑,最后几乎把家庭完全抛给了妻子。也没有料到,妻子从来报喜不报忧,早就病入膏肓。即便他辞去工作专心照顾,还是没能挽留回妻子的生命。一次发热轻易带走了这个家庭的精神支柱,只留下他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他的女儿小芸。

  对妻子的愧疚一度压倒了他。已经来不及弥补的亏欠,他全部投放在了女儿身上。几年来,他全心全意付出,只希望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上好学校,有更好的出路。

  他的身价在缓慢上涨,眼看着日子是见好的——可就在此时,医生给躺在病床上的小芸下了诊断。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在此前,易开春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病。

  医生安慰他,这个病不是绝症,是可以治好的,世界上早就有了许多治愈病例。但对于这个普通的家庭来说,最致命的打击也就在此处:高额的医药费用。

  考虑到小芸的身体状况,只能采取异体干细胞移植。这在当时属于造价极高的手术,医院初步估算的费用是三十万。

  三十万。易开春粗略算了算,就算他不吃不喝,也要再赚三十年才够这个数。

  他该怎么办?

  坐在女儿的身边,他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他的存款只有不到两千。三十万……哪怕是把认识的所有人都求一遍,也凑不到它的一半。

  易开春再一次意识到了他在病魔面前的无能和无力。

  一直坐到天黑,床铺上的小手捏紧他的手,软软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喊他“爸爸”。

  他才恍然初醒。

  已经失去了一个挚爱,他还要再失去另一个吗?

  要治好她,他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念想,他的命,他的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治好她!

  他棕黑色的瞳仁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一家家走访亲戚,邻居,工友,高高的脊梁弯下来,能求的都去求一遍,可是一个月下来,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他筹备到的钱额,还不足十分之一。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五百,养家糊口已是不易,能拿出钱来接济他的人就更寥寥无几。

  他行走在街道上,步履蹒跚。

  这条路的街灯由他维修过,现在正拖拽着他的影子。

  特写镜头再次给到了他的眼睛。

  疲惫,迷茫,不安,惶惑。

  就像不知这夜的尽头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徘徊到夜深,不愿回去看邻居或同情或退避的眼神,也不敢去看小芸稚嫩却苍白的脸。

  一辆摩的从他身边驰过,停在前面的路口。金链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抢夺人的视线,他虚虚望去,隐约辨别出了前面那个人的影子。

  他的邻居之一,在街坊口中不三不四的街溜子,使街坊看不起却也不敢得罪、跟着“大哥”混的角色,刘二。

  刘二是另一个让林琼下了很大功夫的角色。

  他坏在并不唯利是图,却对任何一片黑暗淡然处之。因为同情心会使人怯懦,因此他早早摒弃同情心,泰然接受冷漠带来的好处。

  他看不上易开春这样的老实人,所以在易开春找上门来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这个老实人的故事他听说过一点:死了老婆,女儿又得重病,走投无路。

  可易开春身上几十年的踏实是个不安分因素,哪怕他一时有了邪念又如何?万一事成之前他良心发现,岂不是连累一群人?

  刘二懒得管他,粗言秽语把他赶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这个老实人又来了,求他带他挣钱,挣快钱,挣大钱,要他干什么都行。

  刘二本来要拿棍子动作停下来,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颗镶银的牙齿来:“做什么都行?”

  第十二场戏打板开始。

  易开春站在小卖部的门口,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双眼不住地往身后的黑暗中看。

  他知道刘二在那里监视着,等着他支开收银的姑娘,从台子里偷钱。

  五百——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盼头,一家子的口粮,却还不够他女儿一次化疗的费用。

  他的步伐如千钧,难以迈动,却最终迈动。他的眼神从害怕到更害怕,战栗感从他的骨头缝里爆发出来——那是他保留了三十年的良知在做最后的斗争,爆发出的锐利的悲鸣。

  是的,悲鸣。

  林琼在分场梗概上写了这两个字。表现在易开春的脸上,却是如死灰一般的坚定。

  由他接过线的钨丝灯泡下,他的眼神如同没有光泽的金属。他对曾向他伸出援手、省下育儿钱来救济他的商店老板下手,亲手绞断了保险丝,趁机拿走了柜台里所有的钱财。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进那片黑暗的,除了尖锐的嚎叫,伴随着血液沸腾的翻滚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做了坏事了。

  偷空恩人的柜子,拿着不知道过了多少遍手的血汗钱,并把它们悉数甩给了手戴金戒指的刘二。

  刘二嘿嘿一笑,高高抬起胳膊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柜子里的钱并不多,数额也并不重要。对于刘二来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随后他招呼易开春上车,一辆半新的EVQ,说他们该跑了。这时他背对光明,被他杀死的良知的血液,终于扑簌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他的眼睛终于变成了黑夜一般的颜色,深得看不出里面藏纳起来的一切。

  在拍摄前二十场戏时,整个剧组的氛围都比较阴沉。他们见证了易开春这个角色的“死亡”。好人的堕落,总是显得更悲哀些。

  虽然也有人因为男主角演绎出来的反差而兴奋,但总体基调上——尤其是饰演小芸的小女孩笑着安慰爸爸自己会好起来时,还是有不少人惋惜着落下了眼泪。

  这个情况一直到主要女配角的出现才缓解了些。

  易开春正式“入职”后接到的第一单,是去拐骗落单的小孩。

  作为行业菜鸟,他接触不到核心任务,每次轮到他做事时,都只是最基础的“上饵”和“钓鱼”。同样的,他能分到的肉汤,只有清汤寡水的沫沫。比起他之前的工资当然多不少,可离凑齐小芸的医药费却差得远。

  一开始他的工作并不利索,为此挨了不少训。高大的身躯,挨罚时微微蜷缩,一声不吭。

  后来他就熟练起来了,只要闭着眼,就好像忘记了世俗的情感,把小鱼们骗走、直接抱走,再转手给负责“送货”的上级。

  恰好这时刘二又出现了,对他说:既然你都习惯了,正好有个空缺由你补上。这次咱们做的可是大生意,要送货到国外去,你机灵点,不要掉链子了。

  刘二的金项链在他眼里反射出了扭曲的姿态,也使他的双眼重新活过来,迸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好嘞!都听你的,二哥。”

  易开春如行尸起灵般绽出个笑来,从干枯的喉咙里挤出了谄媚而温顺的附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悲情男主爱好者。

第73章 day73

  73

  “在我此前的印象里,一个中年男人和小女孩的故事,总是存在灵魂上的特殊羁绊。”

  阿尔说:“好电影都这么做,不是吗?”

  “但我的想法很直接。”林琼说,“不需要那老多东西,作为一个配角,她已经足够聪明,足够有个性,这就够了。我说难听一点,那种所谓的灵魂羁绊,本身并不平等。拿所谓的艺术来粉饰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畸形罢了。还有,我要纠正一点,三十来岁不算中年!”

  三十出头的青年编剧忿忿不平。

  引起这个话题的原因,是那个戏份仅次于邹彦生、多次遴选才决定下的配角小女孩终于进组。但和试镜时不同,她在正式表演时展现出了过于成熟的态度。

  林琼对此很不满。

  他要求这个角色早慧,并不是早熟。

  在多次和小女孩交涉,同一场戏拍摄了五六次后,小女孩有点情绪低落,躲起来哭鼻子去了。

  邹彦生倒是有耐心,亲自去买雪糕哄她开心。小女孩也好哄,没多久就破涕为笑,自己跑了回来。

  不过,多亏这件事,倒是让她找到了一点害怕的感觉。

  主要是害怕林琼。

  外表那么漂亮的大哥哥,看起来很随便,可一拍起东西来,只是皱个眉就好吓人。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身上,甚至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倒是脸冷得像吸血鬼的导演此时都变得面慈目善起来。

  “试试,这场戏是今天的最后一次。”阿尔说。

  林琼知道所有人的的耐心都在变差,包括他自己。如果要保证最后拍出来的质量,还不如先让大家松缓下来,肯定道:“不管成不成,拍完了先休息。”

  虽然是为了这次拍摄才组成的摄像班子,却已经在一个多月的拍摄中找到了默契。导演和制片人一声令下,纷纷各就各位,重新绷起弦来。

  这场戏要拍的是小女孩彤彤得知拐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