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弯一下 第51章

作者:陈往昔 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校园 轻松 近代现代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一片空洞,双眸宛若废墟,有一种冰冷死寂之感。

  陆屿宁心脏登时悬紧,他连忙关切地问道:“大神,你没事吧,怎么了?”

  时笺到底不再是那个看到暗恋的男神和人谈恋爱只知道哭的小男孩了,他收回思绪,淡声应:“没事儿。”

  陆屿宁摆明了不信,神色写满迟疑。

  时笺道:“就是有些纠结,要不要出国交换?”

  陆屿宁立马被大神要出国这种事情牵扯了全部注意力:“大神,你要出国交换了吗?哪所院校?乐队怎么办?还有我哥那边,你说了吗?”

  时笺嗓音清淡:“MIT,不过,我还在考虑,并没有敲定下来。”

  陆屿宁听说是MIT,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知道惊呼:“卧槽,牛逼,麻省理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这可是麻省理工,我哥和我哥的乐队一边去,搞学业明显更香。”

  时笺浅浅一笑:“确实。”

  时笺很爱槐序乐队。

  哪怕只有短暂时光,但在乐队的每一天,他都忙碌又开心。

  出国交换,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槐序乐队。

  不过,也用不着他担心了,槐序乐队现在有CC。

  时笺最后瞥了一眼陆延迟和西溪,又和陆屿宁一起,刻意避开了两人,接着逛灵隐寺。

  时笺颇有些心不在焉,但逛寺庙而已,也不需要集中注意力,他跟在陆屿宁身后,按照既定行程,逛完了灵隐寺,又把灵隐寺周边寺庙都逛了一遍。

  时笺都觉得自己冷酷又清醒,居然还能走完全程,但,他都没有爱情了,总归不能没有友情,陆屿宁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不想放人鸽子。

  回到Z大已然是傍晚时分,时笺道别了陆屿宁,去到槐序琴行。

  刘铮正在和小赵交班,打算回家,见时笺过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又调侃道:“迟迟怎么没跟你一起?”

  一整个学期,Z大双璧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刘铮会这么问实属正常。

  时笺回:“他要回家住几天,说是开学之后再过来。”

  刘铮不疑有他:“他之前还让我近期不要排演出,他有点事儿。”

  时笺想到陆延迟和绯闻对象同游灵隐寺的事儿,笑笑不说话,他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和胖子提及:“对了,我听说前任主唱西溪回来了。”

  刘铮已然把时笺当好友和合作伙伴,自然毫不隐瞒:“放寒假嘛,自然就回来了,然后我看了她发的朋友圈,她好像要在上音那边交换。”

  顿了顿,又问,“怎么问起这个。”

  时笺眼眸弯了弯,浅笑着回:“趁着陆延迟不在,打算八卦他一下,”

  刘铮哈哈大笑。

  时笺知道,刘铮是陆延迟发小,他和陆延迟、西溪同校,又一起组的乐队,他应该是对陆延迟和西溪最有发言权的,时笺直白地问道:“他和西溪在一起过嘛?”

  刘铮被这问题问住了,他酝酿了一会儿说辞,这才开口:“我感觉他俩谈过,但没公开,高中嘛,不好大张旗鼓谈恋爱,我们念的那所高中在杭州也算是名校了,学校管得很严,他俩虽说都是艺术生,但在艺术生里属于尖子生,不论专业能力还是文化水平都是最好的,学校也希望他俩考进顶尖的艺术院校为学校争光,管得格外的严。”

  “不过我也没细问,总感觉人感情稳定了肯定就会摊开来说,但是,这之后,西溪出国,又退出乐队了,就没下文了。”

  像极了青春期无疾而终的爱情。

  又因着曾经有过的感情、彼此相似的教育背景和求学经历,开始破镜重圆。

  时笺微微一笑,心如死灰。

第56章

  元宵过后, 便是开学,时笺按部就班地开始上课。

  微信上,他导特意发消息催他, 让他快点处理好乐队的事情去MIT交换,对于一个想去MIT读硕读博的学生而言,这样的交换名额太过难得, 不仅是个人简历上辉煌的一笔,更是一个提前找导师拿推荐信的机会。

  时笺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 他又心存侥幸, 不死到临头他始终抱有希望。

  而且,他在等,等陆延迟开学返校,他们谈一下。

  所以,时笺在陆屿宁钦佩和震惊的眼神里,上了一整天的课。

  白天的课上完,时笺便也踏上了回程, 出了教学楼,走了一小段,他又看到了陆延迟和西溪, 这一回已经不只是相谈甚欢了, 而是举止亲密。

  陆延迟微微低头, 西溪凑过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陆延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低低笑了开来。

  时笺藏在阴影里, 目睹陆延迟和女孩子举止亲昵,心脏就像是压了块石头, 闷得不像话。

  他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这样的多余之感,充斥着时笺这一生。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奶奶偏心亲孙子孟深,哪怕孟深样样不如自己,哪怕他被孟深欺负霸凌,奶奶也只会惯着孟深帮孟深打他骂他,他看着孟家一家人和和美美,有一种无法参与之感。

  再后来,他被退养回西安,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生父,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男人,这个男人隐藏了自己生子的事实又靠着外貌入赘给了有钱人,对于时笺的到来,他深恶痛绝且暴跳如雷,时笺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他是个局外人。

  现在,这种多余之感再度汹涌而来,陆延迟和西溪才是一对璧人,他不过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窥伺着他们的小丑。

  时笺也再度回想起高二那年他从西安来杭州偷看陆延迟的场景来。

  那时候陆延迟已经组了乐队,也开始在夜色里这样的酒吧驻唱。

  时笺装成了成年人,混进了酒吧,看槐序乐队演唱那首《盛年不复重来》。

  因着在校外,又是酒吧这种夜店,陆延迟和西溪举止大胆了许多,他俩搬着乐器,打打闹闹的、腻腻乎乎的,就是一副情侣的样子。

  时笺那晚为了凑酒吧最低消点了很多酒水,他有着遗传来的天生好酒量,但为了保护自己,他滴酒不沾,那一晚,在亲眼目睹他男神谈恋爱之后,他喝得酩酊大醉。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又跌倒在路边。

  人生失意落魄,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狗。

  那一刻他清晰地知道,他喜欢的是一个直男,而且是有女朋友的直男。

  这样道德的禁忌几乎将他摧毁,但他别无选择,人活着,总是需要去信仰点什么,陆延迟就是他的信仰,他除了喜欢陆延迟又能喜欢谁呢,这个世界对他从来恶意满满,陆延迟是他的唯一选择。

  时笺躺在脏兮兮的小路上,他眺望着被灯光污染成妖异红色的天空,尝试着安慰自己,陆延迟只是不认识自己而已,只要他成长得足够优秀,陆延迟又认识到了他,肯定会被他吸引的。

  他用这样几乎是骗人的说辞,哄着自己,一哄就是三年。

  然后,谎言在此刻戳穿。

  时笺已经拼尽全力成长成最好的样子,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刻懈怠,按照这个世界的评判标准他绝对是最优秀的人类了。

  陆延迟也终于认识他了,他们亲密无间,他们形影不离。

  却……依旧不爱。

  直男搞起暧昧来不要太会,主动撩骚,亲亲抱抱贴贴,还各种甜言蜜语。

  一旦得知他是同性恋,直男直接搬上崆峒山,先是从家里搬走,又……几乎是刻意地拉着前任在他面前秀恩爱。

  昨天同游灵隐寺,今天同游Z大,生怕他不知道他是直男,还是生怕他变成另一个梅玉烟对他纠缠不清?!

  时笺的心脏一片死寂。

  陆延迟的拒绝直白又残酷,这份感情,他回应不了,所以,你滚!

  他这样傻傻等着陆延迟返校然后聊一聊的行为何其可笑。

  他等着干嘛?等着看陆延迟和前女友破镜重圆?等着看陆延迟给他表演怎么恐同吗?

  时笺眼眶酸胀得不像话,他眼底有隐忍的泪意,但到底没哭,他悲哀地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他觉得他的世界坍塌在他面前。

  那些自以为美好的过往顷刻间变成了一道蒙在他心头的阴霾,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这一切多么尴尬多么丢人。

  时笺甚至觉得,要是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要是陆延迟不认识他就好了,最起码他还保有骄傲和体面。

  时笺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待到回了家,他依旧一脸失魂落魄,他心底陡然滋生出一股浓浓的疲倦和劳累。

  这三年来,他很累很累,但有一根胡萝卜吊在面前,便也不觉得那么累。

  现在,胡萝卜没了。

  时笺陡然有一种信念丧失之感,他痛苦到几近作呕反胃,他胡乱将自己扔在床上,他告诉自己,你只是太累了,你需要睡一觉,睡一觉就好,睡一觉就不会这么难受。

  时笺终究是把自己哄睡着了。

  待到再度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摸黑下床,进到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沾着水珠的脸,十九岁,男孩子颜值最巅峰的时候,时笺正颜无敌,比起他那位靠美貌入赘豪门的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他睡了一觉,但一点也没有变好。

  对于自己的爱而不得,时笺痛苦,且难以接受,他疯得愈发厉害,他仿佛看到脑袋边上,各自漂浮着一个小人。

  左边那个正在怂恿他:“我们把陆延迟约出来,再找个地下室把他关进去,捆绑他,囚禁他,他跟你很熟,对你防备不深,你可以做得悄无声息。”

  右边那个则在拼命鼓掌:“好啊好啊,我们就这么办?这样陆延迟就是你的了。”

  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从来只有一个人,反正没人管他死活,反正这么些年他早就长歪了偏偏又按照社会层面约定俗成的一些评价标准把自己打造成外人眼中优秀的样子,反正他连死亡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坐牢……

  他所学的知识,数学、化学、医学、悬疑推理,无不为了犯罪在做铺垫。

  但是,但是啊,时笺质问自己——

  真把陆延迟囚禁起来,让他经历那些痛苦和磨难,让他变成另一个阴暗又扭曲的自己……这样的陆延迟,你还会爱吗?

  你真的要用毕生所学的全部知识对陆延迟犯法吗?

  时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一张脸,年轻,漂亮,又因着骨子里冰冷残忍的一面更添了几分妖丽和危险,是当之无愧的神颜。

  平庸和天才蛰伏于一体,善良和邪恶掩藏于一身,这是一张矛盾重重又充满欲望的脸。

  他被欲望驱使着,谋划了一切,去钓人直男,又被欲望驱使着,一步步押上自己,赔进了身心,想要得到人陆延迟。

  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他觉得自己尚且还有几分理智和善良,你看,他居然忍住了没对陆延迟犯罪。

  时笺自嘲地笑笑,他转身,拿上钥匙,去到堕落街。

  已然是凌晨一点,四周阒静无人,路灯昏黄薄暗,街道因着无人打扫脏乱破败。

  时笺来到槐序琴行,拉开卷闸门,推开玻璃门,进到琴行,按开灯,又把门关上锁好,去到地下室。

  小时候,时笺每一次被孟深欺负,为自己愤愤不平,他都会离家出走,他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地下音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