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 第63章

作者:上绝 标签: 近代现代

深深凝视萧亦丞,夏侯令轻轻抚著他的黑发。「嗯。」

回望夏侯令,萧亦丞忽然靠在他肩上。「令......」好累,看著先凤,他就想到自己,同样的灵魂,同样的悖德恋情,如今他的手已经牢牢地握住所爱,这女人却必须以此姿态留著,无法入土为安。

「要出去了麽?」他不知道转世投胎的感受,也不能体会亦丞看著先凤的感觉,但他知道,这女人让怀里的男人不舒服,他和自己的这段感情已经叛俗至此,看著自己的前世,那更加无法成圆的爱情,这份哀凄会更盛吧。

连他都不禁要问,为何忧国忧民,辅佐王者开创新朝代的辅星,却要面对这些伤人伤神的爱情,难道真不能有一个平稳、简单的爱麽?

拍拍怀中人的背,为男人难得一见的脆弱叹息。

「令,我想毁了这里。」闷闷嗓音,男人身上的温度消弭心中无奈和感叹,萧亦丞说道。

「有办法麽?」

「有。」起身,走向水晶台後,他指著地上一个小把手。「这个拉下去,整个皇陵就会崩塌。」

「但人也会一起被埋在里面不是麽?」夏侯令问道。

「呵呵,用些小机关就不会了。」精明的笑著,自怀中拿出一截红蜡烛,他的笑更诡异了。「看好哪,这可是你在外面学不到的。」蹲下身,拿了条线绑在把手上。

把手可往左右两侧压,如果没猜错左边为灭右边为生,保持两者平衡者是在中间,意思就是他只要把杠往左边压紧,一松手就会弹到右边去,除非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否则是不可能将把手固定在右边的,这是避免有人要毁皇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做法。

而且把手从左边弹到右边後应该是不会再回到中间,这就是置之死地,若是压向右边弹向左边,便是後生,真是无聊至极的把戏。

将线绑好後压在滴满蜡油的小漥,接著用蜡烛固定,如此一来等蜡烛烧尽,那线势必断裂,一旦它断了把手便无力支撑於右边,会弹到左边去,届时皇陵就会崩塌。

看懂萧亦丞的意思,夏侯令也跟著笑了出来。「你的鬼点子到底向谁学来的?」

「秦姨罗,她教会我很多小计俩,这也是我为何会知道这机关的原理。」固定好蜡烛後,他拍拍衣服站起身。「好了我们快走,这蜡烛可撑一刻。」

「嗯。」说完抄起一旁火把,夏侯令与萧亦丞急忙离去。

循著原路走,提起内元急奔,知道路长,他俩不敢稍有懈怠,过了许久,他们窜上阶梯,往那羊肠小径奔出,就在穿出小径後一阵天摇地动,身後草原崩毁,就连前方灭海也卷起漩涡,煞为惊人。

没多久,骚动平静了,草原虽然有几处陷落,但没什麽改变,至於灭海,情形与草原相同,漩涡平息後又是一片深幽,但在晚霞日光照射下隐约有著七彩光芒,如果没猜错,是陵寝中的那奇特生物。

「呼,好险。」吁了口气,萧亦丞苦笑。「就差那麽一点点了。」

「嗯。」

萧亦丞领著夏侯令离开那小径,往外走著。「令,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了。」他忽然说道。

「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和先凤相比,我幸福很多,我身边有你,虽然同样於世不容,可起码我们还是能在一起,没有人能断定先凤究竟是对是错,一方面她负了墨翼,但另一方面她保全了先凤圣帝的名誉,以一个女人来说,她很伟大。」

「嗯,承天景命的她很坚强,在爱情和苍生间,她以最理性的态度面对,只是这样的态度於先凤帝,或许是最残忍的。」

「是啊......所以我说我很幸福。」意味不明的瞅著夏侯令,萧亦丞扬扇掩唇轻笑。起码他身边还有这个人,他不用为爱服毒自尽,不用面对那样的心伤。

这样子他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先凤皇陵既毁,就不用怕尉迟宇了。」萧亦丞笑说。「事情都结束了,真好。」伸个懒腰。

「但他仍未就擒。」

「嗳,这些事自有他人烦恼,你我想这麽多做啥呢。」走在夏侯令身旁,萧亦丞心情愉悦。不过话是这麽说,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办呢......「令,我们回家吧,回常云去,已经快秋天了,我想去看看常云四绝之一的丹枫。」

心中窃笑著,他暗暗琢磨闪过脑中的事情。

常云别苑,风景秀丽占地广大,几乎已经是常云县的全部,由於行政划分上的考量,此地并不大,但因气候温润水气充足,这里一直是许多富人争购的避寒避暑的宝地,不过早在这些人之前,夏侯令就买下了她。

望著典雅朴丽的小桥院落,那一个个叠层上去的翼檐,多似展翅欲飞去的翠鸟,常云有四绝,春之绝红梅傲骨,夏之绝粉莲送香,秋之绝丹枫泣血,冬之绝白雪献瑞。

也因如此,夏侯令才会购下她欲取悦洛神,不过在之前的一些小钩心斗角下,这座别苑成了他萧亦丞的战利品。

坐在名为晓颜的亭子内,听著琴女抚琴送曲,焚香煮茶,好不惬意,精明的眸子望著石案上的信纸,一抹浅笑滑上唇边,手指配合旋律轻叩,脑中尽是思考该怎麽做才好。

信是上官捎来的,他说尉迟宇有意在永青城制造混乱,趁机潜入皇宫刺杀圣罗帝,问他有无对策。毕竟皇都对萧亦丞有特别的意义在。

以他现在这种敏感的身分,实在不该插手,他也相信上官绝对有实力摆平,可是回头一想,这件事情还有利用的地方,不能浪费。

眯起眼,唇边的笑越来越奸诈,忽然喝乾香茗,抄来一旁柔瀚蘸墨,在雪白纸上书写,字迹工整。

满意的看著信,随手拈来一枚落枫,因为常云位置偏北,所以气候凉得快,枫也早红了,将枫叶随同信纸放入信袋中,他递给了在一旁侍候的男仆。

那男仆退了下去,夏侯令与他擦身而过。

「令。」出声唤,萧亦丞笑得眯起了眼。

「你又来这里听琴了。」来到常云五日,这五天只要找不到萧亦丞,就是到了枫园的晓颜亭听琴女弹琴。

这名琴女是萧亦丞的随从,沉默少语,任谁和她说话都不开口,能听见她声音的只有她启唇歌唱时。

萧亦丞身边的人都很奇特,但看多就习惯了。

「是啊,不觉得诗涵的琴艺很棒麽,柔中带刚,似水长流,一顿音,如玉石轻碰,一抖颤,如燕儿羽翼纤柔受怜。」本还想继续说的,只是对面男人似乎没意思多听。

「......」看著萧亦丞,夏侯令目光低沉。到常云五天,他几乎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他从没想过只是单单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就能有如此深的满足,好像他就是该和他同一住屋檐,该一醒来一踏出门就看到男人在亭子发愣,该每餐一同吃每晚一同赏星閒谈。

一切都太自然,太理所当然,所以他惊惶了,天下真的不要了麽,那他的洛军呢,努力了这麽久,不惜背负罪人之名,就这样算了麽?

如果他因私情放下了这些,那陪伴他多年的兄弟又该如何,他怎麽对得起李奕,而且,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输给了这个男人?

太多太多的自问,太多太多的无解,人如果真的能顺心,又何来的身不由己?

夏侯令喝了口萧亦丞递来的热茶,目光有意无意的回避男人追问的眼神。

「令,你说我们午餐吃什麽好?」笑著问,萧亦丞自然注意到男人的异样,他们间的确还横亘著很多问题,光是彼此身分的事情就够让人头疼了......在常云五天,一切都太平和,这会让人有种错觉,他们可以这样永远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