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第169章

作者:四下里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北堂戎渡意味深长地朝毕丹一笑,道:“孤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王子莫非不奇怪么,眼下为何却是孤来见你?”毕丹轻抚着手上的黄玉扳指,沉默片刻,既而便和声道:“愿闻其详。”北堂戎渡拢一拢袖口,语气当中不辨喜怒之情,平平淡淡地说道:“……孤今日之所以来见王子,是想要告诉王子一件事:自今日起,王子与孤父亲之间的那种密切关系,是时候了断了。”

“……哦?”此言一出,毕丹听在耳中,明显有些惊讶,脱口便道:“殿下何出此言?”北堂戎渡抿一口茶水,面色淡淡,道:“……孤的意思是,父亲与王子曾经的那些密切**之事,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毕丹眼波微动,注视着北堂戎渡,沉声道:“上次殿下便已与丹说起过此事,丹那时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既然心中倾慕陛下,便不会轻易转圜,当时殿下也并没有深劝,更没有多说什么,怎么如今殿下却忽然与丹说起这些话来?丹倒是有些糊涂了。”

“……上次是孤的错,没有说清楚。”北堂戎渡轻叹一声,一只手搭在椅子旁侧,认真道:“父亲他与王子之间,并不合适,所以孤才会说这些。”毕丹也不过多地问些什么,只目光微闪,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对北堂戎渡道:“……那么,这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么。”北堂戎渡以目注视着毕丹,似乎在揣测什么事情,随后忽然就微微一笑,口齿十分清晰地答道:“不错,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不然的话,孤又有什么立场来擅自见王子,说出这些话来。”毕丹听了,眉宇微微皱起,心中狐疑不定,不明白北堂尊越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但他也并不怀疑北堂戎渡对自己所说的这番话的真假,即便北堂戎渡如今已是大庆的皇太子,但假传圣意之罪也不是随便能担的,何况北堂戎渡也没有理由去这样做,那么,既然如此……想到这里,毕丹面上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语气之中已隐隐有了一丝复杂与急切,先前自哲哲赶来中原与北堂尊越相见的期待与喜悦已经消失无踪,对北堂戎渡道:“……丹一向愚钝,竟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陛下,引得陛下不喜,这才连见丹一面也不肯,乃至于要断绝相交情谊,如此,还请太子携丹前往陛下御前,丹自去请罪,在陛下面前为自己辩驳一二。”毕丹说着,已站起身来,向北堂戎渡躬身一礼,以示请托之意,他乃是哲哲王子,与北堂戎渡平时正常交往之际,只须作个平礼就好,不必太过恭敬,而眼下却是如此,也足见毕丹的诚意了。

但此时北堂戎渡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王子不必如此,孤是不会答应的。”顿一顿,声音清朗,仿佛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孤自己就是父亲的情人,又怎么会帮你呢。”

三百零九.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

北堂戎渡摇摇头,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孤自己就是父亲的情人,又怎么会帮你呢。”

这一句话说得清楚分明,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毕丹却绝对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几乎与此同时,就见毕丹好象是当即惊在了那里,下一刻,却猛地站了起来,竟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紧紧盯住了北堂戎渡貌似平静的面孔,仿佛想要从中挖掘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见北堂戎渡那副静如止水的样子,神情如常,稳稳端坐着,又不由得他不信,一时间心中犹如乱麻一般,呐呐地道:“殿下方才说什么?丹却……却是不曾听清……”

北堂戎渡虽然一向与北堂尊越之间的事情做的隐秘,并不想让人知道,但先前既然就已经决定对毕丹说出来了,因此依他的性子,眼下也就不会再有任何掩饰,于是便微微一笑,看着毕丹,反问道:“……王子明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孤又何必再重复一次呢?”北堂戎渡天生就是一副好皮囊,肌肤晶莹如雪,仿佛从来不曾见过日光一般,此时这么一笑,更是俊美无双,但毕丹看在眼里,却恍若未觉,只一瞬不瞬地注目于他,但无论怎样,毕丹也是出身非凡,自然知道历来皇家之中那些隐秘不可对人言之事,从来都不会少到哪里,相比之下,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父子相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例子,因此惊骇过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去压下翻涌的心绪,面色复杂地望向北堂戎渡,苦笑道:“原来……之前丹万万未曾想过,竟会出现这等事情……殿下与皇上他……只是,总还是父子,怎么就……”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事,顿时存了一丝疑惑,忙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但不过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只看北堂戎渡与北堂尊越这几乎相同的容貌,两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父子?

北堂戎渡也不怎么在意毕丹的反应如何,他如今心性越发变得乖戾专断,后宫里面那些人也就罢了,但哪里能愿意北堂尊越还有毕丹这么一个爱慕者,所以自然要抖出自己与北堂尊越的关系,宣示所有权,因此一手拿着茶碗盖子,缓缓抿开浮在表面的薄沫,说道:“……孤这个人一向还算大方,只是在有些东西上却会很吝啬,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所以王子与父亲之间的事情,孤是不愿意的,而且孤也是问过了父亲,是不是能与王子了断之前的关系,他答应了,既然如此,今日孤也把事情都说开了,希望王子可以退一步,大家也就皆大欢喜了。”

毕丹听了,肃静无声,半晌,忽然抬眼看向北堂戎渡,眼中有探究之色,语气也平和了下来,道:“殿下对皇上之心,当真是情爱,而非慕孺?殿下尚且年轻,皇上也一贯很是疼爱,或许殿下便因此有些错觉和误解,也是说不定的。”北堂戎渡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碗,忽然就笑了起来,说道:“……没错,孤今年只不过十九岁,确实年纪还很轻,但说到底,孤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况且自十三岁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历过了不少男女之事,对于这些东西虽然不敢说太懂,但起码慕孺与情爱之间的分别,孤却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不会误解什么。”

北堂戎渡说着,视线在毕丹身上一转,也不催促,只静等对方的回答,毕丹沉默许久,忽道:“即便殿下当真对皇上乃是情爱之心,但先前丹就已经说过了,丹所求的并非是与皇上朝夕相处,两相厮守,说起来,与殿下并没有什么冲突,殿下又何必要让丹了断此事?帝王之家向来与普通人不同,并不讲究忠贞不二,就好比殿下自己,也是妻妾成群,子女绕膝,皇上他更是后宫佳丽无数,既然如此,即便没有丹,也总有旁人,殿下又何必一定要计较这些?”

“孤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北堂戎渡弹一弹手指,沉声道:“而且,孤这个人,向来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不愿意与他人一起分享的,王子总听过这么一句话罢,‘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孤就是这个意思。”毕丹心中一时间飞快筹划,须臾,忽然淡淡一笑,道:“……丹倒是没有想到,太子对于陛下,竟是这般心思……从前丹还以为,殿下平生所爱之人,是那位温雅谦和的沈少君,却不曾想,原来竟是陛下。”北堂戎渡神色微微一动,但很快便笑了一笑,说道:“孤……从前也是没有想过会是如此,但世事一向莫测,人是不可能预料的,孤一生当中所遇之人,再没有一个会像父亲这样待孤,既然如此,孤也会尽心待他,再不会改变分毫。”

北堂戎渡似乎完全不在意向自己的‘情敌’吐露心事,原本他一个男子,纵然对北堂尊越有满腔的爱意,又怎么会对其他不相干的人宣之于口,但如今北堂戎渡对于礼法道德一类的事情已经并不怎么在意,想说什么也就直接说了,哪里会去理会旁人的看法,一时毕丹听了这些话,目色不定,却是不出一言,北堂戎渡微眯蓝眸,打量了毕丹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来,道:“如此,孤也不罗嗦了,就直说便好,今日王子如果驳回孤的建议,那么以后,王子就是孤的敌人,而若是王子答应了,那么,就得到了孤的友谊……却不知王子要如何选择?”

北堂戎渡的话中没有任何尖锐之意,但毕丹也是与他同一层面上的人,这番话里所隐含的意思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无论如何,双方是不会正式撕破脸的,但如果真的成为了北堂戎渡口中的‘敌人’,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就实在太多了……毕丹目光连闪,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沉吟不语,知道北堂戎渡是在用从前鹘祗最常见的方式来等自己做出选择,那么……

未几,毕丹突然也伸出了手,握成拳状在北堂戎渡的手心上一抵,随后又摊开五指,让彼此的掌心轻轻贴了一下,这才分开,北堂戎渡见状,眼中若有若无的精芒便立时息止了下去,就听毕丹轻叹道:“……丹在数年之前就与殿下相识了,殿下的脾气和手段,丹也是知道的,丹,并不想做殿下的敌人,那会是一件让人食不下咽,睡不塌实的事情。”北堂戎渡微微笑了起来,道:“王子今日做出的决定,孤承情了,他日若是王子有些不便之事,孤必不会推辞。”

两人又说了几句,毕丹便要告辞,北堂戎渡知他此时心中烦乱,哪里会有心思久留,因此自然也不多说,亲自送他出门,这才乘轿回到乾英宫,与北堂尊越一番柔情蜜意,自不必提。

却说毕丹出了皇宫之后,便回到自己临时的落脚之处,待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毕丹才换了一身普通装扮,裹上带着风帽的斗篷,身边紧紧跟上五六个随从,自后面的角门而出。

毕丹知道,今日自己既然已经明确表态,做出了让北堂戎渡满意的选择,那么北堂戎渡于情于理,也不可能派人盯着自己,但即便如此,毕丹也仍然十分小心,一路上不允许有任何方面的暗哨跟着自己,只因他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大庆一方的人手查知。

天色已经近乎全黑,随行的侍从也确认没有任何人跟着,毕丹一行数人这才拐进了一处巷口,此时渐渐开始飘起了雪花,毕丹走进一家不大的首饰铺子,也许是天冷加上时辰不早的原因,里面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身穿皮袍,坐在火盆前烤火,毕丹跨进店门,目光只往里面一扫,便淡淡道:“……你这里,可有水头绝好的翡翠?我正急着要送人。”

这句话声音并不怎么大,内容也不算特殊,但正坐在椅子上烤火的掌柜却反应有些古怪,放在火盆上方烤着的双手微微一颤,同时已抬起了头,往门口一看,眼中带着一丝谨慎的审揣之色,毕丹此时已经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金发蓝眼,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的面孔,掌柜见了,脸上的皮肉便几不可觉地一搐,随即满脸是笑地望着这个特殊的客人,盯着毕丹的双眼说道:“小店倒是有货,客人且随我进内堂看罢。”口中这样说着,身子却并不动,只目光熠熠地看向毕丹,毕丹笑了笑,神色淡然道:“……若是到里面,我看的便不是货,只怕是人。”

那掌柜听了,笑得越发恭敬,起身说道:“那客人您且随我来,咱们入内室再细细地谈。”一边说着,一边却把店门给关了,直接打烊,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引着毕丹往里面走,随行的几名侍从却并不跟着,只留在外间,一时到了内室,但令人意外的是,外头明明布置得再平常不过,但这小房间里却颇为雅致干净,墙上挂着一副没有落款的画,画中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手上执着一柄古剑,中年掌柜手脚利落地点上一炉檀香,请毕丹坐下,又上了茶。

没有任何寒喧,掌柜的送上香茶之后,便站在一旁,说道:“客人可是要见我家大掌柜?”毕丹点了点头,右手一翻,手心里摊开一只式样古朴的青铜扳指,中年掌柜将东西拿起,仔细查看了一番,直到此时,他才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神情之间才真正放松了下来,然后将扳指恭恭敬敬地重新放回毕丹手中,毕丹将此物收起,道:“……你们倒是真正小心谨慎。”那掌柜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贵客不知道,我家主人因行踪泄露,才在昨天夜里受了追击,因此主人如今一概行踪,都必须要更加谨慎才是。”毕丹皱了皱眉,也不多言,只道:“请你家主人来罢,我有要事与他相商。”那掌柜微微一欠身,道:“如此,还请贵客略坐些时辰。”

中年掌柜说罢,随即便抽身离开,毕丹也不着急,坐在室中耐心地等待,旁边博山炉里的缕缕清香散发开来,让人感觉心下十分宁静,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房中忽然沉沉地响起了什么动静,挂着那幅画的墙上缓缓出现了一道缝隙,原来是一处暗门,一个身穿灰色厚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容貌风流,似乎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腰里挂着一柄古剑,剑穗猩红。

毕丹见了那人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微笑道:“每次见到先生,总是难以一眼认出。”那人低低一笑,负手道:“……王子既然决定见我,想必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毕丹沉吟片刻,既而一叹,目光当中有些闪烁不定,说道:“当初先生找上小王,小王总是有些迟疑,但如今……”毕丹说到这里,忽然抬头定定看向那灰衣人,肃然道:“总而言之,日后先生若是真能控制局面,哲哲自然可以从旁协力,但局势若是不明,那我哲哲则与此事毫不相干!小王乃是下一任哲哲之主,况且此事一旦成功,哲哲也有莫大好处,如此,父亲那里,小王回去只须细细说清,必是能应下的,只是,若当真有那一日,先生却不要忘了先前承诺过的事情。”

那人目光微转,轻笑道:“……王子放心,一旦事成,我许诺过的东西,决不会少了哲哲,而至于王子那里,到时候北堂尊越此人,定会被送到王府,交到王子手上。”毕丹面色不定,须臾,终于道:“若当真事成,他……”那人一手抚剑,一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放心,只要我计划成功,北堂尊越自然会是你的,我保证。”与此同时,剑鞘中的古剑忽然嗡嗡颤动,轻鸣不止,毕丹见状,眼角忽跳了一跳,想起北堂尊越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转眼之间已到了二月份,这一日天气寒冷,外面淅淅沥沥地掉着小雪粒,颇有些阴寒潮湿,偶尔被风吹打在窗棂上,就有‘沙沙’的细小声音,但阁内却十分温暖,是难得的宁静时光。

周围寂寂无声,北堂戎渡与沈韩烟在暖阁里围着火炉坐着,拿小锤子敲核桃吃,一面说着话,未几,外面廊下有轻巧的细碎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环佩珠翠偶尔相击的悦耳轻响,渐渐临近,没一时,外面门口的宫人打起麒麟呈祥的厚帘,三个窈窕的身影便分了前后陆续走进来,个个都是花朵一般的娇艳面孔,北堂戎渡抬起头,对三人笑道:“外面冷,都过来烤烤火。”

这三人自然便是三位侧妃,为首的牧倾萍裹着厚厚的裘衣,只露出一张粉面,搓着有些凉的双手,轻轻蹙起柳眉道:“……外面确实好冷,地上的雪也厚,下轿才走了几步路,鞋袜就都快湿了。”说着,三女一同上前,给北堂戎渡与沈韩烟一一行了礼,这才各自坐下,北堂戎渡一身家常的湖蓝色直身锦袍,看向谢妃,问道:“……前几日新儿染了寒气,昨天孤过去探望的时候,见他似乎好了许多,也精神了,现在倒是怎么样了?”谢妃欠一欠身,含笑道:“爷不必挂心,不碍的,今儿上午太医才诊过一次,新儿大致已经无事了,再吃上两副药就可以。”

北堂戎渡点点头,道:“那就好,孤也放心了,以后叫人仔细照顾新儿,多经心。”一时间几人坐在一起,用些点心甜品,闲闲聊着家常,末了,北堂戎渡吹了吹手里微微冒着热气的杏仁茶,忽然比较随意地对沈韩烟道:“……对了,韩烟,上次孤跟你说起过,等开了春,父亲就要去真南山那一片的围场巡猎,孤和你都是会随驾的,大概要有几日的工夫,到时候东宫里面的事情,总需有人打理起来。”沈韩烟听北堂戎渡说起此事,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但马上就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微微颔首道:“不错,若是没有人打理宫务,总是不妥的。”

杏仁茶氤氲的热气散发出甜甜的香味,北堂戎渡的脸上略微有了一点认真的表情,道:“这是自然,那么依你看,谁合适?”沈韩烟低下了头,掩住眸底一缕复杂的神色,缓缓喝了一口香甜的杏仁茶,说道:“……既是这么着,北堂,不如就让谢妃暂时掌管一下宫务,你看如何?她向来性子倒仔细,做起事来也极有条理,倾萍她们两个再从旁搭把手,想必不会错的。”北堂戎渡想了想,轻轻点头说道:“……也好。”既而转脸向谢妃说道:“那么,韩烟与孤随驾期间,宫务就由你来主持罢。”谢妃闻言,手中下意识地一拧帕子,忙道:“妾身知道了。”复又凑趣笑道:“爷与少君要随驾,这倒让妾身想起从前还未出阁的时候,在家中也是曾经跟父亲去打过猎的,虽说有趣,只可惜妾身在这方面实在是粗笨了些,连一只兔子都是打不中的。”

“岂不是呢,说起这个,我也一样是不大中用的。”一旁宋妃把玩着小指上套着的宝石护甲,亦是巧笑倩兮,说道:“看来这打猎总还是爷们儿的事情,我们女人家终究不怎么擅长。”说着,满面含笑向北堂戎渡道:“说起来,爷此行必是十分有趣的,妾身都想跟着去瞧一瞧,只可惜队伍里却是不能带着女子的。”旁边牧倾萍听到这里,几不可觉地将目光在沈韩烟身上略略一拂,亦道:“……连几个宫娥也不可带去,身边虽然说也有伺候的人手,但毕竟都是些男子,哪怕还有内监贴身跟着,毕竟也还是比不上女子细心,有些事情,只怕还是顾不周到呢。”

窗外雪屑稀稀拉拉地洒落,北堂戎渡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一些,说道:“……你们女人哪,就是爱瞎操着心,孤和韩烟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有吃有穿有人伺候着,还有什么不足?”谢妃听得北堂戎渡这样说,不觉就掩口笑了起来,随后转首,抿嘴向其他二妃笑道:“姐妹们,咱们都是关心爷与少君的起居吃穿,哪知道爷却是这样不领情呢。”北堂戎渡见状,不知不觉间便泛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展眉道:“……好了,倒是孤的不是了,既然这样,等孤回来之后,打到的皮子都分给你们挑去。”宋妃素手一抚自己缀着狸毛的长裙裙面,盈盈含笑道:“那么爷可要多得些猎物,我们才好多分一些。”北堂戎渡道:“这是自然。”当下不再多言,只叮嘱道:“既是这样,倾萍,到时候佳期就送到你那里去,你照顾她几日罢。”

牧倾萍点点头:“……知道了。”北堂戎渡又对三妃道:“孤与韩烟只是随驾去散散心,日子不长,左右不过几日就能回转,你们在家中其他的也还罢了,最要紧的就是把孩子们照看好了,几个孩子都还小着,你们三个都要多多注意。”三女听了,齐声答应着,一旁沈韩烟眉心之间却隐约现出浅浅的异样神色,他素来面容平和如同春水,但眼下却好象敷起了一层薄薄的不宁定之意,北堂戎渡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于是就有些关心地打量了青年两眼,问道:“……韩烟,怎么了?孤见你倒是好象有些心事的样子。”沈韩烟被北堂戎渡探询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当即面色不变,并无一丝异常的表情,只微笑道:“没事,我只是在盘算着,你我既然随驾,那么,应该都要带上什么人才好。”北堂戎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也不用多少人,就把平时贴身伺候的几个带去就是了。”沈韩烟平静道:“也好,那就这样罢。”

待到下午北堂戎渡与三妃都离开了,沈韩烟这才起身,走到长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此时北堂戎渡刚刚上轿,沈韩烟见他熟悉的身影隐到轿中,只觉得心下一片复杂,滋味难言。

“真南山……真南山……到那时,北堂……”

三百一.即将到来的一切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即将到了三月,此时北堂尊越前往真南山一带巡猎之事,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跟随圣驾之人无非是北堂戎渡、沈韩烟以及少数几个北堂氏年轻族人,加上负责的官员,此次外出主要是游玩散心,因此一概的仪仗车马人手等等,倒也并不曾弄的太繁琐。

二月将尽,天气也慢慢开始转暖,一些早春的花渐次开放,含芳吐蕊,三月初,圣驾启行。

东宫南门处,沈韩烟已坐进一乘青呢大轿当中,北堂戎渡尚且一手撩起轿帘,转身对面前的三妃道:“……好了,时辰也快差不多了,孤和韩烟这就要前往大内,准备启程,你们在家里好好照看几个孩子,打理宫务,多精心一些,等孤和韩烟回来,给你们多带些上好的皮子。”三位侧妃含笑应下,既而一同款款欠身,轻声道:“……妾身谨祝殿下与少君一路顺风。”北堂戎渡点了点头,正要步进轿中,但不经意间发现远处牧倾寒一身袍甲,正骑马带人路过,却凝目看向这里,北堂戎渡见状,朝他微微一笑,随后便低头钻进轿内,让人即刻前往皇宫。

开赴真南山的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上京,虽说这一次出宫乃是轻装简行,没有带上太多人手,就连各式仪仗也并没有带出,但那‘简单’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既然是圣驾出巡,阵势自然要非同一般,前后绵延了将近一里长的的队伍,看上去声势惊人,尤其醒目的是先头一座巨大的行殿,如同一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豪华马车,或者可以说,干脆就是一间可以在地面上行走的房屋,既高且大,一眼望去,方知究竟什么才是天家气派,豪奢无度,这自然便是北堂尊越的起居所在,而在这行殿后面的不远处,缀着一间要小上许多,但外观同样华美的小型行殿,再往后,也是一间相差不大的,分别是北堂戎渡与沈韩烟的临时住处。

此次路程并不如何遥远,正值初春时分,沿途可见草色染绿,花苞方绽,阳光亦且灿烂,风中虽还有些料峭之意,但已明显可以感觉到真的是春天来了,一路而去,百姓早已经被当先开道的禁卫驱散,远远跪在道路两侧,因为皇驾的到来,因为行殿之中的那个男人而变得无比敬畏,满脸恭敬地叩下头去,密密麻麻的侍卫簇拥着行殿依旧前行,将道旁的桃花丢下。

行殿中供皇帝休息的地方很大,布置得繁奢湟贵,不啻宫中半分,北堂尊越闭目打坐约有一个时辰之后,一时缓缓睁开眼来,隔着水晶帘栊,见窗外一片日色灿烂,洒得室中碎金遍地,便朝外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两名内侍一直立在门外,闻言忙道:“回皇上的话,已经是未时正了。”北堂尊越高大的身躯裹在轻软的海棠红熟罗袍子里,懒懒地斜倚着,那袍子是接近淡紫红的样子,比桃红色要更深一些,原本应该是一种非常妩媚娇艳的颜色,但此时穿在北堂尊越身上,却偏偏硬是让他穿出了风流不失威严的味道,一时北堂尊越半眯着眼睛,静了片刻才说道:“……太子呢?”一个内侍回道:“太子爷尚在后面的行殿当中,并不见出来。”北堂尊越想了想,拍一拍自己身下坐着的沉香九枝梅花榻,道:“让他来见朕。”

内侍领命而去,此时北堂戎渡正在自己的小行殿里午睡,榻前的描金小漆案上搁着一张琴,一只博山炉,炉内有香料偶尔被烧得轻轻一响,也是极小声的,仿佛生怕打破了这一方内室中的宁静,层层碧色的绣帏近乎于透明,一道又一道地安然垂着,似乎连时光都已经静止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小心地道:“……殿下可醒了么?”帘后的榻上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须臾,北堂戎渡的声音忪忪懒懒地传了出来:“……孤正睡着,谁在外头胡乱聒噪?扰孤好梦。”外面的内侍听出他声音有些不悦,连忙赔笑道:“回殿下的话,奴才怎敢扰动殿下,只是皇上那里刚才来了人,说是皇上要传殿下过去,所以奴才……”北堂戎渡听了,便翻了个身,昏沉的神智略微清醒了几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很快帘内就响起了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穿衣声,既而北堂戎渡一手撩起浅碧色的散花绣帏,从里面步了出来,走出内室,外面几个太监忙迎上前相扶,北堂戎渡一只手揉着眼睛,微微打着呵欠,他所在的小行殿开始略略加快了行驶的速度,逐渐赶上了前面北堂尊越的行殿,当双方相隔差不多近一丈距离之际,只听‘啪嗒’一声响,一条长长的朱红搁板被搭上了另一头,将一大一小两座行殿对接,北堂戎渡一提袍摆,踏上厚实的搁板,悠然走到了对面,那厢一个内侍等候已久,忙引了北堂戎渡入内。

北堂尊越这所行殿要大上许多,一时转过走廊,月白的轻纱遮户,一串串水晶垂着,压下遮纱,风一吹,就是叮咚叮咚轻响不已,门口两旁的太监跪下替北堂戎渡脱了鞋,只剩下雪白的袜子,这才掀帘请他入内,里面地板油光锃亮,不染丝毫尘埃,北堂戎渡困意未消,穿着袜子进去,一时绕过巨大的落地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无声地走进里面,就见北堂尊越闭目斜卧在榻上,眉发乌黑,肌肤白皙得耀眼,北堂尊越听见有人来了,这才半撑了上身,一副扬眉带笑的样子,有些意气风发之色,招手道:“你来。”北堂戎渡依言走过去,北堂尊越见他眉眼散淡,双腮微晕,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便搭住他的手,道:“……怎么,刚刚是在睡觉?”

“可不是么,才睡的挺熟的,就让人吵醒了……”北堂戎渡打扮得一丝不苟,头戴金冠,身穿杏黄团花蜀锦袍子,小小地打着呵欠,有些抱怨地道,一面抬起手,长袖里露出玉琢一般的手指,在嘴角遮掩一二,挡住了断断续续的呵欠:“你叫我做什么?正困着呢……”北堂尊越笑道:“朕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了?”说着,抱他到榻上:“真这么困?……那就在朕这里继续躺一会儿。”北堂戎渡不语只笑,顺势靠在男人身上,枕着对方肌肉结实的大腿,一头瑰丽无匹的黑色长发簌簌堆在榻间,北堂尊越摸着他的鬓角,道:“……路上可觉得闷了没有?”

北堂戎渡搂住北堂尊越紧实的腰,整个身子都粘上去,脸埋在对方小腹处,道:“……还行,一路瞧瞧外头的风景,也还凑合了,就是一直老待在行殿里,闲得人连骨头都酸了。”北堂尊越闻言,右手顺着他的耳朵摸到脖子上,又放到肩头位置揉捏了几下,问道:“……那么这样舒不舒服?”北堂戎渡‘嗯’了一声,把头埋进男人腰间,侧躺着呢喃道:“你再给我捏捏……你的手劲儿一向最合适不过的。”北堂尊越神色不动,却笑着道:“也就你敢这么随便支使朕。”

北堂尊越手上揉捏了几下,让北堂戎渡不觉渐渐放松了,自动趴好,闲闲地闭着眼,舒服得简直快要睡着了,北堂尊越也不收手,从上到下给他揉捏着,到后来脱了他脚上雪白的袜子,握住光裸的赤足轻揉,问道:“……舒不舒服?”北堂戎渡哼哼着,道:“嗯,舒服……”他这么趴着,北堂尊越却渐渐不规矩了,摸着他的脚把玩,后来两只大手又上下摸起来,虽说隔着衣物,手感却一样好,只是那衣裳一层一层裹得挺严实,一直摸到大腿位置,也还是隔靴搔痒,北堂戎渡原本伏在长榻上这么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睡着了,但此时却动了动身子,笑道:“你这人也太现实了些,半点亏也是不肯吃的,才费了几分劳力,就要赶紧收利息。”

北堂尊越把他的身子转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一亲北堂戎渡的嘴唇,北堂戎渡枕着男人的大腿,却翻来扭去的,低笑不止,不肯让人轻易亲到,北堂尊越也不恼,动手按住他,一只大手锁住情人的双腕,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北堂戎渡的身体,解开一层一层的衣衫,露出胸膛,北堂戎渡这时便不胡闹了,任北堂尊越揉捏着自己的乳首,在胸口上吮了好几处晕痕,把雪白的肌肤弄出点点醒目的红,北堂尊越摸着那雪白滑腻的肌肤,不免有些意动,北堂戎渡是真真正正的美貌绝伦,北堂尊越与他欢好过,因此最知道那滋味是何等销.魂,一时间手指抚在北堂戎渡额边,在那光洁的胸口烙着一个个嫣红吻痕,逐渐往上,北堂戎渡顺着男人微仰了头,却笑道:“你轻点儿……别,别再往上了,不许弄到脖子上,我还要见人的。”

北堂尊越听了,便在北堂戎渡脖子上轻轻一咬,改为去吻他的唇,北堂戎渡的唇瓣很润泽,两人互相噙住舌尖吸吮着,心都快要酥了,北堂尊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要过他,眼下就不免用力抱住对方修长柔韧的身子,一寸寸摸着,恨不得全都吃进肚去,即便是以他对美人再挑剔不过的眼光来看,北堂戎渡也实在是尤物,这身子,这反应,都完美得无可指摘,自己一生当中最大的胜利,就是把这么一个狡猾的狐狸逮进了手心里……须臾,男人一只手探入裤中,先揉捏了几下,然后缓缓自股缝朝后探索,北堂戎渡不自觉地夹起了腿,但随即下面一凉,裤子就被褪到了大腿以下,北堂戎渡有些不想要,本能地扭着去躲,北堂尊越笑着轻叹了一口气,把他按住了,打开他腰间的金锁,取下护具,北堂戎渡抬一抬眼,瞧着男人,北堂尊越被他看得发笑,道:“……好了,你怕什么,朕虽然一冬天都没碰你了,现在也想要得紧,可惜路上不方便干那事,即使想做也总要看看场合,不然总不能让你一直躺在行殿里养伤,哪里也去不了。”北堂戎渡‘嗤’地一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谢你,这么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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