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契合 第49章

作者:十九瑶 标签: ABO 生子 甜文 近代现代

  这半年多,他确实看到了戴逍对何岸体贴入微,但那种体贴,与其说是Alpha向Omega示好献殷勤,倒不如说是给予朋友的关怀,何况还有一半是给铃兰的。两个人日常相处的小动作,剥除了妒心去看,真的一点也谈不上逾距。

  要论关系疏近,可能还是整天嘴炮互轰的程修与戴逍更亲密些。

  再简单点,如果戴逍与何岸在一起了,就凭Alpha的占有欲,早该把他撵到十万八千里外凉快去,怎么会坐视不管,任由他追求了何岸半年多?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真是糊涂透了,连这么直白的局面都没看明白。

  何岸长期单身的事实让郑飞鸾愉悦了一下午,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同样也唤醒了他潜意识中沉睡的心魔。独居的Omega诱人而柔弱,像一头肥美多汁却毫无防备的羔羊,引得饿狼牙根发痒。

  当天半夜,客栈就出了事。

第五十七章

  郑飞鸾做了一场梦。

  燥热,混乱,肮脏得难以启齿。

  来到落昙镇以后,几乎每一晚他都会做梦。最初那十几天,或许是内心还报有希望的缘故,梦境大多是美好的。

  梦里何岸跟他回了家,他们住在一栋阳光清透的房子里,那儿墙壁雪白,庭院翠绿,抬头就是绵延的花荫,花荫尽头转角处有一间玻璃温室。

  何岸会枕在他腿上午睡,睡醒了,就慵懒地打个呵欠,从松松的睡衣袖口里伸出一截小臂,攀住他的脖子。发梢拂过面颊,轻柔得像一根没有分量的羽毛。

  Omega在他耳边撒娇低语,弄得颈子痒热,接着,薄薄的皮肤被两颗虎牙给叼住了。

  “咬到你了。”何岸笑起来。

  他们的铃兰也长大了,四五岁的俏娃娃,可爱得好比一朵向阳花。又天生胆肥,在幼儿园逮着了不讲理的Alpha宝宝就打,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坐在爸爸臂弯上,才扮出羞答答的模样。

  郑飞鸾把最好的爱都给了他们,也得到了最好的回馈。

  梦里的厨房有米饭香,客厅有孩子的笑闹声,到了深夜,卧室墙壁上还有床头灯照出的两道影子。

  那段时日,郑飞鸾每天早晨醒转,踏出二楼房间,看着客栈庭院里低头洒扫的何岸、蹒跚学步的铃兰,都觉得幸福近在咫尺。

  美梦即使尚未成真,也在未来等待。

  可是慢慢的,梦变了味。

  他渴了。

  现实是令人失望的,何岸分明那么温柔,却似一粒蒸不烂、煮不熟的铜豌豆,怎么都不肯宽恕他,摆在面前的路比想象的曲折了千百倍。

  怎么办呢?

  身体寂寞了太久,信息素躁动难安,梦里蜻蜓点水的浅吻循环往复,渐渐也索然无味。

  他像一个遗失了行囊的旅人,最初还能看进沿途风光,后来严重缺水,通体便只剩一种愈演愈烈的痛苦:渴。无时无刻都渴,渴得丧失尊严,想要水泽,想要湖泊,想要哪怕饭粒大的一滴雨。在欲求面前,再美的风光也不过是一幕潦草的布景。

  喉咙起了火,烧得他辗转难眠。

  我们已经那么亲密了,可以再进一步的,对不对?

  你也想要的,宝贝,我知道,你也想要的。

  于是,当何岸在厨房和面调馅、准备包一盘饺子做晚餐的时候,郑飞鸾从背后拥住了他,手指钻进衣摆,带着一点难耐的色欲,抚摸起了那片温热细腻的皮肤。

  然而……

  何岸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他把自己藏了起来,如同烈日下的影子,消失得彻彻底底,任郑飞鸾怎么呼唤都不现身。

  郑飞鸾以为是自己举止太轻浮了,惹得何岸生厌,便试着改在床上求欢,但无论他把氛围营造得多么浪漫,烛光、熏香、玫瑰、香槟……结果都一模一样。到后来,梦中的何岸甚至已经能读懂他的眼神,四目相对,只消流露一分欲望,那清癯的身影立刻化作一股烟尘,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段时间,郑飞鸾总也睡不到天亮,往往凌晨就惊醒过来,整个人口干舌燥,在炉子上干烤了一宿似的。

  他仰脖一口气灌下去三杯水,然后颓坐在床畔,十指深深插入发间,用力抻扯着头皮。

  心里还是渴。

  渴疯了。

  撑着栏杆向下望,何岸的窗户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可郑飞鸾知道,救命的水源就在那里,凉爽,甘甜,诱惑他再度犯错——白天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但夜晚入了梦,精神松懈,受缚的欲望便伺机而动,催促他去侵犯何岸。

  两个房间相隔不过十几米,要是寻偶症发作了……

  他不敢想象后果。

  信息素干渴一直持续到了二月末,梦境一夕一改,变得更加令人胆寒:他终于捉到了何岸,在哪儿捉到,就在哪儿强暴。

  阳光下的玻璃温室里,花架东歪西斜,泥土溅落一地。他把何岸禁锢在温室角落,迫使他屈膝跪着,从背后掐住腰,凶蛮地进进出出,但是……这根本不管用。

  不管用。

  做得再久,他也射不出来。

  Omega颈后空空荡荡,咬穿了都不见一滴信息素,郑飞鸾寄托了全部希望的绿洲,只不过是黄沙中的海市蜃楼。他被折磨得双眼血红,下腹胀痛难忍,近乎崩溃地抱着何岸的腰,哀求他施舍自己一点铃兰香。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求你,求你给我。

  然而南柯一梦,原本就是虚幻,又哪里来的铃兰香呢?

  每天清早,郑飞鸾都是在濒临高潮而不得的痛苦中醒转的。他躺在床上,咬着牙,清醒着一秒一秒熬时间,脖颈青筋崩显,耳边尽是心脏急促鼓动的巨响。约莫一刻钟过去,汗水浸湿了床单,硬热的性器才会逐渐疲软。

  神智一松懈,手腕便又钻心地疼起来。

  他的左手搁在床沿,腕上系了一根指粗的绳索,捆了两圈,紧紧绑在床头,结实繁复的十几个死结。稍微一动,粘连染血的皮肉撕扯开,疼得人倒抽冷气。

  他坐起身,背靠着床头,用右手慢慢解开了绳结。

  这是他睡前亲自绑的,怕夜晚寻偶症发作挣开,所以绑住了惯用的左腕。经过一夜挣扎,早已磨得血迹斑驳。创口处的血液开始凝结,要先将绳索小心扯离皮肉,拭净血污,涂上聊胜于无的碘酒消毒,再系一条深色缎带以作遮掩——缎带不能系太紧,摩擦频繁了容易疼,也不能系太松,免得一个不慎,当着人面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那天何岸问他,寻偶症究竟有没有痊愈。

  他撒了谎。

  根源性成瘾永远不能被戒断,只能依赖暴力手段控制,比如绳索、手铐、安眠药……挣扎得越惨烈,就代表越有必要。

  手腕勒出的伤口,白天来不及愈合,夜晚又添新创。粗绳磨破嫩痂,淌出鲜红的一摊血,几个月下来,寸许宽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了。

  郑飞鸾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清楚,坚持不住的那天,就将是他不得不放弃何岸的那天。

  这一晚,梦境又起了变化。

  郑飞鸾头疼得厉害,血液好比一桶点燃的汽油,冒着泡在发烫的皮肤下沸腾。周围光怪陆离,各种难以名状的虚影偏了色调,不断来回晃闪,前一幕还是四面敞亮的渊江别墅,后一幕就成了漆黑的青果客栈。

  他神智昏惑,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更迷失了方向。

  视野中央唯一清晰的,只有一扇门。

  一扇他朝思暮想了几个月,连做梦都想闯进去的门——屋里有米白色的毛毯,并肩排排坐的玩偶,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婴儿衣物,还有他的Omega和孩子。

  从前这一切景象都是迷,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他迫不及待,迈着踉跄的脚步,跌跌撞撞穿过庭院,抬起手肘,粗暴地砸开了那扇门。

  何岸惊恐地尖叫起来。

  郑飞鸾忍着一颗流血的心,大步冲上去捂住了何岸的嘴。他用膝盖抵着床沿,把人压在身下,死命地制住:“别叫,别哭……宝贝,求你别……”

  我只有在梦里才能碰你了。

  “……别让我连梦也做不成。”

  他苦苦哀求。

  何岸缓慢地眨了眨眼眸,似乎真的听懂了他的话,竟然不再挣扎,逐渐安静了下来。他生得那么好看,郑飞鸾痴迷地望着,伸出一双发颤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然后俯下身,吻住了那两瓣唇。

  何岸,不要再躲了,就留在这里。我会待你很好,把从前亏欠的一切都加倍补偿给你。

  不要再躲了。

  求你。

  吻着吻着,郑飞鸾忽然愣住了。

  他好像……闻到了铃兰香?

  稀薄,但是真切,就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只差了几厘米。味道极其纯净,等着他攻城略地,注入象征占有的Alpha信息素。

  他揪住何岸的睡衣衣领,“嘶拉”一声向旁扯开,露出白净的半片肩膀、一段颈子。

  一股热血烧上头顶,渴望标记的本能把理智冲得零落溃散。郑飞鸾牙根奇痒,双眼发狠,死死盯着何岸的后颈,瞳孔却是涣散的。

  太多破碎的画面从眼前一一闪过。

  弥天风雪,撞废的汽车,诊室沙发,针管镇定剂,董事们质询的目光,焦躁、失控、疼痛、自暴自弃的无力感……

  咬穿它!

  只要咬穿它,所有的痛苦都会在瞬间终结,他的爱情和人生,会完好无损地回到手里。

  就在他张开虎牙的那一秒,一股凶蛮的力量扯住衣领,将他狠狠拽下了床。

  郑飞鸾失去重心,膝盖一软,往后连跌了三四步。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在空中乱抓,想随便攀住什么借点力,没等抓到,后背就重重撞上了墙壁,骨头受击的钝痛迅速波及全身。

  一束雪亮的灯光刺入眼眸,敲碎了混沌的梦。

  他撑着额头,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觉脑袋剧烈晕眩,周遭目所能及的景象全在飞速旋转。过了许久,视线清晰起来,他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

  是戴逍。

  戴逍穿着一条睡裤,上半身赤裸,肌肉因为情绪愤怒而紧绷着,粗壮的臂膀上遍布齿轮纹身。他站在那儿,两手握拳,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郑飞鸾,约莫是信息素受到压制的缘故,还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郑飞鸾想问这句话,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视线越过戴逍肩头,落在了不远处的床上。然后,他只觉肝胆俱裂,血压急降,眼前大片大片模糊起来。

  那张昨天才见过的米白色小床上,玩偶与婴儿衣物乱糟糟滚作一团。铃兰躲在角落里,怯惧地揪着小毛毯,大滴大滴往下砸眼泪却不敢作声。程修站在床畔,弯腰扶着浑身虚软的何岸,脸上露出了死灰般的绝望。

  何岸已经失去了意识,偏着头,昏迷不醒地靠在程修怀中,手臂无力耷拉下来,五指微微蜷起,时不时抽搐两下。

  他流了太多汗,脖颈湿得发亮,睡衣像在池子里浸过一遭似的,皱巴巴贴在身上,脸色又那么苍白,只有唇角溢出的一滴血鲜红夺目。

  郑飞鸾望着那滴血,脑袋里“嗡”的一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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