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 第22章

作者:和田非玉 标签: 情有独钟 架空 近代现代

  一分钟后,一条浑身漆黑,形状长得也奇奇怪怪的大黑鱼就被他从海葵里面驱赶了出来。

  大黑鱼摆动了两下身体,还在试图回到自己的海葵中去,但是一扭身,就看见了花枝恐怖的目光。

  它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乖顺地一动不动了。

  目送着爸爸被那只大坏蛋带走,藏在海葵底下的另外三只小黑鱼不由得伤心起来。

  “大坏蛋~~~~呜呜呜~粑粑……”

  “不要吵,你也想和爸爸一样被抓走吗?!”其中一只大一点的小黑鱼摆摆鱼尾,低声训斥了一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遭遇,那条原本呜呜哭泣的小黑鱼急忙用自己的鱼鳍捂住了嘴,一对鱼眼中闪着害怕的光,“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被螃蟹壳盖起来啦!”

  ……

  另一边,贺泽西毫无察觉身后鬼鬼祟祟跟了条尾巴。

  随着小水母的前进,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一路走来,路上所见的让贺泽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样的报信粉色水母,同样的离开时间,同样的方向——这……好像那天的梦。

  “哗哗哗——”熟悉的水声。

  贺泽西抬头,只见一条十几米长的巨大身影缓缓朝着他的方向游了过来。

  贺泽西冷嘶一声,目光顿时变得惊悚起来。

  幼年蓝鲸!

  接下来是什么,它会游到自己面前求蹭蹭,叫他鮇鮇?还有大肚子,乌贼小宝宝……

  想到梦中挺着大肚子的自己,贺泽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僵着一张脸,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小腹依旧平平坦坦,贺泽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蓝鲸盯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贺泽西一会儿,摆了摆尾巴,心中疑惑,难道说它长得这么吓人吗?

  想到冥河水母交给自己的任务,蓝鲸甩了甩鲸头,凑上去拱了拱贺泽西的身子,奶声奶气地催促道:“快上来吧,快上来吧~~~我带你去魔鬼大三角~~”

  贺泽西歪歪头,看了眼指引自己过来的那只漂亮小水母,只见它在水中转了两圈,然后人性化地伸出两条触手折了折,对着贺泽西“点头”。

  贺泽西迟疑片刻,然后爬上了蓝鲸的背,小水母见状,也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小蓝鲸的头上,停落在贺泽西的旁边,像一朵粉色的花儿。

  蓝鲸转了转眼睛,微微摇晃身子,转过身,朝着它来时的方向折回去。

  而在蓝鲸的后面,花枝气得整个乌贼身子都是铁青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蓝鲸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伸出触腕抽了一腕子座下狂奔的大黑鱼,怒道:“真是没用,你怎么连头奶鲸都追不上!”

  大黑鱼内心泪流满面,摆动着鱼尾再次加足了马力……

  呜呜呜……救命!

  ……

  离开了一处海域,又来到了另一处漆黑无比的海域。

  贺泽西不知道他们具体赶了多久的路,只记得中途蓝鲸曾经停留了一次,他睡了一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蓝鲸摆了摆尾巴,将贺泽西放下。

  这里就是魔鬼三角?

  那个充斥着惊恐奇异传闻的神秘海域?

  和花枝所在的大东洋海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之前大东洋海域那边,虽然也是没有光亮,但是漆黑的深海中还能有一些明艳的生物颜色以及一些发光鱼类,因此并不算多凄寥恐怖。

  但是魔鬼三角,却实实在在地让贺泽西一种胆寒的感觉。

  海域中也有一些发光的海洋生物,但是却寥寥无几,那幽幽的光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缓缓浮动,不仅没能带来一点生气,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阴谲鬼魅。

  海水中游荡着更多的是一些外表惨白,色调冷硬的深海鱼类,在没有阳光照射的海洋中,它们的眼睛已经完全退化,只剩下硕大的头和一张一合的嘴。

  四处都是阴沉的一片,无处不在的黑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潜伏在四周的一头巨兽,浑身散发着恐怖阴森的感觉,紧紧地注视着你,似乎是随时都会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魔鬼三角——它的存在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

  在贺泽西的前面是一座极其陈旧的古老沉船,和贺泽西之前看见的那艘沉船完全不一样,这艘沉船要小得多,外表看来也朴素得多——这是一艘很普通的商船。

  沉船已经略微有些腐朽,但却没有什么鱼类栖息,贺泽西不禁有些困惑。开始思索是不是商船沉没时装载的是一些深海中鱼类不喜欢的商货……

  “你来了?”极淡的一声男音从那船里发出。

  温柔又熟悉的男声,贺泽西顿时明白过来……船里不是装了什么不好的商货,而是住了个鱼们得罪不起的冥河水母。

  冥河水母从船里飘了出来,化成人落在贺泽西的面前,看了眼贺泽西,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不来?”贺泽西反问,打量了眼冥河水母,确认道:“你说要送我回岸上去?”

  “嗯。”冥河水母点点头,视线落在贺泽西收拾妥当的东西上,神色有几分复杂,“你想好了?你舍得吗?”

  “我想好了,我必须回去,因为我不属于这里。”贺泽西十指捏紧了几分,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冥河水母,似乎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似乎是在努力地劝服自己。

  没回答舍不舍得的问题。

  “……好,我这就带你上岸。”

  虽然是冥河水母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帮助贺泽西,但是看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花枝孤零零抛下时,冥河水母的内心也不免升起了几分沉重之感。

  不知道他的她醒过来之后会不会也像贺泽西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冥河水母的轻轻转过头,目光温柔又哀伤地落在了身后的商船上。

  ……人类是贼,窃取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走吧。”

  “等一等。”贺泽西突然出声。

  “怎么了,你后悔了吗?”冥河水母停住了动作,弯了弯嘴角,微笑着望向贺泽西。

  贺泽西摇了摇头,微微皱眉,纠结地道:“不是,我想看看叶蔺。”

  想起了叶蔺毅然决然跳下海中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的样子,贺泽西心中升起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向冥河水母,再次要求道:“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冥河水母说过她不会有事,贺泽西还是想亲眼目睹她还好好地活着。

  知道贺泽西是出于对叶蔺的关心,冥河水母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沉船的内部和它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里面就像是一个安置在水中的正常的家,铺满柔和发光物体的明亮内室,巨大的柔软的海绵,以及在海水中招摇的小型海带盆栽……

  莫名其妙地,贺泽西控制不住地想起了经常惨白着小脸,一副“我好累真的走不动路”的样子,然后萎靡地躺倒海底泥床上脸着地休息的花枝。

  再对比一下冥河水母休憩的房室,贺泽西忍不住扶额,白瞎了花枝那张像是娇养出来的脸……

第27章 打架

  “叶蔺她在哪里?”贺泽西扫了一圈室内, 并没有发现叶蔺的踪影,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冥河水母该不会是在骗他吧?

  “嘘,小声一些, 她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或许就能醒过来。”

  哪怕是听到叶蔺的名字, 冥河水母的神情也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缓缓走到靠着船壁的一个巨大蚌壳旁边, 蹲身轻轻敲了敲大蚌壳厚厚的壳。

  蚌壳像是接受了某种指令, 在水中缓慢地打开了巨大的上壳。蚌壳粉白的软肉上, 躺着一个闭眼沉睡的黑发年轻女人。

  叶蔺蜷缩着躺在大蚌壳内, 呼吸平稳, 双眸紧闭。她身上换了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浅蓝色睡衣, 裸露在外面的伤已经痊愈, 皮肤重新变得光滑白皙, 只是遗憾的是那截被鲨鱼咬断的手臂却是再也没有办法长出来。

  冥河水母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无奈,他偏了偏身子,给贺泽西让出一点空间。

  “她还活着。”贺泽西心道, 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醒过来了,想要回到陆地, 你会让她走吗?”

  似乎很惊讶贺泽西会替叶蔺考虑到这么多, 冥河水母忍不住又多看了贺泽西几眼, “要是她亲口求我的话……当然会, 因为我爱她。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包括给她自由。”

  贺泽西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对于这种轻易说出“爱”字的人,还是带了一点天然的反感。

  冥河水母没有察觉贺泽西的情绪,他只是轻笑了一声,低垂着双眸继续看着沉睡的叶蔺,眸光中盛满了温柔,“我们和人类不同,海族的爱是与生俱来的,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带了灵魂的烙印。一世一人,除非生命停止。”

  海族的爱,一世一人,除非生命停止……

  这句话的分量如此沉重,贺泽西沉默了片刻,然后艰难且缓慢地将自己的目光挪到了窗外。

  恍惚中,他好像在窗口处看见了花枝那张总是招招摇摇、神叨叨的脸。

  一世一人……么?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然而还没等贺泽西醒过神来,下一刻,一句阴森森的话从窗外那张突然出现的美人脸嘴里挤了出来——

  “床单,你找死!”

  贺泽西一惊,看着扒拉着窗口的花枝,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

  这是真的花枝,不是幻觉?!

  花枝一脚踢开脚下累得快要死掉的旗鱼,抻直了身子,直接从窗户口翻了进去。

  目光扫到窗户下面的盆栽架子上,贺泽西心中一紧,条件反射性地喊了一声,“小心!”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哐当”一声,花枝从窗户飘逸地跃下,然后顺势砸在了房间窗户下面的大型物件上。

  被挂在盆摘架上,海带海藻飘了一脸,本就暴躁的花枝脸色更加不好了,他站直身子,黑着脸挥手推开挡他路的东西,看向不远处的冥河水母,暗红色的瞳眸怒火中烧。

  “你吵到她了。”

  冥河水母阴沉着脸扭过了头,对着花枝露出了恶魔般的笑。

  贺泽西顿时睁大了眼睛,冷嘶了一口气,内心也跟着颤了两颤,脑子里冒出两个字——

  完蛋!

  贺泽西无力地靠在船舱入口处,心如死灰地看着头顶上大打出手,搞得海域动荡不安、天翻地覆的两个海底触手怪,内心随着海水的剧烈涌动而跟着上下起伏。

  海面上。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瞬息风云突变,突然开始刮起了狂风,剧烈的海浪互相拍击着,天昏地暗,风雨大作。

  一艘路过魔鬼三角的捕鱼船在海浪中剧烈地晃动起伏。

  皮肤黝黑的中年渔民惊恐地趴伏在驾驶台上紧张地控制着船舵,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办法调转船头,这一刻,船上的所有导航仪器全部失灵,整艘船在惊涛巨浪中任由海水的肆意摆布。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