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第280章

作者:一叶苇 标签: 强强 近代现代

  不过,他过,他家不全部属于谭建伟他,还有他大哥谭建宽的一半。

  谭建宽在外贸公司上班,比谭建伟有本事,他有个儿子,儿子也很争气,听说前年考上了定海的一家重点高中,所以谭建宽他现在在那边租了一套房子住,经常是三两个月都不回老杨树。

  谭建伟他们两口子也差不多,平时住校,就星期天回家一天,好像也不在家住,就是回来拿些换洗的衣服,他们跟我们那里很多年轻人一样,嫌弃这边的房子。

  不过如果你们租了他们家的房子,这样反倒正好,自己住着感觉比较自由。

  他们家的房子特别好,我爷爷说,谭建伟他爷爷在英国呆过好几年,好像在美国也呆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家的房子和院子跟我们都不太一样,他们院子比一般的四合院要宽敞得多,房子也格外宽敞,还比我们一般的房子高。

  他们家的院子,怎么说呢,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算是两进,也能说是三进,不过只有中间部分盖了房子,头进院子就只有一所倒座和一个小工具房,种的都是竹子和花花草草什么的,你们如果住多了这种小套房,去他们家肯定会觉得特自在,连呼吸都是舒服的。

  因为他们家头进院子每什么建筑物,两进院子之间又只是用矮墙和月亮门隔着,北屋后面也是挺大一片空地,所以他们家的房子整个感觉特别亮堂。”

  柳侠问:“他打算租给我们的是哪间?”

  “也是两间西厢房,靠南头的那两间,紧挨着厨房和卫生间,当然,厨房和卫生间是为了出租房屋,后来在西厢房南头上临时加盖的,他们家原本配套的卫生间和厨房分家时候分给了谭建宽。

  不过你们放心,我特地看了一下,厨房还挺宽敞,至少比你们现在的厨房要宽敞,应该有你们的厨房两倍这么大,水管、水池什么的都齐全。

  就是卫生间小了点,和你们现在这个差不多,有淋浴头,但没热水,冬天得去澡堂子洗澡。”

  柳侠看猫儿,猫儿讨厌进公共澡堂。

  猫儿满不在乎的说:“无所谓啊,我们自己烧水洗不就成了,我们在老家都是在大盆儿里洗澡,照样洗掉可干净。”

  柳侠想了一下,确实,以前他们一个冬天不洗澡也都过了,于是他问:“祁越哥你和他们说房租了吗?”

  祁越说:“一个月五百,水电费自理。”

  柳侠和柳凌、猫儿对视了一眼,柳凌和猫儿都点了点头。

  柳侠说:“我们过去看了再说吧,房子合适了才能说租金。”

  祁越说:“房子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们家的房子如果你们看不上,我估计你们在京都就租不来房子了。

  对了,谭建伟跟我说了几个条件,第一,不能带乱七八糟的人去家里,意思是不能说话的住四个人,结果住进去一大群;

  第二,不能糟蹋他们的房子,在墙上乱钉钉子什么的;

  第三,你们如果住进去,得负责院子里的卫生。

  他去年出租过一次房子,因为租房的人忒邋遢,不到两个月他们就把人给赶走了,后来一直没再往外租。”

  柳侠说:“卫生不是问题,我们也不会随便乱动别人家的房子,不过,”他看了看柳凌:“如果我家里人来看我们,在那儿住几天,他们不会拿这个赶我们走吧?谁家都不可能连个家人朋友都没有。”

  祁越笑着说:“不会,我特别跟他们强调了一下,说你们家人特讲究,而且一家子都是明星相,谭建伟他老婆还跟我开玩笑,说等你们过去,如果真是一群大帅哥,可以降房租,如果是我说瞎话,一间屋子涨一百。”

  马鹏程摸摸自己的脸,又伸手想去摸猫儿的,被猫儿一巴掌给打开,还顺便踢了他一脚。

  马鹏程揪着脸做痛不欲生状:“这意思是长得丑还得缴税吗?凭什么呀?有个丑老爸又不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祁越扒拉着马鹏程的脑袋笑:“这小子怎么这么逗呢?”

  几个人轮番把马鹏程的脑袋给蹂躏了一遍,马鹏程趴在桌子上做生无可恋状,随便轮。

  柳侠和柳凌、猫儿,包括马鹏程,又统一了一下想法,大家都觉得应该租52号。

  祁越说:“那好,我回去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有时间把屋子里的东西腾一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

  柳侠看着猫儿,犹豫了:“这房子到阴历十七整两个月,可到时候还不出正月,我觉得天还太冷……”

  猫儿打断他:“不冷,到时候咱们把那个炉子搁屋子里,肯定可暖和,小叔,这个房子一到期咱就搬。”

  祁越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在权衡什么,然后说:“嗯——,其实柳侠,再有三四天就立春了,立春后气温上升得很快,不过,最主要的是,我爷爷奶奶每天早上都要做五禽戏,我爷爷还练习太极拳……”

  柳侠心里一动,他觉得祁越的眼神有点暗示的意思:“嗯?五禽戏和太极拳?”

  祁越笑:“对,五禽戏和太极拳,我和岳祁小时候跟着练习过好几年,我觉得那个对身体确实挺不错的,如果你们搬过去,我觉得柳岸可以试着练练。”

  猫儿急切地问:“那,祁爷爷会愿意教我吗?”他想赶快强壮起来,他觉得自己每天窝在这么个小房子里,都成了个废物了,五禽戏他不知道,但太极拳慢慢悠悠的,他练习起来肯定没问题。

  祁越说:“我觉得如果你们提出来,他肯定愿意,上次你自己写了那张方子后,我爷爷天天夸你。”

  上次猫儿去祁家看病那天,是岳祁的结婚纪念日,也正好是星期天,柳侠和猫儿一到,岳祁就心安理得地和妻子逛街去了,柳侠也就理所应当地替祁老爷子写方子,中间他出去上了一次卫生间,猫儿又代替他写了一张,结果,后面几个人的方子,祁老爷子都让猫儿帮他写了。

  柳侠怕累着猫儿,不想让猫儿写。

  祁老爷子对他说:“做点能做的事对人好,有病的人也一样,这点事,累不着他。”

  柳侠当时就能觉得祁老爷子对猫儿的喜欢更多了一层。

  所以,如果练习五禽戏和太极拳对猫儿的身体真的有好处,祁老爷子应该会答应教猫儿吧?

  柳侠看一眼阳台上的炉子,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个房子一到期马上就搬,到了那边,再买个大炉子放屋子里,如果每天把两间屋子都烧的暖暖和和的,就应该没问题。

  他马上对祁越说:“祁越哥,麻烦您回去就跟那个谭老师说,我们过了元宵节就搬,请他提前把房子腾出来。”

  祁越点头:“我一会儿回去就跟他们说。”

  柳凌和柳侠想提前做饭,多加两个下酒菜招待祁越,祁越不让,说初一互相拜年可以,但不兴在人家家吃饭。

  既然规矩如此,柳凌和柳侠也不强求,祁越和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快十一点了,就准备回家。

  祁含嫣一听要走,坏脾气发作,又踢又哭,撒泼的架势十个胖虫儿加起来也比不过,小萱用小胖手给她擦眼泪也劝不住。

  柳侠他们即便想让小丫头在这里玩,今天是过年也不行,最后没办法,柳凌抱着小萱和祁越一起出去,把他们送到车上,要不小丫头不出门。

  车子在祁含嫣声嘶力竭的大哭中离开,柳凌抱着小萱站在街边,一直看着车子消失。

  外面和想象的不同,非常冷,树梢看着一动不动,小风却刮的人脸生疼。

  柳凌把小萱裹在大衣里,问他:“那边有公用电话,咱们去给怀琛伯伯发个传呼吧?”

  小萱点头:“嗯,还有,胖虫儿,哥哥。”小萱记不住胖虫儿跟曾广同去柳家岭了。

  家里,马鹏程盘腿坐在沙发上,傻笑着一个人在玩小猫钓鱼。

  柳侠和猫儿进厨房准备午饭。

  柳侠捏着猫儿的耳朵:“老实交代,夜儿黑你又搞啥秘密行动了?你今儿起来看您五叔的眼神儿不对。”

  猫儿夸张地做出耳朵被揪得很疼样子:“哦哦哦,我说我说,还是那个秘密,小叔,十七岁一块跟你说。”

  柳侠逮着猫儿的脸搓巴:“臭猫儿 。”

  柳凌给怀琛发了个“新年快乐,财源滚滚。”

  昨晚上,怀琛给柳侠发的是“新年快乐,吉祥如意”;给他发的是“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可柳凌知道,再多的祝福,他心里所想的,也永远不可能达成

  小萱跟个小青蛙似的趴在柳凌怀里,小胖脸儿贴在柳凌颈窝儿里取暖。

  柳凌下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那一小片茶壶盖毛茸茸软乎乎的,暖到了他的心里。

  柳凌抬起头,冬日的太阳感觉很遥远,可阳光看上去很灿烂。

  ……可是,我知道,如果现在有机会让我重新返回到十一年前,我会比已经过去的那个十一年前的秋天更加迫切地去找到那个拉着架子车、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走在望宁大街上的人,我甚至希望可以更早,早到不让我的爱人在无望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山路上奔跑,在深夜里挣扎煎熬……

  我以为自己经历过生死,从此便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淡泊与从容,可以抱臂倚栏,坐看世人为权势利益忙碌而哂然一笑,静观岁月一去不返而波澜不惊,直到遇到了你,拥有了你,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世上所有的人一样贪婪又胆小,几十上百年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让我只是想想我终将会有失去你的那一天就觉得慌张害怕和不甘。

  此时此刻对你的想念和担忧让我更加肯定,哪怕再有一百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每次的机会里,哪怕我能找出一万条的理由说服自己放手是为了你好,我都无法真的放开你的手,无法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产生一丝一毫爱人的感觉,无法忍受你有一天会属于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爸爸,你哩,脸,可凉可凉,咱,不耍了,咱,回家吧。”小萱的小手摸着柳凌的脸颊,单纯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关心与疑惑。

  柳凌已经走过了他们回家的胡同。

  柳凌回头看了一眼,把小胖子托高一点,使劲在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好,要不是俺乖孩儿,爸爸就走过了。”

  小萱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蹭。

  柳凌抱着小萱跑起来:“喔——,回家喽——,回家吃肉肉吃香香喽——”

  ……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再自责,我知道我的爱人不需要也不会去爱一个只会沉浸往事自怨自艾的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和他并肩而行生死与共的战友,一个能够和他一起横刀立马披荆斩棘为我们的幸福杀开一条血路的爱人!

  保护好自己,等着我……等着我……

第243章 搬到老杨树

  正月初七的早晨七点。

  在京都一处闹中取静之地,一条干净规整的胡同深处一家宽敞庄重的四合院内,一个头发花白身穿军装的老人站在堂屋的台阶上,沉着脸对站在院子中间同样穿着军装的人说:“京都离你们部队也就是三百多公里,一路都是高速,你需要现在就走吗?”

  院子中间的人面无表情:“我们回来一个多星期了,总得提前一晌回去把家收拾一下吧?”

  老人显然对这个借口不满意,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你最好是真的要回去打扫,如果让我知道你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东厢房跑出来的人打断了他:“爸,冬天风沙大,震北和卓雅回来七八天了,家里肯定一层灰,早点回去打扫完了,他们还能多少休息一会儿,明天就要上班了,”他说着已经走到老人跟前,推着他:“走,回屋去吧,正正都半岁多了,您别再这么胡思乱想了。”

  陈仲年跟着陈震东转身往屋里走:“胡思乱想?哼,就冲他对建义和建国那样,我就知道他还没死心,他还在惦记着那个兔崽子呢。”

  陈震北用不急不缓,感觉却冷如钢铁的声音说:“对,我还惦记着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忘了他。”

  陈仲年霍地转过身,用锐利如鹰隼盯视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陈震北:“你知道跟吴培元鬼混的那个二尾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震北,别以为他申请了转业,以后你们就有机会暗度陈仓了,我告诉你,在部队里有点什么事,可能还需要费心找个理由,离开部队,哼哼……”他没再往下说,他觉得他所说的已经足够了。

  陈震北直视着他的眼睛:“爸爸,请您记着:我,不是吴培元,所以,您,最好不要学吴庆军。”

  陈震东死死抱住气得浑身发抖的陈仲年,冲陈震北吼:“卓雅和正正都在外边等着你,你还不快走!”

  陈震北没动,依然用刚才那种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除非您先让我死,否则,就像我不能承受因为和他在一起您会让我付出的代价一样,您也承受不起我因为他失去哪怕一根毫毛而让您付出的代价。

  我对鲁建义已经够客气了,如果他再有任何一点意外,鲁建义,还有所有那些曾经侮辱他排挤他的人……都得死。”他看着陈仲年的眼睛,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黑色的轿车像离弦的箭,失控般的带着呼啸冲出了胡同,却在冲上主干道的瞬间戛然止步。

  陈震北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瞪视着大街上汹涌的人潮,血红的眼睛却没有焦点。

  卓雅拍着怀里的孩子,想阻止她发出声音,小丫头却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去够陈震北的脸。

  卓雅轻轻叹了口气:“震北,叔叔,叔叔他和吴庆军不是一样的人,他只是,只是想威胁你彻底放下柳凌,如果你让他感觉到放心了,他应该不会像吴庆军对培元那个……爱人……一样,对待柳凌的。”

  陈震北梦游一般说:“你还不够了解他,他会。”

  他坚持和柳凌在一起,陈仲年会对柳凌下杀手;他做出彻底放下柳凌的姿态,陈仲年也会。

  他不能强硬地坚持,也不能假装已经忘记,他必须把握住那个关乎柳凌生死的平衡点,一点都不能出错。

  卓雅抱紧了女儿,她知道陈震北的话可能是对的,她的爱人,一个优秀的飞行员,现在正在一个小县城的汽修站,做着一份最低级的工作。

  还好,她的爱人是个男人,她只要妥协,就能换取他的平安,他们只是门不当户不对,让家里人觉得脸上无光,有一天让别人知道,最多说她年轻时幼稚冲动,做了一次傻事,而不会像同性之爱那样,被天下人视为最肮脏见不得人的罪恶,人人得而诛之。

  陈震北看着西北方向发了一会儿呆,重新启动车子,汇入茫茫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