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侧 第3章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耿少冉，听到门外女人阴森地指挥：“限你五分钟穿好衣服鞋子，打理好头发和领带出来，否则我就进去亲自伺候耿少爷更——衣——！”

　　少冉吓得急忙将睡衣脱掉，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穿戴整齐。

　　被小雅这个女人像宠物一样带出去参加宴会，耿少冉是心不甘情不愿。

　　想他辛辛苦苦几个月，好不容易能将缺的睡眠补回来，却要陪这女人参加只会说“你好，你也好”之类的宴会。

　　小雅带着满脸不满的耿大少来到宴会厅，自然地挽上大少胳膊，脸上笑意温柔，凑近他耳边低声细语，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但只有耿少冉听得到这女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你要是敢给老娘脸上抹黑，我就把你喝醉了跳脱衣舞的照片全部发到网上去……”说完，还很是羞涩甜蜜的一笑。

　　脸色越发难看，耿少冉头疼的随着小雅进入会场。

　　他一脸漠然，任小雅拉着他一路过去。

　　小雅忙着与各种名作家名编辑出版商亲切地打招呼，而他则百无聊赖的手执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有大半男女悄悄注视着他。

　　毕竟，红了三年的年轻作家，清秀俊美，家世不俗，还有着令人欲罢不能的独特个性，想不吸引人也难。

　　周围不断有男女在窃窃私语，还有人故意来到他身畔，企图引起这俊秀少年的注意，但却都徒劳无获。

　　宁雍静静立于角落，唇边带笑，双眼微眯，仔细观察这阔别了六个月的少年。

　　与当初脆弱疲惫的模样完全不同，似乎是因为人过多的场合，男孩默默打开了防护层，将自己团团包围。

　　他望着别人的眼神，带着丝冷冽的风尘之气，好似在玫瑰中盛放的娇弱百合，怕被周围排斥，却又实在无法融入其中，只能那么孤零零的妖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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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有些受不了窒息的空气，他对小雅低声道：“我去旁边透透气。”

　　无视小雅的不满，他快速离开宴会中心，往窗边走去。

　　“少冉，好久不见了。”醇厚温柔的男音就在身后响起，令耿少冉突然停住脚步，全身僵硬。

　　恍惚间，仿佛影带放慢，他转身，立定，微微仰头，看着阔别六个月的男人。

　　他依然如六月前，一身肃穆的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耳边，微微侧头，唇角带笑地看他。

　　温柔似水。

　　耿少冉的心脏像是重新获得了力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

　　他差点想要大叫，这才是活着！

　　世界似乎从黑白变为彩色，男人只是往他面前一站，就让他感觉春回大地，阳光普照。

　　“最近还好吗？”

　　“还……还不错……”

　　“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很好，很好，你呢？你过得好吗？”问完，他就恨不能咬断自己舌头，这尴尬的对话不就是自己最鄙视的“你好，你也好”吗？

　　男人轻柔一笑，那记忆中温暖的大手自然地抬起，抚了抚少冉额前翘起的短发：“我们认识也很久了，你怎么总是见我就紧张？我很可怕吗？”

　　“没有，没有！你……你很好的。”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如果此时有个洞，他绝对会钻进去。

　　男人未答话，只是云淡风轻地望着他微笑，耿少冉深觉再不找个话题这气氛就快爆了，胡乱想了想，连考虑都没考虑就问道：“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其实有些失礼，但男人却并不在意，很有耐心地说：“我的朋友有家出版社，今天本约好要一起出去喝酒，但临时他要来这里，就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左右无事，便跟来了。”

　　“原来是这样。”

　　男人瞧了瞧他，笑意里带上了点调戏：“如今看来这决定很是正确，不然怎么和你巧遇呢？”

　　耿少冉似乎没听出这调戏意味，反而有些惭愧：“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一直未能联系宁先生，真是抱歉，宁先生救了我，我却没能好好感谢您。”

　　“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有空吗？不如去我那喝一杯？”男人很自然地发出邀约。

　　犹豫了一下，耿少冉很快就点头同意了，这宴会令他烦闷，眼前的男人又是个极大的诱惑，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被男人拉着手去了停车场，男人体贴的为他打开车门，然后自己绕道另一边，开门上车。

　　车里温度较高，车子驶上马路后，耿少冉将窗户微微开条缝，假装看夜里迅速退后的景色，其实是偷偷观察旁边开车的男人。

　　这男人是如此赏心悦目，耿少冉心想，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令他感兴趣，恐怕就是宁雍了。

　　如果错过了，还会再有机会吗？

　　想到他和他还未曾开始就可能已经结束，少冉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绞痛。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明明心中大叫着不可以，却还是轻轻说出了口：“宁先生，我喜欢你。”

　　第四章

　　他的回应（很多男人，他们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

　　男孩轻轻地说：“宁先生，我喜欢你。”

　　那声音柔软婉转，却惊得宁雍险些急刹车，转头看去，男孩勾着嘴角，脸靠得很近，削瘦的下颌微微挑起，双眸流光溢彩，魅惑横生。

　　“你希望我喜欢你？……我只是救过你一次而已。”宁雍将车靠边停下，审视那双美丽又复杂的眼睛。

　　显然，这告白耗尽了男孩所有的勇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豁出去的冲动与令人心悸的爱意。

　　他是那么倔强，微微仰着有些苍白的脸庞，颊上泛着紧张的绯红，紧抿的唇角昭示着他的脆弱和紧张。

　　这个男孩看来似乎坚强，却让宁雍觉得他有一种轻轻吹口气就会消失无踪的脆弱。

　　不可思议的矛盾集合在一起的面孔，将宁雍的思绪全盘打乱。

　　可他并不意外也不反感，相反，一种想要安抚与呵护，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疼惜的心情像是酝酿已久，终于在心底泛滥开来。

　　宁雍活得算是精彩，阅人无数，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带有躲避的行为和话语，都会深深刺伤耿少冉。

　　所以他只是静静看着男孩，直到对方渐渐手足无措，慌乱茫然，他才轻叹一声。

　　打开烟盒，取了两根出来，一根刁入嘴里，一根递给耿少冉，问道：“要吗？”

　　耿少冉摇摇头，他并不会吸烟。

　　“害怕了？还是后悔了？”宁雍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将他的表情掩盖，但语调中的温柔不曾改变。

　　少冉默不作声，他……确实有些后悔，但同时又很轻松。

　　只是宁雍既不回应他也不拒绝，那双温柔深邃的黑眸里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令他忐忑不安。

　　懊恼地回答：“没有！”低下头去，他不再看向宁雍。

　　宁雍不语，启动车子，掉头向相反方向驶去。

　　耿少冉惊讶地抬头看他，他却抿着唇未发一语。

　　挣扎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这是去哪？”

　　宁雍看他一眼，道：“送你回家。”

　　脸上猛地涨红，他漆黑的双眸湿润透亮，却熏染上一种羞耻和愤怒：“为什么？！”

　　宁雍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径自将车开进耿少冉居住的公寓，熄火，下车，为他将车门打开。

　　耿少冉低垂着头，不看他，也不下车。

　　宁雍望着他轻轻一笑，猛地俯下身抱起耿少冉就往楼上走去。

　　惊恐和心寒之感窜遍四肢，耿少冉想，他就这样讨厌自己吗？讨厌到迫不及待把他赶回家？！

　　宁雍的笑容里其实满含无奈与宠溺，但正愤怒的耿少冉却误会成讽刺，越发难过，一边使劲挣扎，一边质问：“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干什么这样拐弯抹角？！”

　　宁雍却只是默默上楼，逼他交出房门钥匙，开门，把男孩拉进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钥匙随手扔在地上，他突然紧紧抓住男孩双肩，将人狠狠按在墙壁上。

　　深邃漆黑的双眸中温柔渐渐褪去，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危险气息。

　　他轻轻开口，语调一如初见时的温柔和蔼：“若不喜欢你，早就带你随便去个别墅，爽快的过上一夜，第二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人。”

　　手掌下的肌肤先是僵硬，然后渐渐开始颤抖。

　　男孩苍白的脸色也重新染上了绯红。

　　好似献祭般，微微仰起削尖的下颌，他望着宁雍，眼神带着绝望中的希冀。

　　宁雍见他这模样，心中隐隐作痛，怜惜之情仿佛汩汩喷泉充盈心间，他略带调笑：“还是说，你希望我那样做？爽快的过上一夜？”

　　话音刚落，男孩的脸就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可爱得令他想狠狠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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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少冉的家里其实经常来人，但像是这么特殊的情况，还真是头一遭。

　　自己一时冲动告白后，男人含义不明却又暧昧不清的态度令他困惑不安，他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宁雍见他如此纠结，伸手在他肩上轻推一下，道：“我有些渴了，倒杯水给我好吗？”

　　他急忙点头，闪电般进入厨房，去倒水了。

　　倒好水出来时正路过洗漱间，大幅的玻璃镜里映出他的模样，脸颊潮红，双眼湿润，标准情窍初开羞涩期待的模样……

　　他烦躁地揉了揉脸，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一步，若是可以，真想把自己往死里揍一顿。

　　他自从第一次见到宁雍，就被对方吸引。

　　在他最虚弱的时候，那样温柔体贴，总是很有耐心地对他说话，生活上点点滴滴照顾周到。

　　虽然只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他对宁雍的仰慕却已经达到了预料不到的高度。

　　没错，是仰慕。

　　明明应该只是仰慕才对！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在相隔六个月后的第二次见面上，冲动的告白……

　　无奈叹息，现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甩了甩头，整理好心情，他端着温水去了客厅。

　　宁雍脱下了西装，酒红色的衬衫半卷到手肘，他随意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男人侧面轮廓很深，鼻梁高挺，下颌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薄唇会勾勒出冷峻的线条。

　　这样刀削斧凿般的冷峻硬朗气质，却在看到他后破颜一笑时，化作了温柔的春水，令人目眩神迷。

　　这个男人，浑身都充斥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这一刻，耿少冉不再后悔，他明白自己一辈子也不想在远处观望他，他渴望靠近他，渴望生存在男人生存的世界里，不计任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