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根性福 第245章
作者:源莱
摒退了左右,寒恺修独自乘电梯上楼,透过电梯的玻璃,城市的璀璨尽在眼底,似乎能听到车水马龙的喧闹,他只是静静的看,世界繁华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虚影,进不到眼底,渗不进心里。
他的办公室跟以前一样,独立的一层,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静得像是空宅,静得能听到内心的空寂和寒冷。
说是办公室,其实跟居家公寓差不多,有游乐场还有空中花园,是两年前重新装修後建的,为了方便草根带着三宝过来玩。小木马、秋千、滑滑梯、翘翘板……每一处都有草根的痕迹,记忆鲜活,好像他刚刚才从这里离开一样。
花园的灯忽然亮了,寒恺修本能的喊,“老婆,你……”惊喜堵在喉咙里,灯光下的小男孩让他的心情瞬间低落,“大宝,怎麽还不回家?”
大宝走过来,学着他的姿势蹲下,“我在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寒恺修问他,“今天跟李秘书学了什麽?”
大宝认真的说,“她给我看了酒店的录影带,我对酒店这几年的发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爸爸,你好了不起!”
寒恺修微微一笑,说道,“将来,你会更厉害。”
蹲着说话不舒服,大宝坐在秋千上,身体微微前倾,慢悠悠的荡着,“爸爸,我有个疑问,刚刚一直在想,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用意。”
知子莫若父,看他拧起眉头,寒恺修眼中有了些笑意,“二十万。”
“是啊。”孩子气的嘟了下嘴,“你都把他给震住了,为什麽还要给他那麽多钱?他就是个狐假狐威的家夥。”
寒恺修站起来,两手抱胸斜靠在秋千架上,看着秋千来回飘荡,细细解说,“恩威并重,给了耳光没有糖果,日後必然会有麻烦,一味的满足等同示弱,有一必有二,所以像这种事情,一定要一次性解决。二十万,第一是为了补偿,第二是买个心服,甜头苦头都尝了,今後不会再来找麻烦。”
大宝了然,打心眼里佩服父亲,“瞧不起这种人,看他以後还敢不敢嚣张,哼!”
“不敢打包票他从此能改过,最起码受了这次的教训,往後应该会收敛行为,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吧。”
大宝歪头,“真的?”
“他再不收敛,早晚会引火烧身,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寒恺修走到秋千後面,轻轻将秋千推出去,“作为寒家子孙,你们要牢牢记着,将这种人视作反面教材,人生靠自己,张狂要有度……”
“我知道!”大宝大声说,“年少轻狂没有错,……不该用别人的脸面来嚣张,凭自己的本事,站在高处,你才有目空一切的资本……爸爸,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光记着可不行,要有实际行动。”寒恺修笑了,“抓稳了,臭小子。”
大力一推,秋千高高荡起,大宝欢呼着“好高”,开心的笑个不停。大宝是长子,平时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加上寒恺修对他要求也比较严厉,父子俩这麽开心的玩闹,还是在大宝很小的时候。
秋千飘来荡去,寒恺修的思绪也随着伏伏沈沈。在他们以为草根已死的那几年,两个孩子半夜梦醒,哭着找他要妈妈,他白天忙工作,晚上回家还要忍下痛苦,安抚两个年幼的孩子,被思念折磨的心力交瘁的他苦苦支撑,好不容易盼来了重逢,可是这一次,他知道,奇迹不会再发生,老天爷不会再眷顾他们了。
“爸爸,我们为什麽没有妈妈?”
“爸爸,妈妈什麽时候才回家?”
稚嫩童音在耳边震响,酸涩涌上心口,寒恺修着着在风中欢笑的孩子,心口疼痛难抑。
以後,孩子想妈妈的时候,该找谁哭?
父子俩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往日的欢声笑语都留在了记忆里。安格冶在医院陪大熊,家里就剩老人和孩子,一个个都是魂不守舍的,看到他们回来才强打起精神。
二宝抱着布娃娃,落寞的窝在沙发的一角,两个眼睛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泪痕。
“二宝是怎麽了?”寒恺修意外,以前她早就扑过来撒娇了。
寒奶奶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下午的时候跟草根呆了一会,然後就一直哭,我跟你爷爷哄了好久,她才……”她顿了一下,面色凝重,“她问……妈妈是不是快死了。”
寒恺修紧张,“是不是草根有什麽反应了?”
寒奶奶叹了口气,“要是有反应就好了,不管好坏也比这样没声没息要强。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今晚我的眼皮跳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草根真的……留不住了。”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心,沈了下去,寒恺修什麽话没讲,快速冲进卧室。
“老婆,老婆……”喃喃唤他,梦语一样,怕太大声惊吓到他,“一个人会害怕吧,乖乖别怕,很快……老公就带你走,我们在一起,宝贝。”
既然,这个世界留不住你,那麽,我们就一起离开,在另一个世界,延续我们的爱情,再也没有痛苦和烦忧。
三天了,念予还在医院住着,经过检查,确定他的身体什麽事都没有,就是昏睡不醒,莫名奇妙的,症状和草根有点相似。除了静观,医院也说不出什麽好的治疗方案,寒恺修只能留他在医院继续观察,观察期间大熊夫夫留在医院照顾。
寒恺修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每天带着大宝进出“念草苑”各个酒店,让他接触酒店事务,教他如何应对一系列的忽发事件。身为服务业的管理者,要学的东西太多,时间又太紧迫,很多东西寒恺修只能从旁指点,其余的都要靠他自己。
“爸爸,你累了吗?要不你先回家吧,我看完这些帐目再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寒恺修抬起头,过久的沈思让他的思绪一下子没能完全回转,他看着书桌後面的大宝,很久之後出声问道,“能消化这些吗?”
大宝的眼珠子没从帐目上挪开,边看边回答,“还行,不明白的我会问李秘书,爸爸你不要担心。”
“我对你有信心,你慢慢看吧,我先去医院看看念予,回头再来接你。”寒恺修穿上外套,一边戴围巾一边咛嘱,“下雪了,计程车不安全,再晚我都会过来接你,你别乱跑。”
“好,我知道了。”
下雪了,洋洋洒洒从漆黑夜空飘落,很快就覆盖了树枝、马路,路灯照耀下,莹光闪烁。马路上的雪花刚落下就被车轮辗过,留下湿漉漉的两行痕迹,随着车流渐渐减少,大朵的鹅毛也随之而落,整个世界瞬间被银白色遮盖。
“念草苑”总部大堂,候客区坐着一个小身影,手里捧着台掌上电脑,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什麽,看他欢喜的模样猜想一定是在看动画片,只有了解内情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他看的是专业人士才能看懂的报表。
门童匆匆过来,恭敬的把腰压下九十度,“少爷,寒总在门口,让你赶紧过去。”
“好,谢谢!”大宝急忙起身,收好东西,匆匆奔向门口。
雪太大,寒恺修不敢开快车,好在路上没有什麽车,速度虽慢,好歹也是一路顺畅,回到家已经是八九点了。
怕他们受寒,张妈熬好了参汤等着他们,一进门就催促他们赶紧去洗手、喝汤。
老实说,寒恺修讨厌这些腻味的汤,以前为了哄草根喝汤,他忍着反胃喝了不少,现在闻着浓浓的参药味道,肠胃就开始不舒服,只是为了不拂张妈的心意,他勉强喝了半碗。
大宝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张妈劝他多喝一碗,他推说要温习功课溜进了房间。
真不愧是俩父子,张妈对着一锅名贵参汤叹息,要是草根在就好了,一句话就能让俩父子把汤乖乖喝完。
“爸爸,给我讲故事。”二宝穿着睡衣从房间跑出来,懒懒靠在寒恺修身上,要听睡前故事。
寒恺修放下看了一半的晚报,把小公主抱在腿上坐好,翻开茶几上的童话故事书,“今天想听什麽故事?”
“我不要听故事书上的,全都是哄小孩子的。”二宝将书抽走,丢到一边,“爸爸,给二宝讲你跟妈妈的故事,好不好?”
寒恺修惊奇,不动声色的问,“为什麽要听这个?”
“就是想知道嘛。”二宝嘟起小嘴,“讲给我听吧,爸爸,二宝真的很想听。”
“你现在还小,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这样的回答自然让小公主不满意,她瘪紧嘴巴,“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
寒恺修从她眼里看到固执,她是寒家的小公主,她能任性的提任何要求,偏偏她却什麽都不要,除了小时候哭着要妈妈,就是现在,固执的要知道他们的过去。小公主的愿望,不是寒恺修不愿意满足她,而是他不知道该怎麽说,用一种什麽样的心情说,从遇到草根开始,草根因他吃的苦头简直是罄竹难书,他不怕被子女指责,只是不想再重复草根受的苦,就好像又让他重新经历了一次。
面对小公主泪蒙蒙的大眼睛,他只能说,“妈妈吃了很多苦,这一生经历太多的波折,他太不容易了,你记住这一点就足够,那些痛苦就留在过去,不要再提了。”
“妈妈为什麽要吃苦?”小公主的眼泪掉了下来,“爸爸为什麽不对他好?”
“是爸爸的错,太粗心大意了,以後……爸爸发誓,再也不让妈妈吃苦。”寒恺修将她搂在胸口前,不让她看到眼里的泪,“为了你们三个,妈妈受了很大的折磨,他心心念念只希望你们过得幸福,别让他失望,不管出了什麽事都要好好的生活。”
二宝抽噎着,“有爸爸妈妈才叫幸福!”
揪心一样的疼,寒恺修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紧紧抱住强烈不安的女儿。
性根性福 (生子) 番外 32
安抚好女儿,寒恺修准备回房间休息,今天跟院长讨论了一下念予的情况,院方的束手无策让他不满又无奈,看着这个七凌八落的家,他身心俱疲。
寒奶奶端杯牛奶,叫住寒恺修,“修儿,念予好点没有?”
“挺稳定的,别担心。”他微微笑一笑,一口喝光杯里的牛奶,杯子还给奶奶转身进房。
壁灯的柔光中,草根安静的躺着,面容清瘦,略显憔悴。寒恺修坐在床沿凝视他许久,温柔的吮住他的唇,舌尖沿着唇瓣细细的描绘,然後撬开唇齿,勾住他温软的小舌,缠绵起舞。
“今天又是一整天没有陪你,你不会怪我吧?老实说,真不想离开你,就想天天都看着你,没有办法啊,孩子都还小,没有稳妥的安排好他们,我走的不放心,你也会怨我,对不对?家里现在乱糟糟的,念予不知道什麽时候能醒过来,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管这些,只希望大宝能尽快适应,家里的一切也都交给他了。”寒恺修在他身侧躺下,将他搂进怀里,“念予如今的状况,已经照顾不了三宝,三宝痴钝,留他在这里你我都不安心,不如就让他随我们一起走吧。”
他絮絮说着,手脚自然的缠上草根的身体,将他连同被子一起密实的裹进怀里。被窝里鼓鼓的突起一团,被子蓬松看不出来,寒恺修的腿一压上去,就感觉到了来自被窝里的抗拒。
寒恺修当然不会认为是草根醒了,他没有迟疑的掀开被窝,趴在草根胸前的三宝斜睨他一眼,又继续全心啃咬着草根的乳首。寒恺修一声不发,将三宝抓住另一边乳头的手拨开,提着衣领将他拧起来,三宝不依了,恼怒的挥着小拳头,小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在威胁他。
小家夥白白胖胖,跟白馒头似的,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奶味,寒恺修面无表情,目光停在草根胸口,乳头红肿,上面有白色的液体欲滴未滴,看到此景,寒恺修怔然,眉头紧了几分。
竟然,产奶了!
三宝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叫喊,惹得寒恺修备感烦乱,他瞪着手里的口水娃,恨声说道,“喊什麽喊,你从来不懂愁滋味,难道还觉得委屈吗?草根生了你,他有什麽错?为什麽要变成这样?你不该出生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生,草根把自己都搭上了,而今你不仅没有体恤他,反而像吸血虫一样,你喝的乳汁就是他的血,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折磨他,是不是一定要把他吸干了你才甘心?”
婴孩期的三宝哪里听得懂,只是寒恺修的面目太狰狞,咆哮声太骇人,三宝哇哇大哭,哭得岔了气,喝下的奶水全吐了出来,喷了寒恺修一身。
寒恺修的脸色阴森骇人,双目死死盯着三宝,对他的哭声置若罔闻,“你不该出生,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没有了你,这个错误就还有修正的机会……对的,一定是这样,有你没他,有他没你,你是草根的克星……”他入魔一样,赤红着眼将手伸向三宝的脖子,“消失吧,你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三宝小脸憋得通红,哭声慢慢弱了下去,乌黑的两个眼珠子看着寒恺修,无声泪流,然後,阖上眼帘……
“少爷,你在干什麽!?”开门进来的张妈吓得魂飞魄散,折叠整齐捧在手里的衣服跌落在地,她冲上去死命掰开寒恺修的手,“这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是中邪了还是干嘛,能下这麽重的手……你心情再不好,孩子有什麽错?他痴痴呆呆容易麽?要让草根知道,他会恨死你的啊。”
张妈死拽硬拉,迫使寒恺修松了手劲,他两眼发直,迷茫的看着张妈。
孩子有什麽错?
是啊,孩子有什麽错?
他八岁了,活在无知的婴儿期,不会思考,连最基本的行走、语言表达都不会,说得委婉是天真烂漫,刺耳的真话就是傻子一样。无论他的出生有多违背自然规律,都不是他能阻止的,他被人为的篡改了出生,弱小如他,也只能顺应无法反抗。
可是,草根呢?他就该承受这些痛吗?
“不!”他大喊一声,从张妈手里夺过孩子,怒道,“谁说他没有错,草根的今天就是因为他,他是个错误,只有让他消失了,草根才会醒过来。”
“修儿,你说的是什麽混帐话!”寒爷爷被寒奶奶搀着,房中一站,不怒而威,“作为一个父亲,亏你说得出口,三宝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这种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三宝软软的在他怀里,小脸上血色全无,寒恺修抱着他的手不停的抖,目光移到大床上,眼眸中蕴含着复杂的色彩,最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三宝走出房间。
“少爷,你要去哪里?”张妈面无血色,紧随而出,“先看看孩子啊,他一动也不动,可别出什麽事啊,少爷……冷静点,孩子无辜,你别火气撒孩子身上啊,少爷……”
寒恺修用大衣将三宝裹住,不顾自身衣着单薄,不顾张妈的哭求,也不顾爷爷奶奶哀伤的企求,抱着三宝消失在寒冷雪夜中。
张妈瘫软在地,喃喃自语,“完了,这个家完了……”
儿童房的门开了,听到动静的大宝和二宝走出来,望着敞开的大门,和泪人一样的三个老人,满脸惊疑。
“曾爷爷,曾奶奶,刚才发生什麽事了吗?”张妈哭得太伤心,二宝不敢问她,小声的询问寒家二老。
寒爷爷哀叹摇头,分别摸摸他们的头,“大人的事你们别管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睡觉吧。”
大宝伸长脖子朝卧房张望,“爸爸出去了吗?”
寒家二老对看一眼,寒奶奶揽住俩兄妹,用微笑掩饰心里的不安,“他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听话,去睡吧。”
气氛太古怪,俩兄妹迟疑,寒奶奶再三劝说,大宝带着妹妹进了房间。
寒奶奶松了口气,下一刻赶紧打电话找寒恺修,连拨数次没人接听,她慌了手脚,急忙联系安格冶。安格冶接到电话也乱了,将要跟来的大熊强留在医院,飞车往寒家赶。
张妈在草根床前泣不成声,“少爷他……他疯了,我曾经说过……要好好守着这个家,看着孩子们……结婚生子,可是现在……我我……草根啊,这个家我守不住,妈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吧,你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没有你这个家就散了。少爷他很痛苦,我们都理解,可是……可是再怎麽样,三宝……三宝……”气上不来,她捶着胸口,拼了劲继续说,“少……少爷失去了……去了理智,我……我真担心三……三宝会出事……”
她的情绪太激烈,随时都有厥过去的危险,寒奶奶急忙将她搀住,“一把年纪了,镇静一点,你在修儿身边几十年,他是什麽性情你还不了解?对他有点信心,别太悲观了。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我相信修儿不是丧心病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