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异志:画皮 第4章

作者:彻夜流香 标签: 近代现代

昭然静静地听着,如娘却渐渐没有声音,他仔细看去,她仍然眼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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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从山顶飘落,到了谷底就硬如细砂,雪霰子打在山腰上,发出脆响声,“哒哒”地滚了一路。

昭然将如娘放平,抱着双膝坐在她的身边坐了一会儿,然后将手中的半块令牌放在她的额头上,心想回头去坟里再挖挖看有无老太太的人皮,若是没有女子的人皮,那男子的人皮也能先将就一下了。

只是一阵青烟过后,地上剩下的只有如娘的人皮,骨肉皆无。

昭然卷起了如娘的人皮,然后整理了一下她的东西,除了那个已用空的暗器竹管,另外有一个白色的瓷瓶,里面有十数枚药丸子。他闻着药香不禁心头一动,又折回了庙里,里面哑雀无声,他踮着脚进去,然后掏出几枚药刃,死马当活马医,在禾蒙他们每个人的嘴巴里塞了一颗药丸。

他起身扭头见闻之庚躺倒在地,身后一头流云似的银发扑散于地,声息皆无。

他想起闻之庚欲置他于死地,不禁恶向胆边生,走了过去将闻之庚翻过来,脱下脚上的鞋子,抽着闻之庚的嘴道:“你个不孝子,敢揍你爹爹,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小畜牲来?”

他也不管语句是否前后合逻辑,一连抽了闻之庚十几个耳光,不由舒泰地挤眼一笑,他弄了张老皮,这一笑脸上犹如打了数百个褶子,唯独露出一口白皙整齐的牙齿。

昭然心情爽快了,背起边上如娘的人皮,头也不回地出了娘娘庙,奔山下去了。

第3章

天边露出了麻灰色,跟水墨勾皴打了个底似的,蒙蒙胧胧,山间的窄道上下了半夜的雪,起伏跌宕的丘壑里像没洒匀的面粉,一抹黑一抹白。

气候虽然寒冷,但山民谋生艰难,天一放光道上就已经有了人迹。

昭然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远远地见着一名背着一大捆柴禾下山的山民便挥手迎了上去:“这位爷,你听说过三囤村没有?”

山民饶是胆大,但抬头看见一穿寿衣的老头朝他摇着枯瘦的爪子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丢了柴禾就跑,无奈雪地湿滑,他又吓破了胆没三两下就让昭然给追上了。

“这位大哥,这三囤村莫非有鬼,为啥我问你一声,你便吓得要跑?”

山民被昭然的爪子搭在肩上,吓得出气多进气少,心想鬼可不是你大爷吗?

“大爷要问容家庄?”山民到底胆量非同常人能比,缓上一缓也能答上话了。

“容家庄?”昭然不解,眨吧了两下皱皮的眼帘。

山民缓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三囤村的人都姓容,所以附近的人一般都称他们为容家庄。”

“对,对,怎么走!”

山民艰难地看了他一眼,哆嗦着用手指了一条岔道:“大爷沿着这条道走到头就能看见了。”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半生积德,今天竟然要害一庄子的人,不知道阎王那里会给自己记上多大的一笔账,不禁热泪长流。

昭然却觉得山民有难言之隐,只怕这三囤庄里有不可与人说之事,指不定藏着妖孽,他想到此处开口又问:“那你背这柴禾是要回家吗?”

山民吓得连忙摇头:“大爷,我这是要去下面的镇上卖,昨晚大雪,柴禾能卖个好价钱。”

镇上阳气大啊……

谁知昭然干脆地道:“我同你去了。”

两人行了一路,昭然问山民称呼,山民老实巴交也不敢不答,但多少留了个心眼,说旁人都称他胡三子,其实会叫他三子的爹娘早埋地里烂成白骨了,与这老鬼怕是也没啥交情。

昭然有礼貌地道:“胡三哥,这镇大不大?”

“不敢。”胡三连忙应了声,他跟昭然走了这许久,觉得昭然这老鬼比僵尸灵活些,也不凶神恶煞,心存了点不忍便好心提醒道:“这五行山每隔百里地才有一陉,要从这条陉翻山的人都集中在容安镇,所以镇子不大但很热闹。”

人多阳气大啊……

昭然眼睛一亮:“人多那就好啊,我最喜欢人多了!”

这从山里到镇上听着近,其实隔了二三十里地,两人边聊边走倒也不枯燥,等他们到了镇口已经是辰时,镇前的草市已经开了,热闹无比。

两人分别在即,胡三犹豫了一番提醒道:“大爷,你不换身衣服进镇?”

昭然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寿衣呢,如娘的衣服只有外面那件貂毛披风没有沾血,但里头还裹着她的人皮,他想了想利索地把自己的一身寿衣扒了下来递给胡三道:“麻烦胡三哥帮我换件衣衫。”

胡三硬着头皮接过寿衣,替他找了个换旧衣的摊子把寿衣换了出去,等他拿着棉衣棉裤回来,昭然不禁脱口道:“能换这许多?”

“这都是您老人家门风好,贤子孝孙,这寿衣可是花了大价钱哪。”胡三赞美了一句。

昭然将衣服穿好,瞧了一眼胡三略有些歉意地道:“耽搁了胡三哥这许久,你卖完柴在门前稍等等,等我从里头出来,给你路钱。”说完,他就背着包袱愉快地进城了。

胡三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暗道:“可不是我不告诉你,镇上就有国师建的镇魔塔,是你非要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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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一进镇,就闻到从各式饭馆里飘出来的香气,害得他差点粘在饭馆的门口动不了,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囊中空空,只得扶墙寻了一会儿,找了个当铺钻了进去。

容安镇人来客往,不乏奇人异士,朝奉瞧着那拇指大的珍珠,再瞧了一眼昭然的尊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清了死当活当,立即将银两如数付给了昭然。

昭然拿了钱便直奔最近,最大的酒楼,进了门拿出一锭银子拍在账房跟前道:“给我一件厢房,捡你家最好的菜上。”

此刻还没到晌午,酒楼将将开门,哪里有最好的菜,老板只能吩咐先端些卤菜进房,哪知道昭然见了卤猪脚就扑了上去一手一个抓住就啃,老板连忙喊人又上了一盆子的卤猪蹄,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门,老板算了算账,一盆子卤猪脚可费不了一锭银子,连忙唤着厨房多准备些有赚头的贵菜,因此隔不多会儿,外头的小二便眉开眼笑地端着一盘清蒸鱼走进了包房。

“又上了什么好吃的?”昭然啃了一盆的猪蹄,正心满意足地倒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

小二看着昭然脱口道:“大爷呢?”

“什么大爷?”

小二连忙客气地又问了一遍:“老爷您的爹呢?”

“你问谁爹哪?”昭然有些不高兴,他自个儿还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呢,哪里还能知道爹在哪里?

小二有些急了:“这位老爷,方才可是您爹给了一锭银子让我们置办最贵的菜,这他要走了,我们这菜已经做了,您还认不认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