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的幸福 第14章

　　下了楼，一个不速之客正站在那里，英挺修长，神色疲惫，正是Moncheri的老板，王宇杰的爱人，习立恒。

　　看两人并肩而下，习立恒抬起头，一步拦在两人身前，冷冷的开口：“王宇杰，我有事情跟你谈。”

　　王宇杰为难的看了看习立恒，又看了眼赵轩。赵轩也不多问，很识相的绕过习立恒向外走，顺便丢下一句话：“宇杰，我在校车那里等你。”

　　楼下只剩下习立恒与王宇杰两人默然对立。王宇杰低著头看著地上，等习立恒开口，好半天终於听到声音：“你现在住这里？”

　　王宇杰皱了皱眉：“习立恒，我现在没空跟你閒聊，我还要上班，要迟到了。”说著就想走，又被习立恒的胳膊拦住。

　　视线相对，王宇杰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不禁生了些恼火，暗暗嘲讽自己真是毫无出息，一把挥开习立恒就继续向外走。

　　习立恒拉住他，不容反对的命令口气：“你今晚有空的话，来一趟Moncheri，我们把话说清楚。”

　　王宇杰气结，本想直接拒绝。可是心里却不知道怎麽的，竟然又升起微弱的期盼，话到口中临时就改了词：“行，我晚上过来找你。”说完匆匆忙忙向校车的方向跑去。

　　习立恒站在原地看著王宇杰跑走，神情复杂。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尽管当时提出分开还是自己的要求，也的确存在著一点和萧兴华重新在一起的私心。

　　可是，昨天在天嘉食府看到王宇杰和那个男人亲密的样子，气的差点要发疯。王宇杰脱口而出的熟悉问候，让他本来很是惊喜的抬头，以为是说给自己的。没想到王宇杰却是对著那个陌生男人一脸关怀。

　　再後来看陌生男人搂著王宇杰相偕离去，再也难以忍耐，连对面的萧兴华都来不及关心，匆匆忙忙找了藉口就跟在两人身後。

　　然後，看著两人进了楼，然後，傻子一样在楼下等了一夜，可是他们都没再出现。这一夜他俩会发生什麽事，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

　　早晨看到两人又相携出来，火冒三丈，本想理直气壮的冲上去质问，却突然发现，自己早已失却这个资格，只好强作凶恶让王宇杰晚上来酒吧。至於王宇杰来了要跟他说什麽，准备怎麽做，其实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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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宇杰跑上校车，坐到赵轩身边。赵轩盯著他，一字一字的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王宇杰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想了半天，模棱两可的开口：“我打工时候的老板。”

　　“是吗？”赵轩笑了一声，“你在Moncheri打工？”

　　听到这个名字，王宇杰立时感觉一道闪电劈下。好半天艰难开口：“你……你认识他？”

　　“怎麽不认识？”赵轩依然挂著温和的笑容，虽然在王宇杰看来这笑容很恐怖：“Moncheri的老板，我常去那里，又怎麽会不知道呢？”

　　竟然是同道中人……王宇杰叹了口气，只觉得哭笑不得。赵轩却已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王宇杰像被电到一样猛缩回来，却听赵轩低声道：“宇杰，你和他分开了对不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王宇杰现在一听到“在一起”三个字就浑身发毛，和习立恒不愉快的经历让他简直是有了阴影。一脸慌乱的措辞：“这……赵老师，我们……我们不行，我现在还不想……”

　　说著却看到赵轩有些失望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放软了口气：“赵老师，我也没啥出息，又不是什麽美少年，你这样条件的，很容易找合适的，我配不上你。”

　　赵轩苦笑了下，却大度的没再逼问，君子翩翩：“宇杰，你不必这麽急著回答我，先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於是这一天，王宇杰都处在极度不安和莫名其妙的境况里。这是什麽事啊，刚跟一个分开，就来了另一个。感情是那麽容易说有就有的吗？还是说，只要有合适的就要去把握。毕竟再强大的感情，最终总会败给时间。

　　到了下班时分，王宇杰匆匆站起来，上了校车。晚上赵轩没出现，让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下车之後，想到早上答应过习立恒要去Moncheri谈谈，心里是满满的忐忑不安与重修旧好的期待，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酒吧。

　　在吧台前，就看见习立恒在与赵旻凯说话，於是走过去，拍拍习立恒的肩膀。赵旻凯识相的避开，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坐到习立恒身边呐呐无语，然後习立恒冷冷开口：“今天早上那家伙？你跟他好上了？”

　　王宇杰正要解释，习立恒已经冷笑一声：“我们俩才分开多久，你就这麽迫不及待找新欢了？”

　　王宇杰突然觉得解释再也说不出口，冷著脸看向习立恒：“关你什麽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是还在跟萧兴华暧昧不清吗？”

　　习立恒愣了下，突然又笑了：“很好，所以你现在是报复咯？”

　　王宇杰这下简直懒得跟他说，索性把头偏了过去。习立恒不曾见过对他如此冷漠的王宇杰，心里很不舒服。

　　站到他前方，抓住他肩膀，过度的愤怒让习立恒口不择言：“你一开始就把我们放在手掌心里耍，对吧？得不到我，就利用吴翌对你的感情。得到我之後，你就去找新欢。王宇杰，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单纯无害，你根本就是个喜欢勾三搭四利用他人的家伙。我真是他妈的看走眼了！”

　　王宇杰咬牙，回道：“习立恒，你说话给我客气一点！我跟你在一起两年了，我图你什麽了！我要是喜欢勾三搭四，早就把你踹了！哪里轮得到被你灰溜溜的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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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立恒不屑的嗤笑一声：“那是你一直没找到条件跟我相当的人吧？”

　　“你！”王宇杰气的发抖：“你这话什麽意思？难道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占你的便宜、图你的钱？”

　　习立恒冷哼一声：“一个跟我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就说喜欢我，会是因为什麽？”

　　被人如此质疑自己人品的王宇杰，终於忍无可忍，他大吼出声：“习立恒！你简直他妈的就不是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没错，我是住在你家吃你的用你的。但是你去和萧兴华勾勾搭搭，我在家里就忍气吞声的给你做饭送饭，我的劳动力还没有这麽贱！我告诉你，以後老子不会再对你委曲求全了！”

　　王宇杰虽然大声的骂著，可心里感到的却是绝望。除了满满的期待被打碎，还有这个人的质疑与不信任，简直感觉灰心意冷。

　　周围的人都有好奇的眼光看过来，王宇杰也不管不顾，狠狠抹了一把脸，指著习立恒，放低了声音：“习立恒，少在那儿自以为是瞧不起人。你他妈也不是什麽值得人争抢的好东西，我告诉你，我王宇杰不稀罕！”

　　王宇杰一直是温和谦雅的男人，一向没什麽脾气，也很好说话。习立恒从未见过如此对他的王宇杰，完完全全的没有准备，几乎是呆住了。看王宇杰已经挣开他的双手向外走，赶紧就去阻拦。

　　王宇杰盯著他，突然又笑了，猛的扬手，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习立恒脸上。习立恒捂著脸，後退了好几步，脸上很疼，更疼的是心。没有什麽比看著曾经百依百顺平和温吞的爱人，现在却对自己下手狠厉毫不留情更痛了。

　　习立恒难以置信的望著王宇杰，半天开不了口。王宇杰收回手，淡淡的道：“习立恒，这是两年来你欠我的。”说完又看了他一眼，接著毫无留恋的向外走。眼神冰冷，再无感情。

　　习立恒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後面有人拉住他，是萧兴华。习立恒有些茫然，就任凭萧兴华把他带到楼上，然後指著桌上的酒：“喝吧，一醉方休。”

　　拿过酒几乎是猛灌，和王宇杰从相识到刚才的一幕幕在脑里不断浮现。他的爱人，一直是体贴包容的。虽然看上去平和，骨子里却很骄傲，明明可以拜托自己安排工作，却偏偏不屑於他人的帮助自己去寻找。而且，他还放弃自己的课题与研究，甘愿帮自己做饭，打扫，时刻关怀著自己的一举一动。

　　因为这两年经他的照顾和相处，自己身体也好了不少，睡觉也安稳许多。这样温和低调的爱人，如果不是被自己逼急了，怎麽会到刚刚那样不计一切的疯狂地步？这样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爱人，即使是曾经用了手段，那又如何？

　　他是真的用了全部在对待自己，只是自己尽管与他在一起，却一直挂心著另一个。想必为此，他也不知道忍气吞声了多少回，可最终还只是笑笑，平静的接受著一切。

　　越想觉得心越是痛到抽搐，旁边传来萧兴华的轻叹声：“习立恒，你完了，你已经陷进去了。”

　　来不及分辨这话的意思，酒在嘴里渐渐感到苦涩，胃也跟著剧痛，仿佛有刀子在其中翻搅一般，然後听到萧兴华惊慌的声音：“立恒？立恒你怎麽了？”，最後他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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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立恒醒来的时候，人已在医院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浓重的药水味儿，手上还在打著点滴。

　　怔了一下，他坐起身的同时，病房门被推开，萧兴华走进来，看他醒了喜形於色：“立恒，你醒了？”

　　“我怎麽了？”习立恒有些茫然。

　　“你喝酒喝太猛了，结果搞了个急性胃出血，幸好送医院送的快。”萧兴华说著皱了皱眉，关切之情溢於言表：“你胃不好啊？你怎麽从来都没跟我说？我还以为你喝酒没事呢。”

　　习立恒苦笑，想到那个唯一一个记得盯著自己吃药吃饭养身体的男人，猛的就是一震：“我睡到现在？”

　　“是啊。”萧兴华撇撇嘴，“你昏睡了两天了。”

　　习立恒啊了一声，赶紧问：“兴华，我的手机呢？”

　　萧兴华指了指床头柜，习立恒急忙抓起手机，匆匆拨下爱人的号码，屏息等待著对方的接通。可惜天不遂人愿，听筒里传来好听的女声：“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习立恒一把拔了手上的点滴就要下床，萧兴华急忙拦住他：“喂，你疯了？你要干嘛？”

　　“去找王宇杰。”

　　“……”萧兴华无语，最终叹了口气：“你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去。”

　　在习立恒的指点下，萧兴华开车直驱A大。进去问到计算机系，习立恒小心的走进去，对著里面的其他老师询问：“打扰一下，请问有位叫王宇杰的老师是在这里吗？”

　　“哦，你说王老师啊。他前两天辞职了，昨天办的离职手续。”

　　习立恒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萧兴华赶紧过来扶住他，向其他老师道了谢，然後陪著习立恒回到车内。

　　想了半天，习立恒又开口：“还有个地方，他有可能在。”

　　萧兴华无奈，又开车把习立恒送到赵轩的小区门口。习立恒只知道是哪栋楼，却并不知道赵轩家究竟住在哪户。

　　咬了咬牙，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一家家的排除。从下午到晚上，最後只确定了三楼那家无人应声的住户。

　　於是果断坐在门口等，萧兴华看到他这样，也觉得有些心酸，上去劝慰：“立恒，你这样等也不是办法。万一他不回来呢？”

　　习立恒坚定的摇摇头：“他就住这里，总会回来的。”

　　萧兴华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就这麽硬生生等了两天，习立恒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萧兴华无奈，只好去门口买了吃的送来，看著他机械的吃下去。

　　看著憔悴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的习立恒，萧兴华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使用暴力把他打昏了带走，这时终於有了动静，赵轩带著一个陌生的男孩走了过来。

　　习立恒眼里有了光，几乎是一跃而起，抓著赵轩连声问：“王宇杰住这里是不是？他在哪里？”

　　赵轩被莫名其妙抓住一阵乱晃，头昏脑胀，好半天才愣愣开口：“我不知道啊。”

　　“你怎麽会不知道？”习立恒几乎要疯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赵轩无奈的摊摊手：“他拒绝了，而且还从我家搬出去了，学校那边他辞职了，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不，我带人来看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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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点的希望终於破灭，习立恒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那副样子让萧兴华於心不忍，走上前按住他：“走吧，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

　　习立恒几乎没有意识，跟著萧兴华上了车，然後被萧兴华带回医院，重新打上点滴。

　　看著一直在发呆的习立恒，萧兴华叹了口气：“立恒，只要他还在这里，不会找不到的。你把身体养好，我们慢慢找。”

　　习立恒苦笑，王宇杰临走时候无比决绝的目光一直在脑中环绕，此刻的他，脸上已经有了泪，小声开口，近乎梦呓：“你不明白……他不会回来了……”

　　毕竟是他的爱人，即使再不关心，也总是比一般人要了解。王宇杰虽然看上去平和，性格其实很是强烈。乾脆果决，不留馀地。

　　当年因为他爱自己，所以勇敢追寻。如今因为彻底失望，所以果断离开。既然已经让他绝望，又怎麽再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自己是真的，把最重要的人给丢了。尽管失去了的一刻才发现珍贵，可却再也来不及了。

　　……

　　两天前。

　　王宇杰走出Moncheri，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一切都结束了吧，两年无谓的付出，根本没被人放在眼里的，毫无意义的感情。

　　遇到伤痛的最好方法，就是缩回壳里，或者远远逃开。王宇杰并非本市人，收拾包袱回家也极是容易。

　　他本来在A大就没有正式编制，所以辞职倒是极为顺利，第二天来办了离职手续之後，就乾脆的辞去了这份其实他真的很喜欢的工作。

　　赵轩那天的表白让他心惊肉跳，实在是不想再过牵扯，所以招呼都没敢打，匆匆忙忙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搬出了赵轩家。

　　临走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赵轩，直接说了离开的决定。赵轩在那头很是惊讶，但显然明白自己是无法劝回，只能默许了他的举动。

　　而後去注销了手机卡，切断了最後一点可能有的，与那人的联系。手机的号码簿，也毫无留恋的按下了删除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