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脸人 第48章

作者:长安十年 标签: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强强 近代现代

打理杂物的王嫂看了,笑笑说:

“这大魔王,一顿2只活鸡都不够,您一来,倒斯文起来了。”说着将地面收拾干净,端着盛骨头的大盆离开了。 奶奶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看着于杰在大太阳下笑得腼腆,脸上厚厚的纱布遮住了表情,只能通过眼角眉梢形如新月的弧度,知道这孩子在笑。

微微叹口气,奶奶也望着他笑了,眼里只有慈爱祥和。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北京比南方更冷些,雪下的也利落,铺天盖地的,要把人都漂白,从来不像南方那样,细细密密的雪花,才飘到人身上就四散开来,脆弱得近不得身。

于杰趴在窗台上往外看,雪很深,王嫂他们穿着高帮长靴,在雪里行走,他几乎都能听到踩着积雪的清脆声响。大家都开始为春节忙碌了,以前他和奶奶在南方的时候,总要到腊月二十六以后,才能闲下来忙过年。春节对他们来说虽然简单,但绝不敷衍。每年奶奶都会腌制不少鸡鸭鱼肉,再灌点香肠。这些在平时没菜的时候总能派上用场,大冬天的,煮点青菜饭,再放点咸鸡块,或是一小节香肠,热乎美味。于杰总是在二十七那天采购年货,全是过年的必需品。大年三十的晚上,先按着奶奶的指点祭了祖,然后祖孙俩围着桌上几盘咸鱼咸肉,外加两个素炒,一个劲地给对方夹菜。

于杰每年都这么简单地过,自然不明白外公家怎么那么早就忙开了。

冬日里天寒,又下了雪,于杰刚做完手术,李潜清让他好好呆在屋里,免得冻着。于杰在窗边站了半天,发现最近家里的警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多了,而且个个一脸的严肃,换岗的时候也不苟言笑,和阅兵式上的军人一样,一站一坐都是典范。

正出神想着,突然后背就贴上了温热的胸膛,李潜清一把将他抱住,圈在怀里,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又转回来:“在想什么?”

“快过年了。”

“快了,以前过年很冷清,尤其是在国外那几年,没一点盼头,一个人反而干脆,也没有要回来的想法。现在竟然起了小孩子的念头,心心念念的全是过年的妙处,小时候都没这么盼着。”李潜清俯下头对他耳语,猛地将他抱得更紧,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轻轻地蹭着。

又过了几天,于杰发现,家里的警卫没那么多了,却个个都是生面孔,其中大部分是前阵子刚来的。

晚上睡觉前,李潜清给他换纱布,抱在怀里一点点仔细地擦着药,随口告诉他:“明天舅舅回来。”

于杰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他念了声“舅舅”,李潜清笑道:“自然也是你的舅舅,只不过人还没到,你也不必急着喊这一声。”

于杰脸红了一下,突然想到书房里见过的那堆信,素未谋面的那人,居然同父亲是好友,他不禁生出一股难言的亲切感来,又微微有些忐忑。

李潜清捧着他的脸,直视他的眼:

“舅舅沉默寡言,但并不难相处,你紧张了?”

于杰摇摇头,问他:

“北边的那间书房,你去过吗?”

李潜清立刻问他:

“你怎么知道那是书房?你进去过?”

“上回,帮你拿文件的时候,我进错房间了。”于杰低下头,显然这间房是有门禁的。

“算了,只是进去而已,也没什么。我小时候也去过一回,被舅舅狠狠骂了一回,以后就绕道了。”

“不止进去,我为了找文件,还翻了他的抽屉。”于杰不敢抬头。

李潜清二话不说,一把拉了他,穿过走廊,进了那间书房。

“别担心,你只动了抽屉吗?”

于杰点点头,李潜清让他坐下,道:

“我去查看一下,那天你手忙脚乱,难免出错。东西动过了,凭舅舅那双眼,一定能看得出,最起码整理好了,他不会那么生气。”

于杰看他像自己那天一般,将信从抽屉中取出,然后顿住了,一封一封,快速翻过去,猛然抬头,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爸是叫……于文?”

第61章 舅舅(上)

没等到于杰回答,他就把手上的信拆开。

一行一行看下去,他似乎有点理不清头绪,干脆坐下来,重新翻那沓信,按着日期,找到第一封,慢慢看起来,抽屉一边早年的旧报纸也没有放过。

于杰在旁边等,他看李潜清的神色,很平淡,没有什么波澜。

他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李潜清看完了信,折起来默默放进信封,再一封封理好,将那张缺了信封褶皱泛黄的纸也小心翼翼折了,放在最上方,用手压平,旁边放好了那些被随意涂画的旧报纸,然后轻轻合上抽屉。

“他们是……认识的?”李潜清望着于杰,用陈述的口气问道。

于杰走过去,把桌上有些移了位的书本报刊又归置好,手上沾了不少灰。这间房没人打扫,快过年了还是灰蒙蒙阴沉沉的样子,在整栋楼里显得格外冷清突兀。

李潜清的声音不高,他抬头望过去,两个人隔了一张桌子,明明很近,他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点点头:“嗯,我那天也是看了信,才知道他们是好多年的朋友,我爸走的早,他的朋友,更是从没听谁提起过。”

“那时候的事,谁又说的清。”李潜清敛上的眼又缓缓睁开,透出笑意,摸索着,碰到了于杰停在书本上的手,一点点擦掉他手指上沾的灰,然后一把紧紧握住,人从桌子里面绕出来,笑道:“出去吧,今晚舅舅回来,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窗外还纷纷扬扬飘着雪,六点多的光景,天已经黑的彻底,院子里亮着灯,照得明晃晃的,映着雪地,或许还有些风,簌簌地吹着,于杰不知道,他站在客厅里,浅棕色沙发旁的壁炉内,通红的木炭不时爆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他扭过头看两眼壁炉,又望向外面。大把的雪花被斜斜吹到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无人顾及,车早就停稳,两个警卫员走过去,敬了个礼,然后拉开车门,车里的人弯了身,向外迈出一步,脚踩在雪地里,站好后回过头,交代了两句,身板挺得笔直。他穿着军靴,一步步踏过来,雪地上一排极深的脚印,周围凌乱匆忙、又很快被雪覆盖的各类深浅不一的行迹便彻彻底底成了陪衬。

屋里很暖和,上菜的时候,却还是白雾缭绕,于杰把眼镜摘下来,擦干净上面的雾气,戴上没一会儿又看不清了,眼前个个模糊,只依稀都有个影儿。李潜清把他的眼镜拿过来,低声说:“你擦好几遍了,冬天就这样。”

眼镜被没收了,李潜清一顿饭也没好好吃,不停地给于杰夹菜,心无旁骛地剥着虾,剥好后都一只只整齐地排在碗里:“你没了眼镜,不还有我吗。” 大概只有两个当事人能听到的耳语,窘迫的内容,于杰觉得音量被放大了十倍,更加不敢抬头。

外公下了楼,走到桌边,今天是月末,有身体检查,老半天也没好,老爷子虽然是军政出身,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吩咐下来,不准干坐着等他,都先吃着,他马上就到。

“爸爸。”对面的人脱下了军大衣,穿了件深灰色的羊毛背心,肩很宽,挺着腰,一派标准的军人坐姿。轮廓深邃,更显得周边几条细纹微不足道。

这样年纪的人,看起来直小了10多岁,让人有正当年盛的错觉。

他站起来,外公点点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两个人又都同时坐下。

外公举杯,众人起身,挨个儿碰了杯,敬完了酒,外公的筷子就游走在不同的碗碟之间,没有停下的意思。

“爸爸。”

外公干笑了两声,悻悻地收回了筷子,绕着面前的几盘素菜划圈圈,好半天才说:“诚迦今天刚回来,在外面小半年了,家里的菜都快忘了什么味儿了吧,可得多吃点。你们都吃,都吃啊,别客气。”

又把几盘素菜都端到面前,叹了口气,和一边的奶奶说:“亲家,素菜也是菜,将就将就吧。”

席间,叶诚迦和许久没见的外甥断断续续聊了不少,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不语,听李潜清款款而谈。虽然他神色平淡、寡言少语,但两个人是极有默契的,往往说到政治经济的敏感处,只点到为止,彼此对望一眼,对方的意思便都了然。

政界商界摸爬滚打得久了,总有些独特的敏锐触感,越是居上位者,越不会轻易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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