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之独家授权 第118章

作者:荷尖角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近代现代

  “放心。”沈雁并没有说出口,可齐誩知道他的意思,微微弯起一对眼角凑过去,用鼻尖磨蹭他的脸颊,低声说,“你忘了我的老本行吗?我可是一个记者,我知道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什么不该问。我在我们新闻组里还是得过奖的人呢——”

  他的语句里有着小小的调侃味道,冲散了周围沉郁的空气。

  沈雁默默听完后终于无奈地笑笑,长叹一口气。

  “好吧,”如果最在意的人都不在意了,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害怕什么。然而事前的提醒还是需要的,“不过她可能完全不肯开口,别太勉强。”

  “我会量力而行的,但是我也不会轻易退让,毕竟采访是我的专长啊。”

  齐誩笑得从容自信。

  沈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眸光细细流过,于无声处闪烁,仿佛一片宁静的海洒上了冬日的阳光——不如夏日的阳光明亮,却让温暖更加珍贵。

  “你说采访是你的专长。” 沈雁忽然重复一遍他刚刚的话。

  “嗯?”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正式采访我一次?”

  这句话辨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他们在现实中的接触是从合作关系开始的,但是新闻里面沈雁一直在幕后,从来不出现在镜头之中,连稿件里都只使用过“沈医生”三个字。齐誩确实没有面对面采访过他。

  听到他这么问,齐誩愣住了片刻,回过神时不禁低头呵呵笑了起来。

  他侧过头,在沈雁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

  沈雁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似痛又似痛快,低头吻下去的时候却被齐誩用指尖轻轻抵住,故意隔着一根手指,嘴唇对着嘴唇呵气:“我用记者身份采访过很多人,再用同样的身份采访你的话就没有纪念价值了……如果有一天,我真正当上主持人,有了自己的节目,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第一位嘉宾——”

  到此,轻轻抽去手指,贴过去的时候余下的话语变得模糊不已。

  “不过即使我这次得到晋升,也只是助理主持……真正要自立门户可能还得两三年的时间……你要……等我。”

  “我等你。”

  沈雁低声承诺。三个字的长度却可以跨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无论是两三年,还是四五年,或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等你。

  翌日,齐誩清晨醒来,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很陌生。

  他记不得自己到底在沈雁怀里醒来过多少次。

  睁开眼睛所见的东西其实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心境不一样了。房间里随意一件小小的摆设此时此刻看上去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真正意识到自己属于这个地方,属于这个家,属于这个人。

  他微微笑了一下,闭目钻回去继续取暖。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之间有了冬眠的习性,他明明已经醒了,却动都懒得动。面前这个人的胸膛像一张温度调得刚刚好的棉被,把他密密实实地卷成一团,人这么躺在里面可以睡得非常舒服。

  ——如果,身上不是又酸又软的话。

  齐誩埋在沈雁胸膛前低低笑了一声。看来小说里面有些描写并不是杜撰出来的,还挺有凭有据。

  沈雁也没有改变。至少,表面上并没有。

  沈雁习惯在起来之前轻轻亲他一下,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眼睛,通常与情。欲无关。而今天,这个吻落在嘴唇上,结果让两个人起床的时间整整延长了一倍。

  沈雁和平时一样自己先起来,让他稍稍再睡一会儿,不过今天还洗了个澡。冬季早晨水管里上来的水不容易暖,这样可以把洗澡水先洗热了,再换他继续洗。

  沈雁照例为他准备早餐。虽然平时都是这么准备的,但是今天……早餐明显有些丰盛过头了。

  “简直像跟刚刚娶了媳妇似的”——齐誩险些开口用这句话去逗他,然而转念一想那个“媳妇”就是自己,脸颊一烫,轻轻咳嗽一声又不说话了。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仍旧是小俩口过日子,只不过今天多了几分新婚的感觉。

  而且彼此坦白之后,对话比以前更轻松,更自然了。

  一起用餐的时候他们还惬意地慢慢聊着一些日常琐事,到了收拾完餐具,准备更衣出门的时候,沈雁却突然间不说话了。

  他静静替齐誩穿好外套,从衣领整理到衣扣,到底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要去吗?”

  齐誩之前把多出来的早点统统装到一只小饭盒内,一边放进自己的挎包一边笑着抬头:“怎么了,还是担心吗?”

  沈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说“我不担心”这种话一听就没有可信度,不如不说。更何况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在新闻频道历练多年的齐誩。

  良久,他轻轻叹一口气,双手端起齐誩的脸,凑过去沉声叮嘱:“去吧。别挤公车,这个时候赶上上班时间,推来推去的不安全——记得打车过去。”

  齐誩始终淡淡笑着,最后在他唇角上啄了一下,权当答应。

  遵照沈雁的意思,齐誩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省人民医院,不过在距离医院还有大约一千米的地方他就让司机停下,打算自己走一段路。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省车费,而是为了在面对今天的“采访”对象之前,给自己留下打一通电话的时间。

  齐誩的脚步放得很慢,沿着街道灰色的长墙一步一步前行,同时掏出手机,把那个许多年没有主动拨打过的号码慢慢输进去,在按下拨号键之前甚至停下来,仰起头,深深吸一口冬日早晨寒冷的空气。

  有冷空气作为铺垫,届时应该不至于被冻伤。

  这时,电话接通了,连线那头有一个惺惺忪忪没睡醒的声音传来。

  “喂?”

  语气和普通时候没有区别。

  大概是真的刚刚起床,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所以口气才那么平常吧——齐誩有些自嘲地笑起来,却又笑不下去。

  “是我。”他平静地说。

  接电话的人果然愣了愣,一下子醒透了。语言中断了四、五秒钟,交流空白的时间长到连本人似乎都感到了尴尬,终于硬邦邦地掷下一句:“……你想怎么样?”

  “只是打电话回家问问情况。”齐誩也很奇怪,自己居然可以那么平常心地进行对话。

  “没什么可说的。”弟弟齐喆的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漠。

  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在让他主动挂线。

  齐誩没有挂线,反而继续接下去:“那你叫爸过来听电话。”

  虽然模糊,但是他可以隐约听见背景音里晨间广播电台的音乐——那是他父亲的习惯,起床后把收音机的电台打开,在电台的老式怀旧歌曲中洗漱,刮胡子,吃早饭,戴上他那副黑框老花镜慢慢阅读昨天送来的报纸。

  这个习惯保持了许多年,看来在他离开家的这些年里也没有改变过。

  既然广播打开了,那么,父亲应该已经起来了——

  但是齐喆冷冷地拒绝了:“他不想跟你说话。”

  这个反应并不在意料之外,所以齐誩的回答也很淡定:“你还没有问,你怎么知道?”

  此时,电话那头隐隐响起了他父亲的声音,似乎在问“是谁的电话”。齐誩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齐喆已经迅速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这个我们都知道——够了,别再打来了!”

  然后话筒里骤然响起“咔”的一声。

  接着是断线后“嘟、嘟、嘟”的非常机械的提示音,和他手指上的颤抖一样,轻轻敲打着手机键盘表面。

  的确,自己应该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齐誩缓缓调整一遍几乎乱掉的呼吸,闭上双眼,背靠墙壁站了一会儿,甩甩头,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往医院走。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放回衣兜的时候,手机忽然间开始响了。

  ——来电铃声。

  他微微一震,手在那一刻有过迟疑,但最终还是慢慢把屏幕放回到自己眼前,低头一看,上面显示的号码就是自己刚刚拨打过的那个。

  好像可以预感到打来的人是谁,他的嗓子有些干,接通时声音也有些抖:“……喂?”

  电话那端没有立即出声。

  齐誩也一句话不说,只是等。

  等到的是一句一模一样的话,但是说话的人声音更苍老些,也许因为今天还没有犯酒瘾的缘故,听上去比平时清醒许多:“你想怎么样?”

  

第九十三章

  不愧是父子,连台词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嘴角就不由自主往上翘了翘,却没有完成全部动作。

  毕竟“笑”这个动作在父亲面前,已经很久没有完成过了。

  齐誩用那个只有一半的不成形的笑容喃喃回复:“只是打电话回家……问问情况……”

  明明和对弟弟的回复相同,语气却和鼻子一样开始发酸,发软,就像一张揉皱的纸怎么压都压不回之前的平平坦坦。齐誩很希望自己的左手没受伤,这样的话就可以双手一起握住手机,否则他不知道手会不会抖得太严重,以至于不慎把手机摔到地上。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十几秒。

  “没什么可说的。”

  果然,连答复都一样。对话进行到这个地方,终究还是撞进了一个死胡同。

  果然,还是要挂断的。

  齐誩觉得自己打电话之前吸进去的冷空气不足,因为胸口仍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让他的一对肩膀都开始微微哆嗦。他将自己的语调尽量保持在不失态的范围内:“好吧……我知道了。”

  对方又没回话。

  齐誩的拇指轻轻挪到终止通话的按键上,却一时之间没办法潇洒地按下去。快啊——他在心里催促自己,因为那个人一定正在等他挂断。

  可父亲却在这时候突然再度开口:“出了什么事吗?”

  齐誩一愣。

  对方这时候顿了顿,几乎可以说是刻薄地补上一句:“是不是又被什么男人甩了?”

  父亲这句话无非在影射当年自己为了前任男友出柜,对方却选择结婚生子,狠狠丢下自己一个人承担后果的事——明明是一句又讽刺又伤人的话,齐誩居然反倒有一种放下心中一块巨石般的轻松感。

  居然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这样的对话。

  “对不起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执迷不悟,”他说,还特意借用了母亲那句口头禅。在提到沈雁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声音里的欣慰情绪直接传递过去,“而且……我遇到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每天都在很普通地过日子。”

  “哼。”

  对方冷冷地嗤之以鼻。

  听不出是鄙夷多一点,是失望多一点,又或是惊讶多一点。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沉默期间,父亲那边广播电台的背景音乐听起来更加清晰——那是一支很老的曲子,齐誩以前经常听到。熟悉的音符一个个淌入耳朵,就仿佛有人把记忆的碎片一片片嵌进脑海,恍惚想起了自己还住在那个家里时,每天早晨起床后的光景。

  那时候姐姐齐囍刚刚毕业,在老家工作,一早帮忙母亲煮鸡蛋、滤豆浆,他则是一边自己穿校服一边把弟弟齐喆从床上撵下来,赶着吃完早饭一起搭公车去高中。父亲通常会坐在客厅那张藤编的老式摇椅上,一晃一晃跟着曲子用手指敲打椅柄。

  他甚至还记得摇椅摆放的位置,朝着什么方向,以及前后摆动起来那种“吱呀吱呀”的响声。

  嘴唇微微张了一下,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会想起您。”

  “昌帝”那场比赛途中也是。

  下意识把过去的回忆翻上来,模仿记忆中父亲发酒疯的举止。表演越是生动形象,越能证明自己对父亲的印象还深深存在于心底的某只抽屉里。而这些日子以来,这只抽屉打开的次数似乎愈来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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