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大动 第3章

　　饭让妈妈做还行，总不能他蹭个饭还不洗碗。吃饭不洗碗，那是他爸才有的待遇。不过，在戚若木还小的时候，洗碗这事也是戚父来干的。

　　等戚若木洗完碗回到客厅的时候，戚母给戚父泡好了茶，两人都坐在沙发上等戚若木。

　　戚若木见这架势心中隐隐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他刚坐下，给自己倒了被茶，就听戚母说：“木木啊，你别瞒妈妈，你现在有伴吗？”

　　戚若木心中一突，放下手中的茶杯，有点不好意思。

　　戚母倒是好整以暇，似乎早就想和他谈谈了，她说：“妈没别的意思，木木有男朋友了吗？”

　　戚若木摇了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戚若木的性向早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就跟父母摊牌了，虽然现在同性婚姻法通过了，但社会上对同性恋的还不算开放。

　　但戚父戚母两人思想都比较开放，戚父在大学任教授多年，在得知儿子性向之后查了不少资料，一开始有点不能接受，但慢慢也就理解并表示了支持的态度。戚母比戚父更能接受儿子是个gay这个事实，戚母在舞蹈界这样的事见得多了。

　　舞蹈界搭舞伴，男男女女都有。当年不合法的时候有，现在合法了也有。性向这种事又不是法律能左右的，戚母对此接受度非常高。

　　“木木啊，”戚母语重心长地对戚若木说：“妈对你喜欢男人没什么意见，但妈不希望你在外面乱来，懂妈的意思吗？”

　　同性之间比异性少了些关于孩子和家庭的顾虑，有些同性之间玩得很开，关系很混乱。

　　戚母可是知道现在有些小年轻搞什么开放式关系，两人或几个人搞在一起。她能接受儿子的性向，但他们家还没开放到能承认那种关系。而且那种开放式关系又不稳定又不安全，卫生和健康都难以保证。

　　戚母希望戚若木能有男朋友，未来最好也可以结婚。她希望儿子有稳定的家庭，有爱他的人。就算是同性，也可以像他们老两口一样，少时夫妻老来伴，相扶相持，幸幸福福走过一生。

　　“妈，我不会在外面乱来的。”戚若木自然明白戚母未尽之言，也知道父母在这件事上的坚持。可有些事并不一定能随人愿，他想认真和对方谈恋爱，奔着结婚去，可对方呢？圈子里抱着玩玩的念头的人太多了，能遇见认真的那一个太难了。

　　不过，他和卫景平……应该也不算是乱来吧。两人算固定炮友，关系也……比较稳定。

　　戚若木想到这莫名有点心虚，撇开视线没直视戚母。

　　“妈当然知道你不会乱来。”戚母顿了顿，说：“可按照你的工作，平常也见不到什么人，也很难找到自己爱的人吧。”

　　戚母的语气轻柔，似是不想惊动或伤害自己的儿子。

　　戚若木是个服装设计师，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中肝设计稿，剩下的事基本上通过网络沟通就能搞定。他没有太大的社交圈，有来往的有数的几个朋友还是大学结实的。可大学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有联络，却不可能再想过去一样出去吃喝玩乐了。

　　戚若木已经很久没有认识过陌生人了，连所谓朋友的朋友都没有。

　　说回来，这也算是当代年轻人共有的问题。网络上的朋友一大堆，现实中认识的人却基本上都是因为同学或同事的关系。

　　戚母倒是继续往下说：“妈也了解过你们那圈子，知道想找一个爱人的难处，但妈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相爱而合适的人。你现在连陌生人都不怎么见，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邂逅’呢？”

　　“所以……”戚若木总觉得戚母话中有话。

　　戚母铺垫完了，终于图穷匕见，她说：“妈被小姐妹介绍了一个高级相亲会所，里面都是一对一按照条件相亲。那个会所的隐私体系和审核体系都非常健全，能申请加入的都是比较优质的精英。”

　　“所以妈想，你要不要也进这个会所成为一个会员，试着去相亲？”

　　相……相亲？？？

　　戚若木呆若木鸡。

　　不……他才二十五……为什么忽然就到了要相亲的境地？

　　“不，妈，我还年轻，我不太想去相亲。”戚若木实力拒绝。

　　像父母这辈的人结婚基本上还是需要媒人或中间人连线，少部分才是自由恋爱。但像戚若木这类的年轻人，他们习惯自由恋爱。大部分人会在大学校园里搞定自己的另一半，还有一部分是在工作后接触的人多了，慢慢走到一起的。

　　提到相亲，在戚若木这代人基本上把它和逼婚画上等号。

　　戚母不以为意，安利道：“相亲嘛，妈也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挺抵触的，但相亲有什么不好呢？大家目的一致，各自把牌面摆在台上摊开。知根知底，身家清白，货源稳定而且效率级高。”

　　货源稳定？效率高？

　　戚若木哭笑不得，他妈妈这是在菜市场挑肉吗？

　　“你妈说的对。”戚父放下茶杯，也跟着声援戚母，他说：“你在会所里认识的人，至少大家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资料详实，没什么隐婚、骗婚或犯罪案底之类的。你妈找的那个会所会费不菲，能进去的条件也不太差。”

　　“爹妈不是非要什么门当户对，就是家庭条件一致一些，你们才能有共同语言、共同志向，消费观和价值观才能差不多。咱家不在乎钱，但不代表对家不在乎，找个条件好点的，两家也不至于因为什么钱财闹的急赤白脸的。”

　　戚父认为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条件不代表太多，但也是一个人精神境界的基础。戚父是有些门当户对的理念的，所以比起让戚若木自己在外面瞎找人，他更认可戚母提出的方式。

　　戚若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问戚母：“妈，你不会会费都交好了吧。”

　　“不，没有，妈是那样的人吗？”戚母否认三连，她说：“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你要同意去相亲，刚好明天是周日，你和妈一起去相亲会所看看。你满意了再交钱，不满意就换一家。”

　　戚母虽然这么说，但她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充满了跃跃欲试。

　　行吧，戚若木认了。

　　反正去这种相亲会所，大家都是奔着恋爱结婚去的，所有条件都摆上明面，提前预设好心理价格。你是来挑的我也是来挑的，你是买主我也是买主，谁也不比谁高贵。

　　“妈，恋爱找对象这种事是靠缘分的，那要是一直没遇见合适的，你们也别强求。”戚若木很佛系，他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对于相亲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戚母温柔一笑，挺拔的腰肢却泄露了她内心的雀跃，她说：“行，那你今晚别回去了。在家里睡，明天打扮好，跟妈一起过去看看！”

第4章 会所

　　晚上戚若木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间房是他从小住到大的，自己的卧室。他四岁搬到这里住，二十四岁大学毕业离开家，整整住了二十年。

　　压在角落的画册、挂在墙上的手工艺品、拼好的乐高玩具……这间卧室中留有他从小到大成长的所有痕迹。

　　虽然他已经搬离了家，但戚母还是用心维持着房间中的一切，期待着儿子不时回家小住。

　　戚若木坐在床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设计图，手上却不时转着压感笔，心不在焉。

　　他答应了父母要去相亲会所试着相亲，但卫景平怎么办？

　　两人虽然是炮友，但戚若木既然已经答应了父母准备认真进入一段恋情，就没有同时还跟另一个人维持肉体关系的习惯。这是对可能成为他男朋友的人的不公平，也是对卫景平的不公平。

　　他要和卫景平说明，他必须和卫景平说明。

　　但……要终止这段关系，戚若木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戚若木想了半天，集中不了注意力，干脆把笔记本电脑关上了。

　　正好，手机却忽然震了下。

　　【W】：约吗？

　　戚若木心中一跳，他们明明昨晚才约过。

　　不过也正常，大部分时间休息日两晚他们都会约在一起，但今天肯定不行。他今晚在父母家睡，要是半夜忽然出门，戚父和戚母肯定会问。

　　【柒】：不了，今晚不方便出门

　　另一边卫景平看到屏幕上那几个字，挑了挑眉。

　　【W】：明晚？

　　戚若木犹豫了一下，回道：

　　【柒】：先不提约不约，我有事要跟你说

　　戚若木想暂时中止和卫景平之间的炮友关系，然而还没等他发消息，另一边的卫景平的消息就抢先一步发了过来。

　　【W】：有事明晚见面说

　　见面？

　　戚若木其实不太想和卫景平，他们见面就逃不了上床。戚若木有心结束这段关系，自然不想再见面。

　　【W】：见面说

　　手机上那冷硬的三个字，似乎反映着屏幕那侧男人冷硬的面容，扎进戚若木眼里。

　　见面说，那就见面说吧。

　　戚若木把手机扔到一边，向后倒在床上，脑中一片混沌，各种念头轮番闪过，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若木就这么昏昏沉沉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戚母敲门叫醒，让他赶紧穿衣吃饭。

　　早饭是小米粥加小笼包，戚若木饭量不大，吃了一些就饱了。本想去刷碗，结果被戚母赶着回房间去换衣服，还被戚母叮嘱一定要穿的帅一些，别太随意。

　　反正今天就是去相亲会所看看，又不是直接见相亲对象。

　　戚若木回房选了件版型宽松的白衬衫，白衬衫自带一条黑底白色竖纹的领带，领带随意松松地系上。下身穿了黑色高腰的铅笔裤，白衬衫宽松的下摆扎进高腰内，紧贴的裤腰妥帖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修身紧窄的裤腿绷出他笔直修长的腿。

　　S市四月底的天气还有些微凉，他外面套了件修身的黑色风衣。黑色、白色，干净而对比强烈的两色趁着戚若木有些清冽的气质，让他看上去俊美而疏离。

　　戚母换上了一身烟灰色的长裙，舞蹈家的体态和气质让戚母看上去优雅而从容，保养得宜的皮肤和眉眼间泄露出的温柔幸福的神态更让她身上带着少女的甜蜜。

　　戚母是那种一看就生活幸福美满的女人，岁月对她的恩赐都暗藏在她的仪态中。

　　戚母倒是不太满意戚若木的穿搭，她觉得这显的自己儿子太‘高冷’了点。

　　戚若木说:“妈，没事，我又不是今天就见相亲对象。”

　　戚母蹙着眉，勉强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戚若木先下到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他有驾照，但没买车。大都市堵车是常态，他又不怎么出门，地铁和公交已经可以很好的满足他的出行需要了。

　　不过他戚父戚母倒是有车，如果戚若木要和父母一起出门，就由他开车。

　　去相亲会所，戚母本想带着戚父一起去，但戚父拒绝了。他和自己的老友约了一起去看话剧，才不掺和儿子的事。

　　戚若木上车后开着导航，带着戚母到了那个据说非常高端的相亲会所。

　　会所名叫嘉恋，确实高端而隐秘。嘉恋是预约制，戚母早就预约好了，进到会所以后就有专人过来接待。

　　戚若木踩着暗红的地毯，被专人引导到了九层一个接待室，接待他的是个干练的女性。

　　“您好您好，我叫陆知慧，从今天开始专门接待二位。”陆知慧见两人进来，率先站起身自我介绍道，然后伸手示意他们请坐。

　　戚若木和戚母在桌前坐下，陆知慧开门见山地问道:“易女士对吗？您此次来是为了给您的儿子戚先生寻找伴侣，对吗？”

　　“是的。”戚母点头，说:“我儿子平常见的人少，所以想过来多见见适龄的人，但主要还是看他的意愿。”

　　陆知慧转头看向戚若木，戚若木觉得这位女性估计是从头到脚地把他看了一遍，然后思考了一下，说:“好，那为了有个有效率的开始，我会给二位一份表格。戚先生可以把对未来伴侣的要求和条件写上，易女士可以把对未来儿子伴侣的期望写上。”

　　“为了二位的隐私考虑，也为了二位不互相影响、写出真正的期待，一会儿二位会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仔细思考。”

　　戚母忽然被点到，愣了一下，问:“我也要吗？”

　　陆知慧点了点头，说:“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为防未来的一些不愉快，您最好填一下。放心，我们会做好保密工作，您儿子不会看到的。”

　　“好吧。”

　　戚若木被引进了内室，陆知慧进来给了他几页纸和笔，然后说:“戚先生，我们会根据您写出的答案为您筛选未来的相亲对象，这很重要，期望您认真考虑，仔细填写。一会儿我会离开，给您一个自由而隐秘的空间，您写完推门出来的可以。”

　　“好的。”戚若木表示明白。

　　陆知慧和了他一个公式化的微笑，然后出去并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