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拍卖之后 第14章

　　为首的那个男人拿鞋尖踢了踢青年的膝盖，笑得油腻腻的：“喂，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男人腔调油滑，话语还充斥着一种极有深意的暗示。

　　青年终于抬起了脸，露出清秀干净的脸庞，笑了：“改天吧，哥。今天我约人啦。”青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摇晃两下。

　　那行人看见他的脸，为首的男人可惜地啧了一声，不过也不强求。反正今天他们彼此也找好了目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况且看青年那副样子，恐怕也是常客，以后不怕钓不到。于是他们吹着口哨，恢复了嘻嘻哈哈的姿态走了。

　　等人走远，郑秋才不屑地呸了一声。谁跟那群烂人一样啊，他就是再烂，也不会那样堕落。他还不至于呢……

　　不至于吗？也说不准……

　　他划开手机屏幕，看着几十通未接来电，笑得嘲讽。

　　这时，手机顶部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是萧玖发来的，点进去一看：

　　【 （晚上11:36）小玖：秋哥，听胖子说你还没回宿舍呢，他也不好在群里问，偷偷找我问的。你在哪呢？太晚了一会可门禁了，没事早点回去吧。我们很担心你，你最近可有点太奇怪了啊。要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就找我们说说呗。】

　　【小玖：虽然上次我们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挺震惊的，但是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们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我们还是兄弟，能帮得上你就说一声。】

　　郑秋终于卸下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抿起了嘴巴，眼睛一阵热气冒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将眼眶的热流压回去，强打精神走出小巷。

　　回宿舍吧。

　　萧玖真的是一个很敏锐又很温柔的人，总是默默关注着别人，不动声色地传递给别人独属他的温暖。郑秋想，不怪他身边那个男人盯他盯得那么紧呢。这样可爱的人，谁遇上了都不想放走吧。

　　自己也是一样，还在维持着什么温暖大哥哥的形象啊……呵，内里早就颓废透了不是吗。但是他还是，不想把这样的一面暴露在那个温暖的宿舍里。

　　他这样的人，活该是没人爱的。可是萧玖总是一声师兄一声秋哥的把他叫回岸上来……郑秋真的是对他又爱又恨了，爱他的单纯，又恨他被人宠出来的天真。

　　自己好像也曾经那样单纯过吧，好像又没有……记不清了，喝了酒，太久远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他脚步麻木地一步一步走在冷清的大街上。街上只有几对零星的情侣还在约会，其他和他一样漫无目的闲逛的人们，也许是寻找着今晚的猎物，也许是单纯的无家可归吧。此刻他深刻地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朝气的少年郎了，有的只是成年人无可奈何的麻木和无动于衷罢了。

　　他仰起头，伸出手按了按疲惫凹陷的眼眶，压回那股又要上涌的热流。还好，还好有个地方可回，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堪。

　　最近兼职赚来的钱，这两天灯红酒绿的生活，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很慌张，没有安全感，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已经跟他没联系了，现在就是他自己孤孤零零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不用担心。

　　未来那种东西，管它呢。

　　浑浑噩噩间就走到了宿舍楼下，郑秋如梦初醒，原地站了好几秒钟，还是拐进一旁的便利店里去买了瓶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大口才冲淡一点嘴里的酒气，剩下的他倒在手心里泼在脸上醒醒神，也让脸上醉醺醺的淡红色褪去一点，再整理好衣服、拍拍屁股坐地上沾到的灰，这才稍微放心的上楼了。

　　他还是不想让舍友看见自己这幅颓丧的样子。

　　刚打开门，窝在床上的胖子立马放下手机弹起来下床，大声嚷嚷：“秋哥，你怎么这么晚呀，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不敢关灯……”话没说完，就被郑秋身上盖不住的酒气怔了一下。

　　郑秋见状眼眸微垂，没开口讲话只轻轻地用喉咙嗯了一声。因为他嘴里的酒气更重。

　　另一张床上的霍凯探出脑袋，大声打岔：“回来了就好，那什么，赶紧洗澡吧，再晚热水就不够热了。”

　　胖子回过神连忙补救：“对对，快去吧。”

　　郑秋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去拿换洗衣物。

　　胖子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不太自然，但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好，委委屈屈地窝回床上偷偷发信息给萧玖去了。

　　哎，他也就只会偷偷当个小告状精了，要是玖儿在就好了……等沈哥手一好，他要萧玖立马搬回来！这个宿舍氛围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郑秋进了浴室，霍凯就下床赏了胖子一个脑袋包，“你个小胖，就会吃，不会说！”

　　胖子气虚地骂回去：“要你寡！” 然后更委屈了，弱小无助地缩回被窝里。

　　浴室里，热水自头顶冲刷下来，暖意划过身躯，终于洗去了些巷子里的寒气。郑秋闭着眼，听着门外隐约的斗嘴声，暗自懊恼，还是吓到他们了。明明已经想好了，不会把外面的情绪带回来……啧。

　　洗好之后，理好情绪，才走出去。屋里很安静，郑秋随便拿条干毛巾把头发给擦干一点，也不吹头发了，问他俩：“睡觉吗，我关灯？”

　　青年身上的酒味已经被热水冲得很淡了，不挨近几乎闻不出来。胖子一怔，把脑袋又从被窝里露出来，嘀溜着一双眼睛看他。

　　郑秋笑得很温和，一点刚回来时的攻击性都没有了，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师兄。

　　霍凯正看着游戏视频呢，闻言眉头一皱：“没事，你吹头发。我们这开着空调，你一会别感冒了。吹完了再关吧。”

　　郑秋笑着点头。

　　等一切收拾好后，室内才陷入黑暗。

　　郑秋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不让一丝一毫的肌肤被寒气侵染。仿佛这样就能忘掉那条寒冷的小巷。

　　今晚，睡得暖一点吧，做个好梦。

　　也不要再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秋哥的番外真难生。。。我头都要秃了

　　☆、郑秋番外（二）

　　睡梦中忽明忽暗，忽冷忽热的，如同一只悬在海上漂浮的孤舟，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尤其梦里总出现一张男人的脸，那人的脸他很熟悉。是他摸过无数遍、吻过无数遍的脸，是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的脸。

　　他叫做王井文，长相不能算得上帅气，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中规中矩吧。他是郑秋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他们小的时候在一个幼稚园和泥巴，都被爷爷奶奶带着，家只隔了一条巷子。稍大一点的时候郑秋就被父母接到县城念中学，王井文也死缠烂打地跟到了县城陪他一起上学，一直以来他们都互相陪伴，没分开过。

　　男孩子吸引女孩不一定非要靠帅气的脸，人格魅力和谈吐都可以俘获少女的芳心。王井文就是这样的人。

　　说起长相，郑秋反而更白净清秀，可他少年时期长得比较矮，性格也稍显内向，所以没有什么女生关注。而王井文性格比较调皮，开朗健谈又能撒泼，成绩不好但是也很讨老师的喜欢，是班上典型的皮孩子。

　　王井文巧言善辩，异性缘倒是一直很不错。从记事起，他们一起闯祸最后挨骂的都是傻乎乎的郑秋。因为郑秋老实巴交的不会撒谎，而王井文装傻卖乖却总是可以逃过一劫。

　　其实郑秋一直很羡慕他，他的好友在人群中总是发光体，是孩子王。而自己如果不是跟他一起长大，被他带着玩，恐怕早就会受人欺负排挤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三毕业。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的轨迹开始渐渐偏移。郑秋的成绩出众，去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念书。而王井文贪玩不爱学习，只能上职高，这一次他没办法再跟过去了。

　　那时，少年粗鲁而强制地捧着他的脸，跟他约定。即使以后念不一样的高中也要每天一起走路上学，要每天放学约好一起回家，最好的朋友依旧是彼此……

　　可是最先违背誓言的，却是提出约定的王井文。

　　他们一开始的确像约定的那样，可是好景不长……天□□玩的王井文与一群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们混在了一起，开始迟到早退，翘课出去泡网吧，学了抽烟和泡妞……渐渐冷落了郑秋。

　　他开始觉得自己要跟大人物混，像郑秋那样的，真的只能当个孩童时期的玩伴。因为郑秋太乖了。

　　郑秋曾多次找过他想把他劝回来，可惜叛逆的少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后来，郑秋也心灰意冷了。他想，这段友情可能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直到一次放学后，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旁——

　　王井文和他的那帮好兄弟们在小卖部买烟，很便宜的软盒白红梅，两块五一包。劣质的香烟很冲嗓子，但很得劲儿。

　　在烟云缭绕中，王井文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道修长的身影很挺拔，身边跟着一个发育姣好的穿着校服的少女。

　　那对身影看着很养眼。

　　烟云渐渐消散了一些，他眯着眼，看清楚了那道身影——他的发小郑秋！

　　少年想必是终于发育拔高了很多，也许是骨骼长得太快肉跟不上速度，人倒是看着有些消瘦。他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有点挡眼睛，不过他脸长得好，白白净净的，倒不显得邋遢。校服有点宽大，罩着少年精瘦的身躯，伸出来拿奶茶的手骨节分明，很好看。俨然一个校园忧郁的小帅哥。

　　王井文呆滞一般地咬着烟蒂没动弹，心口突然涨涨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瘦了好多啊。王井文只剩下这个念头。

　　没见人没感觉，见到了才发觉自己还挺想他的。

　　那个少年接过奶茶，冲老板娘笑着道谢，然后姿态自然地递给身边的女生。女生笑靥如花，娇笑着接过奶茶喝了一口，牵住少年的手腕转身走去。少年没有躲避，任由她牵着走。

　　“吧嗒”长长的烟灰掉落下来。

　　王井文愣了半晌，嘲讽地笑了一声。娘的，毛长齐了吗就学人泡妞？！

　　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也学人泡妞，混事一件一件学着做。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这股莫名的怒火来自哪里，只觉得胸腔都气得发疼，疼得心跳都快冲出喉咙嗓。猛吸一口烟，呛地眼热。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并肩往前走的背影，吐出一口烟雾：“毛子，那妞看起来挺不错的吧。有没有兴趣泡过来？”

　　身边那个叫“毛子””的染着黄毛的男生闻言，兴冲冲地看过去，看见女生窈窕的背影，吹了个口哨欣然答应。

　　解决一件心头之事，王井文今天也不跟他们到处混了，直直往郑秋家走去。

　　郑秋爸妈都在厂子里上班，忙得很，通常都得忙到晚上七八点才能回家。平时家里就只有郑秋一个人在乖乖地写作业，听见咚咚咚的大力捶门声，郑秋还不那么敢去开门。

　　他们家是很普通的居民楼，房门上没有猫眼，爸妈都是有钥匙的。

　　犹豫之际，门又被很用力地砸了两下，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后响起，“秋，是我！快开门！”

　　王井文？！郑秋这下不再犹豫，直接过去把门打开了。

　　一张刚毅的脸出现在眼前，少年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劣质烟气。门一开，他就强势地站进来，反手把门一推，“砰”的一声响，门关上了。

　　郑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人质问：“郑秋，你长本事了哈，早恋？”

　　郑秋愣了两秒才回答：“你看到了？”

　　没有否认。

　　操！他真的火了！

　　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掐住面前少年的下巴，张嘴狠狠地压上去！

　　郑秋惊得双目睁大，慌乱地推拒少年的肩，口中只能发出惊恐无措的唔唔声。

　　然而一切反抗都抵不过王井文的大力镇压。一吻毕，空气都是凝滞的。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少年的情愫不知不觉已经产生了大变化。不多时，不知道谁先主动，两片唇就又贴在了一起。

　　后来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在一个小小的封闭的县城里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一段隐秘、不可言说的感情。他们心里彼此都清楚，这不正常，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其实只是普通的相爱了而已。

　　王井文逼问了郑秋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郑秋告诉他那个女生确实对他有好感，不过两人并没有越界关系。那个女生是他们班的班长，因为帮过自己所以欠她一个人情，请她喝奶茶就是还人情。

　　王井文狐疑：“那为什么她还抓你的手，你还不推开啊？一副秀恩爱的小情侣一样，想想我就生气！”

　　郑秋无奈：“难道你要我直接甩开一个女孩子的手自己猛走吗？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好吧。”

　　少年撇嘴，很无赖：“我不管，你以后不许跟她再有什么瓜葛。”

　　捋清郑秋的事，郑秋就开始审问王井文这段时间来干的混事，一件一件都逼供得清清楚楚。

　　现在细想来怕只是王井文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对于发小渐渐不太正常的占有欲，产生了退缩感吧。现在扯开以后，王井文就保证自己会渐渐跟那些不太正经的狐朋狗友断干净，妞不泡了，烟……也尽量戒掉，不迟到不早退，好好听课。

　　不能立马断干净是因为那些人大多是真的混，不在乎前途只混个昏天黑地，要是一下子说开盲目撇清关系很有可能会惹上更大的麻烦。自己也就算了，但郑秋才是王井文担心的真正原因，他不能有一点闪失。

　　女孩子他也没真做过什么，只是学别人去瞎撩，实际上一个都没谈。他委屈巴巴地澄清，唯恐郑秋讨厌他了。

　　烟的话，他这段时间心烦抽得厉害，现在有点上头，一时半会可能还戒不掉。

　　他之前虽然和郑秋没什么联系，也总是避着他不见，可一到夜深时刻，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