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 第44章

作者:诸事皆宜 标签: 父子 年上 HE 近代现代

  争取不到池凊,他起码还有肖照山。他并不是完全的孤立无援,只能在日记本里发泄自己的憋闷和委屈,只能用刀锋和鲜血来平息愤怒与绝望。他可以在肖照山面前哭,在肖照山面前笑,和肖照山坐在一起吃饭,和肖照山聊至少一半的心事。

  肖照山肖照山肖照山……他由此发现,他在北京的全部意义就是肖照山,只是肖照山。

  “算是吧。”他放下筷子,诚实地答,“有共同话题,有共鸣,对于友情来说不是必需的吗?”

  肖照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桌边站起来:“我吃好了。你如果不想洗碗就放那儿,明天再洗。”

  肖池甯也匆忙站起来:“我以为你会说,不想洗碗就放那儿你来洗。”

  肖照山转身踏上了楼梯,步伐有些重。

  他头也不回地轻声道:“肖池甯,我累了。”

  肖池甯跟着他上楼,笑问:“需要你的小甯帮你解解乏吗?”

  他想用俏皮话让肖照山高兴一点,因为他的背影看起来不仅疲惫,而且忧郁。

  脑海里莫名蹦出这个词时,肖池甯嘴边的笑倏忽变得生硬了。

  肖照山怎么会忧郁?他看起来像是遇到再大的挫折,这辈子都不可能忧郁的那种人。他活得像阵风,来去不留痕,不爱不恨不贪心,好似生平所有欲|望都投进了性的焰火,让他和一个接一个的男男女女肌肤相亲,然后,没有然后。

  “你怎么了?”他有点担心。

  肖照山却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我给你买了个滑板,明天应该会寄到家里来,喜欢的话就拿到楼下玩儿吧。不喜欢扔了也行,不用告诉我。”

  闻言,肖池甯更加忐忑。他伸手拽住肖照山的衣服下摆,执拗地要问出个所以然。

  “爸爸,你可能忘了,我学了好几年的油画,还看过不少专业书,工作上的事你可以跟我说,很多技巧我都是知……”

  纵使他嘴皮子再快,肖照山也没让他说完。

  “肖池甯,”他停在楼梯转角,回身俯视肖池甯,突然问,“今天你去哪儿买的菜?”

  肖池甯一噎:“你问这个是……”

  肖照山逼视进他的眼底,加重了语气:“回答我。”

  肖池甯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活像是换了张面具。

  “你监视我。”他一字一句地肯定道。

  肖照山清楚地见证了他眼里的担忧不费吹灰之力就变成了愤怒,几乎想自嘲地笑一笑。

  一时间,楼梯上,两人双双陷入剑拔弩张的沉默。

  他们对峙良久,肖照山心思转了又转,从在监狱里得知肖池甯开始存在于这人世上,想到他小时候一定要抓着自己的手指才肯睡觉,再想到国庆时他们在山里,肖池甯握住他的手,说,我们完全可以从这里开始。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早有预兆,统统指向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仿佛一瞬间豁然开朗,肖照山云淡风轻道:“下次别去你妈的公司附近买了,黄瓜不如你之前买的甜。”

  说完,他便回身上了楼。

  肖池甯没再黏人地跟上去。他只是立在楼梯拐角,在肖照山推开房门前高声问:“你不打算和池凊离婚么?”

  肖照山没有回答,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

  紧接着,楼上传来了落锁的声音。家里随之彻底安静下来。

  玄关的鞋柜里放着他的运动鞋和肖照山的皮鞋,一楼的餐桌上留着两副刚用完的碗筷,椅子上还残余着他们各自的体温,肖池甯却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他的音讯。

  他在昏暗的楼梯上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明白肖照山为什么连监视他都可以如此理直气壮。明明更该生气的人是他。

  不能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他注定得不到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和偏袒?

  他爬上二楼,来到主卧门前,深呼吸了一番,才勉强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质问。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池凊离婚?”

  话音落下,肖池甯侧耳听了听,房间里没传来任何声音。

  他握紧了拳头,进一步提高了音量:“是,我下午没去菜市场,我是在池凊公司附近的商超买的菜。”

  “可儿子去妈妈的公司,不是很正常?那里又不是什么私密机关,难道有什么我不能去的理由?”他停顿了一会儿,挑衅地问,“还是说,你之所以监视我,不希望我主动找她,是因为你怕池凊知道我和你的事?”

  他冷笑一声:“肖照山,你在怕吗?”

  房间里的肖照山依然保持沉默。

  肖池甯当他是默认,便越发肆无忌惮:“那你运气很好,今天我没有见到她,她暂时没机会知道我们的事。起码回北京之前她不会知道。”

  “你还可以当一段时间她的好丈夫,”他讽刺道,“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你们是相爱的,你和她都是自由的。”

  得不到回应,肖池甯看起来就像是在对着一扇门生气:“多好啊,肖照山,你还是想爱谁就爱谁,想怎样就怎样,想抛下我就随时能抛下我。”

  抛下,对,是抛下。

  不是他在失去肖照山,而是肖照山正在抛下他。

  肖池甯从他的无言中读出了这样的预示。此刻即使胸口再如何起起伏伏,呼吸再如何沉重,他也吞咽不下这股伪装成愤恨的恐惧。

  “肖照山,说话。”他喘息着后退半步,咬牙切齿地在门上踹了一脚,发疯一般地怒吼道,“肖照山,你他妈给我说话!”

  他用当初破坏画廊办公室的力道一下下砸着门,狠声重复道:“你不能这样对我……肖照山,你不能这样对我!”

  空气中相继爆裂开十几声巨响,咚,咚,咚——突然,他的拳头砸了个空,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只比他更大更厚实的手抱住他的拳头,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砰!”

  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只剩下月光被锁在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肖池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的后腰猛地撞在门锁上,疼得他喉间不禁发出了低吟。

  肖照山轻而易举地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压在他身上,用小臂死死卡着他的脖子,同样恨得咬牙切齿:“肖池甯,我只问一次。”

  肖池甯悬在他手里,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掐着他的胳膊,下意识仰起头去争取一丝氧气来求生。然而仍未能撼动半分。

  他在突如其来的窒息中恍惚意识到,原来肖照山从未真的生过他的气。开始是不在乎,后来是没必要,只有现在,他才称得上是怒不可遏。

  “你去池凊的公司做什么?”他毫不怜惜地扼着肖池甯的咽喉,仿佛听不到想听的答案就会立刻扭断他的脖子。

  肖池甯的脚尖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松……手,我要死了……”

  肖照山不介意,根本没松劲儿:“你不是想死么,我送你去死。”

  肖池甯满脸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耳朵里也宛如被灌了水泥,听什么都不真切。他的大脑越来越昏沉,只记得肖照山让他去死。

  肖照山让他去死。

  “我不……我不要……”

  求生欲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他从胸腔里挤压出最后一点气体,陡地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痛苦地嘶喊:“我不要死!”

  肖照山被他猝然推开,重心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他撑起身子,摸了摸左脸颧骨上被肖池甯的指甲划出来的一道血痕。

  他盯着坠落在地,正饥渴地呼吸着的肖池甯,仍旧在问:“是谁让你去池凊公司的,谁让你吸|毒的,谁让你跟我上|床的,谁让你来北京的。”

  他缓缓伸出舌头舔掉指尖上自己的血,命令肖池甯:“说。”

  肖池甯伏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喘息道:“……是你,是你让我去,你让我来的。是你……”

  “我?”肖照山阴沉地盯着他,“我让你哪儿都不要去。”

  肖池甯抬头看向他,讽刺地笑了笑:“就为了不让池凊知道,你居然要杀我。爸爸,你差点杀了我。”

  闻言,肖照山也感到了劫后余生。

  他起身走到肖池甯跟前,蹲在他脑袋旁边,低声警告道:“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你今天可就没机会和我说‘差点’了。”

  肖池甯缓过了劲儿,从地上爬起来靠向房门,捂着发痛的胸口看回肖照山,反问他:“那池凊呢,她难道就没有背叛你么?你为什么不去杀了她?”

  肖照山伸长手,循着模糊的轮廓捧住他的脸,动作温柔地抚摸他的眼角,吐出来的话却很刻薄。

  “她算不了什么,肖池甯。”他笑了笑,“与其自作聪明拿我们的关系去威胁她,不如来讨好我,我才是会爱你的人。”

  肖池甯只觉凄惨:“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他的确对岳则章的事一无所知,肖照山就不打算再提起。

  他跪下来,把还在平复呼吸的肖池甯揽进怀里,低头感激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假装不真心地回答了他不算问题的问题。

  “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没被爱过,都为爱犯过错。”

第四十九章

  冲突之后,肖池甯有整整五天,真的失去了肖照山的音讯。后者分明没有去外地出差,却莫名迟迟不回家。

  第一天下午,家门被敲响了,他兴冲冲地去开门,结果门口只站了一个戴着电瓶车头盔的快递小哥。

  是肖照山给他买的滑板到了。

  第二天,警方发来毛发检测结果。是阴性。他的吸|毒嫌疑算是被彻底洗清了。

  但他没有很开心,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睡了醒,醒了又睡,度过了和过往并无任何不同的浑浑噩噩的一天。

  第三天,他去小区对面的菜市场点杀了一只母鸡,充满热情地炖了一大锅山药鸡汤。

  当天晚上十一点,他把只喝了几口的整锅鸡汤用垃圾袋装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第四天,他在楼上肖照山的画室呆了一下午,把他的楠木椅和画架踹翻在地,把他的画笔砸到墙上,把他的草稿从画簿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得满屋都是。

  然后又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将它们归位复原。

  第五天早上八点,他在睡梦中接到了班主任询问他是否参加高考的电话。他没有回答,挂断电话睡足了十二个小时。

  晚上他拿着新滑板出门刷街,不料发现了肖照山在这方面的好眼光。

  时隔已久地和风在一起,他有些忘记了时间,直到凌晨筋疲力竭,灯光昏暗看不清前路,滑轮的声响在寂静的大街上显得毛骨悚然,他才想起自己还得回家。

  小区里除了巡逻的保安,再没有别的住户走动,他拎着滑板进了楼,突然觉得自己也像个保安。守着两百平米空房间的保安。

  他如此想着上了电梯。

  然而当他站在家门口,还没掏出钥匙,他就听到家里传来了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音。

  “你以前绝不会干涉我的工作!”

  池凊出差回来了啊,肖池甯想。

  他收起钥匙,上前一步,把额头靠在防盗门上,仔细去听她后面的话。

  “二十年了,我们在一起这二十多年,没吵过架没红过脸,这几天你到底撞了什么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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