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 第73章

作者:诸事皆宜 标签: 父子 年上 HE 近代现代

  “嗯,是我不对,活该我故事太多让你有了追问的欲|望。”

  “知道就好。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以后你要是非得提起她,一律用‘那个女人’代替。”

  肖照山应了他孩子气的要求,转而跟他认真地探讨起了行程:“我俩一个无业游民一个失学少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如去南边儿呆上个把月再回来吧,正好能赶上岳则章的庭审。福建和海南也不错,有挺多景点的,可以去转转。你没办港澳通行证,不然我还能带你去香港澳门玩几天。”

  “我只想在广州呆着。”肖池甯用一字箴言阐明了理由,“累。”

第七十三章 (番外三:向一切追问)

  肖照山在广州天河区的一家酒店里包了整整四十天的高级套房,周末一到,两人就拖着两箱行李,于千里之外的白云机场落了地。

  三月中旬的广州正值回南天,处处潮湿得像是热带雨林,若非肖照山未卜先知,提前一天订好了登广州塔的票,肖池甯能在酒店房间里赖到四月份才出门。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肖照山强迫他执行的第一个行程,就是去坐摩天轮。

  他站在人龙中,仰头看了看塔顶,又转脸看了看一身休闲打扮,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广州塔宣传册的肖照山,不禁发问:“诶,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和那个女人留了什么遗憾,一定要在我这儿找补回来?”

  肖照山的目光仍停留在景点介绍上:“没有,只是想和你一起体验一下你这个年龄的情侣必备的约会项目。”

  他把宣传册怼到肖池甯眼前:“上面说,这个是全球最高的横向摩天轮,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俯瞰广州市的夜景。”

  肖池甯微微后仰身子,嫌弃道:“大白天的,哪儿来夜景?带点脑子,别照本宣科啊。”

  肖照山皱眉瞥向他:“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我答应出来陪你坐摩天轮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样?”肖池甯说。

  肖照山“啪”地合上宣传册:“不坐了,直接去吃饭,吃完饭回去睡觉。”

  “那敢情好啊。”肖池甯立刻转身。

  肖照山见威慑不住他,连忙伸手拽住了他脖子后面的那截悬臂带:“出来玩儿能不能配合一点儿?”

  肖池甯左手捧右手地回过身来,绷着笑说:“好好好,配合配合,满足你的中年少男心。”

  肖照山叹气:“你不是天天老东西老东西地叫我么,带你参加你们小年轻喜欢的活动你又不乐意,怎么这么难伺候?”

  肖池甯装腔作势道:“我没不乐意啊,我这么纯情。”

  肖照山点了点头:“是,巴不得和我在飞机上的卫生间里来一发,你可太纯情了。”

  “最后不是没搞成吗。”肖池甯说,“管得够宽啊,还不允许我瞎逼逼爽一下了?”

  “你要是能听医生的话,积极复健、补补身体,我们现在不会站在这儿。”肖照山随着队伍往前移动了几米,然后低头凑到肖池甯耳边,勾着嘴角说,“你应该早就脱光了,趴在床上,摇着屁|股叫我深一点,求我给你多一点。”

  肖池甯挑了挑眉:“信不信我真给你叫一个?”

  肖照山倒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叫啊。”

  “公共场合,我敢叫你敢听吗?”

  “你叫。”

  “这可是你说的哦。”肖池甯气沉丹田,猝不及防地大声喊,“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救——”

  “命”字还没起头,肖池甯的嘴就被肖照山的大手捂了个严实。

  周围的人群纷纷惊疑地看过来,不论男女老少都带着审视的目光。

  肖照山向身旁的游客致歉:“不好意思,我儿子高兴得过了头,突然想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了。”他笑里藏刀地垂首问肖池甯,“是吧宝贝?”

  肖池甯心里乐开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外表却只是镇定地眨了眨眼:“嗯。”

  肖照山这才松手,顺势抚上他的脸颊,语气温柔地警告道:“等回了酒店,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先在公共场所性|骚扰未成年的,怪不得我。”肖池甯浑身舒畅,大言不惭地接了战帖,“来来来,赶紧上塔,我等不了了!”

  纯情之旅挂羊头卖狗肉,成了一场漫长的前|戏。

  进了摩天轮球舱,肖池甯仗着舱内只有另外两名游客,大胆地勾上了肖照山的脖子,同他在四百五十米的高空上热吻。

  旋转的摩天轮载着他们掠过珠江,掠过海心沙,掠过日落,掠过即将到来的春分和北方残留的料峭,慢镜头一般地模糊了这个吻的时间与地点。

  肖池甯眷恋地趴在他的肩头,无言地望向舱外。盛大祥和的羊城此刻好似活在剧场里的都市,马路上行走的是见证者,大道上川流不息的是驮着爱情和团圆的车厢,城市边缘是另一部同样名为“生活”的戏剧的中心。

  好渺小,人真的好渺小,偏偏每个人又都是主角。所以地球总是在忙,世界总是在忙,社会总是在忙,仿佛只有此刻相拥的他们是无聊的,有足足四十天的时间可以挥霍在了无边际的浪漫,和狂放纯粹的白日梦上。

  下了广州塔,两人慕名去珠江新城的陶陶居吃粤菜。解决了晚饭从商场出来,天色已暗,华灯初上,肖照山左手拎着给肖池甯打包的一份天鹅酥,右手揣在牛仔裤兜里,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肖池甯缀在他身后左张右望,看已经开始穿热裤的苗条女孩边走边面带笑容地玩手机,看周末加班的上班族提着公文包,站在信号灯下发呆,听路边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各自手捧一杯咖啡,讲他听不懂的粤语,聊他或许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没一会儿,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亮了,行人们默契往前。肖照山回了神,下意识将手向后伸,想去牵肖池甯的手,结果无人回应。

  他回身一看,却发现肖池甯站在对面的路牙上,正隔着一条辅道定定地望着他。

  “过街了。”他招呼道。

  肖池甯无动于衷,望向他的眼睛里波光粼粼,好像夜晚的珠江。

  于是肖照山放弃了这个绿灯,抬脚从路岛穿过辅道,走回他身边,一言不发地握住他的手,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并进了他的指缝间。

  两人沉默地站在十字路口,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沉默地感受着广州湿润的夜晚。

  半晌,肖池甯提议:“吃得太饱了,散会儿步吧。”

  “好。”肖照山说。

  两人顺着花城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牵着的手始终没分开。

  “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肖池甯为他们的心有灵犀展颜一笑,突然哼起了歌:“和你在广州的街头走一走,唔喔唔喔哦哦……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肖照山扬起嘴角:“你唱歌好听。”

  “我知道,你以前夸过。”肖池甯不无得意。

  “接着唱呗。”

  “试听结束,想继续听得先成为我的会员。”

  “多少钱?我入会。”

  刚才在饭桌上,肖照山教了他一个很神奇的粤语词汇,据说兼具了“有劳”、“多谢”、“麻烦了”等含义,不论是点餐、问路、打车,还是道谢,都用得上。

  肖池甯这会儿活学活用:“唔该,只接受肉|偿。”

  肖照山对此费解很久了:“到底是为什么,你这么热衷于做|爱?”

  肖池甯顿了顿,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因为想变得诚实。”

  “再精妙的谎言,在床上都无处遁形。”他真诚地说,“我会骗你,但性不会。对视时的眼神,情动时的抚摸,高|潮时的呓语,它们很直白,我伪装不出来。”

  肖照山不知是该笑他天真还是敬他单纯:“你有没有听说过,‘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信不得’?”

  “听说过。”

  两人爬上了天桥,肖池甯体力不好,渐渐地在天桥中央停了脚步。他松开肖照山的手,撑着栏杆一副不想动的样子。

  “你难道不觉得,那才是他们的真心话吗,尽管有效期只有一瞬间。”

  “不是‘他们’,肖池甯,”肖照山好心纠正道,“把自己和所属的群体割裂开来讨论,并不会显得你很客观。恰恰相反,这极有可能代表你其实毫无根据。”

  肖池甯垂眸去看桥下宽阔的车道,轻声说:“我又不是男人,我还是个男孩。”

  “是啊,你还是个男孩,”肖照山转身望向道路的尽头,“还在追求诚实的年纪。”

  他感慨地笑了笑:“你已经比我强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撒了很多谎,骗了很多人,装无所谓,装没同情心,装不被理解,等进了监狱,才明白自己浪费了很多可以变得幸福的机会。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肖池甯不置可否。在下一阵风从天边吹过来之前,他开口问:“刚刚你在路口那儿,想了些什么?”

  “嗯……想我上次来广州,居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肖照山回忆道,“当时那个才从广美毕业没几年,跟我一起合作,老爱抢着结饭钱的策展人前年去世了,胃癌,确诊了不到半年就走了。”

  他看向肖池甯,正巧迎上他仰望的目光。

  “小甯,你能明白吗?莫名其妙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见了、蒸发了,但我看到那家我们吃过的餐厅还在开。”

  肖池甯对于这样的肖照山几乎是陌生的:“按流程我是不是该安慰安慰你?”

  肖照山看回马路,失笑道:“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要你安慰,我是想告诉你,你要珍惜你自己,珍惜我这个老东西。我们的生命很有限,花光所有时间去辨认幸福尚且不够,就别老把自己困在追问‘为什么’上了,你得不到答案的。起码从来没有人为我解答过。”

  “为什么我爸要出轨,为什么我妈不能更有人情味,为什么我很难爱上谁?为什么我和池——那个女人坚信的正确的选择,却导致了一个错误的结果,为什么这个家如此不堪一击,为什么我和你走到了这一步?”

  肖照山再次看向一脸认真的肖池甯,生平第一次豁地叩开了通往慈悲的大门:“为什么我们可以原谅对方?你能解答吗?”

  肖池甯没料到他会再提这一心结,蓦地生出了稚童般的赧然。他错开视线,闷闷地应了一句:“命呗,找不到原因的都是命。”

  “是啊,血缘没办法选择,也没办法舍弃。都说人生路漫漫,其实大家根本无路可走,我们一直在过独木桥——汪洋大海上的独木桥。”肖照山开玩笑说,“上天说不定真有好生之德,所以让我俩在一块儿了,不用把悲剧继续传给下一代。”

  肖池甯嗤道:“别拉上我,我要是个直的,为什么不能引以为戒当个好爸爸,谁他妈要跟你一样?”

  肖照山笑意更深:“行行行,不一样。下辈子你当我爸爸,我给你当儿子,希望到那时候你能记得,今年今月今日,此时此刻此地,你在中国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花城大道的天桥上,承诺过要做一个好爸爸。”

  肖池甯瞪他:“凭什么我给你当儿子就得吃这么多苦,你给我当儿子就想着享福?要点脸!”

  “那你对我坏点儿。”肖照山想了想,“我不干家务活儿就别给我饭吃,成绩不好就把我往死里揍,早恋了让我写检讨认错,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准我联系我的小男朋友,成吗?”

  肖池甯问:“你读书的时候哪科学得最吃力?”

  肖照山答:“有点记不清了,应该是物理吧。”

  肖池甯满意了:“那再给你报一堆的物理补习班。”

  肖照山乐得不行:“来者不拒,我要是逃一节课你随便打断我的腿。”

  “手也打断吧,反正不好好学习留着也没啥用。”

  “肖池甯,差不多得了啊。”肖照山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以后要装深沉提前打个招呼,不然我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思路。”

  肖池甯的心情松快了。他想说自己没装深沉,他不过是站在异乡的街头,看见别处的生活,觉得一切有些失真罢了。

  但他最后没有说出口,他喜欢肖照山主动探索他的姿态,这让他感到很幸福——如果眼下这种猛然意识到时间仍旧存在,然后希望它永远停驻的痴心妄想就是“幸福”本身的话。

  漫长的前戏在夜风中落幕,两人打车回到酒店,就像是赴一场约,锁上房门便默契地躁动起来。肖池甯取下吊在脖子上的悬臂带,肖照山替他脱衣服,灰色的地毯上四处散落着手表、钱包和衣裤。

  肖池甯左手勾住肖照山的脖子,右手维持着弯在胸前的状态,赤脚踩上他的脚背。肖照山一边和他拥吻,一边像个行动迟缓的巨人一样,带着自己的专属挂件往床边走。

  “会不会把你压成扁平足啊?”肖池甯离开他的唇,突发奇想道。

  肖照山埋首在他颈间,噗嗤一笑:“不如你去问问夸父,逐日那么久有没有变成扁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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