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第106章

作者:蛇蝎点点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和 近代现代

谢家华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按在吧台上。“谢谢你为市民除害,陆Sir。你慢慢喝。”转身就走。

“喂!”陆光明靠在吧台上大声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哄你来就为了一杯酒?当年我在这儿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对我始乱终弃,这账怎么算?”

酒吧里仅有的几个顾客纷纷侧目。谢家华大步走回,一把将他摁在吧台上,低声道,“你少胡说八道。”

陆光明哈哈低笑,“我刚才在这儿看到你照片了,青葱岁月啊。你以前常来这个酒吧?”

谢家华摁着他脖子,寒着面道,“我没心情跟你废话。你在电话里说与案子有关,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陆光明眯起眼睛笑了笑,“当然有话,不过,谢Sir先陪我喝一杯嘛。”

谢家华扔开他,再度转身而去。陆光明在后面道,“跟唐嘉奇有关。”

谢家华脚步一顿,深呼吸了几下,突然转身一掌扇来!陆光明脖子一缩,敏捷地躲了过去,谢家华再一拳挥来,他赶紧叉起双臂格挡。

眼见谢家华眼带狠色,下手无情,是真的动了怒,他赶紧申辩道,“真的真的,就是他九年前的案子,我有眉目了。”

谢家华眼色一变,但仍是对他不抱信任,强忍了一阵,才阴沉着脸放开了他。陆光明劫后余生,不惊不畏,整整衣衫,将倒下的凳子扶起来重新坐下,微微笑着感慨道,“真暴力啊,谢Sir。我在你眼里印象这么差?句句都是假话?”

他将那两杯幸免于难的啤酒摆到了谢家华面前,笑道,“我也没完全说谎嘛,谢Sir。我真的认识唐嘉奇,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来做过义工,我跟他是……是见过的。九年前唐嘉奇离奇死亡,在我们廉署内部是一桩悬案。我入职之后,对他的案子很有兴趣,找过当年负责内部调查的前辈。他认为唐嘉奇当时正在秘密调查一桩贪腐案,并且触及了重要线索,所以被人灭口。他调查了唐嘉奇接触过的所有廉署内部材料,但一无所获。谢Sir,这么多年,你也没放弃过这个案子吧?你的推断和那位前辈一样,但也一无所获,对吧?”

谢家华沉默地看着酒杯。他终于拿起了它。

“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唐嘉奇所调查的可能并不是廉署的案子,而是你们重案组的案子?所以他当年才会那么频繁地跟你接触?”

谢家华手中的杯子一顿。缓慢地咽下了含在嘴里的那一大口酒,他放下杯子看向了陆光明。

“唐嘉奇当年可能在查一桩命案,而且可能是你经手过的命案。他是不是曾经旁敲侧击地向你询问过某一桩案件的内情?”

“……”

谢家华面色冷然地看着酒杯,并没有答话。但酒精已经在他的胃里剧烈地烧灼了起来。

……

雨停了。深夜已至。演奏的乐手早已退场,酒吧音响里放着淡淡的轻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们都迷醉在夜色里,轻言细语地交谈,旁若无人地搂抱。

谢家华独自坐在吧台前,面前摆放着几支空瓶,几只空酒杯。他低垂着头,以手扶额,靠在吧台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睡着。

调酒师亲自送了一杯他点的鸡尾酒过来,碰了碰他的手臂,“喂?还好吗?”

“没事。”谢家华抬头道,看起来神智仍是清醒。

“你的朋友呢?”

“出去接电话了。不是我朋友。”谢家华道,他已有醉意。

“我刚才看你就有点眼熟。你……是不是Ward?那位重案组的小阿Sir?”

谢家华皱眉端详他,也认出这位调酒师。“我是。”

调酒师惊喜地笑了一声,“呵!真是你!你多少年没来啦?七八年了吧?”

“九年。”

调酒师想起什么,抬手在吧台上方翻找,“我们这儿还有你跟Jacky当年的照片呢……咦?!哪儿去了,前段时间还看见过。”

谢家华心跳如鼓,摆了摆手,示意调酒师不用找了,并且摸出钱包,又点了一杯烈酒。

他自踏入这间酒吧,心绪就开始起伏。陆光明的一席话,更是像点燃了一桶尘封多年的汽油,在他心里烧灼出熊熊大火。

这间酒吧是他当年跟唐嘉奇久别重逢的地方。他俩是小学同学,曾在同一街区长大,关系密切,后来随着他父亲官运亨通,不断升迁,中学时他便搬了家,二人渐渐断了联系。他当年是一个叛逆乖张的纨绔子弟,与父亲有许多隔阂,更不想继承父业做警察,而想去国外学艺术,但却在父亲的强迫下就读了警察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重案组。在酒吧重逢童年好友唐嘉奇,是他那段失意而烦躁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随着接触的深入,唐嘉奇的开朗自信和除恶扬善的信念逐渐感染了他,他渐渐正视了自己的职业,产生了认同感和责任感,开始向同事前辈们潜心学习,认真负责地对待案件,长期僵化的父子关系关系也有所改善。他与唐嘉奇经常见面,一起喝酒,一起聊心事,一起打球,一起出海钓鱼,一起交流分析案情……

这段亲密的往来持续了一年多。唐嘉奇是他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的指路明灯。更甚于此的是,他们之间的情意,也许早已超过了一般的朋友兄弟。在唐嘉奇失踪的三天前,就在这个酒吧,酒醉后的唐嘉奇突然吻了他,然后又推开他,说了声抱歉,仓皇离开。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也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将自己沉浸于工作中,想好好想通这一段关系,然而没等他得出结论,却等来了唐嘉奇的死讯。

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应对方,这九年来,他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悔不当初,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追上去,后悔自己后来没有打去一个电话,后悔自己来不及告诉对方“其实我并不讨厌那个吻”、“其实我们可以试一试在一起”……

而现在,这个满嘴谎言、心机深重、毫无底线原则的黄毛小子,却暗示说唐嘉奇一开始跟他接触就只是为了利用他查案!那样真挚的情意怎么可能作假?!他们对彼此的理解、信任和心有灵犀的默契,怎么可能作假?!那个时候他跟唐嘉奇无话不谈,他们交流过的案件数也数不清,只要不涉机密、无需对对方的职能部门避嫌,他们都会力所能及地给对方提供帮助,也会毫无顾忌地提问咨询对方,唐嘉奇从来没有像陆光明所说“旁敲侧击地询问案情”!

唐嘉奇在他心中是高尚而纯粹的,是不容亵渎的。陆光明今晚的话,不仅仅没有扭转他对他的卑劣印象,反而令他产生了更大的厌恶感。这只笑面小狐狸不过二十出头,是有着怎样阴暗的过去,才能滋长出那么多深沉的心思和低劣的手段,打磨出那么一副厚颜无耻的虚伪面具?这样卑鄙自私的人,必然没有任何亲密来往的人,必然不懂感情,有何资格来胡乱揣测、来挑拨离间他与唐嘉奇的关系?

无处宣泄的愤怒、永不能弥补的懊悔、阴阳两隔的思念,在他心里交织出弥天大浪。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将他引向翻腾的漩涡中央,他身不由己,浮沉晕眩,渐渐被卷入暗无天日的海底。

……

陆光明结束了一通与同事的关于案情的冗长通话,匆匆走回吧台前。眼见台上又多了几个杯子,而谢家华扶着额头微闭着眼,对侍应生的轻拍招呼已经全无反应。

“怎么喝了这么多?”陆光明奇道,上前去拍着他的脸道,“谢Sir?谢……哇!”

他一仰头避开了谢Sir挥来的铁拳,赶紧朝后跳开几步,不以为怒,反而乐道,“这么讨厌我?喝醉了都想揍我?”

“滚。”谢家华说。阴沉着脸站了起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票子摆在吧台上。

“他刚才已经付过账了,”侍应生将钱推回去,无奈地跟陆光明说,“你朋友醉得不清,带他回去吧。”

“那也要我能接近他才行啊。”陆光明躲躲闪闪地几度想靠近,然而谢家华精准无比地向他祭出铁拳。

陆光明被逼得很无奈,灵机一动,咧出一个爽朗灿烂的笑容,“阿华?你认不出我了?我是嘉奇呀。”

谢家华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地看着他。陆光明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估计他醉得还不够狠,自己拙劣的表演即将被拆穿,又要遭受铁拳袭击——谢家华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他。

“好,好,阿华乖啊,好久不见哦。”陆光明笑嘻嘻地摸摸他的脑袋,对侍应生得意地笑了笑。“阿华,你该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谢家华说,头抵在他肩上闭了眼,“我很想你。”

陆光明又摸了摸他,“我也很想你。乖,回家早点睡吧。”

“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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