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 第75章

作者:十步方寒 标签: 年下 虐恋情深 HE 近代现代

  他说自己正坐在飞机上,马上要从挪威回来了。

  两星期前,陆承申请出境的手续几番波折,终于办好。他随即带着容律、季涵和公司的人,要去谈一笔关于最新的SSRI抗抑郁药物的代理。

  这批研发的新药,不仅能够有效抑制血清素的再摄取,相比其他同类药物,副作用也更小。

  整场谈判相对顺利。两个星期的时间,各项细则都基本敲定下来了。

  陆承临起飞前给许青舟留言,没想到刚发出去就收到了许青舟的回信。

  ——恭喜,陆同学。

  陆承手指摩擦着屏幕,莞尔一笑。然后拇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发了同样对仗的五个字。

  ——想你,许老师。

  消息发过去后几秒钟,仿佛默契地读到了那两个字背后的潜台词,许青舟顺畅的回复道:不日即归。

  飞机上,空姐开始播放起飞前提示关闭电子设备的广播。陆承最后看了一眼许青舟的头像,然后关闭手机。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候着这趟回家的航班起飞。

  ·

  那曲镇是藏区除了珠峰以外海拔最高的城市,也是许青舟此行的终点。

  他在那曲登上了回往申城的长途火车。

  火车上人不算太满,既有藏民也有汉民。

  许青舟在自己卧铺车厢外,临窗的椅子上坐下。火车启动的声音,沉厚嘈杂。他从手机上找了首李宗盛的歌,插上耳机听起来。

  车窗外是飞掠而过而风景,如一副铺展开来的画卷,色彩鲜活艳丽,构图广阔空旷。

  ·

  请看那时间如风

  告诉我们人生太匆匆

  不在乎是否活在掌声中

  愿从此心里轻松

  徘徊在岁月里

  愿有未老未冷的情怀

  天天躺进新感觉里

  让我一生悲喜里漫游经过

  ·

  从那曲到申城,火车足足要42个小时。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

  许青舟待得无聊,便突发奇想拿出本子,将这次旅行的一些感悟写了下来。

  他一边写一边整理着照片,最终挑了几幅自认为拍的不错的,连同这篇手稿,一起发到了网上。

  ·

  申城春日的下午,风和日丽,繁花盛开,瑰美宜人。

  陆承比许青舟要早回来,此刻开车来接他,远远就见到了一个略有消瘦的男人。

  许青舟晒黑了一些,脸上的胡子过了两夜,长出青青的胡茬。他的笑意明朗,比起之前温文儒雅的俊秀气质,此时远远走来,便平添了一股带了点潇洒的落拓不羁。陆承走上前,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旁若无人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许青舟闻到陆承身上清单的香水味,嗅了一下,靠在他肩膀上小声说。

  “我回来了。”

  ·

  别墅里,容律已经搬走。

  之前公司的宿舍早就装修妥当,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季涵多等了两个月,等到甲醛都散尽,才安排容律住进去。许青舟与容律一起生活了一阵子,还挺喜欢那个小孩。此时别墅骤然少了个人,他还觉得有些空落落。尤其是当陆承可以肆无忌惮、随时随地、更加变本加厉地骚扰他的时候。许青舟就更加怀念起了容律还在的时日。

  然而很快,当许青舟也开始渐渐忙了起来时,便也就顾不上这些感慨了。

  ·

  从云藏回来之后的一个星期,许青舟之前发在朋友圈的那篇手稿与照片,突如其来的火了。照片被发到了微博上,许多营销号都接连转发,一开始只是有人惊叹于那副仿佛书法一样的钢笔字帖。后来读了文章的人,大概有从中获得了许多共鸣与感触,便纷纷发表了评论。随后,许青舟莫名其妙接到了好几个旅游网站辗转打来的电话,想要申请转载他的文章与照片,许青舟这才在网上搜到了内容。他允许了转载,网站便付给了他一笔稿费。不算太多,一篇文章几千块钱,几个网站,加起来小一万。

  许青舟手机上接到银行卡转账短信的时,还有些无法置信,他突然从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喜悦。像个孩子似的开心。

  经此之后,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又将其他的一些照片发上去。除此以外还有自己给每张照片起的,手写的名字与一两句简短的诗句。账号很冷,但被一个新闻人关注了,还联系许青舟买了一张照片版权。

  许青舟于是上网搜索相关的信息,其中阅读到了一些人转行的经历。

  于是某一个福灵心至的瞬间,他对自己说。

  那就去试试吧。

  当一个旅客,一个摄影师,一个自由的撰稿人。

  任性的尝试每一件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情。从此以后任性的活着。

  ·

  四月份的某一天清晨。

  窗外有叽叽喳喳鸟叫的声音。

  许青舟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清透的空气吹入屋内。

  陆承正在宽大的更衣镜前,换着衣服。

  这天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身形挺拔,带着几分肃穆。

  许青舟坐在床上看着陆承的背影。

  他忽然就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站在校操场的讲台上,站在他身前,对着话筒高声宣读的那个少年。

  他恍惚了一下,才猛然想起来。

  原来竟是清明。

第八十三章

  清明那天,文城的天有些阴,但没有雨。初春的风带着寒峭,吹得人有些冷。

  文城城郊,有一座风上水的山。藏风聚气,龙虎环抱。

  在这座山上风水最好的一处,是一座陵园,那里葬着陆家的一家三口。

  ·

  陆承把车停在山脚下,徒步爬往山上。清晨时分,山岚还未散尽,朦朦胧胧,透着些湿冷。陆承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墓园。墓园时常有人清理,草坪与植被都修剪的很整齐,白色石头铺筑的路面干净平整。道路两旁的花开了,都是白色的郁金香,陵园里显得娴静而优美。

  陆承慢悠悠的走在墓碑与墓碑之间的阡陌窄道上。

  他余光扫过两旁的墓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短短两三个字的名字,一行生辰、一行卒月,加上一句墓志铭,便是一人的一生了。

  陆承一边看着,一边向前踱步。最终在陆启的墓前停住脚步。

  照片上的少年停留在他十四岁时的样子,目光清朗,笑容明媚灿烂,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挂在脸上,非但没有显得显得愁苦,反而愈发有种张扬自信。

  陆承每次看见,都要下意识用手摸摸自己眼下,那是他们唯一不同的地方。他笑着曲腿,在墓前跪下,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哥”。

  无人回答。

  陆承叫完以后,用手轻轻摩挲着石碑上的照片,随后便哂笑起来。

  少年的音容太过年轻,而映在光滑的黑色墓碑前的倒影,却已经是一个完全成年的英俊男人。两个人的相貌仿佛错觉似的重叠起来,这声哥此时此刻,竟让他无端觉出了一些微小的别扭。

  陆承于是扭头,看向一旁更大的合葬墓碑。

  “爸妈,“他又唤道,”清明了,我来看你们了。”

  陆承说着,把袋子里的花拿出来,摆放在墓碑前。

  花有两束,一束是黄菊,代表着思念与哀悼。另外一束则是黄色的风信子,代表着歉疚与悔意。

  陆承跪在地上,将黄菊摆在父母的墓碑前,然后摇了摇那束风信子,突然笑道:“你们猜猜,这一束……是谁送的?”

  “猜不到吗?那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会怪我么?”

  他自言自语似的问着。

  风里是长长的沉默。

  肃穆的石碑耸立,一切回答都寂静无声。

  于是陆承叹了口气,他注视着石碑,安静的等着,等了好久,才将那束风信子放在墓碑上。

  然后他俯身,轻轻磕了个头。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不让你们省心的孩子。我总是不听话、做出格的事情。做了错事就把我哥推出来顶嘴。

  可是我知道,从没有一次,你们真正的怪过我。

  对吗?爸妈,哥。

  陆承低声喃喃地说着,轻轻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眶。

  他笑着问,所以这次,也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山间的风依旧寂静,风里无人回答。

  ·

  头顶的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远处有脚步声缓缓传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鞋底摩擦的沙沙声响。陆承拍拍西裤上的土,站起身。陵园的来路处,许青舟远远走来。

  “看完……那谁了?”他含糊地问道,然后迎上几步,令许青舟在远方顿足。

  许青舟“嗯”了一声,同样含糊的回答。他眼睛瞟了几米外的两座墓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花……送了吗?”

  “送了。”陆承说。

  许青舟悄悄松了口气,又问,“那我能……我能祭拜一下他们吗?”

  陆承诧异的扫了他一眼,抿着嘴唇犹豫几秒,但还是点头应允。

  于是许青舟上前,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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